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個子挺高,幾乎與他平視,只是戴著頭盔把臉遮擋了個嚴實,渾身散發著一股凌冽的氣場。
葉斐隨意掃了一眼,就認出了人。
甩了人的主兒站在面前,化作灰都能拚出原樣。
況且,剛剛交手間隙,他余光瞥見了樹上這位熱鬧看得飛起的吃瓜群眾。
所以欲蓋彌彰的戴了面具,到底在搞什麽名堂?
顧昂怕出聲露餡兒,雙手插兜一言不發靜靜站著。
“怎麽,打劫?”葉斐手指撥弄著褲兜裡的校徽,低聲問道。
顧昂朝他偏了偏頭,示意戰鬥開始。
葉斐站在原地沒有動作,似乎在等著對面出招。
下一秒,顧昂迅速地移動到了跟前,身手靈活的卡住後腰。
為了掩飾自己,還刻意避開了自己常用招式。
葉斐領悟,顧昂在試他。
他佯裝一驚,故意遲疑半秒才發起反擊,嚴格地把力道控制在自己新生的水平,不露破綻。
反觀顧昂,接連攻勢行雲流水,戰力全開,一副要把人逼到絕境使出全力的狠勁兒。
心狠手也狠。
葉斐沉眼,這小子的確是越來越厲害了。
兩人一招一式你來我往,仿佛在打一場精彩養眼的表演賽,飄落地樹葉被交戰時揚起的風掃動得四處亂飛。
【頭盔哥是哪兒冒出來的?招式太利落了】
【這身手完全沒必要戴防護面具啊?】
【猜不出來是哪位神仙!有誰知道的吱一聲兒】
【我現在竟然有點兒想這個頭盔哥贏一把……】
【如果頭盔哥比葉神長得帥,我立刻爬牆!!】
【三十多回合了還沒打完,剛剛王野諸也就打了兩三分鍾吧?】
顧昂感覺掌心有些微微出汗,渾身上下的血液都被那股勝負欲點燃。
戰勝葉斐,無論從生理還是心理上來講,都能帶給他極大的滿足感。
雖然,目前隻贏過他一次。
那會兒顧昂追葉斐風風火火,人盡皆知,這人卻始終沒有松動的跡象。
一個Alpha看上另外一個Alpha要談戀愛,這事兒超出了常人認知。
最後葉斐被纏得不行,松了口,“打贏我,我就答應跟你交往。”
吊兒郎當的學渣顧昂醍醐灌頂,突然開始用功,進步神速。
畢業格鬥賽上,艱難對戰幾十回合後,顧昂用了絕招。
小腿繞著大腿勾上去,把人絆倒牢牢壓製在地上。
兩人已經衣衫微亂,肌膚相抵,呼吸交纏。
“哥,你輸了,別不認帳。”
顧昂喘著粗氣壓住人,四目相對。刹那間從那雙墨色瞳孔裡看到有些失控的自己,不由自主就放任了衝動。
既然結果已定,提前找男朋友預支一個吻,好像也不太過分。
他膽兒肥,直接就著姿勢咬了上去,下嘴不輕,直接無畏,帶著莽撞的荷爾蒙。
滿場的尖叫聲幾乎要掀翻屋頂。
一吻過後,葉斐的下嘴角破了,帶著血珠凌厲又性感。
那是顧昂第一次見葉斐笑得那麽肆意。
就像捂了一冬的梅花化了雪。
想到這裡,那股燥熱感好像順著血液又倒流回了身體。
眼前的這個人,還是不是當初那個他?
只是無論如何,自己提了分手,碎掉的鏡子就再也拚不起來了。
心臟抽緊,顧昂有一瞬間的晃神。
葉斐瞳孔微動,抓住破綻。他手臂發力,手腕架住顧昂的肩膀反手就要把人摔下去。
就算一起穿過來又如何?
明明這人先招惹了自己,現在無理由地給感情判下死刑,他做不到不動怒火。
離地只差五十公分的距離,葉斐力道加重。
他看著一身純白色運動服的少年就要背摔下去,地上是被雨水浸潤濕透的爛泥,夾雜著枯枝爛葉和散落碎石,一地惡心的汙穢。
“他怕髒。”
葉斐心裡快速閃過這個念頭,下意識收了力道。
顧昂抓住機會反擊,彈腰起身,擰住葉斐的膝蓋往前猛地一扯,就見人左膝跪在了地上。
他反手立刻控制住人的肩膀,幾顆泥點子飛濺上褲腳。
髒了,顧昂皺了眉。
葉斐一手撐著右膝,另一隻手從兜裡抓出全部校徽,看不清心情,“我輸了,校徽給你。”
再次碰上顧昂,冰山還是輕而易舉地就裂了縫。
這種下意識,可真夠操蛋的。
顧昂微怔,剛剛他為什麽突然收手?
他垂眼看著單膝跪地的男人,神色疏離,被控制的後背仍然筆直,白皙的掌心裡散著一大把赤色的校徽。
這姿勢,好他媽像求婚。
顧昂有些躁得慌,血色從臉頰迅速蔓延到了耳尖兒。得虧戴了這破頭盔,不然打架打到臉紅,通過鏡頭直播到幾百萬觀眾的面前,這丟面兒就丟大了。
“嗯,謝了。”顧昂後知後覺松開壓製肩膀的手,一把抓過校徽。
指尖和掌心短暫的碰觸了一秒,刹那間葉斐剛好起身,兩人一瞬間貼近又拉開距離。
氣息交纏不到一秒,又驟然消逝。
顧昂心裡跟過了電似的,指尖酥麻。
這邊氣氛微妙,彈幕卻像是炮火轟過,層層疊疊地蓋過兩人的臉。
【臥槽臥槽臥槽,發生了什麽???葉神輸了?】
【單膝下跪什麽的,我想魂穿頭盔哥啊啊啊】
【無腦吹都滾出來打臉,說什麽沒人打得過葉斐,這不就來了?】
【剛剛明明葉神要贏了,為什麽突然反轉了??】
【不知道,兩人動作太快了,根本來不及反應】
【所以到現在,還沒人扒出頭盔哥是誰嗎?】
……
頭盔哥收了校徽就轉身走了,深藏功與名。
這會兒他慢吞吞地散著步,仔細回想剛剛兩人的交手,總覺得葉斐沒有盡全力。看似拳拳逼人,卻吐氣輕松,絲毫沒有慌張。
但要說放了水,好像又把他很尊重的放到了對手的位置,一招一式都半分情面不留,自己不小心漏出破綻便被他立刻抓住。
操,這人藏得太深了,顧昂心中的那團迷霧更深了一層。
他避開直播鏡頭,做戲做全套,把頭盔扔在樹叢裡,這才大搖大擺地回到主道的視野。
陣雨終於收了性子,漸漸有絲絲縷縷的陽光從枝葉縫隙裡透過來,落下光斑。
顧昂終於覺得心情好了不少,衝著飛過的肥鳥吹了兩聲口哨,嚇得小東西撲騰亂飛。
遠處還有亂七八糟的打鬥聲傳來,他揚著嘴角收回視線。
提前交卷的感覺真不錯,連褲邊的泥點兒都看起來順眼了不少。
他懶得再浪費時間,怕碰上什麽阿貓阿狗來打劫,直接轉向到山頂的捷徑。
在後山背後的傾斜四十多度的荒坡,以前他曠課的時候常跑來溜達,峭石是多了點兒,但省心。
顧昂把校徽裝進褲兜,攀著坡上的石頭三步兩步利落地往上攀。
對於身經百戰的上將來講,這玩意兒就是初級小兒科。
不一會兒,就看到了終點飄蕩的赤色旗幟。
還沒走近,顧昂就感覺到幾組鏡頭齊刷刷地對焦,於是帶著松散地笑大大方方的出現在觀眾視野裡。
不少觀眾還在卡著時間做最後的下注,看到出現在終點的人集體懵逼:
【有人到終點了?這麽快!!!】
【這誰啊?長得還挺帶勁的,不認識】
【迷妹來了,這題我會答,叫顧昂!】
【倒數第一那個顧昂啊,他怎麽最先到了?】
【這是戰略性放棄比賽了吧?就跟提前交白卷一個道理】
【哈哈哈哈倒數第一知道完不成任務,不如提前結束休息】
【繡花枕頭罷了,沒意思,坐等葉神拿下第一!】
……
“同學,這才十七分鍾。”公證台上的裁判認出這位捐樓關系戶,苦口婆心勸道,“這麽早放棄,有違一個軍人的戰鬥覺悟啊。”
顧昂也不氣,慢條斯理走近,“老師,我做完任務了。”
“嗯?”裁判有些愣住,意識到有些失態,又刻意清了清嗓子壓下驚訝,“比賽規則不是先到就行,是需要集齊……”
“數數夠不夠。”顧昂扣下兩枚,從褲兜裡掏剩下的校徽放在桌面上,金屬質感碰撞到玻璃台面,乒乓作響。
行吧,還真帶了戰利品。
裁判推了推眼鏡,盡職盡責認真的來回數了三遍。
十枚,沒有錯。
不管這位倒數第一用了什麽辦法,事實就是在規則范圍內,他做到了。
裁判朝著旁邊的校長點了點頭。
直播大屏的頂端彈出一行赤色大字,【第一名顧昂用時:17分03秒】
同一時間,話筒裡鍾戰鏗鏘有力的聲音傳出,“恭喜顧昂同學以實戰第一名的成績進入S班。”
這句話像是深水裡丟下了一枚新型核彈,炸得滿場震驚,個個心裡水花四濺。
所有觀眾都默契地陷入失語,震驚到忘記發送任何文字。
這一秒,原本層層疊疊的彩色彈幕像是被瞬間清空。
顧昂緩慢地抬起眼,嘴角微揚。
空白乾淨,沒有一條彈幕的直播大屏裡,數百萬人看見這個垮著白色運動服,笑容痞氣的少年,快速地敬了一個無比標準的軍禮。
作者有話要說: 葉斐:老婆怕髒,校徽先給他,我再去搶別人的:)
PS.我看到不止一個小可愛看成葉裴!跟我念,fei,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