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斐用指尖戳了戳他的腮幫子，“咽下去，再說話。”

　顧昂大口嚼完口中的食物，又眷戀一般的舔了舔下唇，“你怎麽起來了？”

　葉斐懶懶開口，“我就沒睡。”

　“你裝睡？你怎麽這樣！”顧昂覺得有些窘迫。

　白天嘴癮要減肥，晚上跑過來偷吃東西還沒抓到了，太他媽尷尬了。

　葉斐若有所思的盯著他看了看，“夠吃嗎？”

　顧昂被噎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幾乎被他一掃而空的保溫盒，“還、還成。”

　葉斐笑了，“不夠，我帶你出去吃夜宵。”

　顧昂搖頭抗拒，“我要減肥。”

　“減什麽減？胖一點不礙事。”葉斐伸手去卡住他的腰，捏了捏。

　明明很瘦，薄薄的一層，手一卡就能握住。

　顧昂被他撓得有些發癢，側身躲了躲，“這麽晚了，有夜宵嗎？”

　葉斐徹底笑出聲，“有，學校門口很多。”

　“那、那走吧。”顧昂從地上起身，蹲久了，腿有些麻。

　他活動了兩下，拉開櫃子拎了件外套裹住，一氣呵成。

　葉斐逗他，“這麽急不可耐？”

　他心裡盤算著，照這麽個養法，一周後穿女裝，應該是指日可待。

　兩人偷偷摸摸的下樓，拐個彎就要經過宿管阿姨的窗口。

　顧昂壓低聲音，“我們躥出去？”

　赤焰宿舍管理並不嚴格，沒什麽門禁。

　但阿姨每天閑的無事，喜歡嘮叨，聽著讓人煩。

　葉斐嗯了一聲，一臉嚴肅，“我數完三二一，就一起跑。”

　顧昂應允，“好。”

　“三……”

　葉斐話音還沒落，顧昂就像一支離弦的箭，飛快衝了出去。

　阿姨聽到響動回頭，和經過的葉斐剛好打了個照面。

　葉斐尷尬一笑，“阿姨晚安。”

　“去哪兒？”阿姨停下嗑瓜子的手，“剛剛跑出去的是顧昂吧，你們宿舍怎麽天天鬧些事兒，不聽話。”

　葉斐胡扯，“他家裡有事，得回去一趟，我陪他。”

　“哦，大半夜家裡有事？”阿姨提高了嗓音，“不會是跑出去吃宵夜，一會兒又偷偷摸摸回來了吧？”

　被戳中心思，葉斐只能硬著頭皮，“不會，今晚都不回來。”

　“行，路上小心。”阿姨點了點頭，“馬上十二點了，我要鎖門。”

　“阿姨辛苦。”葉斐含糊幾句，趕緊溜了。

　顧昂站在宿舍門口看他，“怎麽磨磨唧唧的，被逮到了？”

　葉斐扣了一下他的額頭，“你跑那麽快幹什麽？這下好了，一會兒回不去了。”

　“什麽意思？”

　“阿姨說，馬上鎖門。”

　顧昂，“……”

　他煩躁撓了撓頭，“今晚住哪兒？”

　“回我家？”

　“你爸在嗎？”

　葉斐看了眼日期，“不在，沒回來。”

　顧昂點頭，“行，明天早上早點回來。”

　“先想想吃什麽。”葉斐拉著他的手腕往校門走。

　這會兒路上幾乎沒什麽人，兩人甚是大膽，有一種早戀偷情的感覺。

　掩蓋在月色下，顧昂轉動手腕，輕輕握住他的手。

　纏住，撫摸，然後十指交纏。

　兩人都心照不宣的看著前面的路，連目光都沒有對視。

　但手是溫熱的，甚至能感受到一點點濕潤的汗浸出來，分不清是誰的。

　顧昂心臟一點一點的開始加速，有些不受控制。

　明明在一起那麽多年了，怎麽牽個手都讓人覺得臉紅。

　走過一段漆黑的樹蔭，馬上就要到明晃晃的校門口。

　顧昂松開他，裝作雲淡風輕把手插進兜裡，“吃烤串？”

　“你不怕肚子疼就行。”葉斐很縱容他，顧昂喜歡，就帶他去。

　校門口的小吃街燈火通明，那些燈光好像永遠也不會熄滅。

　熱烈又吵鬧，和安靜的校門裡是截然不同的景色。

　顧昂找了家看起來相對乾淨的店坐下，埋頭開始點單。

　葉斐瞥了一眼，“我不吃，你看著點，我去門口抽根煙。”

　“好。”顧昂頭也沒抬，拿著筆在菜單上勾勾畫畫。

　前兩天肚子不舒服那勁兒過去之後，他這兩天食欲特別好。

　光是看著菜單上的名字，都覺得嘴饞。

　“老板，點好了。”顧昂把菜單遞過去。

　沒一會兒，就上了滿滿一大盤烤好的串兒，香□□人。

　顧昂攥著簽開始往嘴裡送，吃了一會兒，又看了眼門口，葉斐還在抽煙。

　那人穿著黑襯衣，隨意站在破破爛爛的小店招牌旁邊，一隻手松散地捏著煙抖著煙灰，看著還是一股高貴清冷的樣子。

　他真的只是來陪自己吃個夜宵。

　顧昂慢慢嚼著嘴裡的肉，一邊隔著一段距離欣賞葉斐。

　顧昂發現，自己好像真的很愛葉斐。

　愛到，他隨便做個什麽小動作，都讓人覺得心動。

　要不是因為母親的事情，他恨不得現在就立即昭告全世界。

　那種心裡藏著秘密，還要憋著的感覺，實在是太難為他了。

　顧昂這樣想著，就看到一個長卷發的女生走到了葉斐旁邊，低聲說著什麽。

　他看到葉斐把打火機遞了過去，女生低頭接過，並排著點了根煙。

　狗前夫，他人還在這兒呢，就跟人家眉來眼去！

　顧昂抿著唇，感覺手裡的烤串瞬間不香了。

　他牢牢地盯著葉斐手裡的煙，默念著趕緊給老子抽完滾回來。

　那煙好像跟他作對似的，燃的特別慢，過了好一會兒，才蓄了小小一截兒。

　顧昂咬牙切齒的擼串，看著那個女生突然側頭貼著葉斐耳朵，說著什麽。

　他覺得自己拳頭有些癢了，想打人。

　正惡狠狠的盯著人，突然門口兩人齊齊回頭盯住他，被抓了個正著。

　顧昂尷尬地眨了眨眼，快速把頭低下去，假裝拿菜。

　過了一兩分鍾，葉斐帶著一股淡淡地煙味回來坐在他對面，“吃完了嗎？”

　“怎麽？耽誤你跟女孩兒約會？”顧昂把面前盤子一推，“不吃了，老板結帳。”

　葉斐提醒他，“我付過了。”

　“不要你的錢。”顧昂揚了揚下巴，往兜裡伸。

　操，穿著睡衣出門，外套也是櫃子裡隨便拿的。

　錢包……好像在今天換下來的衣服口袋裡。

　葉斐挑眉，緩緩開口，帶著調戲人的惡劣，“不要我的錢，那你還我。”

　“網上轉你。”顧昂一摸兜，陷入絕望。

　通訊器，也沒帶。

　他想收回剛剛囂張的話，陷入自閉。

　葉斐問他，“還轉嗎？”

　“你煩不煩，明天轉你。幾十塊錢都要計較的小氣鬼。”顧昂橫他一眼，跟大爺似的走在前面。

　葉斐跟上他，把人拽住，“你往哪兒走？去我家。”

　顧昂也不說話，就任憑人帶著他上車回家，一路上都沒有說話。

　“你怎麽今天這麽安靜？”葉斐伸手過去抓他的手，被人躲開。

　他被氣笑，“怎麽了？沒吃高興？”

　顧昂吐了一口氣，“吃得挺高興的，我看你不爽。”

　葉斐轉頭，好整似暇看著他，“你講講理，我大半夜不睡覺，帶你吃宵夜，帶你回我家，你還看我不爽？”

　前面司機聽到兩人對話，幽幽開口，“前面這麽多套路，什麽深夜請吃飯，就是為了把人騙回家，小夥子你小心點兒。”

　葉斐，“……”

　顧昂被逗笑，“師傅說的是，他這個人就是個大尾巴狼。”

　“既然你已經認識到了，要不要讓這帥哥下去，我再把你送回去。”師傅憂心忡忡，“如果你不願意，不用半推半就。”

　葉斐再次陷入自閉，他招誰惹誰了。

　顧昂看把人氣得夠嗆，火上澆油，“沒事兒，我想開了。人固有一死，總能遇到幾個渣男。”

　“我是渣男？”葉斐聲音很低，嗓音帶著一絲壓迫。

　“到了，你們好自為之。”師傅搖了搖頭。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玩兒得開，看不懂。”

　顧昂頂著一張大紅臉下車，走到大門口，強裝鎮定，“開門。”

　葉斐冷冷看他一眼，“不是渣男麽？跟渣男回家做什麽？”

　“怎麽，你還生氣了？”顧昂話裡夾刀的刺他，“你跟女孩貼那麽近說話，我還生氣。”

　他說話直白，心裡有什麽不舒服的，總是不吐不痛快。

　葉斐突然領悟到了一絲顧昂的反常，他笑著打開大門，“光光，吃醋了？”

　顧昂踢掉鞋子，隨意踩了雙拖鞋進到玄關，“我沒立場吃醋。”

　聽這話的意思，酸出天際。

　沒立場，那不是你不給我名分麽？

　葉斐抿了抿唇，把門帶上，伸手拉顧昂的手腕，把人按在牆上。

　顧昂警惕，“幹什麽？”

　“那個女孩問我，能不能交個朋友。”葉斐貼著顧昂的耳朵，輕聲複述。

　顧昂扭頭躲開，渾身都在抗拒，“我不想聽你的豔遇。”

　葉斐不理他，繼續說道，“我跟她說，不行。因為，我是有家室的人。”

　他停頓了一下，“我跟她指，那個帥帥的在裡面吃烤串的，就是我的另一半。”

　顧昂呼吸一滯，想到了他跟那兩人眼神對上的時刻。

　原來那個時候，他們是在說這個。

　他感覺臉頰燙得厲害，“什麽家室，都離婚了……”

　“複婚，早晚的事兒。”葉斐咬了咬他耳朵，“我這樣拒絕豔遇，還滿意嗎？”

　顧昂感覺耳根子癢得厲害，連帶著脖頸都有些發麻。

　他結結巴巴回答，“還行，勉強過關。”

　葉斐嗯了一聲，把獵物往自己的陷阱裡一點一點引誘，“那給個獎勵。”

　顧昂以為葉斐要親他，放慢呼吸，輕輕閉了眼。

　結果好半天沒動靜，預想的柔軟觸感也並沒有落下。

　他陷入疑惑，又微微睜開了一條縫，看到一雙戲謔的眼。

　葉斐靠得更近一些，“想接吻？”

　顧昂舔了舔下唇，“操，不是你說要獎勵嗎？”

　“獎勵，當然是要你來主動。”葉斐笑得像個千年老狐狸。

　顧昂閉眼，心一橫，張嘴咬了上去。

　葉斐輕笑一聲摟住人，用手掌固定住顧昂的後頸，給人更熱烈的回應。

　他的手指甚至有些不太聽話的，鑽進了外套，又鑽進睡衣的下擺。

　師傅說得沒錯，他就是渣男，是禽獸。

　分分秒秒，都饞著人的身子。

　旁邊突然灌進一陣冷風，好像大門被突然打開又合上，過了幾秒又被大力拉開。

　顧昂被凍得一激靈，腦子瞬間清醒。

　他貼著葉斐的嘴角回頭，和門口的葉鴻風四目相對。

　愣了一秒，他用力推開壓在身上的葉斐，把人一股腦推到了對面的牆上。

　顧昂閉眼，抹了一把臉，“葉叔叔，你聽我解釋。”

　葉鴻風擺了擺手，“不用解釋，我懂，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