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滄態度很堅決, 鄧正德無可奈何。
拍攝綜藝必須要嘉賓主動。
《鬼屋大挑戰!》又是一個若滄最大牌的綜藝節目,怎麽都不可能沒有若滄的配合順利開機。
金主安排是聖旨。
嘉賓要求是命令。
神仙打架,編導遭殃, 本就性格怯懦隻想好好拍節目的鄧正德痛苦不堪,趕緊求助。
不到半小時, 一臉黑色保姆車遠遠駛來。
來得這麽快,若滄一看就知道金勝甫早有準備。
然而,黑色保姆車停在門外, 下來的金勝甫氣運與若滄想象的陰晦邪祟不同。
金勝甫渾身彌散著寧靜澄澈的氣息,略有普通人常見的煩惱痛苦, 但是渾身的晦氣沒有嚴重到能產生什麽邪惡念頭。
若滄略微詫異。
他想象過金勝甫罪惡滔天、陰險狡詐, 但他完全沒有考慮過, 金勝甫居然這麽的……普通。
普通的金勝甫普通的走下車。
他並未急著趕過來,而是恭恭敬敬的等著,扶了一位老人。
老人的頭髮極短,一片青黑,像是一位剃度僧長出了頭髮沒有來得及理去。
他站穩地面,背脊略微佝僂。
可他視線一抬, 就透出與旁人截然不同的氣勢。
他的氣運比起普通的金勝甫, 詭異數倍。
那種光亮之中暗藏陰晦邪祟的氣息,與若滄見過的七世佛極為相似,卻又略帶不同。
即使他外層氣運柔和慈悲, 仍是蓋不住內裡腐朽漆黑的根子。
從根子就爛掉的人, 行善都沒有抵消自己曾經的罪孽。
氣運決定若滄的態度。
哪怕這位老年人看起來腿部有疾, 一瘸一拐,可憐兮兮,也沒辦法讓若滄升起半分同情。
金勝甫沒錯,這個老人如此頹然,完全是自得其果。
若滄見到金勝甫扶著老人過來,視線沒有片刻悠然,渾身上下都是冷漠戒備的敵意。
顯然他們在路上已經聽說了若滄的要求。
金勝甫視線打量著若滄,忐忑的看了看歐執名的臉色,才慎重開口問道:“請問若滄老師為什麽不願意今天開機?”
金勝甫的態度誠懇,氣運祥和。
若滄猜測,他是不是被老人騙了,導致助紂為虐。
於是,若滄語氣平靜的說:“因為我想知道,你為什麽一定要今天開機。”
金勝甫露出一個坦然的笑容,說道:“今天是我特地求來的大好日子,能夠準時開機,那便是節目順利的好兆頭——”
正說著,老人忽然抬手抓住金勝甫,凝視著若滄道:“綜藝什麽時候開機,你們小明星不都應該聽節目組的嗎?”
他氣勢驚人,慈祥光亮招搖卻蓋不住漆黑陰損的根源。
若滄立刻斷定,這人就是這次節目開機時機的主使。
若滄對長輩尊重,不代表會對枉顧活人性命的長輩好臉色。
而且,金勝甫那一番求來的大好日子、好兆頭的話,顯然是在說謊。
若滄視線冷冽的看向老人,聲音低沉道:“明星確實應該服從安排,但是我也不會讓人在一間即將發生命案的酒店,拍攝任何綜藝。”
金勝甫聞言,表情一僵,他下意識看向老人,惶恐出聲道:“苦行大師……”
他沒能說出話,苦行就抬手止住他。
“看來,小友有些本事,不知道師從何門何派?又看出這酒店什麽情況。”
若滄笑道:“我什麽門派不重要,重要的是,這間酒店發生過命案,並且今晚有些人還希望利用人命,往事重現。”
“你怎麽知道……”
“金勝甫!”
苦行厲聲打斷他,視線凶狠的盯緊若滄。
這麽一個年輕人,站在陽光之下,竟能說出計劃大概,苦行不得不重新評估這個人的能力。
他臉色驚疑不定的狠厲問道:“你到底是誰?”
若滄不屑於報上門派,嗤笑一聲道:“我一個小明星,不值得大師記在心上。”
金勝甫畢竟是個普通人,聽了這話,臉色蒼白的老人解釋,“他就是演關度的那個人,若滄。”
對苦行來說,若滄是誰並沒有印象。
可金勝甫一說關度,他的臉色立刻重歸傲慢與輕蔑。
“原來是個道士,還是電影裡演的。”
苦行的語氣清淺,端起一身高深莫測的腔調,“年輕人,不要以為演戲的時候學了幾句經文符籙,懂得點看風水的三腳貓功夫,就能插手我們的事情。”
苦行抬眼望向陽光照耀下越發陰沉的酒店,悠然道:“今晚如果不能順利開機,不要說這些請來的嘉賓、工作人員,怕是你也要七竅流血,命喪當場!”
威脅恐嚇,他像是熟練無比。
他把後果說得嚴重,再怎麽不信邪的人,聽了必定兩股戰戰唯恐倒霉。
可惜若滄只是凝視著他,回道:“是嗎,那我一定要親眼看看,今晚不開機,誰先命喪當場。”
這種輕描淡寫的語氣,絕不是一個懂點兒道術的人能夠擺出來的姿態。
苦行心裡一驚,總覺得若滄話裡有話。
兩方對峙,金勝甫先受不了了。
他皺著眉說道:“若滄,我們今晚必須得開機,如果你不配合,少一個人我們也能錄!”
平時搖擺不定的金勝甫,在苦行的性命威脅下,終於強硬了一回。
苦行點點頭,綜藝節目當然是投資人說了算,哪怕若滄不配合,多得是人配合。
他跟勝券在握似的,盯著面無表情的若滄。
苦行勾起一絲笑,“年輕人做事情,不要憑借一身衝動,否則——”
然而,苦行剛端起架子教訓若滄不知好歹,只見若滄走來,抬手一揮。
金勝甫:“嗯?”
他們還沒反應過來,只見扶著他的金勝甫頹然倒地,苦行差點被人連累得摔倒!
苦行扶著車身,堪堪站穩。
抬頭就聽見若滄冷清漠然的聲音,“只要有用,衝動也無妨。”
緊接著,若滄視線帶上威脅,笑著看向孑然一身的苦行老人,問道:“看到金勝甫的狀態了嗎?如果你執意開機,下一個就是你。”
歐執名都沒想到他出手如此快狠準,頓時伸手摸了摸脖子,難怪當初一點反抗余地都沒有,原來自己是這麽被放倒的。
大老板被大凶徒放倒了,鄧正德看得目瞪口呆。
嘉賓也嚇了一跳。
他們圍觀若滄和老板說話,還在猜測這間酒店是不是真的有問題,就見若滄一揮,輕描淡寫,金勝甫倒了!
若滄的凶狠深入人心,也不在乎這麽一個突然襲擊的罪名。
在人命面前,他向來強硬得可怕。
什麽事業什麽風評,絕對沒有活生生的性命來得重要。
金勝甫失去意識,火速被劇組準備的救護人員給圍住。
群龍無首的時候,鄧正德看向老人。
若滄也看向老人。
鄧正德誰也不敢得罪,忐忑的問道:“那這個開機……”
老人神情複雜,遠遠盯著被醫護人員圍住的金勝甫。
他視線凶狠盯著若滄,咬牙切齒說道:“人都給我趕出來,酒店騰空!今晚……今晚誰也不準走進酒店半步!”
度假酒店,多得是露營帳篷。
於是,趕著來錄製綜藝的嘉賓,不僅沒有等到原定開機,還連人帶團隊獲得了露營套餐,被節目組工作人員請到了酒店外扎營。
“怎麽回事啊?”
“說是節目組要重新檢查酒店安全……可是,突然改變計劃是因為若滄吧?”
若滄一到會議室,就把他們給帶到酒店外。
沒想到這一帶,晚上都要在露營地渡過第一晚。
這種奇怪的情況沒法獲得合理解釋。
但是節目組仍舊沒有放棄拍攝計劃,攝影師們架設好設備,說是拍一拍大家錄製前集合的狀態。
綜藝常有這些環節。
可惜《鬼屋大挑戰!》一看就是若滄導致的意外。
嘉賓和團隊在扎帳篷,時不時看向酒店。
雖然不讓他們進去,暈倒的金勝甫、醫護人員、老人、若滄、歐執名可都在裡面!
酒店的英式建築風格,自帶古老滄桑的既視感。
“你們說,裡面會不會真的有霍姆斯的密室機關?”
“不可能吧,金氏集團是要靠這間酒店盈利的,出了事情,估計負責項目的人從上到下都得被抓起來。”
“可是我總覺得酒店不對勁。”
常冰冰是第一個提包響應若滄的人。
她遠眺酒店敞開的大門,隻覺得那個入口陰森森暗沉沉,“搞不好,若滄真跟關度似的,懂些風水玄學呢。”
她正說著,醫護人員都紛紛撤了出來,跟鄧正德說:“金總沒事了。”
金勝甫確實沒事。
短暫的暈倒之後,經過醫護人員的檢查施救,不一會兒就施施然醒來。
可他醒過來,謀劃許久的鬼節法事,就出了變化。
苦行打不過若滄。
面對這樣蠻橫無理的對手,他只能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他視線猶豫的掃過若滄、歐執名,思考許久說道:“你不同意節目組開機,恐怕是誤會了我們的目的。今日雖然是中元節,在佛教裡卻是能夠救贖父母往生罪孽的盂蘭盆節,我是雲遊僧人,斷不會做害人的事情。”
苦行不害人,若滄是不信的。
這樣一位犯過大錯的雲遊僧,改邪歸正也不代表他不會再犯。
“你說不會害人,我是不信的。”
若滄在燈光通明的酒店大堂踱步,仔細說道:“這間酒店風水詭異,位處極陰,黃昏之後,夜幕降臨,無法脫出輪回苦痛的惡鬼,將會在子時之前歸去。這裡是方圓百裡冤魂憤恨情緒的必經之路。”
“你們聚集七人,其中五人氣運特殊,他們能在極陰之地逢凶化吉,在極陽之所平庸無常。我不知道你們雲遊僧學的什麽典籍,但是正一教典籍所著‘中元祭祀,平息冤魂,召回亡者’。你要損耗他們的氣運,對不對?”
苦行面色遲疑,看若滄的視線都透著震驚。
這間酒店的問題,他也是經過仔細推演,外加金勝甫告知的細節,才知道得一清二楚。
但是這個小明星,不過是演過一個道士,居然有如此敏銳的觀察能力?
苦行心裡震撼,卻不願在話語裡表現出來。
他保持著高人模樣,淡然道:“這事確實對他們有損耗,但是只有一點點影響。”
若滄見他不肯說實話,直接挑明道:“七世佛的借運,對外恐怕也是這樣的說辭。一點損耗,換回佛牌佩戴者未來昌盛,平步青雲,你覺得我信嗎?”
“七世佛!你知道全宗偉借運的事情?”金勝甫聽完,幾乎是跳起來。
他頭還暈著,強行叫醫護人員離開,此時卻瞪大了眼睛,盯著若滄不放。
“是不是吉人天相告訴你的?”金勝甫情緒焦急的說,“你能不能聯系到他!”
若滄不習慣金勝甫靠近,他皺眉問道:“這和吉人天相又有什麽關系!”
他不是一個活在網絡上的小馬甲嗎!
金勝甫還沒回答,苦行便長歎一聲。
“如果我知道你與吉人天相有關,之前態度便不會那麽惡劣。”
苦行走路一瘸一拐,為了維持高人面目,他站得太累。
此時他認輸一般,慢慢走到沙發坐下。
“七世佛與吉人天相當然有關。他恐怕是唯一能夠製住全宗偉邪術道士!”
苦行語氣裡飽含喟歎,“他隻憑書寫幾張符籙,放在網上就能叫全宗偉的信徒感到渾身不自在。金勝甫死去的父親金勇,便是這樣。”
若滄一直認為,金勇氣運強盛不信神佛,遭了七世佛的毒手。
然而,金勇早就是全宗偉虔誠信徒,並且有了一枚佩戴已久的佛牌。
苦行在身上摸了摸,拿出一塊赤珠串連的佛牌,紅色珠鏈,銀色吊墜,阿彌陀佛笑容慈祥。
比若滄見過的金銀佛牌,略小一些。
他說:“金銀戴著這塊佛牌的時候,我耐他不得,等到金勝甫告訴我,金勇因為網上幾張圖片,覺得頭痛欲裂,我才找到了解決問題的方法。只可惜……在救下金勇之前,他先自殺了。”
“自殺?”
歐執名本就在旁邊旁聽,頓時發出了圍觀群眾的困惑。
“警察不是說他是被人殘忍殺害,死前……還吞下了若滄的那枚胸針。”
“因為那枚胸針也經過吉人天相的加持!”
金勝甫盯緊若滄,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全說出來,“我爸本來拍下那枚胸針,是想跟你見面。但是胸針到手之後,他覺得頭痛欲裂,渾身冰涼,就跟看到吉人天相的符籙一樣。他死那天晚上,我和苦行大師正打算給他驅除七世佛的邪法,可是法事剛剛布好,大師正在誦經,我爸已經遭受邪法反噬,痛苦不堪,自殺了!”
“嗯……”
信息量大到若滄產生懷疑,他問,“金勇吞我的胸針自殺?”
苦行搖了搖頭,“不,他是承受不了佛牌邪氣反噬的痛苦,尋求解脫的時候,誤以為吉人天相開光過的胸針是靈丹妙藥,抓過來吞了進去。那之後……還掙扎了許久,最終沒能等到救護車。”
胸針有沒有開光,沒人比若滄更清楚。
他隻戴過胸針一次,趕著出場慌慌張張的,連樣子都沒看全。
做什麽法事,開什麽光啊。
他知道邪法反噬,死狀比普通自殺淒慘數倍。
如果苦行手上的赤珠佛牌真是金勇的東西,那麽金勇十年間幸運值暴漲的投資運氣,也能夠說得清楚。
苦行身上有重罪,不值得信。
但金勝甫的氣運悲傷痛苦,顯然是說的真話。
若滄並不想追問金勇的死狀有多淒慘,才會導致警察認為他只能是殘忍的他殺。
他隻想知道——
“既然金勇遭受反噬,已經無可挽回,你們為什麽又要在今天,用活人做法?”
苦行將赤珠佛牌放在酒店茶幾上,說道:“因為,今日陰氣極盛,正適合我修行的佛法,再有活人生氣維系陣法,請他們分擔些陣法威力,為我護陣,我就能借著這塊佛牌,永絕後患。”
若滄對佛法派系並不清楚,可他清楚什麽叫分擔、護陣。
他盯著苦行,直言不諱問道:“你實力不濟?”
苦行表情一僵。
金勝甫聞言,趕緊解釋,“苦行大師前些時候給我爸做法,為了保護我才會受傷,所以必須借助今晚的特殊陰氣,並不是實力有問題!”
不愧是救命恩人,金勝甫幫忙開脫也是竭盡全力。
在若滄眼裡,會看著一個大活人痛苦自盡、死狀殘忍的修佛者,也強不到哪裡去。
或許是金勝甫的解釋,安撫了苦行受傷的心。
這位高傲的大師輕哼一聲,“若是我沒有受傷,對付全宗偉都輕而易舉,又怎麽需要活人分擔!”
若滄歎息一聲,“全宗偉不在,你怎麽說都行。”
若滄明白了。
實力不夠,活人來湊,如果他真的是用什麽不會傷人的陣法,外面那群無辜嘉賓,法事之後估計成為邪祟晦氣載體,頭痛腦熱三四天,自然恢復正常。
然而,若滄對這樣的行為極為反感。
畢竟,他從小就是遭過這種難,親身體會過怨氣附體之苦的。
感同身受者,對苦行的行為嗤之以鼻。
“那你們慢慢在酒店驅邪吧,我和歐執名先出去,不打擾你們了。”
心高氣傲雲遊僧,要在這裡搞出花兒來,都和若滄沒關系。
他隻想救無辜的人,那就該走出酒店,和嘉賓們一起露宿星野,共賞中元夜景。
誰知他們一動,金勝甫便慌了。
“若滄老師,能不能請你給我吉人天相的聯系方式?苦行大師身上有傷,你又不準參加綜藝的人進來幫忙,我們、我們今晚恐怕很難達成所願。”
“如果佛牌繼續存在,還會引來更大的禍端!”
佛牌有多硬,若滄親自試過。
加強版符籙電鑽,外帶歐執名玄學加持,才勉強擊破金銀佛牌的外殼,露出內裡惡心陰晦的蟲子。
而且,只有歐執名看見了蠱蟲,若滄與杜先生只見一片漆黑。
那樣的法事,再做一次,若滄絕對不許。
他費了多大的力氣,才讓歐執名獲得師兄出手相助。
再來處理一塊赤珠,他就是下鄉幫師兄扶貧,都會被師兄罵成不長記性的傻子。
若滄一沉默,金勝甫就誤會了。
他喋喋不休的說道:“七世佛人不在了,留下的佛牌仍是禍害。我相信吉人天相大師不會希望邪術為禍人間,就算不是為了我們,為了佛牌傷害過的性命,也請若滄老師能夠幫我們聯系一下吉人天相!”
說得義正言辭,若滄聽得眉頭緊皺。
他下意識的看了歐執名一眼。
歐執名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
於是,若滄說:“不行。吉人天相神出鬼沒,我也聯系不上。”
歐執名:……
金勝甫期待的神情刹那茫然。
他無比沮喪的轉頭,看向苦行滿眼擔憂。
救過他性命的老者,渾身透著憔悴頹然。
沒有活人氣運協助,苦行這次做法,恐怕凶多吉少。
苦行看得出他的擔心,無奈說道:“有真本事的人,確實行蹤難定,如果他們那麽好找,我也不會讓全宗偉囂張那麽久了。”
他語氣仿佛自己是全宗偉的宿敵。
若滄看他的模樣,卻覺得他甚至沒辦法武力扛過全宗偉一擊,更別提邪術了。
出於好心,若滄仍是建議道:“你們不如去雲霞寺一趟,我聽說中過七世佛邪術的人,經過雲霞寺僧人誦經,都驅除了蠱術,佛牌送到雲霞寺供奉,應該有一樣的效果。”
可惜,這樣的建議並沒有得到苦行的讚同。
他臉色沉寂的說道:“修佛之人誦經只能驅散佛蠱,不能把佛蠱邪法回敬全宗偉。我修行的超度法陣,只要能夠成功,就能把蠱術反噬到施法者身上,必定讓全宗偉付出代價!”
苦行語氣信誓旦旦,看若滄仍是帶著上位者的傲慢。
“你們就是太年輕,太仁慈,才會隻想著驅邪,沒想過讓作惡的人得到報應。”
若滄年輕,但他不仁慈。
惡有惡報是他的行事準則,普度惡人?不存在的。
他給全宗偉制定的未來規劃,一直徘徊在挫骨揚灰和做盡善事自行了斷之間。
若滄修道,對佛法一無所知。
現在,他聽說苦行能讓蠱術反噬,立刻感興趣的問道:“什麽法陣這麽厲害?”
苦行總算從若滄眼裡,看到了一點點年輕輩該有的神色。
他驕傲說道:“自是我才會的獨門法陣,如果你不攔著外面的人進來,今晚就能見到了。”
“就算我攔了,應該也能見到。”
若滄對惡有惡報躍躍欲試,看苦行的視線都充滿了友善。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苦行雖然人不怎麽樣,陣法倒是聽起來有點兒意思。
若滄向來就事論事。
既然能讓全宗偉倒霉,他立刻摒棄前嫌,說道:“大師既然需要有人護陣,那我來不就行了。雖然我不知道你用的什麽陣法,但是保你性命無憂,倒是沒有問題。”
他說得輕松,引來苦行狐疑的目光。
年齡與實力永遠掛鉤,這又不是傳說中的修真時代,大能保持著容貌不老。
就若滄這樣年紀輕輕的模樣,他絕不肯相信有什麽真本事。
苦行一遲疑,若滄就知道他在想什麽。
“苦行大師不會需要吉人天相這樣實力雄厚的人護陣,才敢做法吧?”
一個“才敢”,戳中了苦行敏感纖弱的情緒。
他視線一橫,憤然站起來,往酒店大堂走,“金勝甫,叫你的人把香案、香燭都給我抬進來。”
這架勢,必須證明自己實力超群,不需要吉人天相就能做法才行!
金勝甫趕緊出去叫人準備。
歐執名饒有興致的站在若滄身邊,等著看傳說中的佛門絕技,順便悄悄這個老僧人怎麽讓七世佛遭到反噬。
然而,若滄伸手扯了扯歐執名衣擺。
“嗯?”歐執名順著若滄的牽引,走到了天光大亮的酒店門口。
“你出去。”若滄指了指外面露營帳篷一堆的領地,“把我們的帳篷扎起來,等我和苦行做完法事,你再進來。”
習慣了和若滄雙宿雙棲做法事的歐執名,突然收到出去警告,他實在沒法適應。
“為什麽?”他困惑不解,“我也想看啊。”
“不行。”
若滄態度堅決,“我不想再見到你的氣運更加詭異了。”
說完,他抬手一指,要求果斷,“去,就那邊,待會我叫有因過來監督你。”
歐執名:……
嘉賓們本來在酒店外議論酒店裡的事情。
結果,金勝甫剛出來,歐執名也出來了。
而且,歐執名還是被若滄指著,語氣嚴肅的趕出來的!
這樣的畫面實在是太少見。
他們記憶裡的歐執名性格冷漠、脾氣高傲,從來只有他示意別人去做去配合,根本不可能有人敢指著他說,去那兒!
然後歐執名還去了!
歐導轉身往露營區域過來,剛剛還詫異盯著他們的嘉賓,趕緊轉身、挪眼。
天氣真好,帳篷真帥。
他們都不知道自己在感歎什麽東西,無意識的拿起手機,拍下自己黃黃藍藍的露營帳篷,感歎道:“若滄真凶。”
網絡眾多觀眾粉絲,都在關注《鬼屋大挑戰!》的近況。
昨天他們就收到節目要錄的消息,持續興奮了整整一天。
又是鬼節,又是鬼屋,簡直是靈異愛好者最佳選擇。
所以,廣大圍觀群眾,守著網頁,隨時準備接收舅舅黨、爆料君還有業內人士的消息。
很快,消息來了!
性格率真的歌手凱特,在微博上發了一句:“若滄真凶。”
配圖藍色帳篷。
圍觀群眾匪夷所思,看到這句話第一反應:
啊?真凶?若滄抽到凶手的牌了?
凱特粉絲不多,此時收到評論並沒有引起警覺。
還悠然的回復道:“不是那個真凶,而是真的凶狠的真凶。”
大家恍然大悟,又覺得不太對勁。
雖然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實,但是若滄怎麽你了,你居然說他凶?
疑問就能產生回答,凱特蹭著若滄的熱度,竟飛快的吸引了一群關注《鬼屋大挑戰!》的吃瓜群眾。
“他怎麽凶了?詳細說說?”
“這節目有劇本的吧,若滄又抽到什麽喪心病狂的人設了?”
“讓我猜猜,既然是挑戰鬼屋,若滄是手掐猛鬼,還是腳踢僵屍了?”
所有人的態度輕松悠然,等著凱特小姐姐繼續回應。
然而,他們沒想到,不用等凱特了,參加了《鬼屋大挑戰!》錄製的工作人員、嘉賓團隊,都用視頻論證:什麽叫凶。
抖音裡的路透已經變得火熱。
視頻裡,若滄把歐執名送到門外,指著外面,歐執名辯解兩聲,若滄再指,歐執名就無奈離開了。
有視頻有真相,就算聽不到他們的聲音,他們都能想象到若滄說了什麽。
滾!
你聽我解釋。
我不聽!
艸!忽然理解了凱特和嘉賓們的心情。
連歐皇都敢抬著手指,戳著他走的若滄,真的凶。
節目還沒播出,大家就因為歐執名的悲慘遭遇感到激動興奮。
“哈哈哈,這就是歐執名放棄關二度換來的下場!”
“營銷號在哪裡,趕緊的,我標題都給你們想好了:《鬼屋大挑戰!》歐執名竟然被若滄趕出酒店!”
大家為了歐執名的悲慘遭遇,發出了哈哈哈的同情聲。
可是,真正的名偵探從各個地方的圖透劇透發現了異常。
“喂喂喂等一下,好像嘉賓都在酒店外啊!”
《鬼屋大挑戰!》經過前期劇透,大部分關注的人都知道,第一期故事在酒店裡發生。
但是,嘉賓在露營,酒店不準人進。
若滄還把歐執名給趕出來了。
這種混亂的狀態,引起了無數福爾摩斯的特別討論。
熱衷吃瓜的地方,都有舅舅黨和內部人員的身影。
果然,在圍觀群眾的千呼萬喚之下,終於有一位身心俱疲的小姐妹,出來說說到底什麽情況。
“今晚不錄了,酒店出了問題。”
簡單一句話,總結了嘉賓為什麽露宿,歐執名為什麽被趕。
可一群心系若滄的倉鼠們,圍在小姐妹的微博下面,搓著爪子叫喚。
“姐姐姐姐,歐導和若滄鬧矛盾了嗎?”
“抖音裡那段,是不是節目組安排啊?”
“這次若滄真的很凶嗎?感覺歐導都很可憐的樣子。”
可惜,發過一次酒店出問題的小姐妹,再也沒有新消息。
大約過了一兩個小時,她的微博首頁終於更新。
“!!![圖]”
三個感歎號,帶了一張神秘圖片。
倉鼠們猛然衝上去點開,卻發現了熟悉的藍袍。
照片上是一位手持劃線長杓的藍袍小道士,他耐心專注的在草坪上落下白色灰痕,但他絕不是若滄。
他們頓時驚了,撲上去就問:“怎麽回事?為什麽會有道士?”
節目組小姐妹更茫然,“我不知道啊!”
道士們是杜先生帶來的。
若滄前往節目組錄製,提前跟杜先生約好了在附近等候。
香燭、法陣、桃木劍、劃線長杓、小助手,全都一應俱全。
若滄一個電話,杜先生就帶著自家徒弟團,趕赴現場。
四位弟子兢兢業業,到場就開始畫法陣,務必按照杜先生的要求,在天黑之前,布置完成中元普渡祭祀的陣法。
他們來,是為了保護酒店外的人。
於是徒弟們專心致志完成法陣,無論身邊的嘉賓、工作人員怎麽拍照問詢,都只會“慈悲慈悲,祈福驅邪,請勿擔心”。
杜先生的名氣,還是有點作用。
之前猜疑萬分,驚恐不定的常冰冰,見他來了,趕緊跟身邊的人說:“看,那位就是杜先生,我拍電影的時候見過他。他來了,肯定沒事。”
杜先生向來只在電影劇組開機儀式上出現。
沒拍過電影的羅晨,好奇無比,“常姐,你說杜先生這麽厲害的人,若滄怎麽叫動的?“
“若滄怎麽可能叫不動杜先生。”常冰冰電影拍得多,更清楚電影圈的八卦,“他拍的《燭火之謎》《關度》都是杜先生親自跟的全場,而且——”
說著,她示意羅晨轉頭。
杜先生查看了弟子們畫陣的情況,慢悠悠的走到了歐執名的身邊。
“歐導拍《關度》的道教知識,說不定就是從杜先生那兒學的!”
業內吃瓜群眾的誤會,和外界圍觀群眾一樣深。
杜先生走到歐執名身邊,撚著胡須說道:“歐先生不必擔心,師叔的實力你是知道的,不可能會出事。”
歐執名站在搭好的帳篷前,遠眺酒店,說:“我不僅僅是擔心他,我還想看看那個苦行僧,怎麽讓全宗偉遭報應。”
七世佛好歹是盤亙娛樂圈多年的老大師。
忽然來了個更老的和尚,說能靠著法陣叫七世佛自食惡果,歐執名的取材之心都要爆棚了。
然而,若滄不讓。
因為上次處理佛牌過於暴力,以至於若滄深懷愧疚,不準歐執名再跟佛牌接觸。
這不讓,那不準。
歐執名站在酒店外,恨不得自己是個透視眼。
杜先生笑呵呵的說道:“這樣吧,等我給你單獨弄好法陣,就進去幫你看看,那僧人怎麽讓阿彌法師遭報應。”
不過是隨口一說。
歐執名竟然當真了,他果斷的拿出手機,說道:“那我們加個好友,待會你進去記得鏡頭端穩點。”
“嗯?什麽鏡頭。”
杜先生倒是很高興能成為歐執名的好友,但他年紀大了,並不能領悟歐執名的話意。
“直播鏡頭。”歐執名添加好友,順便看了看杜先生的手機電量。
“我還有一個移動電源,你待會一起帶進去。對了,我幫你借一個節目組的攝影支架,他們這裡應該設備挺全的。”
杜先生:?
杜先生沒有拒絕,就是同意。
歐執名以他專業導演的交際與組裝水平,給杜先生來了一套直播設備。
於是,當杜先生盯著歐執名期望的目光,走進酒店的時候,他已經身負重任。
若滄正在看苦行和金勝甫帶來的人準備佛教案台。
一轉頭,發現杜先生沉思著架起了長杆支架,還穩穩的把手機給擺了上去。
“這是什麽?”
“歐先生要的。”杜先生按下視頻通話,調整好角度,走到一邊。
只見窄小的手機屏幕上,露出了歐執名期待的視線。
他說:“我保證只看看,不進來。”
若滄:……
真就取材狂魔。
什麽都阻止不了歐執名想和他一起看人遭報應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