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師宴, 成了尤漣和宮鶴對高中時光的最後記憶。
那個漫長又炎熱的夏天, 他們沒有再回過學校, 也沒有回過龍城。
成績出來後, 也是讓其他人幫自己填報志願——尤漣的志願是尤燦幫填的, 宮鶴的志願是宮紹幫填的。
填的同一所大學, 宮鶴金融,尤漣動畫設計。
而那時的他們兩個, 正在冰天雪地的南極, 跟著探險隊看企鵝。
他們再度開始了環球旅行,足跡遍布世界各個板塊。
他們去過廣袤無垠的亞馬遜森林,跟著當地人在邊緣地帶劃船捕魚;去過光怪陸離的新西蘭溶洞,看裡面星星點點的螢火蟲;也去過人聲鼎沸的澳門賭場, 在裡面千金一擲……
期間於苒打了好幾次電話給宮鶴, 叫他回去參加這個那個的宴會。
尤漣知道, 其實她就是想把那些世家omega介紹給宮鶴,就是不死心宮鶴跟一個alpha在一起。
不過這一點他完全不用擔心,因為宮鶴全部拒絕了, 沒有一絲猶豫和妥協。
而另一邊, 詹雅婕和尤弋也打過幾個話裡有話的電話給尤漣。
無非是想問他接下來的打算。
畢竟他手裡握著股份, 而尤氏正當混亂, 先是尤桀失蹤, 緊接著又是尤燦忽然發力,也加入了尤氏寶座爭奪的戰局。
因此他們不僅要應付彼此,還要防止他橫插一杠, 影響局面。
詹雅婕自然也試圖拉攏過他。
如果是尤燦要幫忙,尤漣會不假思索地給予幫助,即使是把分到的所有遺產給他也可以,因為這本來就是尤燦幫他爭取到的。
但其他人……
尤漣選擇直接掛斷電話,並且拖入黑名單。
不過尤燦也沒有找他,比起詹雅婕的緊張,尤燦顯然要鎮定得多。
尤漣打電話問過他公司的事,尤燦每次都是笑著,語氣輕松地讓他和宮鶴好好玩,什麽都不需要管。
風輕雲淡,仿佛一切盡在掌握。
即使隔著電話,尤漣也好似看到了那微微揚起的嘴角,以及那雙看似溫和目光卻非常銳利的眼睛。
尤燦一直都是優秀的。
即使出了車禍,即使沉寂了許多年,也仍舊無法掩蓋他本身的出眾。
既然隊友這麽給力……
那尤漣自然是更加的沒有心理負擔。
他不再關注也不再過問任何關於尤家的事,把自己完全從那個家剝離開來,隻把心思撲在和宮鶴戀愛上、撲在讓自己高興的事情上,放縱自己,怎麽高興怎麽來。
等玩累了,覺得旅遊也不過癮了,又想一出是一出的開始創業。
大一一開學,他就加入了創業社。
先是主動領頭舉辦了一場校園電競大賽,沒花太大功夫,從頭到尾能用鈔能力解決的都用鈔能力解決,不能用鈔能力解決的才親自上陣,實在困難還有宮鶴給他出謀劃策。
宮鶴是他的軍師。
比起一入學就高調無比、奪人眼球的尤漣,宮鶴要低調得多。
他又總是一身深色、暗色,打扮簡單,話不多也不愛笑,每次一下課就直接離開,跟班裡的人都交集寥寥,更別提其他人,因此,雖然開學時吸引了一波目光,但很快光芒和風頭就被尤漣蓋過。
“他們都看我,不看你。”尤漣低頭看宮鶴,宮鶴正蹲著幫他清理。
宮鶴捏了捏他的小腿:“抬腳。”
尤漣:“腿酸,抬不起來。”
“踩我肩上。”
尤漣依言把右腳踩在宮鶴肩上,順勢踢了踢他,笑著說:“羨不羨慕?眼不眼熱?嫉不嫉妒?”
他滿身薄汗,被燈光勾勒出細膩柔韌的肌理。
長到肩背的淺金色發絲混著汗水黏在皮膚上,反射著點點光亮,也欲蓋彌彰地遮掩了那些粉色痕跡。
尤漣居高臨下地看著宮鶴,胸口的戒指輕晃,嵌著的藍寶石濕漉漉地發著光。
眼睛還紅著,倒是挑逗起人來了。
宮鶴心下好笑,抬頭對上他的眼睛:“不哭了?”
尤漣:“……”
他瞪起眼,用力踹了他一腳,“哭屁!”
他們現在正在醫務室裡的一間休息室裡。
抑製環鎖住了兩人身上信息素的氣息,卻鎖不住那落在地面、蹭在被單上的點點氣味。窗戶上蒙著一層淺淺的水霧,空調和淨化器一同發出嗡嗡的聲音。
尤漣隻套了件襯衫,扣子還沒扣起。
宮鶴倒是穿戴齊全,除了潮濕的鬢發和微微泛紅的脖頸,看不出一點剛才意亂情迷的模樣。
這不是第一次了。
尤漣在心裡囫圇地算了算,算不清到底是第幾次,乾脆放棄。
“阿寬他們估計已經看出來了。”他說著抬起另一條腿。
阿寬是尤漣建立的電競戰隊一員。
宮鶴不以為意:“看出來就看出來。”
尤漣翻了個白眼:“那一開始低調個什麽啊。”
度過了肆無忌憚、荒唐無度的暑假後,兩人決定收收心,在學校裡低調一點。
這個低調指的是兩人關系上。
他們摘掉鑽戒,串上鏈子戴在了胸口。
也不在人前牽手擁抱,更不做其他親密的事,甚至在校園裡基本不碰頭,每次都是下了課直接去地下室的車子裡等,要是對方有課、有事的話就先回他們在校外買的房子。
因此大家雖然對尤漣的關注度很高,但也沒人注意到他們之間的關系。
畢竟他們兩個不同系,上課的樓都隔著好幾棟,彼此課程排布也不一樣,因此除非刻意相聚,否則真沒什麽機會碰頭。
這也是他們在開學前說好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別讓人把他們當談資。
可說是這麽說……
尤漣抬起胳膊,任由宮鶴給自己擦胳膊,扣扣子。
他側頭看了眼窗戶,薄薄的簾子柔和了外面照進的光,隔著一層玻璃,還隱隱能聽到外頭操場上傳來的喧囂。
“我覺得你很有做殺手的潛質。”
宮鶴正捉著他的腳腕,往上套襪子:“嗯?”
“不知道從哪兒就忽然冒出來了。”
穿好一隻,尤漣配合著把另一隻腳踩在宮鶴膝蓋上,“每次都能悄無聲息地把人拐走。”
今天是校運動會第一天,尤漣參加了一項跳高,宮鶴什麽都沒參加。
跳完後他覺得熱,就去學校超市買雪糕吃,才吃了一半,宮鶴就忽然出現在他眼前,把他給拉走了。
那根吃了一半的雪糕也沒能進他的肚子,而是化開在他的身上。
被宮鶴吃了個乾淨。
宮鶴笑著拿起鞋子:“我拐人又不殺人。”
尤漣順嘴說:“嗯,你不殺人你捅人。”
捏在腳腕上手指忽然鎖緊。
宮鶴抬起頭,眸子黑黢黢的,裡面映著尤漣的身影。
眼前人的扣子已經扣了起來,但領口還漏了兩顆。
暴露在外的喉結凸起好看的線條,白中透粉,上面落著用力啜吮過的痕跡。
宮鶴眼色微沉,想起了紅色的冰棍在上頭遊走,又被體溫化開,流下紅色黏膩甜水的樣子。
他輕抿唇,似乎還能品嘗到留在唇齒間的西瓜香氣。
“那捅的技術怎麽樣,舒服嗎?”宮鶴看著尤漣的眼睛。
尤漣搭在床沿的手指抽了抽。
半晌,嘴裡才吐出倆字:“變態。”
然後他為這兩個字付出了腰酸背痛一整天的代價。
傍晚,尤漣來到電競社。
電競社裡成員不少,大一至大四的都有,甚至還有本校研究生和畢業生,其中有打lol的,也有打pubg的,甚至還有玩節奏大師、賽車飛車等遊戲的。
佔了天機樓兩層,儼然是個小型電競基地。
尤漣組建的是pubg戰隊。
pubg是槍械射擊類遊戲,又燃又刺激,是時下火爆的大型端遊之一,受眾非常廣。尤漣也喜歡玩,他技術不錯,但打專業的比賽來還是不太夠看。
但他有鈔能力。
戰隊由他組建,也由他投資,因此全隊都是他的陪玩團。
不說把把吃雞,十把裡吃七八把雞還是穩的。
“副社,吃雞嗎?”
尤漣一進門,就有人衝他揚了揚手,邀請他打遊戲。
尤漣點頭:“待會吃,我先去洗個澡。”
說罷,熟門熟路地往裡走。
電競社裡通宵是常事,所以有專門的休息室給隊員休息。
休息室裡有床有浴室,比較簡易,但很乾淨,因為尤漣請了鍾點工,每天飯點會過來收拾。
尤漣當然也擁有屬於自己的休息室。
每回跟宮鶴亂來完,當天晚上又有選修課的話,他都是回電競社洗澡,這樣比較方便,雖然他和宮鶴的房子就在學校旁邊的小區,但大學的校園實在太大,出去一趟也費事得很。
洗完澡,尤漣坐在電腦前打遊戲。
身下坐著價格昂貴的人體工學椅,但依舊緩解不了他腰肢的酸軟,沒打兩把,他就往後一躺,窩在椅子裡玩起了手機。
離選修課還有半個多小時,他還能悠哉一會。
這時,一個身材瘦高的男生從裡間休息室走了出來。
這個男生是個alpha,個子很高,但因為長時間作息顛倒、飲食不規律的關系,所以身材有些單薄,oversize的衣服穿在他身上空落落的直打晃。
他把睡得凌亂的頭髮往後抓,然後用帽子扣住。
再抬眼時,露出清雋的五官和略顯蒼白的皮膚。
看到窩在椅子裡的人時他明顯愣了下,脫口而出:“你不是報了跳高嗎?”
尤漣從手機裡抬頭,衝他揮了揮手:“越起越晚了啊,寬。”
來人正是阿寬。
遊戲昵稱kuan,全名謝寬禾,是他們戰隊的王牌神槍手,才大一,就有無數職業聯賽站隊遞來了邀請函。
謝寬禾又問:“預賽沒過?”
尤漣撇了下嘴:“預賽我怎麽可能會過不了,除了體育系那些人,我排第一呢。”
謝寬禾抿抿唇,在尤漣旁邊的位置坐下。
他看了眼周圍人,然後聲音很低地問:“那明天的複賽你還能參加嗎?”
你還能參加嗎?
還、能。
這個用詞……
尤漣頓了頓,聳聳肩:“不參加。”
他側過頭,“對運動會又感興趣了?”
謝寬禾搖搖頭:“吃雞嗎?我帶你打。”
“不了,我再玩會手機就去選修了。”
“喔。”謝寬禾舔舔唇,欲言又止。
過了會兒,尤漣見時間差不多了,起身離開,準備去上選修課。
走出電競社大門時,他偏頭看到了謝寬禾複雜糾結的眼神,尤漣想問他是不是想說些什麽,謝寬禾卻又低下了頭,繼續打遊戲。
尤漣就沒太在意,大步走了出去。
選修課上,尤漣低著頭回復宮鶴消息。
【兔子也不錯,可愛,又不用一直陪著,也不會搗亂,給飼料就行。】
【不行,我怕我半夜饞它的頭。】
【……】
【要不就養貓和狗吧,一隻貓,一隻狗,貓的話我喜歡曼基康,曼基康可愛,腿短短的看著萌,再養隻柯基,呆頭呆腦腿也短短的,好玩。】
【一下養兩隻?】
尤漣繼續打字:是啊,你一隻我一隻……
還沒打完,就顯示微信有新消息。
他劃拉下來看了眼,是謝寬禾發來的。
【副社,我想了很久,感覺還是得提醒你一下,就是……談戀愛挺好的,但是保持自我也很重要。】
微信最上欄顯示“正在輸入中……”,顯然,謝寬禾還在打字,他還有話要說。
尤漣沒等,直接回道:【你覺得我談戀愛談得沒有自我?】
“正在輸入中……”的字樣消失。
又過了一會,尤漣才收到對面的回復。
【也不是。】
只有三個字,看來刪減了不少。
尤漣單手托腮,又回:【那為什麽這麽說?】
電競社裡。
謝寬禾低頭看著手機,眉心微蹙。
猶豫了一會才輸入道:【就是覺得,其實很多事情你可以做得更好。】
謝寬禾知道尤漣的男朋友是誰。
他身體不太好,又因為生活作息不規律,所以經常去醫務室,有兩次,正好碰到尤漣和同一個男人往休息室去。
他想過去打個招呼,卻看到了急匆匆關上的房門。
因為信息素的關系,即使是簡陋的休息室,封閉性也非常好。開始他什麽都沒有聽到,就在隔壁躺著掛水,但漸漸的,聽到了極其細微的聲響。
謝寬禾打遊戲很強,就是因為他眼睛銳利,聽力超強。
在遊戲中,他的耳朵能夠捕捉到非常細微的動靜,甚至分辨出這個動靜是人物走動發出的,還是多少距離外開槍發出的。
所以,他聽到了那點細微的聲音。
並且分辨了出來。
之後,他知道了那個和尤漣在一起的男人,是金融系的宮鶴。
而且宮鶴和尤漣一樣,是個alpha。
他們兩人是雙a戀。
謝寬禾對雙a戀沒有意見,所以對此沒什麽想法,也什麽都沒說,就當沒看見。
但後來,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對宮鶴的成見居然已經非常大了。
他還記得開學時,尤漣像個燦爛的小太陽,成績突出,能力也突出,會打遊戲,會踢足球,會打籃球,會畫畫,會彈琴……
幾乎無所不會,活力四射。
他覺得尤漣是個夢想,有目標的人。
否則不會費心費力地組織電競大賽,為電競事業篩選好苗子。
他也記得尤漣說過,想要組建一支世界最強的pubg職業戰隊。
他記得說話時的尤漣的眼睛,那麽亮,像是充滿了熱忱。
那時的尤漣每天都會固定跟他們訓練幾小時,但後來慢慢的,他就不來了,變成了完全的投資人,事情全交給別人打理,他幾乎變成了刷卡器——除了刷錢付費,什麽都不做。
無獨有偶,在學習上也是。
開學時,尤漣還成為學生代表,上主席台發言,在迎新晚會等等的各種活動上,也總是光鮮亮麗,奪目出眾。
但現在,什麽發表講話、當主持人等等的高光時刻,尤漣全部推了。
甚至還推了學生會副會長的機會。
明明尤漣說過想當學生會會長的。
學生會副會長離他不過一句話的事,而學生會副會長離學生會會長也不過是一兩年的事,可他卻推了。
他問過尤漣。
尤漣隻回他說,“沒空”。
因為談戀愛,所以沒空嗎?
因為談戀愛,所以榮譽、獎狀,全部都不要了嗎?
因為談戀愛,所以夢想、目標、事業,都可以輕易拋開嗎?
因為談戀愛,所以……
寧可把時間花在休息室裡胡來,也不願意花在比賽、考試、上台等等的事情上嗎?
明明報名了跳高,也通過了預選,也明知第二天有複賽,卻又去了休息室。
看到尤漣來電競社洗澡,謝寬禾就知道發生了什麽。
所以,他才問了那句“明天還能去嗎?”。
果然,尤漣不去了。
說放棄就放棄……
都是為了一個男人。
如果只是這樣,那謝寬禾也沒什麽話說,畢竟是別人談戀愛,想怎麽談怎麽談唄,也輪不到他評價。
可他發現,這些事情背後都有那個男人的痕跡。
簡單來說就是,他覺得那個男人是故意的,故意不讓尤漣耀眼,不讓尤漣出挑。
原因可能是出於佔有欲,也可能是出於嫉妒,這些謝寬禾不清楚。
可他看得懂那個眼神,是想把尤漣翅膀折斷,想把他遮起來、藏起來的眼神,陰鶩又深沉,但一對上尤漣的眼睛,就又變成了溫柔和喜愛。
謝寬禾想,真虛偽。
所以,他覺得自己應該……提醒一下尤漣。
【沒事,別擔心,我心裡有數^_^】
謝寬禾看著這條信息,眉頭皺得更緊。
真的心裡有數?
還是以為自己有數?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我很好,別擔心。】
好?
哪裡好了……
【這是你想要的嗎?】
【是啊。】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你摻和什麽?”
耳邊傳來聲響,謝寬禾立刻脫下耳機道:“你是鬼嗎?走路沒聲音的?”
“你戴了耳機,能聽到才怪。”
說罷,男人坐下,從容地打開餐盒,開始吃飯,剛吃一口他就停下了筷子,“沒你做的好吃。”接著轉過頭,聲音淡淡卻理直氣壯,“什麽時候再做一次?我想吃。”
“哥屋恩。”謝寬禾別開頭,繼續蹙眉看著手機。
另一邊,階梯教室。
尤漣仍是單手托腮的姿勢,只是嘴角翹起,眼睛微微發亮。
他在看宮鶴給他發過來的貓咪和狗子的圖片。
圖片裡,小貓咪和小狗的眼睛都圓溜溜的,跟玻璃珠子似的,身體也圓滾滾毛茸茸,嘴巴和小爪子粉粉嫩嫩的,只是看照片都覺得可愛得不行。
【就這隻吧。[圖片]】
【柯基呢?】
【這隻。[圖片]】
【好。】
【什麽時候能到啊?】
【下禮拜應該就能到了。賣家說寵物也需要陪伴,等他們到家了你得多空點時間陪他們,狗也得每天溜。】
【知道了,以後一下課我就回去。】
【社團怎麽辦?】
【不去了!】
宮鶴坐在沙發上,低頭看著手機。
手指在扶手上有節奏地輕輕敲著,他想,怎麽沒早點想到養寵物呢……
不過,也不晚。
晚上,尤漣回到家。
兩人一塊兒洗了個澡,洗完後坐在沙發上一起看養貓攻略。
尤漣興致勃勃,邊看邊下單,從貓窩、貓砂盆到各類的進口非進口的貓糧、貓罐頭、生骨肉,以及卵磷脂、爆毛粉等等的東西買了一堆。
還越買越上頭,不懂分辨好壞,就乾脆把貴的都買了一遍。
買完,用宮鶴的卡付錢。
付完,尤漣神清氣爽地靠在宮鶴胸口。
他仰起頭,在宮鶴的下巴上親了口:“我今天看了本書。”
宮鶴回吻他,在他唇邊輕啄:“什麽書?”
“忘了,消遣時間隨便看的,是本言情小說,書裡說愛情使人盲目。”
宮鶴眉頭微動:“還說什麽?”
“說再好的愛情也不該成為生活的全部,還有……”
“那種書別看了,沒意思。”
宮鶴打斷他的話,“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愛情的樣子多種多樣,好不好只有自己知道,不用管別人給愛情的定義。”
尤漣笑著伸手戳他的下巴:“你好急啊,我還沒說完呢就打斷我。”
“我當然急。”
宮鶴雙手托住尤漣腋下,把人抱到自己腿上,聲音低沉而略帶急促,“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
“幾點了?”
尤漣順勢去看時間,卻被宮鶴扣住後腦杓。
接著眼前一黑,柔軟的唇就印了下來。
“別說什麽小說了,餓不餓,我喂喂你,嗯?”
尤漣咧唇笑著,主動回應著宮鶴的吻。
衣衫掉落在地,房間裡的燈也不知道時候暗了下來。尤漣緊緊環著宮鶴的後頸,防止自己被衝撞到地上。
他呼吸沉沉,熱汗也涔涔而出。
忽然,他側過頭,在宮鶴的臉頰上親了口,聲音裡帶著笑意:“你總說我可愛。”他有些喘,說一句話就得停頓一會。
“……別人也說我可愛。”
“嗯。”宮鶴抬手抹掉尤漣額上的汗漬。
月光照進房間,淺淡的光芒落在尤漣的眼睛裡,亮晶晶的。
而裡面除了光,還有宮鶴的臉。
他忽然笑了,伸手去捏宮鶴的臉頰,語氣有些歡快:“可我覺得你跟我一樣可愛。”
包括那些暗戳戳的心思,也一樣可愛。
如果說高中的時候,尤漣懵懵懂懂,像一頭被宮鶴豢養的綿羊,不知不覺地被圈在了一方只有宮鶴的天地裡。
那麽到了大學,他就變成了一頭清醒了,但依舊甘願被宮鶴豢養的綿羊。
仍然願意順著宮鶴的心思,拋開身邊的一個又一個圈子,踏入他預想的那片只有他們兩個人的土地。
甚至,他不覺得自己是綿羊。
反而覺得宮鶴才是那隻被自己套住的綿羊。
眼裡,心裡,腦子裡,都是自己。
什麽都可以給自己。
什麽都可以。
看似凶惡,看似陰沉,看似城府很深,其實……
“電競社暑假組織夏令營,去歐洲,具體國家還沒定,要去七天。”
“你也去?”
“我是副社長啊,當然得去,你去嗎?”
“家裡的貓和狗怎麽辦?”
“可以寄養或者請保姆,你去不去?”
“貓和狗比較喜歡主人的陪伴,而不是保姆。我們可以兩個人自由行,那樣就能把貓狗都帶上。”
“可是人多熱鬧啊,去唄,一起嘛,可以帶家屬的。”
“……”
“哎呀去嘛。”
“……嗯。”
“嗯?”
“去。”
……其實,就是一頭很容易被牽住鼻子的紙老虎啊。
尤漣環著宮鶴汗津津的後背,忽地,手指猛然用力。
半晌,他才從恍惚中回過神,一邊大口地呼吸,一邊主動吻上那雙睫毛也跟瞳色一樣深的眼睛,聲音微啞道:“我愛你。”
宮鶴抱緊尤漣,像是要把懷裡的身軀鑲進自己的骨骼。
他親親尤漣的耳朵,喉嚨裡溢出一聲輕笑:“喂飽了就開始發嗲。”然後看著尤漣的眼睛笑,“我也愛你。”
“不參加複賽,明天白天也沒必要去學校了。”
“嗯,所以?”
尤漣的手一下下撫觸著身上人的肩胛。
現在宮鶴是手撐兩邊,由上而下俯視他的姿勢,因為手撐著,所以肩胛肌肉結實又緊密地隆了起來,上頭又覆著汗,滑滑的,充滿了alpha雄厚又野性的力量感。
尤漣戳了戳他的肌肉,接著手臂上移,重新環上了宮鶴的脖頸。
“再喂喂我吧。”
“反正……明天不用上課,選修也能睡覺。”
月上林梢,光芒柔和地灑落人間。
黑漆漆的房間裡,透明的窗戶上結著一層晶瑩的水霧,水霧慢慢變濃、匯聚,最後向下滑落,暈開一條可以清晰看見屋內情況的縫隙。
縫隙裡,兩道身影親密交.纏,十指緊扣。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