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明知道自己和蕭衡在追求池言歌這事兒上不佔優勢,但最後還能膈應他一把,江留也是很樂意的。
離周末還有幾天,而江留已經開始在想等陸行舟過來要做些什麽了,就算他不會做飯,好歹也得買點菜吧。他記得陸行舟的口味很刁,以前陸家伯父伯母帶陸行舟來他家的時候,他就最討厭這小孩,因為陸行舟總是會把不喜歡吃的東西夾到他碗裡,還理直氣壯地說他不吃就浪費了。
江留覺得自己小時候有點喂胖和他有關系,畢竟陸家人經常來做客。
周末那天,恰好是個陰天,江留一拉開窗簾便見外面灰蒙蒙一片,烏雲壓頂,覺得可能要下雨。
等他收拾好家裡,果然,屋外雷聲轟鳴作響,沒多久就下起了暴雨。
雨點劈裡啪啦地打在窗戶上,像是激昂的變奏曲,江留用留聲機放一曲年代很久的歌,在沙發上躺著看書,覺得,陸行舟肯定不會來了。
外面的雨下得那麽大,幾乎見不到一個行人,江留的手機發來了一條消息,是提醒他台風臨近讓行人少出行的消息,江留這些天忙得很,竟還不知道台風過境。
午飯匆促著對付了,一直到傍晚,江留餓了才去開冰箱,但一打開冰箱,裡面空空如也,只有幾個雞蛋和一打冰啤酒。
江留正懊惱著沒有提前去超市買上存貨填冰箱,外面陡然傳來了敲門聲。
“誰?”江留順著貓眼看過去,看到的竟是連發梢都濕漉漉的陸行舟。
江留開門的那一瞬間,閃電恰好照亮了那一方的天空。
兩手都拎著大大的購物袋的西裝男人頭髮都濕透了,白襯衫被雨水浸濕緊緊貼在身上,隱約可現裡面緊實的肌肉,有些狼狽,偏偏他還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朝江留說,“拿得東西太多了,沒法舉傘了,你不會嫌棄我成了落湯雞不讓我進門吧?”
要是換了以前,江留是肯定不會讓一個滿身雨水的人進屋的,但外面雷聲大作暴雨淋漓,他總不好趕人走。
再說了,他看到了陸行舟手裡拎的購物袋,裡面有他喜歡吃的幾樣東西,都正好擺在上面。
“進吧。”江留淡淡道,“先換拖鞋,但是不許坐我的沙發和椅子,站著。我去給你拿套乾淨衣服來。”
“那就麻煩你了。”
陸行舟進了門,果真老老實實,就拎著兩隻購物袋也不進去走動,站在玄關等著江留把衣服拿過來。
等看到江留手裡拿的是一套沒有衣標的睡衣時,陸行舟笑得更深了。
“我穿過的,不嫌棄的話就先穿著,要是嫌髒,你就扯個床單披著吧。”
江留話還沒說完,手裡的睡衣已經被某個擦乾淨手的男人拿走了。
陸行舟生怕他反悔,連聲道,“不嫌棄不嫌棄,我這就換。”
他看著江留笑,笑得江留心裡都有點發毛,拎過來他買的那些東西往廚房走,隻吩咐了一句,“去洗了澡再換,浴室在拐角,你多開幾個門就能看到了。”
“好。”
陸行舟伸直了胳臂拿著睡衣,生怕自己身上的水沾到了睡衣身上,走到拐角沒人的時候,忍不住把臉埋在那睡衣裡狠狠吸了一口氣,開始慶幸自己臨時劍走偏鋒,想要借冒著被雨淋濕也要赴約的設定來打動江留。
現在看來,江留雖然沒有因為他被淋濕感到那麽一點點心疼,但還是很人道主義地給他找了衣服穿。
最重要的是,這是江留的衣服啊!
等江留把他買的那一堆東西都分類整理好,從廚房出來的時候,就看見某人穿著他隻穿過一次的睡衣對著全身鏡各種擺造型,好像是在T台走秀。
“咳。”
江留無情地打斷了他,冷不丁走到他背後,問,“幹什麽呢?”
“沒什麽。”陸行舟被他嚇了一跳,又馬上笑眯眯地說,“我喜歡你的睡衣,很合身。”
“……”
江留看了一眼,不決定做任何回應。
合身?他看陸行舟的腦子怕是被外面的雨給淋傻了,進了水了。
陸行舟長腿長腳,比他高了不少,現在穿他的睡衣無論是手臂還是腳踝都露出一截,江留看著他替他緊得慌。
“一會兒你做飯,我不會。”江留不打算伺候他,他只是答應了陸行舟讓他來作客,至於客人吃什麽,他不負責。
“沒關系,我可以試試。”
陸行舟看他兩手空空地從廚房走出來,問他,“見我帶的兩瓶紅酒了麽?我特意帶過來的。”
“在廚房呢。”江留說,“今天沒心情,不喝。”
“你應該喜歡的,是我從我爸的酒庫裡偷偷拿出來的,他都一直沒舍得喝呢。”
陸行舟今天帶這酒就是有目的的,要不,他為什麽專挑一個暴雨天來訪?不就是為了外面暴雨紛紛、江留不能趕他出門,而兩個人只能共處一室吃著燭光晚餐喝著紅酒麽。
更何況,他這次帶的酒恰好是入口醇柔、並不刺激,卻能讓人無意間越喝越多最容易醉的酒。
他的心思昭然若揭,江留也不是傻子,他才不會在晚上和男人獨處一室的時候喝酒,就算那個人是他從小就認識的陸行舟也不行。
他早就覺得陸行舟這殷勤獻得太過,不太對勁呢,所以態度堅決,“我說了不喝。你要是心疼的話那就再帶走好了。”
“怎麽會。”陸行舟歎氣,“本來就是送你的。”
他低估了江留的防范意識,如今,雖然無論什麽性向都能得到尊重,平等存在,但普通人對這些還是有分別的。
江留並不明確自己到底是喜歡異性還是同性,他只有喜歡過殷時的經驗,而殷時,恰好是他的同性而已。像他們這樣的並不少,尤其是在娛樂圈更為多見,大家都習以為常到根本不會去提性向的事情。
但江留現在驀然急需要明確陸行舟到底對他是什麽意思,他記得,陸伯母來他家的時候還說過急著給他家兒子相親,而陸行舟隻說要女生就好的事兒。他以為陸行舟喜歡的是女性,所以一直以來都以為陸行舟是個直到不能再直的直男了,但現在,卻隱隱有了點懷疑。
這懷疑,在兩人共進晚餐的時候更明顯了。
陸行舟做飯居然驚人的不錯,當他一如既往地把番茄雞蛋裡的雞蛋和清蒸魚上最肥美的一塊魚腹肉夾給江留的時候,江留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
“你也不是不喜歡吃這些吧?”
江留想起了陸伯母還說過陸行舟最討厭西紅柿的。
而他以前一直以為陸行舟都是把討厭吃的東西挑給他,可能也不是陸行舟口中所說的,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可真是值得深思了。
陸行舟還不知道自家愛說話的母親到底在江家說了多少料,還裝作沒聽懂,說,“沒啊,我就是不喜歡吃而已。”
為了讓他信任,陸行舟還特意夾了一筷番茄,面不改色地吃下去了。
“看吧,我都說了。”陸行舟咽下去之後,就喝了幾口水。
“演技不過關。”
江留冷靜地以一個導演的眼光品評道,“當表現喜歡某一種東西的時候,不可能無動於衷的,就算是為了不表現得浮誇,有時候一些細微的表情也要注意。就比如你剛才,不經意地皺眉了。”
“……江留。”
江留冷著臉打斷他,“說吧,你這些天接近我什麽目的。那麽利落地解決了袁宵的事兒,又冒著雨過來,我可不覺得我有那麽大魅力。”
陸行舟在心裡默默地想,你當然有那麽大魅力,以至於他從小就千方百計想黏到江留身邊,卻總是被江留當成小屁孩看待。
“我接近你確實有原因。”
陸行舟是個憋不住事兒的人,他忍了那麽久努力裝作普通朋友接近江留已經夠辛苦了,現在江留這樣問,陸行舟覺得是時候該坦誠了。
他想說我就是想帶個兒媳婦回家,又怕江留聽到兒媳婦這詞兒發火,想了好久,支支吾吾,直到江留都不耐煩了。
“你到底有什麽事兒瞞著我?要說就說,不說就滾。”
“我……”
陸行舟鼓足勇氣,那一刻不知道怎麽了腦子裡靈光一閃,狠狠心,大聲說,“我被你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