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一時安靜，只有兩人均勻的呼吸聲。

　alpha為omega清理被咬傷的腺體， 用的是唇舌。由於麻醉作用， 傷口周遭輕微的刺痛感並無不適， 反而不斷提醒omega他“剛剛被標記過”的事實， 引發一種無關生理的舒適感。

　元白趴在alpha肩頭，隨他繼續照料其實早已沒有感覺的傷口，手臂伸直想要去撈自己一直亮屏的手機， 剛把白色的那隻拿到手裡，一錯眼， 卻看到黑色的那隻屏幕也亮了起來。

　“陸曜， Alan找你。”元白無意中瞟到上方彈出的微信提示，一邊翻自己的消息一邊說。

　omega拱在他肩上， 不太乖， 一直在動，腰部的衣服不聽話的蹭上去。

　陸曜袖子是挽起來的， 結實有力的手臂上，淡色的青筋微微凸起。

　alpha余光掃過，不動聲色伸手將omega上衣重新拉好，蓋住暴露在外的白皙皮膚。

　元白沒有得到回復， 一邊看郵件，隨口問：“你不看看麽？”

　陸曜頓了下， 在元白看不見的角度露出不怎麽樂意的神情， 然而還是伸手抓起了手機。

　漠然道：“哦。”

　他完全能想象到那些信息的內容。

　過了會， 元白回復了郵件， 切到微信，自然看到了Alan發到群聊裡的內容。

　“哇，Alan哥好厲害。”元白由衷道，“他真的很有進步，這首歌詞曲都很棒呢。”

　陸曜沒立刻吱聲，就在元白快把這茬忘了的時候，才緩緩開口：“……我也很棒。”

　？

　元白扭過頭去，瞅了他兩眼。

　陸曜下頜繃著，神情看不出情緒，摟著他的手臂收緊。omega忽然發現自己被凌空抱——抱起來了？

　完全不習慣這種，元白緊張道：“乾、幹什麽？”

　陸曜淡淡道：“給你看樣東西。”

　嗯？可是拿過來給我看不行嗎？我自己走過去也行啊。

　陸曜仿佛聽到他的心聲，腳步停了一秒，認真向他解釋道：“順手。”

　元白：……

　被順手搬運到對方的臥室，元白內心十分警惕。

　他警惕地坐在陸曜床邊上，小心翼翼地偷偷瞟了眼枕頭底下。

　……好在這回沒有出現什麽奇怪的東西。

　alpha俯身，從床頭櫃裡翻出一個文件夾，遞給元白。

　“這個？”元白低頭接過來，翻開一看，微微愣了愣。

　全都是曲譜和草稿，厚厚的一疊，有些字跡潦草，有些字跡端正，而毫無疑問的，這些都是陸曜的字。

　“你……”元白有些不知所措，他慢慢從第一頁翻到最後，甚至在裡面看到了陸曜三四年前的字。

　那麽早，就開始嘗試自己寫歌了嗎？

　“你從來沒跟我說過這個。”元白道。

　“嗯。”陸曜坦然道，“那時候怎麽敢說。”

　“為什麽不敢？”

　“給你看這個。”陸曜低低笑了聲，“你覺得這是什麽？”

　元白抬眼，撞入陸曜專注的目光，如陳年的酒，包含了太多情緒，一時間竟然怔了。

　“這是我的表白。”陸曜看著他，平靜道。

　有些話不需要說太多，元白喉嚨微堵，低下頭，摸了摸最開始已經發軟的紙張。

　陸曜到底喜歡了他多久，不言自明。他一個人寫了這麽多的歌，卻全部捂著，不能給人看，直到今天，才能拿出來給他看。

　“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元白輕聲道。

　“我從來沒有奢望過。”陸曜扳開omega無意識扣緊床沿的手指，幽深清透的眸微微垂著，“喜歡你，是我一個人的事。”

　“寶寶。”alpha握著他的手，在指尖輕輕碰了一下，“只要喜歡你就心滿意足，只要你需要我就很幸福，而如果你給我一個光明正大的吃醋的權利，我會……”

　早在他還認為自己是alpha的時候，元白就不止一次設想過陸曜談起戀愛來會是什麽樣子。但他從來沒有想到過，會是如今這個樣子。

　半垂著眼居高臨下看著你，眼裡閃爍著歡喜，認真地說著情話。

　還有他的眼神。

　天啊，那是什麽眼神。

　元白遭不住，臉滾燙，心怦怦跳，緊張問：“會……會怎麽樣……”

　“會很高興。”陸曜單手把文件夾從元白手裡抽掉，扔回床頭櫃裡，合上抽屜。他緩緩側過眼，元白心裡一跳。

　陸曜現在好過分，怎麽動不動就蠱他。

　“那。”元白捏捏掌心，抬了抬下巴，“我願意讓你高興。”

　元白說完這話就笑了，淡色的唇微微彎起，黑漆漆的眼睛明亮如星。

　事實上，他越接近十八歲，就越像現實中不存在的人，就算和他天天見面的助理都會為這種非人類的美貌而心驚。唯有陸曜從來也沒表現出來過對他的長相有任何評價，仿佛元白永遠只是元白，在他眼裡，一點也沒有變過。

　“嗨，什麽呀這都是。”元白想來想去，算是想明白了，“你就直說你吃醋了不就完了？”

　不過，到底是吃的誰的醋哇。

　難道是……Alan？

　元白心驚：“陸曜，你吃Alan哥的醋？可是Alan哥和我都是omega，你們倆聊天，應該吃醋的人是我吧？？”

　陸曜：……

　陸曜淡淡道：“岑惜也是omega。”

　他頓了頓道：“何況Alan已經不是omega了。”

　元白簡直不懂他了：“你等一下，小惜是omega，和Alan和我和你吃醋有什麽關系？”

　陸曜一不小心把記在黑名單第一位的人說出來了，單手遮眼兩秒，放下，面色平靜道：“沒什麽關系。”

　呵。

　難道要替情敵表白？

　元白迷茫，元白不解，元白簡直太茫然了。

　“你叫他哥。”陸曜繼續分析，“我也比你大，可你從來沒有這麽叫過我。”

　元白感到混亂。

　元白動用了人生中最多的耐心和邏輯，條分縷析解釋道：“Alan哥他比我們都大，其實，你也應該叫他哥。”

　“還有，我管很多人叫哥的，明羽哥嘉禾哥我都叫哥，還有劇組裡，洛凜雖然比我小幾天，但是輩分大，所以我也管他叫哥啊。”

　元白覺得他的解釋可能沒有起到很大的作用，因為陸曜的臉色，好像在他提到洛凜的時候，變得更難看了。

　“……總之。”元白信誓旦旦道，“‘哥’在我這裡絕對不是一個曖昧的稱呼，你不要介意。”

　陸曜垂眸，神情有些高深莫測。

　“真的？”alpha伸指，攏了下元白額角的碎發，淡淡道，“那你也叫我一聲。”

　元白目瞪口呆。

　他。

　他、他、他……

　這輩子——都沒有管陸曜叫過“哥”啊。

　“可是……”元白窘迫道，“我才……”我才是哥，他每次都是這麽說，也是這麽認為。

　陸曜不是，一直都接受得很好嗎？

　“大哥。”陸曜仿佛知道他在糾結什麽，毫不猶豫地說，“就一次，嗯？”

　元白頓住，陸曜都說到這份上了，他要怎麽拒絕。

　“就一次啊。”

　“一次。”陸曜微微傾身，凝住他的眼睛，心跳得很響。

　“那，那我叫什麽？”元白心亂得很，叫什麽都不對，索性依次胡亂喊一氣，“哥？曜哥？嗯……陸哥？……哥哥？”

　到最後那一句他已經很難為情了，尾音半含混地吞在嗓子裡，卻更顯得極輕極軟，好似經過什麽劇烈的長途奔襲，已經有些喘不上氣。

　兩個人的心，都被一個詞攪亂了。

　元白鼻尖微微聳了聳，眼睛濕潤，呼吸間的濕氣讓鼻頭和唇也濕漉漉的。他低下頭，完全受不了這樣凝滯的、濃得化不開的情緒。

　怎麽會這樣的。

　“‘哥’在我這裡絕對不是一個曖昧的稱呼”他剛剛還這麽說過。

　為何換一個人，一切就變得很不一樣？

　陸曜久久沒說話。

　元白抬眸，慢吞吞站起來：“說好就喊一次的，你不滿意也不能反悔……”

　他還附贈了好多句呢。

　“滿意。”陸曜聲音粗噶，呼吸聲重得讓人心驚，嘴上順著他說，動作卻是相反的。

　alpha抬手掐著他的腰拖了回來，一把按在膝上，手掌扣住後腦陷入柔軟的發絲，按下來，重重地吻他。

　他們還沒有接過這樣的吻，元白眼前甚至炸開了很多眩光，他黏答答、濕漉漉，前一分鍾幾乎被親的毫無招架之力。

　他被動地被吻了好一會兒，忽然模模糊糊想起一個概念——陸曜剛剛標記了他。

　所以，是不是可以說，陸曜現在是他的alpha。

　他的。

　alpha。

　這是和之前的標記不一樣的，那時候只是為了求助，他是不會去把陸曜想象成屬於他的；但現在不一樣了。

　分化未滿一年的omega，一旦生出了“歸屬”這個念頭，感覺仿佛瞬間強烈了無數倍；他不在意別的了，在這裡，在屬於他們的時間，與他喜歡的人接觸，“渴”的意識開始強化作祟，他想要，就會主動去擁有。

　陸曜開始在這樣的碰觸中，感受到了元白微弱的回應。剛開始，那只是一點，但已足夠鼓勵讓他微微退開，一點點把主動權交給對方。直到十數秒後，omega逐漸找到“控制”感，他甚至咬了陸曜一下。

　這點傷害對alpha沒有任何意義，而陸曜的無視更加鼓勵了元白，他越發大膽，毫無章法地表達喜歡——就像alpha標記omega一樣，試圖在他的alpha身上留下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