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白做賊一樣敲了門，扒在門口警惕地左右望望，手按在門把上，鎖一松就溜了進去。

　陸曜看著剛換好衣服的元白，嘴角微抽。

　“你怎麽那麽快。”

　元白衣服雖然是換好了，然而扣子扣錯了好幾顆，皮帶松垮垮沒扣上，鞋帶也沒系好。頭上一頂乾的差不多的亂毛，逃難似的。

　元白心有余悸地喘著氣，驚魂未定道：“我、我剛剛用的可能是、徐青以前輩用過的更衣室！”

　“……”

　“所以？”

　“……”元白其實有很多話想解釋，徐青以前輩是個未分化的omega可能正在用仿omega信息素香水安慰自己而他元白偏偏又對那個香水特別敏感blabla……

　但是，剛剛踏進一拉開更衣室的櫃子就聞到超濃氣味，熏得整個人七零八落的元白，已經沒有時間解釋了。

　“我需要你幫忙。”他喘了口氣，踮起腳尖，一把勾住陸曜頸子把他往下一按，“配合下……”

　最後的尾音含混不清，隱沒在alpha微溫的肩頸。

　元白下巴尖蹭在陸曜大剌剌暴露在空氣裡的鎖骨上方，鼻尖拱著頸側那塊突然僵直的皮膚，深深吸了兩口。

　陸曜頸上的青筋跳了兩跳，條件反射捏住了元白的手腕。

　埋首在他肩上的元白迷迷瞪瞪抬起頭，活像只在高純度貓薄荷箱子裡嗑暈了的貓，暈暈乎乎看不清楚，輕輕用鼻子發出質疑聲：“……哼？”

　陸曜另一手食指抵在唇上，示意他噤聲。

　他那神色是很嚴肅的，元白下意識也跟著安靜下來，於是窄小的更衣室裡只聽得見兩人心跳砰砰砰的聲音。

　元白退開一點，使勁眨了眨眼睛，眼前分裂成幾個的世界重新合為一個。

　陸曜沉重地看著表，極為專注地數著元白的心跳，規整平穩，可能稍稍有些快，但還在合理數值內。

　他放開手腕，又兩手扳過元白的下巴頜，認真觀察他的瞳孔。

　元白的體溫偏高，又因為剛才受了刺激，臉頰都是紅撲撲的，湛黑的眼睛茫然看著陸曜，很想請問他我現在可以說話了嗎。

　瞳孔直徑和平常比較，沒有變化。

　陸曜沉思，垂眸問元白：“現在好點沒？”

　alpha聲音有些微的啞，不仔細聽無法察覺，元白自然也忽略了。

　元白點點頭，這才看向鏡子裡的自己，發現扣子全扣錯，趕緊低頭扣扣子。

　陸曜松開捏住他下頜的手指，把要換的T恤套上。

　“我跟你說。”元白邊弄他的襯衣下擺邊叨叨，“徐青以前輩一定是用了仿omega信息素的香水，那個味道你一直沒有感覺嗎？我聞了覺得很難受，只有靠著你才好一點。”

　元白又道：“可能是因為你等級比較高的關系，影響不到你。”

　陸曜拿帽子的手頓了一下。

　元白重新扣好扣子，又費勁地把皮帶扯出來重新弄好。外間傳來腳步聲，接著是祝明羽的聲音：“曜哥？元小白？好了沒？趙姐在催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近，其他更衣室門都敞著，就剩下一間還掩著，於是自然而然走近敲了敲門。

　“？……？？”

　門掩著，一推就開。

　門裡頭一眼看見元白低著頭弄皮帶扣，視線下移，另一人剛背對著門口蹲下來，在給他系鞋帶。

　祝明羽沉默一秒，不確定地問：“……呃？曜哥？”

　陸曜淡聲：“馬上。”

　祝明羽仔細又確認了一遍，陸曜是真的在給元白系鞋帶。

　特別精心地打了個結。

　元白終於扣好了皮帶扣，松了口氣，抬頭認真對祝明羽迅速解釋說：“我們好了我們好了。”

　拿了東西，低頭看了一下兩隻鞋特別對稱的兩個結，不禁有些想笑，輕聲道：“我們走吧。”

　元白走在前面，陸曜站起來，調整了一下帽簷，一路落在元白一步後的位置。

　祝明羽和陸曜並肩，表情有點恍惚。

　從後台到保姆車，祝明羽一路沒有說話。

　曲曉星問：“怎麽了？”

　祝明羽搖搖頭，深思道：“星啊，哥問你，這輩子除了你家裡人，還有人給你系過鞋帶嗎？”

　曲曉星撓了撓頭，想了一想：“有哇。”

　祝明羽吸了口氣，心想居然真的有嗎！看來是他少見多怪了。

　曲曉星道：“我幼兒園老師，她平均一周給我系三次鞋帶。”

　“沒了。”

　“……”也是，除了幼兒園老師，還有誰會給別人家的小孩系鞋帶啊！

　曜哥，元白是十六歲，不是六歲啊。鞋帶這種東西你讓他自己系不可以嗎？

　陸曜和元白兩人坐在最後一排，元白撐著下巴百無聊賴看車窗外面，明明累了一天，卻一點也沒有困意。

　陸曜看他一眼，拿出手機劈裡啪啦打字。

　元白手機響了一下。

　他也不回頭，手伸到背後胡亂摸索，結果誤摸到一把結實而有彈性的大腿。

　陸曜給他摸得呼吸一滯。

　元白絲毫不覺，手掌順著褲縫溜到座椅靠背，從夾縫裡準確無誤地找出了自己的手機。

　興趣缺缺舉到眼前一看，是陸曜發的消息：

　“你能聞到我的信息素嗎？”

　元白愣了一下，迅速坐正，衝alpha斬釘截鐵地搖了搖頭。

　他從來沒有聞到過陸曜信息素的味道。

　“在門口停就好。”陸曜對司機說，“我送他進去。”

　司機有些疑惑，不過還是照兩位小朋友說的做了——小區裡面也不會出什麽事。

　元白家小區挺大，靠著天然淺水，環境設計得好。這個點，噴泉已經停了，水面周圍亮著淡色的警示燈，路燈大部分已經熄了，隻留著少數幾盞，樹影在夜空裡輕晃。

　兩人沿著水面走了十幾分鍾，元白一路低頭看水裡有沒有魚，看著看著聽見陸曜漫不經心問：“你真的聞不到？”

　元白聞言，有些急了：“不是，你怎麽還不信我呢？”

　“我是擔心你。”

　“擔心什麽？你是覺得……這是分化的征兆嗎？”

　前面就是元白家那棟樓，陸曜望了眼他家漆黑一片的窗口。

　“現在還說不好。”

　元白動了動嘴唇，眼裡閃過不可思議的微光，剛想說什麽，又聽陸曜接著問道：“……阿姨是不是不在家？”

　元白點點頭：“我媽出差，請了鍾點工做飯，下個月才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