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尚林需要反省。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意識到這個問題。
雖然在與成舟重遇後他也是經過思考然後決定與成舟複合,但是那時候他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他只知道自己是舍不得的,而且和成舟在一起的日子,確實輕松,他被照顧的很好,甚至分開後,他生活的十分不習慣,就算請了廚子,請了家政,也依舊不能適應,當他將大量精力投入到了公司中,讓自己忙的不可開交時,才暫且遺忘了那種感覺。
他以為這是習慣使然,現在想想,不過是因為沒有了那個人。
現在,他覺得自己需要反省,從成舟的角度。
成舟了解自己的所有喜樂憎惡,自己卻對他一無所知。
這次想要和成舟複合,他是認真想和成舟過一輩子的,他的家人早就知道他喜歡男人,然而一方面他早就是聶氏的掌權人,另一方面他家人還算開明,因此只要他不是和一些亂七八糟的人攪在一起,並且代孕一個孩子,他們並不會多管他。
他以為憑借成舟愛自己的程度,只要自己低頭道歉示好,他就會回來,卻忘了,當初提出分手的人,是成舟。
不是賭氣恐嚇的分手,是真的離開了他。
聶尚林又獨自坐了片刻,而後徒步走回了成舟住的酒店。
他站在成舟居住的房間門口,敲了敲門。
“誰啊?”成舟邊問邊開了門。
看到聶尚林那一刹那,他變了臉色,心想這人怎麽陰魂不散的。
“我們談談。”聶尚林放低了姿態,終於不再是即便道歉也高高在上的樣子。
然而成舟卻對他的變化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思考著怎麽才能徹底讓這個人別來煩自己。他撥弄了下額前碎發,想著自己和聶尚林能談通的可能性。
聶尚林手抵住門,這種動作他在重遇成舟後,倒是越做越嫻熟了:“我只是想問清楚你幾個問題,如果你不同意,那我就一直跟著你。”
成舟想了想還是閃開來,站在一邊歪了一下腦袋,做了個“請進”的動作。
聶尚林走進去,成舟關了門。
成舟隨意坐在床上:“這是酒店,沒什麽能招待你的,我們直接切入正題吧。”
聶尚林坐在了一旁的單人沙發上,斟酌後,還是直接問道:“我們,真的沒可能了?”
成舟篤定搖頭。
“我能問問為什麽嗎?”聶尚林說完這話還沒等成舟回答,便緊接著說道,“是因為我以前太散漫了嗎?我承認,那時候我確實做的不好,讓你傷心了,我也確實……確實後知後覺才發現我喜歡你。或許你可以考慮再給我一個機會,也是給我們一個機會,我們在一起這麽多年,生活上早就無比契合,我覺得沒有比我們彼此更適合在一起的人了。這次,我很認真地反思悔過,認真地追求你,我想和你過一輩子,成氏還是你的,我想用以後的日子對你好,彌補曾經的錯誤。”
聶尚林說的誠懇,也是他真心想做的事。
就連他自己也才知道,對成舟的感情不顯山不露水,但只要一發現,就會像發酵一樣迅速蔓延,填滿整個心房,時間越長,愛的就深。
成舟沒遺漏聶尚林認真的神情,然而他相不相信只是其次,無論聶尚林是無聊了逗著自己玩,還是真的誠心祈求複合,現在他都隻覺得好笑。
他從來沒和聶尚林敞開說過他們在一起時候的事,那些受過的委屈,挨過的孤寂,熱臉貼過的冷屁股,都是他自願,自己上趕著犯賤,怨不了別人。但是他現在不願意了,管你是不是真心悔過,是不是真的愛上了,在他看來,都是屁。
成舟伸個懶腰,站起身,開始解襯衫上的扣子。
等成舟解到第三個扣子,露出麥色光滑的健康肌膚時,聶尚林才反應過來,他的視線離不開成舟露出的胸膛,喉頭滾動,張張口疑問道:“你……”
聶尚林沒說完的話咽回了肚中,因為脫下襯衫的成舟背過了身去,他背上縱橫交錯的疤痕闖入聶尚林眼中,讓他直接屏住了呼吸。
那明顯是刀具留下的傷疤,一、二、三、四、五、六,或深或淺六道疤痕,讓成舟原本好看的脊背顯得格外猙獰可怖。
“怎麽回事?!”聶尚林眼眶發紅,是氣極,也是心疼。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在他不珍惜的時候,成舟發生了什麽?仔細想想,自己上一次看成舟的身體,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時候他又在忙著幹什麽?
他果然是混蛋。
成舟聞言側頭看聶尚林,毫不在意地笑道:“如果我背後的疤都長好,那我就原諒你。”
那些疤痕有的很深,如果不做手術,是不可能自己完全長好,恢復平滑的。
聶尚林嗓音粗重,站起身上前想觸摸那些傷痕,卻被成舟閃身躲開,聶尚林抿著唇問道:“究竟是怎麽回事?”
成舟歎了口氣:“你還真是貴人多忘事……不對,不是多忘事,這事哪能入得了你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