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沫沫猶豫再三， 還是給孫庭南的哥哥孫庭北打了電話。

　“孫先生您好， 我是蘇沫沫， 很抱歉這麽晚了打擾到您。”

　“沒關系，有什麽事情嗎？”

　“孫先生， 有件你弟弟的事情我想問你， 不知道你現在說話是否方便？”

　“你稍等。”大概十幾秒鍾聽筒那邊傳來了一個關門聲，孫庭北的聲音再度傳來：“請說吧， 蘇律師。”

　蘇沫沫看了一眼仍有些悶悶不樂的朗星辰， 問道：“我想問問您……在之前的生活當中， 孫庭南先生有沒有出現過行為舉止不合理的情況？”

　孫庭北立刻否決道：“沒有。”不過卻哽了一下，又問道：“為什麽這麽問？”

　說辭蘇沫沫早就準備好了，答道：“是這樣的， 上次我和叔叔阿姨去探望孫庭南的時候，他突然做出了一個捋頭髮的動作， 我對肢體語言這方面一向比較敏感，那是長頭髮女孩子經常做的動作， 我當場就問過阿姨， 孫庭南是否留過長發， 但阿姨說他一直都是寸頭， 所以我覺得很奇怪，正常來說沒留過長頭髮的人是不會下意識地做出那個動作的。所以來問問您……”

　孫庭北沉默片刻，問道：“蘇律師，這個問題與本案有聯系嗎？”

　“恕我冒昧……如果能證明孫庭南先生的精神存在某些問題的話，他是有希望被無罪釋放的， 不過這要經過權威機構的鑒定才行，至少以本案現在的情況來看，這個思路是最有希望勝訴的了。”

　又是長長地一段沉默，孫庭北回道：“蘇律師明天有時間嗎？我們面談吧。”

　“好。”

　二人約了時間掛了電話，蘇沫沫坐回到朗星辰的身邊，見對方還是悶悶不樂的樣子，蘇沫沫抬起了手卻又停在了半空中，她想起自己是無法觸碰到朗星辰的。

　“怎麽啦？還在生氣？”

　“我沒有生氣。”朗星辰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失落。

　蘇沫沫歎了一聲，答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既然代理了這件案子就必須要為我的當事人全面考慮，我……希望你能體諒我。”

　朗星辰轉頭看著蘇沫沫，眼前的人的眉眼，她的表情，她的一切明明都是那樣的熟悉，可因為忘情水的緣故，她們疏遠了。

　“你……”

　“嗯？”

　朗星辰整理了一下思路，問道：“如果有一件你不得不做的事情，但做完之後你又非常後悔，你會怎麽辦？”

　蘇沫沫以為朗星辰在問這間案子，但又隱隱覺得對方在問其他的事情，慎重地答道：“如果這件事必須要做，那就先把它做好。如果做完以後還有辦法去補救，那就再努力地彌補。爭取讓自己沒有那麽後悔。”

　朗星辰點了點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次日朗星辰將蘇沫沫送到律所後就離開了，朗星辰來到了山陽市中心醫院尋找郝解放，在沒有弄清事情真相之前朗星辰不打算繼續插手這件事。

　離約定時間還有半小時，蘇沫沫離開了律所。

　孫庭北一早就到了咖啡廳，他坐在角落，一雙手的十指仍攪在一起，擱在咖啡廳的玻璃桌面上，手背上的血管清晰可見。

　孫庭北十分專注，就連蘇沫沫走到他身邊都沒有發覺。

　“孫先生？”

　“啊？哦……是你啊。”孫庭北松開了攪在一起的手，起身相迎，待二人都坐在後他的一雙手再度攪在了一起，不過這次是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一雙拇指已經因血液循環不通而微微發紅，蘇沫沫並未言語，安靜地等待著。

　終於，孫庭北終於撒開了手，深吸了一口氣，將一雙胳膊肘拄在了桌面上。

　“蘇律師，如果能證明我弟弟有這方面的疾病，真的可以讓他無罪釋放嗎？”

　蘇沫沫的腦海裡突然閃過了朗星辰的樣子，再聽這話心裡也有些不舒服，但她的臉上依舊帶著職業性的微笑，解釋道：“這目前只是一種可能性，具體的還要相關機構鑒定之後才能判斷。”

　“哦，我明白，明白。”

　又是長長的一段沉默，孫庭北終於卸下了戒備和猶豫，說起了一樁連他父母都不知道的事情。

　孫庭北比孫庭南大了十三歲，孫庭南上高中那會兒，孫庭北已經從家裡搬出來走向了社會，但他依舊持有家裡的鑰匙。

　有一年父母要回農村老家探親，臨行前打電話囑咐孫庭北，沒事的時候去照顧一下孫庭南，畢竟他下學期就要上高三了，正是需要營養的時候。

　那天是周末，孫庭北買了菜沒打招呼就直接回了父母的家，畢竟是親兄弟，也沒什麽顧忌。

　進到家之後，孫庭北徑直走向孫庭南的臥室，卻聽到裡面傳來了奇怪的聲音，孫庭北的暗笑一聲，心想弟弟長大成人了，也沒太在意。

　又過了半小時，孫庭北把米飯悶好，估算著時間差不多了，就去敲了敲門。

　門內沒有答應，孫庭北推開了門，看到了令他震驚的一幕。

　自己的弟弟孫庭南，十七歲的大小夥子，渾身是汗地躺在自己的床上，上半身穿著一套粉紅色的女性內衣，同款式的一條女性內褲還掛在他的腳踝上，然後他的後面插著……

　孫庭南忘我地撫摸著自己的身體，發出沉重的喘息，間或溢出女子才有的嬌哼。

　說到難以啟齒處，孫庭北老臉一紅，對蘇沫沫輕聲道了歉。

　頓了頓孫庭北繼續說道：“我當時嚇壞了，以為我弟弟是同性戀……把他拎起來打了他一頓，但是我弟弟卻突然哭了起來，哭得很傷心，那感覺……就像是一個女孩子。”

　蘇沫沫皺了皺眉，強壓下心頭的不適，問道：“後來呢，他還有沒有其他的表現。”

　孫庭北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後來，我讓我弟弟把衣服穿好，他……他居然不知從哪兒找來了一套女裝，就是那種連衣裙套在了身上。我當時氣的又要打他，我父母都是莊稼人，如果看到我弟弟這樣子非得氣瘋了不可，但是庭南突然就跪在了我的面前，他也是……就是和蘇律師說的那樣，做出了捋頭髮的姿勢，然後一邊哭，一邊說：‘她和庭南是真心相愛的，她是心甘情願做庭南的女人的，希望我們不要拆散他們。’”

　蘇沫沫瞪大了眼睛，孫庭北的描述讓她覺得很驚悚。

　“我文化水平不高，當時覺得我弟弟可能是撞到什麽髒東西了，要不就是被女鬼啊，或者狐狸怪給附身了。我本來是想告訴爸媽的，但第二天我弟弟就恢復了正常，而且根本不記得昨天發生了什麽，我就更加確信我弟弟是中邪了，趁著我媽爸沒回來前，我專門帶他去了一趟廟裡，花了兩千塊錢給他求了一張符，從那之後我弟弟就再也沒犯過病了。”

　孫庭北長歎一聲，說道：“昨天接到你的電話，我一夜沒睡，腦子裡一直回閃著這一幕，仔細想想其實這些年……我弟弟也有過反常，就是蘇律師電話裡說的，女孩子才有的捋頭髮的動作，有的時候一家人在一起吃飯，庭南會突然做出那個動作，我看到過好多次，不過並沒有深想。而且庭南的性格木訥，少言寡語，但有的時候會變的非常熱情，笑的也很燦爛，給爸媽夾菜，還幫爸媽刷碗，陪我媽逛街……這些事都是他平常很少做的。”

　“這種情況大概有多久了？”

　“從他上高二的時候我是第一次發現，之前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昨天我想了一夜，越想越覺得嚇人，也後知後覺出不對來了。好像潛伏在我弟弟身體裡的那個女人這些年一直都沒有離開，會以一定的頻率出現。只是她隱藏的實在是太好了，我們全家都沒有察覺。”

　“孫先生，我建議還是帶你弟弟做個精神方面的鑒定吧。”

　孫庭北面露難色，回道：“我怕我父母接受不了，我們家是農村出身，根本沒見過這種事兒，我父母的年紀又大了，我怕他們會接受不了打擊。”

　“這件案子以現有的證據，二審勝訴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就算死刑轉了無期，無期改成有期，保守估計孫庭南需要服刑十五年左右，現在社會發展的這麽迅猛，十五年之後社會變成什麽樣誰也不能保證，到時候孫庭南與社會脫節是免不了的，精神鑒定是目前唯一的勝訴的希望，您慎重考慮吧。現在距離二審開庭還有十天，時間已經很緊了，鑒定需要時間，然後還要在開庭前將證據提交到法庭。”

　“如果去鑒定，我弟弟有可能被無罪釋放嗎？”

　“根據您剛才的描述，我推測孫庭南先生很可能患有精神分裂症，而且病情已經持續很多年了，如果真的是這個情況，按照法律規定孫庭南先生會被無罪釋放的。”

　“那就……做吧。不過這件事希望你能幫忙瞞住我的父母，需要什麽資料或者需要家屬出席都由我全權負責。”

　“好。”

　作者有話要說： 今兒的更新到了，感謝您的閱讀。感謝在2020-05-19 20:44:05~2020-05-20 22:27:2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五迪的WoYoo吖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五迪的WoYoo吖 10瓶；清蒸海綿寶寶a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