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圈裡有個公認的道理,那些天天秀恩愛的夫妻們沒幾個能長久的,全是立人設,只有安安分分過日子的才是可以慢慢走下去的。
這道理,無論放在池言歌這對兒還是江留這對兒都被認為很適用,吃瓜群眾們從兩對剛宣布結婚的時候,就有預言,這兩對都走不到最後。
開什麽玩笑,池言歌那脾氣都清楚,不高興了直接懟了記者就走,完全不在乎什麽路人緣不路人緣的,而蕭衡也不像是個能服軟的人,倆人磕磕碰碰難免會有摩擦。
而江留和陸行舟,那就更不用說了,不論是媒體還是公眾都認為這就是萬惡的父母包辦式聯姻,沒見每次都是陸行舟主動來秀恩愛找話題,但他身邊的江留都是愛答不理的麽。
懷著這種心態,記者們都想率先比別家挖到他們感情破裂的料,引爆全網,時時刻刻注意著他們的動態,有時候池言歌進組拍戲連著一兩個月不回一趟家,就能被說成已經有外遇了無心戀家。
還有一次,采訪中有主持人詢問江留和陸行舟的婚姻狀況,被江留一臉冷漠地回了句‘提他幹什麽’之後,便引起了全網討論他們是不是感情破裂了。
可惜,感情破裂的料幾乎每個月都會有,卻一直持續了好幾年都沒能再進一步。
直到後來,有營銷號一發類似‘蕭衡今日采訪全程未提池言歌……’的通稿就會被習以為常的吃瓜群眾們問,是又要離婚了嗎?久而久之,也就沒人再發了。
炒冷飯炒那麽多次都要炒糊了,已經有不少人放棄了原來的判斷,開始相信他們可能是認真的了。
而讓池言歌和蕭衡終於不再被置疑只是玩玩,閃婚就閃離的轉折點卻是池言歌也不想看到的,蕭衡在特別出演他最新接拍的一部電影時因為安全事故從威亞上摔了下來,被送進了醫院,有人拍下了當時混亂的情形。
池言歌不知道自己當時是什麽表情,他大腦一片空白,第一個念頭想的是他絕對不能失去蕭衡,之後,再發生了什麽便不清楚了,他只是渾渾噩噩地跟著一群人一起去了醫院,身上的戲服都沒來得及換。
網友們評論說他當時好像魂都丟了,表情很可怕,池言歌後來在病床前邊等蕭衡醒來邊看的時候也這麽覺得,看著看著,有些想笑,但是嘴角卻怎麽都牽動不起來。
消毒水味道那麽刺鼻,一如他當年住進醫院時的氣氛一樣,只是,如今在這裡守著的人變成了他,而當初守著他的人現在躺在病床上。
蕭衡的臉很蒼白,男人本來膚色就不太健康,現在看著更是滲人,池言歌想,等他醒來後就跟他說他剛剛的樣子就像一具冰冷的僵屍,躺在那兒好像都不會喘氣。
但蕭衡一直沒醒過來。
寂靜的氣氛被敲門聲打斷,池言歌從沉浸的思緒裡醒過來,喊了聲‘進’。
來的人是江留和陸行舟,陸行舟手裡拿著果籃和一束花,池言歌在他們都走到自己身邊的時候才後知後覺地站起來,接過了花,放到桌上的花瓶裡。
“怎麽樣了?”江留問他。
他看起來風塵仆仆,眼下還帶著黑眼圈,估計是這幾天都熬夜導戲還沒來得及調整好作息。
“你不是最近在Y國拍你的新電影麽?怎麽就這麽回來了?”池言歌卻問了毫無相關的一句。
Y國離這兒挺遠的,坐飛機也要一天一夜的時間,算起來,正好是蕭衡事情發生後不久。
“我不放心你,來看看。”
江留還沒調過來時差,他在國外拍戲取景時大半夜知道了蕭衡受傷的事情,便連忙回了國,擔心池言歌一個人扛不住。
江留問他,“你在這兒守了多久了?休息一會兒再說。”
陸行舟給花瓶裡蓄了些清水,又給他倆倒了兩杯溫水,遞過去。
“謝謝。”
池言歌喝下一口水,才發覺自己的嘴唇都是乾燥起皮的,他聲音有些啞,說,“我也沒守多久,蕭衡他爸媽過來了,剛回家不久,去拿些蕭衡要用的東西。”
“怎麽就從威亞上掉下來了呢?”江留皺著眉。
他看消息說是威亞松了,可一般拍戲之前都會有專人檢查的,怎麽好好地會松了呢?
“不知道,說是質量問題,都沒能發現。”
池言歌心煩意亂,他現在再去追責也沒用了,就算那人賠得傾家蕩產或者為此坐了牢,蕭衡依舊躺在這兒沒能醒過來。
陸行舟看出他的心情很亂,說了聲自己出門買些東西便借口出去了,給他們兩個二人空間。
陸行舟起先也和蕭衡一樣,天天亂吃他倆的飛醋,還在池言歌說要還江留錢的時候,直接代為江留收下了,後來被江留知道了之後好一頓罵。從那之後,陸行舟才悲哀地發現自己在這個家的地位是最底層的,結了婚之後,雙方爸媽也不幫他,都護著江留,他辛辛苦苦賺錢養家給江留投資拍戲,最後還是得在池言歌過來找江留玩的時候,給他倆端茶倒水陪著嗑瓜子。
可,在陸行舟後來發現這倆人確確實實也就止於友情了之後,就不怎麽在意了。
江留和池言歌倆人膩在一起不理他們的時候,他和蕭衡便自己做自己的,或者一起聊聊天,商量一些公司的合作事務,久而久之,陸行舟和蕭衡倒也成了關系不錯的朋友。
如今,看到經常和自己一起傾吐家裡那位難伺候的朋友躺在病床上,陸行舟這心裡還真有點不是滋味。
主治醫生說病人現在處於昏迷狀態,什麽時候能醒也不知道,時間說長就長,說短也短,都是未知數。
“醫生說,他要是這次醒不來了,就是植物人了。”池言歌臉上沒有什麽表情,悲傷到了極點反而成了麻木,兩人沉默了一會兒,他忽然對江留說,“留兒,我不知道我該怎麽辦。”
這是池言歌第一次在別人面前那麽茫然,如果蕭衡真的成了植物人,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事。
“你別多想了,不會那樣的。”江留知道這種不痛不癢的安慰根本解決不了問題,但,他發現他除了這種安慰什麽都說不出。
江留希望能轉移他的一部分壓力,主動跟他提起了剛剛發生的事情,“這世界上本來就很多事情都沒有定數,只要自己做到無愧於心就好。你知道麽?剛剛我和陸行舟來的時候,在醫院門口遇見一個白胡子道士,在那兒給人算命。我走過去的時候,他居然說要幫我算一算,說第一次不要錢,就要我幫他拉點客戶。”
江留形容著那老道士的面容,在現代社會很難在鬧市裡看到道士,但是,道教確確實實一直都存在,江留看到的那個老道穿的是現代人的衣服,陳舊卻乾乾淨淨,白髯飄飄,用木簪束發,還真有點仙風道骨的感覺。
“我急著來找你,沒讓他幫我算,他嘴裡嘟噥著什麽逆天改命、不得善終,說得倒是神神叨叨地……”
池言歌心神一窒,恍惚中問,“你說他說了什麽?”
他下意識看向蕭衡,臉色慘白,江留也意識到不對,想想那話,總不能是跟蕭衡有關系吧。
池言歌的臉色很不好,江留只是大致跟他複述了一下那道士說的話之後,便不再說話,只是默默地陪著他。
“你要是想自己靜靜的話,我在外面等你。”
江留輕聲說,“一會兒我帶你去吃晚飯。”
池言歌點了點頭,一直到門被關上,平靜的面容才不複存在。
悲傷就像是潮水般湧來,將人裹挾得幾乎窒息,池言歌腦子裡一直在回響著江留說的話,池言歌不信命,不信什麽天意,卻在江留說那老道士說天意躲不過、命該如此的時候如何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經歷過重生一次的命運之後,池言歌已經開始相信所謂的天意了。
那麽,現在是要做什麽呢?因為蕭衡逆天而行救了他,所以要付出代價了是麽?
池言歌一瞬間在想如果自己現在死了,把這命還過去了是不是蕭衡就可以醒過來了。
他們的粉絲用想象的美好在這些年給他們寫了不少結局美滿的同人文,池言歌有時候看到了,便也覺得他們肯定也會那樣慢慢地走下去,可,現實卻似乎在這幾年來之不易的圓滿下戛然而止了。
池言歌累了,他在蕭衡床前睡著,自己都不知道什麽時候墜入的夢鄉,但睡得一點都不安穩。
滴滴答答的點滴聲是這安靜中唯一的聲音,池言歌又夢到了他們前世初遇的時候,他在洗手間遇到了蕭衡,堵著他問他要聯系方式,起初只是一句玩笑話,卻誰都想過會成為一生糾纏的孽緣。
冰冷的觸感,像是蛇一樣蜿蜒地在臉龐滑動,池言歌一瞬間驚醒,身體直起來,警戒地往後仰。
他在抬頭對上那一線柔和的目光的時候,愣住了。
蕭衡的手還沒收回去,蒼白泛青的手背上有著打針留下來的小針孔,流著血點,應該是自己拔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
他臉上青一塊紫一塊,有淤傷,也有擦破而未結的痂,頂在那張漂亮的臉上好不讓人心疼,而他卻一直溫柔平淡地看著池言歌。
“你什麽時候醒的?”
池言歌懷疑自己是在做夢,但他用力掐了一下手心,是疼的,高興得幾乎要落淚。
男人的聲音咬牙切齒地,像是質問他,自己卻忍不住先動上了哭腔。
蕭衡本來平平靜靜地看著他,等著他睡醒,一聽到他聲音裡的情緒,慌了,忙說,“剛剛,就在剛剛,你別生氣……嘶。”
他一說話,牽扯到口腔裡的傷口,更疼了。
池言歌紅著眼睛瞪了他一眼,不要他說話了,輕手輕腳地幫他拿酒精棉球捂著手背上的針孔,又去看他臉上的傷。
還好,臉上都是些皮肉傷,沒有大礙。
“醫生說,你要是不醒,要麽就是變成植物人要麽就是變成傻子。”
“你更希望我變成哪一種?”蕭衡笑了。
“我都不希望!”
池言歌胡亂揩了一把眼角,瞪著他說,“你醒不來我就跟你說我要離婚!”
“那你可真心狠。”蕭衡還有心思打趣,說話聲音比平常慢了一倍。他擔心牽扯到傷口,輕聲說,“我是怕了你想要改嫁,所以才連忙醒過來的。”
“呸!”
池言歌冷哼一聲,轉過頭去,卻不打算在今天跟他爭口舌之利了。
他知道,蕭衡現在說話怕是都會疼,能陪著自己若無其事地這麽說了幾句話就已經夠了。
陽光透過玻璃窗透過來,灑在兩人身上,似乎都鍍了一層柔和的金色的光,像是一幅色澤優雅的油畫,門悄悄地開了一條縫,門外的人看到了門內的景象,停了一下,又把門給關上了。
“是江留。”池言歌說,“他來喊我一起吃飯。”
蕭衡慢慢點了點頭。
池言歌也不許他再開口了,問了他晚上想吃些什麽,聊了一大堆漫無邊際的事情,忽然覺得生死之間也就那麽回事兒,活過來了,照樣要填飽肚子迎接下一天。
“你以前說過的那個幫你的人,是不是一個白胡子的老道士?”池言歌問他。
他把江留的描述轉述給了蕭衡,“你這算什麽?命不該絕麽?這次也是他幫了咱們?”
蕭衡搖了搖頭。
他不便說話,便用指尖在手機屏幕上打下一行字,“是幫過我的那個人。”
“……”池言歌心中一震。
“但這次應該不是他幫的我。”蕭衡繼續寫,“他說過不會再幫我,以後的事情,要我們一起做。”
蕭衡的目光柔和如水,像是清泉一樣慢慢撫慰過池言歌焦灼的心,池言歌驀然也感覺平靜下來了,喃喃道,“咱爸媽不是一直在吃素麽?這些年建了那麽多道觀和佛寺,做了那麽多慈善,都是因為這個?”
“只是想做便做,沒有什麽目的。”
蕭衡寫,“但總歸是好的。”
“就比如現在,你醒過來了,便有個道理能解釋了。”
池言歌啞然失笑,“等爸媽晚上來看你,發現你醒了之後,肯定要再建幾所小學了。”
蕭衡微微頷首。
兩個人不需要太多言語,有時候一個目光,就能明白對方的意思,池言歌有劫後重生的感覺,心裡忽然松了口氣。
他們是這麽想的,就算兩人的壽命平分了,最多也就五十歲,在他們攜手步入四十的那一天,池言歌便在倒計時,說就剩那麽幾年了。
能活著已經是不易,活多久都是恩賜,兩個人把日子過得珍惜又滿足,平時便一起拍拍戲,做做慈善參加參加公益活動,自得其樂,只是池言歌依舊每年都要倒計時以後的日子。
直到,算到五十那一年,兩人穿戴整齊過了結婚紀念日,等到零點,依舊能感覺到對方的溫熱氣息。
那就繼續等下個十年吧,池言歌想,反正多活一天就是賺一天。
繼續倒計時,不知道換了幾個十年又十年,等到池言歌都已經宣布息影了還沒等到那個日子。
“你說,你怎麽能活那麽久啊?”池言歌終於忍不住問身邊和自己一起曬太陽的蕭衡,他懷疑蕭衡是個深藏不露的老妖怪,連衰老都比別人遲到很多年。
蕭衡回答,“因為明天還要陪你一起吃早餐。”
好吧,池言歌對這個回答還算滿意,雖然他們兩個再照這種勢頭下去估計連早餐的煎蛋都快咬不動了。
江留和陸行舟那倆口子約著他們一起去度個假,池言歌覺得他似乎應該放下自己的死亡倒計時,再去過個蜜月了。
【作者有話說】:倆人白頭偕老和和美美一起退休了,我還是喜歡這樣的結局,希望大家喜歡^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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