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練習結束,元白朝停車場走,看見轉角牆壁斜靠著個人。
姿勢拽拽酷酷,書包反手勾在肩上,低頭刷著手機,嘴裡還叼著根細長條的玩意兒,看起來非常不良少年。
很多人說陸曜拽,元白不這樣認為。
陸曜並不是人拽,他只是長得拽。
長得拽就很容易被人誤會,是以元白明知道陸曜不可能吸煙,還是飛快跳上前一把揪掉了那一截pocky。
陸曜和他對視一眼,輕扯嘴角嘲道:“這可不是煙。”
“我知道啊。”元白道,“但是被拍下來可就不是了。”
“周圍沒人。”陸曜懶洋洋的,突然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低頭在他書包裡翻找什麽。
陸曜的書包裡塞得鼓鼓囊囊滿滿當當,全是早上來的時候在公司門口收的信。
在公司時間長的練習生,總會有幾個臉熟信得過的老粉,其他粉絲會把寫給偶像的信交給老粉,再由老粉找機會轉交給小愛豆。不過這都是看人品的事情,也不是一定能交到人眼前的。
陸曜找了半天,從夾縫裡抽出一張被壓得皺皺巴巴的粉色信封,臉上露出了一言難盡的表情,手掌用力將其展平。
元白:?
“……”陸曜望著他良久,抬手把信封塞他手裡。
元白:……
不會吧。
“……給我的?”
那字跡是打印的,寫著明明白白的“To世界上最帥最可愛的元白小哥哥”,署名則是“最喜歡小哥哥的x醬”。
好中二。
不是吧。
元白見過不少托他送信給陸曜的,還真沒見過托陸曜給自己送信的。
“嗯哼。”
元白有些不敢相信地捧著那封信看了又看,要不是轉交信給他的人是陸曜,他真要以為是別人開玩笑作弄他。
“可是為什麽不親手交給我呢?”元白迷茫道,“堵我比堵你要簡單多了。”
“臉皮薄,太喜歡你了,看到你就抖得說不出來話唄。”陸曜無所謂道。
元白將信將疑,但總歸還是高興的。
果然,他還是有粉的!
連續很多天在公司高強度訓練,回到家元白還在揣摩舞台情緒。
他的母親王女士小心翼翼推開兒子的房門,母愛泛濫地看著兒子皺著一張稚嫩的巴掌臉苦思冥想,輕手輕腳走近,放下一杯溫熱的牛奶。
“寶寶啊,先把牛奶喝了。”
元白停住翻筆記的手:“媽——”
他早就不是個寶寶了,可王女士就是記不住。
王女士對兒子在抗議什麽心知肚明,然而全當沒聽見,慈愛地撫摸著他的頭:“寶寶啊,要多喝牛奶,才能長高喔。”
元白聳了聳鼻子,乖乖端起牛奶一飲而盡,卻又忍不住抱怨:“可是我喝了這麽多的牛奶,也沒見長高一點點。”
他十三四歲的時候比很多同齡人都高,這兩年反而不見動了。
“會長的會長的,有的小男孩長得早但是後來就不長了,像我們元白這樣長得晚的最不用擔心了,肯定能長到一米八的。”
……
媽媽總是這樣安慰他。
王女士拿著空杯子出去之後,元白又靠到牆邊量了一遍身高。
168.5,雷打不動的數字。
元白歎了口氣,他幾乎把牛奶當水喝,每周體育課都去跟高年級打籃球,但是差的那1.5厘米它就是不長呀。
長到一米八的夢想是很遙遠的事了,元白心裡也知道希望渺茫;可是一米七慢慢總要磨到的,這一厘米之遙總是到不了,都成了他的一塊心病。
他只能寬慰自己:都說有志不在年高,那麽這句話推廣一下來看,也可以理解成有志不在身高。
盡管如此,元白還是在睡覺之前,又額外給自己熱了一杯牛奶。
公司的午餐不會特地準備牛奶,而最近元白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公司,因此他特地購買了三箱牛奶放在休息室。
祝明羽看到時詫異而驚喜地問:“我們接廣告了?”
“那是元白買的。”Alan的回答擊碎了rapper的幻想,“他慷慨地邀請我們跟他一起分享。”
“啊……”祝明羽不無遺憾地感歎道,“我還以為……不過我乳糖不耐受,就是真接了牛奶廣告也只能靠演。不過話說回來,元小白喜歡喝牛奶?”還是這種甜甜的。
這什麽小朋友愛好,還怪可愛的。
Alan想了想道:“應該不是喜歡,看他喝的時候表情也不怎麽享受。”
說話間休息室門開了,剛加練完的元白慢吞吞地走了進來,一屁股坐到一直一言不發的陸曜旁邊。
元白仰著頭閉著眼,一下一下地喘氣,整個人骨頭都快散架了,汗水一滴滴從額角往下淌,脖子上,鎖骨上全都是汗。
他皮層薄,豈止是臉,幾乎全身袒露在外的皮膚都蒸得一片片的紅。
“累死我了。”他喃喃道。
冰涼涼的硬物貼在他熱到發燙的側臉皮膚上,他倏地睜開眼睛,因為沒力氣說話都嘶啞著。
“別搞我。”聲音有氣無力。
陸曜收回手,把金屬的牛奶罐放回一邊,變出來一條毛巾:“擦擦汗,不然容易感冒。”
祝明羽看著嘖嘖稱奇,搡了把自娛自樂中的曲曉星:“我說哥們,你什麽時候見過曜哥關心咱們感冒不感冒?”
曲曉星回神,與非主流炫酷外表不相符的小奶嗓難得認真道:“曜哥嗎,他沒有過。”
Alan輕輕道:“從小認識的,當然不一樣。”
其余幾個人陸續被工作人員叫出去了,陸曜聽著身邊人淺淺的呼吸聲,瞥了眼歇了好一會還沒完全緩過來的元白,低聲問:“你用得著這麽難為自己嗎?”
元白茫然看著他,好一會才明白是什麽意思,搖搖頭:“沒有啊,我只是覺得不能拖你們後腿……”
“沒人覺得你拖我們後腿。”陸曜惱怒道。
“只有你,陸曜,只有你這麽覺得。”元白胡亂用毛巾胡嚕了一把還有些濕的頭髮,聲音有些含混,“你們在一起活動了一年半,公司突然讓我加進來出道,我什麽都跟不上,如果還不拚盡全力,你讓他們怎麽看我。”
元白側過臉,認認真真看著身邊這個永遠無條件站他的竹馬,陸曜臉上線條繃得很直,嘴唇抿成一條線,漆黑的桃花眼裡有他看不懂的情緒。
“他們。”陸曜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嗓音清冷,帶著幾分執拗,“他們怎麽想並不重要。”
元白謔地睜大眼睛,愣愣道:“哥們,你這個思想很危險啊。”
陸曜話語裡的潛台詞他讀不懂,反正從字面上講的話,一個隊長怎麽能不在乎隊友的想法?
“我們是一個team,team,隊長大人。”元白抓狂道,“這消息流傳出去可不得了,出道上十個熱搜的下一站天團,一單還沒出音源就鬧內訌?完了,咱們都不用打歌了,SunnyTune他們贏在了起跑線上……”
他獨特的說話方式悲觀又好笑。
陸曜卻這樣說:“從決定我們六人一起出道開始,就不存在‘有一個人拖後腿’這樣的說法。你是team的一部分,那麽你的優點和缺點都是team的一部分,如果隊友不能接受和carry你暫時的不足,也就不值得擁有你。”
“加入哪一個團隊,應該是雙向選擇。公司沒有給他們選擇,也一樣沒有給你。在這一點上,他們和你,所受的待遇是公平的。”
年輕的alpha談論這些時,眼裡有堅定的光,聲音卻是冷的,帶著藏在骨血深處的傲慢。只要看著他的眼睛就忍不住心悅誠服,即使他殘忍地宣布你要做出犧牲,也會心甘情願照他說的去做。
元白眼神閃了一下,他竟然有一瞬間也感受到了那種壓迫性的氣場,讓他忍不住想要對抗——
不過這一想也挺合理,畢竟他有很高的概率會成為alpha,alpha是難以忍受另一個同類的統治的,這種感覺會不會是分化的前兆……?
“砰——!”
祝明羽這個手上沒輕沒重的,開門跟放炮一樣,迅速把元白從胡思亂想中喚了回來。他看上去有點沮喪,跟在身後的那幾個也情緒不高。
“出大事了。”祝明羽道,“我們的打歌期不止撞了SunnyTune。”
元白看他們一臉如臨大敵,毫無防備地順著問:“剛剛有哪個團宣布發歌了嗎?”
能讓隊友集體蔫掉,也只有可能是現在的那幾個中堅團了吧。刨除掉自己公司的前輩和ST同公司前輩,在去掉前兩個月剛發歌的BEX、g17、E.L.T.H,好像也沒剩下什麽了……
“就、現在的熱搜第一。”
祝明羽頹了吧唧舉起手機,元白定睛一看——
1.Dryad
2.《With You》
3.Dryad新單728零點八大平台上線
4.725可預約
5.天團牌面
6.我家的四個男人終於想起了自己還是個愛豆
7.D家女孩集合
……
“Dryad?”元白驚訝得吸氣,牙根冷颼颼的。
全員20歲出道爆紅,活躍兩年後因為方向不同團員各自solo,三個跑去演戲全部拿獎,剩下一個沉迷學習考上了哈佛,團體已經三年沒發歌卻還是能日常上熱搜的那個Dryad??
他們這什麽運氣。
三年一次都能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