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劇情,一直到除夕宴上女主孕吐時眾人才知道這個消息,可現在才剛剛十二月,為什麽薛嬪提早了一整個月就知曉了,她應該沒有改變這部分的內容才對。
連皇上此時都不知道宛梨有孕,薛嬪到底是怎麽知道的。
薛嬪拉著汪貴妃私語,“嬪妾插在宛妃身邊的眼線說,宛妃已經整整一個月沒有來紅了。”
原來如此,汪貴妃了然。
原劇中女主可沒有和汪貴妃住在一起,她一個人住在了玉和宮,發現奸細之後,光景帝立馬著手肅清了。
而現在她住在了永華殿,光景帝相信汪貴妃的能力足以保證宛梨的安全,所以也不再擔心單純的女主是否被人陷害,各個方面都懈怠了不少。
“才一個月而已,”汪貴妃坐了下來,腰一歪靠在了軟枕上,“保不齊是水土不服推遲了些,這算得什麽證據。”
“可是娘娘,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薛嬪不以為然,“皇上本就喜歡她,自從她入宮以來,哪怕帶著傷、哪怕跟娘娘住在一起,皇上都隔三差五地把宛妃接去養心殿。”
“她若是懷子,那可是咱們皇上的長子,以後說不定還會成為嫡長子,到了那時就什麽都晚了。”
“就算如此,她日日和本宮同吃同住,要真的出了什麽毛病,皇上第一個問話的可是本宮。”
“到時候這個罪責誰來擔,”汪貴妃斜眼看她,右側狹長的鳳眸因此向上一挑,挑長了聲音,“你?”
“嬪妾不敢。”這話過了,薛嬪連忙低下了頭。
“可是娘娘,”她眼睛看著地,話卻是對著汪貴妃說的,“宛妃也不是時時刻刻都待在您眼皮子底下的。嬪妾所知,這些日子她偶爾會去禦花園踏雪,再往后宮裡的宴會一場接著一場,總有娘娘呵護不住的時候。”
汪貴妃不語。
薛嬪稍稍抬起了眼眸,那瞳孔裡透著一點精光,讓人瞧了心裡發涼。
“恰如娘娘所言,宛妃不過是水土不服而已,哪裡就是懷孕了?既然如此,宴上吃些薏米、山楂、杏仁又有何妨。”
汪貴妃揚唇笑了,“你倒是頗有研究。”
她笑著,可心中卻起了踟躕。
道德讓她無法對一個孕婦下手,可從理智上來分析,讓十五歲的女孩就這樣懷孕真的好麽。
如果能確保宛梨能夠平安產子就罷了,可不管從宛梨的自身情況還是如今的環境條件來看,產子的結果真的比小產安全麽。
她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想起了那份S級任務。
如果不是她,女主絕不會違背劇情前往國外,更不會因此墜機身亡……
那份任務之後,很多個夜晚,汪妗竽總是想起律師宣布財產歸屬時的場景。
是她害了她……
現在這個問題又擺在了她的面前。
汪貴妃當然可以阻止薛嬪,也有能力改變宛梨小產的劇情。
但這樣真的對宛梨有利麽。
如果小產,宛梨一定可以活下去,因為那是已經寫好的命運;可如果產子,她和宛梨都將面對未知的結局。
汪貴妃瞥了眼下方的薛嬪,就算是要給宛梨墮胎,那也得是她來,薛嬪不會顧及宛梨的身體,說不準會下什麽亂七八糟的藥劑。
“這確實是件大事,”她不想再留了,站起了身,“等宛妃睡著時,我會請太醫給她瞧瞧,在此之前你最好安分點,不要動什麽心思。”
貴妃推開了殿門,外頭守候的宮女立馬為她裹上了火紅的披風,另有太監撐開了傘為貴妃擋風。
薛嬪追了出來,頗有些不甘心,“可是娘娘……”
“嚷什麽,”汪貴妃睨向了她,松了松手腕上的翠鐲,“這些宮宴全都是本宮負責。你想鏟除後患,可別把罪名推到本宮頭上。”
她說罷下了台階,殿下的太監們傾著轎輦,撩開了簾子。
貴妃入轎,她伸出了隻纖細修長的食指,指尖擋著窗簾,目光對著外頭的薛嬪。
她和藹地微笑,“本宮說的,你可都清楚?”
薛嬪抿唇,在貴妃不冷不熱的眼色中,片刻,她低頭欠身,“是。”
汪貴妃於是笑了。她蜷起了染著豆蔻的食指,那簾子一晃落了下來,徹底蓋住了裡頭的一切。
外頭的太監喊了句,“娘娘回宮。”二三十人的儀仗就此向前駛行。
在搖晃的轎輦中,汪貴妃頭疼地支著額角。
沒有宛梨在時,她的貴妃人設從來不會出問題;一旦有宛梨嘰嘰喳喳地在旁邊吵,她就連最基本的冷靜都很難做到。
到底是女主角,天生自帶的這份影響力實在是蠱惑人心。
不過現在比女主更麻煩的是她肚子裡的孩子。
汪貴妃歎了口氣。
孩子已經一個月了,流產這種事情越早越好,她必須得有所決定。
……
轎輦落下,汪貴妃彎腰下轎後一抬眼就看見了站在門口的宛梨。她沒有待在屋裡,一邊在畫廊上搓雪鴨子一邊等貴妃回來。
宛梨的目光在汪貴妃身上轉了一圈,“宛梨的禮物呢?”
“沒、有。”不知道怎麽回事,看見這張臉汪貴妃就開始頭痛。
她又不是出遠門的爸爸,為什麽在自己家裡轉一圈回來還得給小女兒帶禮物。
汪貴妃繞過宛梨,徑直步入殿中,太醫等了好一會兒了,見貴妃來,先請了安,然後取下了貴妃的抹額察看傷勢。
原來不是假的頭痛,是真的頭痛。
“塗些藥膏,要不了十天半個月就能徹底消痕。”太醫開了藥交給了木槿,“只是娘娘上個月額頭才剛剛受傷,現在又磕出了烏青,如此反覆恐怕有傷玉體,還請娘娘日後多加小心。”
“聽到了嗎,”宛梨扭頭去看汪貴妃,“要小心哦。”
汪貴妃握拳。這都是誰害的……
這一個月來她被宛梨氣到了沒脾氣,也理解了為什麽光景帝會對著女主吼“不要再任性了”,換作是她,八成也會如此。
木槿取了藥,送走了太醫。
再回來時有宮人跟貴妃稟報,臘八宴已經布置妥當,問貴妃是否要過去察看。
汪貴妃頷首應了,囑咐宛梨好好待在宮裡。
“娘娘,帶上宛梨帶上宛梨。”宛梨這回動作更加快了,不僅穿好了鞋子,連零食盒都準備妥當,不給汪貴妃留任何反駁的時機。
但她還是被留下了。
“不許搗亂,你好好待在宮裡。”汪貴妃說著,想起了薛嬪說的話,忍不住頓了頓。
“沒有我的允許,你最近都不要出門。”她招來了水汐,“除非皇上太后召見,否則宛妃踏出玉和宮一步,本宮拿你是問。”
水汐微怔,她心底有些許的惱怒。
方才貴妃走後,主子一直站在門口等著,被風吹得鼻子通紅也執意要等著貴妃回來。
可這一個月以來,貴妃日日對著她家主子橫眉豎眼的,就連她看了都替主子委屈。
思及此,水汐對著汪貴妃跪了下來,“娘娘,恕奴婢冒昧,我家主子並沒有違反宮規,就算您是貴妃也沒有理由禁足妃子。”
話一出口,永華殿霎時一片寂靜。
從沒有宮女敢如此頂撞貴妃。
汪貴妃眯眸,宛梨懷著孕、年紀又小、又是光景帝的寵妃,她忍著宛梨也就罷了,如今連宛梨身邊的宮女都敢忤逆她,果真是她平日太好說話了麽。
這樣的氣氛就連宛梨都覺出了不對勁。
她看了看冷著臉的貴妃,又看了看跪著的水汐,最後自己縮回了炕床上,不再鬧著要出去。
“宛梨知道了,宛梨不出去。”她腳尖偷偷碰了碰水汐的背,讓她不要說話,“娘娘早去早回。”
“你知道就好。”汪貴妃轉身,帶著人浩浩蕩蕩地離開了。
貴妃一走,水汐當即扭頭去看宛梨,“主子,您不能再和貴妃住在一起了。”
“您是皇上的妃子,可現在日日夜夜和貴妃同處一室,處處受她管制,這樣下去實在是不成體統。”
“有嗎……”宛梨瞌眸。
她低著頭,坐在炕床上踢鞋子,“可是闔宮上下,這裡是我能找到的最安全的地方了。”
“主子!”水汐急道,“您怎麽就那麽相信貴妃?”
宛梨沒有說話。她伸手撫上自己的肚子。
見完了薛嬪之後叫她不要外出,看來已經是瞞不住了。
“我當然相信她,”宛梨盯著小腹淺淺地笑了,“她是在保護我呀。”
她當然相信她。貴妃是好人,這一點不容置疑。
如果連朝夕相處了一個月的娘娘都不可信,那這個北京城裡,就再也沒有她的容身之處了。
……
除夕宴
在貴妃的統籌下這個年過得井井有條。
入席、上菜、祝詞、歌舞……每一步都走在了點上,沒有過多的新穎之處,但讓人挑不出錯來。
光景帝執酒,敬了身側的貴妃一杯,“愛妃辛苦了。”
汪貴妃莞爾,與皇帝同飲。
觥籌交錯,絲竹暖響,天家與臣民其樂融融,這是場熱鬧又規矩的宮宴,一如往昔。
直到下方傳來一聲驚呼——“主子,主子您怎麽了?”
驚呼的是水汐。
在她的正前方,宛妃捂著肚子栽倒在了桌前,臉色慘白,全身虛汗。
突生變故,舞樂當即停息。光景帝猛地起身下座,他一把抱起了宛梨,“宛妃、宛梨?”急呼了兩聲之後,他忽地察覺手上一片黏膩。
是血。
宛妃今日穿的一席白裙自下方暈出了血紅。
光景帝瞳孔微縮,帶著些許的不可置信,他旋即揚聲嘶吼,“太醫!太醫都去哪了!”
宛梨被他抱在懷裡,可她沒有去看光景帝,她抬起頭,看向了上座的汪貴妃。
兩人的視線遙遙相對了一瞬,那一瞬裡,貴妃對她舉盞,微微一笑。
那一笑讓人涼了心骨,宛梨張了張嘴,可她沒能發出音來,不過多時便在疼痛之中昏厥了過去。
“沒有我的允許,你最近都不要出門。”
那句話的下半句貴妃沒有言明——
“沒有人能傷你,我會親自動手。”
兩個月了,她不能再玩這種過家家的遊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