大不了不要這一批的種子和花費的人工, 隻當自己試水了。
雲澤突然發現了有錢有權的好處,禁得起折騰, 容錯率高。這一次輸了也沒關系, 明年、後年他還能再來。
下山之後, 雲澤就說要把這邊開墾出來種水稻,這是一種有點兒嬌貴的作物, 成長過程中需要充足的水,產量沒有玉米高, 但是味道很好。
他還想著怎麽讓底下人相信這是一個好主意,雖然存在一定風險。
結果所有人的表情都是:雖然不明白怎麽回事,神子喜歡就去做,讓他們幹什麽都行。
雲澤說要他們開墾田地, 說自己需要從原先的負責麥田的奴隸中選取二十個經驗老道的農民, 可以攜帶家屬和生活器具。另外需要五隻牛和犁,需要亞麻布和許多麥稈……
他們就是點頭,對他所有決定都是從善如流, 仿佛他說的就是標準答案,不需要質疑。
然而事實上,雲澤壓根沒種過水稻。
幸好他外婆種過, 老太太喜歡自己種點糯米,做麥芽糖。加上他小時候居住的地方就是鄉下, 出門就是田地菜園,所以雲澤知道大致的流程。
他們在山下住下來,搭了帳篷, 等待庫裡來人。
這期間專門有人去打獵。山包一側本來就是茂密的樹林,狩獵隊每天都會帶回來不少的獵物。另外還有一些人會從山中獲取可食用野菜和山菌,所以日常飲食沒什麽問題。
剩下沒有去狩獵也沒有去采集的奴隸兵則揮舞用本地樹枝和石塊製作的簡易鋤頭挖掘雲澤需要的水田。雲澤也拿了工具出來,是很好用的鐵製品,只是數量不多,大部分士兵只能使用自己製作的簡陋工具。
而雲澤等人專門去山上尋找適合種植草藥的地點,開出小塊藥田,種下種子,做好標記。他們還在山頂上發現了一大塊坡地,種下許多藥材,雲澤在邊上圍了一圈的茶樹苗和枸杞苗。跟來的這幾個藥農以後會在山腳住下,專門守護這些草藥。
水田開墾之後,那些負責種植的農民肯定會留下來,他們可以住在一起,相互幫襯一下。
第三日,雲澤需要的人和物資就從庫裡過來了。農民都是攜家帶口的,送來的牛也十分健壯。除了雲澤需要的東西,還送了青銅的鋤頭、許多麵粉、鹽和雞鴨來。
這塊地上稀稀疏疏的樹木已經被砍伐了,樹根都挖出來。這些樹剛好給到達的農民做房子。雲澤覺得做個狗跑屋就很不錯。就是剛砍的木頭,以後失去了水分肯定要變形,但那就是以後的事了。
雲澤給農民、藥農都劃分了他們的住宅區域,就在樹林邊上。每人還有一塊地,並不大,一人一分地,只能種一點蔬菜和少少的糧食,但是不必交稅,所有的收獲都是他們自己的。
農民幫忙種植水稻,其中四層的產出歸他們自己所有。不過不是直接給稻米,而是換成麥子或者玉米。
其實這些人都是雲澤名下的奴隸,他就是不給也沒關系。可是考慮到勞動積極性,他還是給了分成。沒有這百分之四十的利潤,這些農民最多用出百分之六十的力氣。
資本家沒得良心,拿出百分之四十的利,然後讓農民發揮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戰鬥力,最後還是他賺。
藥農的工資則來源於山上的草藥,他們同樣可以按比例分得一些利潤。
緊趕慢趕,二十畝水田還是開出來了,一戶人家負責一塊地。現在這還是試驗的,如果真的可以長稻子,明年他準備開兩百畝水田,然後送來更多人。
另一邊稻苗也育好了,可以開始插秧了。
按著記憶裡的樣子,雲澤讓這些農民小心種下秧苗,深度和間距按著麥子的深度和間距來,因為雲澤不清楚得種多深,間距多大。他所有的種植水稻的知識都來自於外婆、家鄉農民和影視劇,完全是紙上談兵,具體如何做,大家可以憑自己的經驗來。
如果真的種成功了,明年他還準備實驗一下稻田養魚,不知道本地河魚會不會咬稻子。而且聽說還有稻田養鴨的,鴨子不吃長大的稻葉,上面有毛,鴨子吃著拉嗓子,它倒是很喜歡吃雜草。
稻秧插上後,雲澤又待了三日,看這些稻苗長得很好,準備離開了。誰想,那一日的夜裡居然有野豬下山,禍害了一塊稻田,但這些野豬也被山下的奴隸兵弄死了。
守夜的士兵被掀翻了兩個,四個輕傷,帳篷也被推倒一片。野豬自己也沒落著好,為首的那個野豬被一棍刺中脖子,厚厚的脂肪層保護了它,暴怒的野豬首領繼續推翻了兩個壯漢,然後不幸地被藥倒了,跟隨它下山的另外五隻大野豬也落到一樣的下場。
原來這還是一個野豬家族。
居然毀掉了一塊田,還弄傷他那麽多人?雲澤十分生氣:吃它!
事情過程是這樣的,那一日夜黑風高,雲澤在車廂中淺眠,他被嘈雜的聲音吵醒了,然後侍衛匆匆忙忙來報道:“殿下,野豬下山了。”
“殿下,野豬撞到了木欄,所以我們立刻就醒了。請放心,田地損毀不嚴重。它們一個也跑不了,大家手裡都握著武器呢。”一個黑臉的大漢像是母雞護崽一樣橫在雲澤前頭,生怕雲澤被前頭挺遠地方的騷亂波及。
而另一個車廂裡的祭司赫托也醒過來,快速走到雲澤身邊。
奴隸士兵手裡的武器都不太好。都不知道能不能戳破野豬的皮,聽說野豬身上裹著厚厚的泥漿,就是一刀砍下去都未必能傷到它們。
野豬有泥層保護,而這些奴隸兵身上卻連個像樣的護甲都沒有,這一推一撞的,可別撞出個內髒破裂。
雲澤本來想去看看,想了一下還是放棄。
他自覺自己沒有柔弱到需要那麽嚴防死守地保護的程度,可要是突然闖進去,說不好破壞了士兵們的計劃,反而發生什麽意外,於是乖乖待在原地等待事情結束。
沒有多久,那邊就有人跑過來,他大汗淋漓,臉上還有一些血跡,臉上卻十分快活:“殿下,好大的野豬,有六隻,都叫我們給留下了。”
“有人受傷了?”
“沒事,有一個擦破了點皮,其他人就是撞了一下,沒流血。”殺了那麽多野豬,竟沒死一個人,這個小哥顯得十分高興,相處那麽久,都是兄弟,死了誰都得傷心。
雲澤想了下野豬們撞翻土牆的實力,對比士兵們不算高大的身體,眉角一挑:“這麽嚴重?被撞一下可不是小事,我去瞧瞧。”
“殿下,那邊……那邊全是血,沒什麽好看的。一會兒收拾了就把野豬抬過來。”這會兒大家都往野豬身上扎刀子泄憤,豬血不要錢地流,空氣中全是血腥味和男人們的汗臭味,不適合讓神子看到。
這一夥人簡直拿雲澤當白蓮花小公舉一樣看,恨不得他的腳都沾不到一絲塵土,哪裡能讓他看到那麽血腥的畫面。
雲澤卻不明所以:為什麽把野豬抬過來?
“抬過來?野豬就不用抬過來了,你們自己收拾了吧,明天吃殺豬宴。剛剛被野豬撞到的、傷到的都過來。我看看,別落下什麽病痛。”雲澤想了一下,補充了一句,“用咱們前天做的擔架抬過來,手腳輕一些,別造成二次傷害。你也一起來,我給你的額頭包扎一下。”
“是!是!”這個小哥高興得虛禮都忘記了,他一抹臉上還在冒血的傷口,兩條腿像是轉動的輪子,飛快的消失了。
受傷的有十三人,除了一個最倒霉的肋骨骨折被雲澤命令必須躺帳篷靜養,其他的吃點藥甚至抹了點藥又繼續活蹦亂跳地討論野豬十八吃。
那麽大的野豬,總要宰一兩隻的,哪怕瘦一點,也夠每人吃一口肉了。
這些大都是年輕小夥,正是能吃的時候,也沒有老婆孩子要養,之前做的還是刀口舔血的事,有一天快活就算活過一天,碰上這樣的機會是不會想著留著肉慢慢吃的。
但雲澤卻比他們想象的還要爽快。
六隻豬,不分大小一夜全部宰殺了,頭和頭放一塊兒,腿和腿放一塊兒,堆成了幾座小小的肉山,其中豬後腿抹上鹽做成醃肉,準備留給留下來的農民和藥農,別的全吃了。
野豬肉腥騷味重,需要用大料壓下那種氣味,雲澤就把自己一些調味料拿出來,要犒勞大家。
這一夜過於驚險刺激,回過神已經快天亮了。但大家沒有一點睡意,都神采奕奕的在雲澤的指揮下處理不同部位的肉。
野豬肉質粗糙,膻味重,而豬下水是最難清理的地方,尤其是豬大腸。雲澤這會兒已經搬出了一些調味料,他甚至讓他們用米粉清洗豬大腸,用加了蒜、薑和料酒的水浸泡豬肉。
農民的妻子正在用麵粉製作麵團,然後烤製成麵包。水田邊空地上已經架起了五口大瓦罐,每個瓦罐都有半米高,下面是燒得正旺的石頭灶。這罐子是和農民一起送來的,以後就是這些農民家的水缸。
雲澤一夜未睡,還在第一線指揮著。空閑的人已經派出去撿些乾燥的柴火,還有一隊人去山上找野豬崽子去了,如果找到了,不知道能不能養起來吃肉。
第一個大瓦罐裡是熬煮了一早上的鹵汁,雲澤往裡面加了水、調味料、部分豬皮,還加了一把朝天椒。洗乾淨的豬耳朵、豬臉、豬舌頭、豬尾巴、豬蹄都裝在裡面熬煮,到下午的時候,豬肉已經軟爛到木棍一戳就破。
鹵煮的香味十分強烈,明明早上已經吃過麵包,嗅到之後還是感覺腸胃翻滾,臉上大寫一個‘餓’字。
第二個大瓦罐裡放著四四方方大塊的五花肉,一塊疊著一塊,堆到了罐子口,倒上剩余的一點醬油和麥芽糖,撒了去腥的香料,然後倒上一大罐的麥酒,用蓋子蓋上,先是大火猛煮,現在換小火慢燉。
雖然還沒嗅到味兒,但光是看著一罐酒毫不可惜地倒下去,就知道一定是值得期待的美味。
第三個大瓦罐裡堆放著帶肉的筒子骨、丁字骨和肋排骨,加入生薑煮去血水,然後加入鹽、枸杞和山菌,如今湯汁已經變成了誘人的微黃色。
第一碗湯給了療傷的那位,裡面有一大塊帶肉的骨頭,他這幾天只能吃這樣的清淡食物,雖然雲澤承諾日後會有補償,但他還是顯得十分失落。
第四個大瓦罐是野菜豬雜湯,裡面加了一點酒,所以湯看起來是琥珀色的,野豬的內髒有點粗糙,但切成片之後口感很不錯,野菜很美味,並不苦澀,大概是因為還比較嫩。
第五個大瓦罐裡,翻滾的褐色湯汁裡豬肉骨起起伏伏,這是豬身上其他部位大塊的肉和骨。裡面還加了許多去腥的調味料,光是聞著那濃厚的辛辣的香味口水就流出來了。
雲澤拿出了一塊光滑的盾牌,撕掉了上面一層皮之後就像一塊微微彎曲的鋼板。他用它來煎豬油,切好的肥肉和板油在上面轉一圈就變成了黃色的油脂和松脆的豬油渣,豬油流進一個罐子裡,油渣拌上一點鹽。
煎油脂的大漢一邊做一邊流眼淚,這樣珍貴的盾牌居然拿來熬油?
那感覺大概類似於叫赤兔馬去拉車,讓呂布去種地,暴殄天物。
一個圍著他的孩子嘴裡咬著雲澤分送給他的豬油渣,奇怪地問:“油渣不好吃嗎?你為什麽傷心呢?”
大漢覺得油渣好吃,但他更心疼這塊淪為鍋的盾牌,所以更加傷心了。
沒得感情的雲澤在一旁收集豬油,隨便哭,別耽誤熬油就行。
這群野豬很瘦,肥肉不厚,但就是這樣,也給雲澤帶來了幾十斤的豬油。
這是要帶回去做肥皂的。他念念叨叨了幾個月,從去年冬天發現天然小蘇打之後開始說,到現在都沒動靜。噫,拖延症害死人。
可是再不做不行了,夏天沒有香皂洗澡,就算一直擦,還是感覺身上油膩膩的。雲澤已經想好了做什麽香皂,家裡存的橄欖油用來做苦艾皂和薄荷皂,最適合夏天。這些動物油拿來試驗,做好了拿來作為家事皂,拿來洗衣服、洗碗。
雲澤把豬油存放起來,準備明天帶回庫裡,豬油渣作為零嘴分給孩子,一人抓了一把。這都是農民家的孩子,他們一家人過來的。
傍晚時候,去山上的人回來了,還帶了一串的野豬崽子。雲澤本來想讓農民養,他們卻說野豬太凶不好養,如果雲澤需要,可以去向養豬的人家那裡要豬仔。
雲澤想一想也是,就把野豬仔送給農民們,讓他們自己商量著吃。今年先把稻子種好了,明年再養馴化過的家豬。這些野豬肉實在不好吃,雲澤嘗了一塊,和記憶中美味的豬肉相差甚遠。
“殿下,可要開食了?”
雲澤指揮他們把工具收拾好,擦擦臉上沾到的煙灰:“嗯,早點吃完早點休息。”
“開食啦。”
隨著一個守著瓦罐的大漢的一聲大吼,現場頓時熱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