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白一路逛著，也試了許多家店，一件衣服也沒買成。

　倒是陪他來的陸曜，跟在後面隨意試了兩件，一試一個準。

　元白看著手裡提著兩個購物袋的陸曜，無語凝噎。

　“明明是我說要來買衣服的。”元白有些怨念，“為什麽你買的那麽流暢自然啊……”

　陸曜很無辜，倒是旁邊的店員笑得合不攏嘴：“哎呀小朋友，你哥哥身材好呀！你呀，還在長身體呢，我們這裡的風格可能不大適合你。”

　陸曜望一眼失去語言能力的元白，轉頭沉著對店員道：“不好意思你搞錯了，實際上——”

　元白鏗鏘而滄桑地：“實際上，我是他大哥。”

　二人默契轉身離去，店員在後懷疑人生。

　誰是小朋友！

　元白帶著自己的小弟轉戰下一家。

　“我接個電話。”

　陸曜站在商場轉角的空曠處打電話，眼睛從正跟店員說話的元白身上，挪到了幾米外的幾台夾娃娃機上。

　粉紅色的機器十分少女心，裡面是層層疊疊的可愛公仔，有幾個小孩看著看著走不動路了，擠在玻璃窗前面看得目不轉睛。

　他們的家長過來，少不得被纏著要，於是刷卡買了次數，但三四次都不成功，便不想再試了。

　“去買別的東西給你好不好？”

　小孩眼裡淚汪汪的，想搖頭，看著家長眼裡的不耐煩又不敢，走了兩步還往回望。

　視線裡卻是一雙長腿邁了過去，停在了剛剛家長試過的那台機器前。

　小孩又不肯走了，拽著家長的手，伸直脖子望著那個開始操作夾娃娃機的大哥哥。

　“在看什麽呢？”

　“大哥哥。”其中一個小孩奶聲奶氣地指著陸曜說，“那個哥哥好高哦。”

　陸曜站定在機器前，看了看那隻埋在好幾層娃娃底下的小熊，瞟了眼說明。

　起初動作是不熟練的，掉了兩次之後，幾乎百發百中。

　不知不覺已經有好些小朋友聚過來，瞪大眼睛看他炫技。

　十來分鍾，陸曜旁邊的籃子裡已經堆了二十多隻公仔，聽到驚歎聲低頭，對上好幾雙滿眼寫著好厲害的眼睛。

　小孩的好感是來的最簡單誠實的，喜歡長得好看的，喜歡強的。

　陸曜壓了壓帽簷，想也沒想，抬手把剛抓出來的一個娃娃給了身邊一個小女孩。

　“喜歡哪個自己拿吧。”他目不斜視道。

　小孩自然欣喜不已，圍成一團埋頭挑選。

　第二十六次，鉤子終於鉗住了那隻純白的小熊。

　陸曜捏著努力了十五分鍾得來的小東西端詳了片刻，隨手揉了揉娃娃軟乎乎的耳朵，冷不防卻被個小孩伸出了手。

　“哥哥我想要這個。”小孩向上攤開掌心，仰頭望住陸曜大膽開口。

　陸曜聞言，低頭從那筐被其他小孩挑剩下的醜娃娃裡選出一個最醜的，塞進小孩手裡。

　小孩茫然：“哥哥我想要你手上那——”

　“不給。”

　小孩扁嘴，不滿地看著手上抓的那個長條蟲子，嫌棄道：“但是這個也太醜了，你的那個比較好看！”

　陸曜腳步停了下來。

　小孩希冀地看著他。

　高個少年回過頭，朝他晃了晃手裡的小熊。

　小孩蹭蹭上前兩步。

　陸曜晃了兩下，一把把小熊塞進了口袋裡，低沉的冷嗓堅決而幼稚：

　“——就不給。”

　家長在一旁遠遠看著，本來還笑得很開心，突然聽到自家小孩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嚇的。

　嗚嗚嗚哇哇哇不給就不給為什麽氣場這麽可怕啊啊啊啊！

　尚且年幼的熊孩子還不知道世界上有一種叫做alpha信息素的東西。

　此物十分珍惜，提煉出來功能很多，價值不菲，一般不會有人舍得濫用。但總有少數特別幼稚的生物，會用它來嚇唬熊孩子。這麽做的人過於鳳毛麟角，因此世上沒幾個人知道。

　換個角度來說，這個熊孩子是幸運的，畢竟他從此就有了一段不平凡的童年經歷。

　……

　當然不給，陸曜捏了捏口袋裡那團柔軟。

　最好看的娃娃當然要送給最可愛的小朋友。

　元白試完了衣服，終於覺得還不錯，想掏錢買下來，手伸進口袋裡卻空空如也。

　他的錢包之前就塞到陸曜包裡了。

　說起來，陸曜人呢？

　店員耐心地等著，元白窘道：“不好意思，我錢包放朋友那了，我得等他過來才能付錢。”

　“沒事，您可以坐在這邊稍等一下。”

　店員看著清爽的小少年笑得很溫和，朝他指了指旁邊的沙發和書架。“請您隨意。”

　元白坐下，隨手抽了本大刊，不想翻開第一頁就是陸曜的廣告。

　元白小小吸了口氣，這才意識到他逛進來的這一家好像就是陸曜代言的品牌。他凝視那張橫跨拉頁的照片，圖上的男人半低著頭整理衣襟，漫不經心、不大正經的表情的確符合這個牌子的調性，也難怪……也難怪。也難怪品牌會用一個未成年愛豆取代合作十年的國民歌星……確實，沒有人能比陸曜更合適了。

　他裝模作樣地翻完整本雜志，又忍不住翻回第一頁看著陸曜，手指戳戳這家夥露出一線的腹肌。

　嘖，過分不啊？自己還是個寶寶呢，就開始露肉了。

　親媽心的元白相當不滿，不滿地盯著看了許久，直到一個有些熟悉的暗啞男聲響起。

　他自然地抬頭。

　幾米外的收銀台，一對年輕男女站在那兒，女生緊緊挽著男生的手，從自己桃紅色的鑽石小包裡掏出黑卡。

　男生身形非常眼熟，大約一七八左右，全身嶄新的名牌，頭髮做過，看起來挺潮。女生穿得更誇張，恨不得用寶石裝點全身，大概率是個品味比較一般的富家千金。

　買的是男裝，卻是女生付錢。男生象征性地把手伸進腰包，女生掐了他腰一把，撒嬌耍嗔：

　“哎呀哎呀，我給我男朋友買東西怎麽的啦？說了不要你花錢！”

　她把卡往店員眼前一拍，態度瞬間變了：“快點，動作怎麽那麽慢。”

　元白終於想起來那男生是誰。

　辛沐。

　已經很久沒見過的人，傳說他和家裡很有錢的私生飯談了戀愛，被別的粉絲撞見，哭著投訴給了公司。

　被勸退還是自動退出，元白不知道。

　他也不關心。元白稍稍側了側，想躲在景觀樹後面避免撞見尷尬，哪知道卻弄出了動靜。

　“吱呀——”

　收銀台邊的男女同時側過臉來，辛沐看見元白，神色瞬間變了。

　“你怎麽在這裡？”

　元白無奈地抬起頭：“買衣服啊。”還能是什麽。

　玻璃牆外，陸曜望著店內對峙的兩人，微微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