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嘉的話出來,教室裡靜默了幾秒鍾。
包括這當中不少精明的玩家。
大夥兒都被這一開始太過絕對的規則創造的便利條件所迷惑了,一開始壓根沒幾個人考慮紀曳布置的課題本身的難度。
猜到這是一場玩家之間大亂鬥的副本,都在急於分辨敵人,揣摩籌碼,暗地裡神不知鬼不覺的與同一陣營的玩家達成共識。
紀曳離開前特地提醒了遵守課堂紀律,又給了一個‘隨機的’有問必答機制,大概率就是警告玩家不能對NPC動粗,果然第一個問題讓所有人意識到即便有NPC的有問必答,謎題也不是那麽容易解開的。
慌亂之下更加失去了章法。
卻鮮少有注意到,同學之間相互問答,其實根本就用不著強製性的方法。
有些玩家可能也想過這一點,但在聽到這所學校藏汙納垢後,對於紀曳拋出來的難題,下意識便預設了這些學生NPC便是凶手之一的主觀判斷。
心裡便認定NPC在意識到真相為哪件事的時候,會閉口不談。這節課的規則是不允許說謊,但沒被抽到問答簽的時候,卻是可以拒絕回答問題的。
不少人這會兒有股陰溝翻船的感覺,有個玩家皮笑肉不笑的問陸清嘉:“行吧,大夥都算騎驢找驢了,把事情想太複雜,反倒是忘了辦法就在眼皮子底下。”
這也跟玩家的傲慢不無關系,到了這個等級的,經歷風雨數不勝數,豈會真正把幾個小兒科一看就會依次便當的炮灰高中生放在眼裡?
不管是獵人玩家還是撈金玩家,一個在道德上居高臨下,一個在手腕上鄙夷藐視。
“那陸兄弟倒是說說,答案是哪一件?剛幾十個問題,基本已經把那九件命案篦了一遍了,沒找到對的上的。”
陸清嘉沒有開口,反倒是紀曳負責總結複盤道:“在各位發現知情學生沒有頭緒,急於梳理事件的時候,陸清嘉同學取得了XXX同學的信任。”
“老師既然出了課題,便不會一點線索都不給。”紀曳笑了笑:“果然太過方便絕對的條件反而會限制大家的著眼范圍。”
“讓老師欣慰的是陸清嘉同學並沒有踏入老師預留的小陷阱,而是走出盲區,重新尋找線索。”
“結果讓他從校園網上得出教職工與之前會議室的屍體數量對不上的信息,順著這條信息往下查,便得知幾個月前,本校發生過一件教師強奸學生未遂,被通告開除的事件。”
“這件事不屬於XX同學有印象的任何一件命案當中,因為學校恐怕絕大部分人,都還不知道那個因為多管閑事被集體趕走的討厭鬼,已經因為不堪受辱自殺了。”
紀曳說著,臉色的表情變得晦暗不明,他歎了口氣:“有些傻子就是這樣。”
“再是無可救藥的人也願意傾注一腔熱血,對人性始終抱有樂觀,就是意識不到,這世界上也有天生的壞種。”
“或許他們的動機很單純,僅僅是為了討厭鬼從眼前消失而已,但基於這個目標的前提,不管最後對方會變成什麽樣,都不是他們關心的。”
“他們擁有絕高的天賦,在如何精準的毀掉一個人這一點上面,與此同時又對後果毫無顧忌,別人的名譽,生活,甚至人生會變成什麽樣,他們毫不在意。”
“畢竟環境的遷就讓他們始終認為自己是需要被保護的群體,而真正該被保護的沒受到保護,卻有無數惡魔披著單純無知,需要引導,一時糊塗等等無恥的外衣,以盾為刺為所欲為。”
“最後高老師以及他的妻子因為名譽受損,雙雙失去工作,接連上訪無門,還長期受到不明人士的騷擾以及社會輿論的壓迫,不堪受辱選擇了結束生命。”
“而他們的子女也在失去雙親後,無人收養最終被送入孤兒院,這就是老師希望大家找出來的答案。”
紀曳咧嘴笑得頗為猙獰:“人盡皆知的事,重提一遍有什麽意義?”
“老師希望的,是哪些被忽略而過,甚至可悲到沒能在這些凶手記憶裡留下印象的事,全部浮出水面。雖然不指望某些渣滓能夠懺悔,但宣判學生不合格,沒有資格畢業進入社會,總需要客觀的理由吧?”
“畢竟老師是真心希望所有學生能在補習中改頭換面,進入社會後好好做人,不要把老師看做殺人享樂的愉快犯啊。”
話音一落,其他幾個教室的門打開了,一股力量分別從四個班級裡拖出了一兩個人。
有男有女,其中一個女生長得挺漂亮,即便臉上驚恐失態,眼淚鼻涕亂流,但仍不難看出對方的美貌。
陸清嘉看同桌NPC的反應,應該就是事件裡冤枉老師的班花不假了。
那個女生是那種看著特別清純無攻擊性的長相,眼睛濕漉漉的,用現在網絡用語形容就是初戀臉,很容易讓男生產生好感的類型。
一般大人光看面相,也下意識會認為這是那種聽話文靜的好學生。
此時被拖出來的包括班花在內的幾人,大聲尖叫哭嚎:“不要,不要,我什麽都不知道。”
那幾個教室裡的‘紀曳’同時出現在門口,笑著對幾人道:“真可惜,你們三個班原本按照進度,這節課解出謎題的可能不大,如果不是二班的陸清嘉同學解密成功,那麽四個班級只會同時宣告失敗,然後隨機抽取兩位學生失去資格。”
“平均十八分之一的機會,不一定會輪到你們身上,那麽真相永遠掩埋,你們就躲過一劫了,真可惜。”
幾人聞言抬頭,在走廊裡,透過二班的窗戶與陸清嘉對視。
那眼神,裡面有恐懼也有恨毒了他的怨憎。
陸清嘉看了紀曳一眼,見對方笑眯眯的看著自己。
這都不算是暗示了,看來紀老師很明顯對他厭惡不已,雖然還不知道紀曳的本質是什麽,但這種極端的正義使者,對於陸清嘉這種只是偽裝得更深的天生惡種顯然也沒有好感。
看樣子這幾個罪魁禍首結果是好不了了,那麽臨死前的怨恨只要陸清嘉心臟夠強大的話,根本不痛不癢——看他對曾經殺過人滿不在意,紀曳也不可能寄希望於陸清嘉會受到內心譴責。
那麽積極的為他拉仇恨值的用意就很明顯了。
陸清嘉咧嘴一笑,對紀曳道:“不愧是紀老師,對垃圾分類的乾淨利落我是佩服的。”
“確實,垃圾就該永遠待在垃圾桶裡,只要保證不去外面汙染世界,腐爛過程的發酵再怎麽惡臭又有什麽關系呢。”
紀曳見陸清嘉顯然明白了之後會發生什麽,並且明知如此還從容不迫,臉上的笑容有點難看。
然而這時候那個班花不知道突然哪裡來的力氣,拚命掙脫了無形的束縛,來到陸清嘉的面前,流淚道:“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啊。”
“你怎麽能出賣我?我就不該把一切都告訴你的,我恨你,陸清嘉我恨你。”
陸清嘉皺了皺眉,臉上露出難辦的表情,接著伸出手用手絹擦乾對方的眼淚,還順便理了理對方的頭髮。
然後笑道:“你是個美人兒,不管遇到什麽事,即便是末日來臨,也請留給我最美好的一面好嗎?”
可能是他的笑太過溫柔,與周圍或嫌惡,或看殺人凶手的表情全然不同,在對方聲音的魔力下,班花竟然陷入了短暫的怔松。
陸清嘉道:“從開始到現在,已經有多少人變成了一灘爛泥?又有多少人精神崩潰不成人樣?這還僅僅只是開始,接下來這所學校裡,學生們會陷入更難堪更殘酷的處境。”
“你從小就是家裡的小公主,你是無法在這裡活下來的,與其心驚膽戰,最後姿態全無,或者大好的美人變成一團爛泥,還不如就在一開始,保持著美麗優雅的面貌離開。”
“這樣所有人回憶起你的時候,仍然還是你最美的樣子。”
陸清嘉抓住對方的手:“別哭了,答應我,安靜的,優雅的,如同岩漿淹沒前靜候命運的小花一樣去死好嗎?”
“狼狽掙扎,如蛆蟲一般扭曲的姿態不適合你。”
班花的手輕輕垂下,本就在恐怖和血腥中幾度崩潰,又無力對抗那神秘力量的她,如同苦苦攀著邊沿,身下是萬丈深淵的落難者。
內心的疲憊和恐懼早已到達了上限,要放棄根本無需太多理由。
班花貪婪的看了陸清嘉一眼,接著松開手往後退去,然後整個人就被吸入了黑板前的幕布裡。
眾玩家看陸清嘉的眼神越發詭異,這尼瑪什麽品種的驚天渣男?
雖然知道他是玩家不可能參與過這些學生的作惡,但遊戲給他安排的角色是一回事,他真的就張口就來啊。
有些玩家甚至猜這玩意兒在現實中沒有pua害死過人吧?真的不好說。
然而班花好打發走了,有幾個男生卻已經陷入癲狂,在知道是陸清嘉告的密過後,覺得反正都要死了,乾脆來個極限一換一。
於是便有人掏出隨身攜帶的小刀,衝著陸清嘉急奔過來。
陸清嘉抬手就是兩下,手如同殘影一般掠過,那個男生持刀的手和脖子便被齊根斬下。
陸清嘉坐在座位上甚至沒挪動過,抬頭看著緊跟而來,卻被他的凶殘震懾住的兩個男生:“我對女人才有一點點耐心的,就算死如果不違背原則的話,倒也不是不能讓她們乾淨利落點上路。臭男人就別到我面前討這份福利了吧?你們以為自己的蠢臉能激起人的憐愛嗎?”
紀曳警告道:“陸清嘉同學,請不要違背課堂紀律,在教室裡做出殘殺同學的行為。”
陸清嘉對他笑道:“不好意思老師,僅僅出於自保而已,我沒得到懲罰,就說明自保行為是允許的對吧?”
“畢竟——”陸清嘉看著紀曳,意有所指道:“老師沒有在意識到學生有危險的時候第一時間保護,總不能還不讓學生保護自己,這麽看來其實紀老師剛剛也有失職吧?”
紀曳眉毛挑了挑,對這個學生越發不滿。
忍不住開口諷刺道:“當然,沒有意識到危險是老師遲鈍了,畢竟以陸清嘉同學的水準,既然能夠平安解決第一個,我以為同樣也能安撫好後面的同學,難道是我高估了嗎?”
陸清嘉謙虛的擺了擺手:“沒有的事,我只是不喜歡有人在我面前鼻涕眼淚了亂流而已,所以希望對方趕緊離開,談不上安撫。”
紀曳皺眉:“陸清嘉同學的意思是自己剛剛在說謊?為了自己的情緒舒適,欺騙深陷絕望的女孩子?”
陸清嘉道:“怎麽可能?人的想法本來就是複雜的多面體,我主要目的是眼前清靜不假,但我說的話也確實是真實的想法。”
雖然隻佔了念頭的1%左右吧?
呸!臭渣男。眾玩家心道。
被陸清嘉斬斷頭顱和手臂的男生以及其他幾個罪魁禍首,此刻也被拖入了屏幕裡面。
接著大屏幕閃現出一陣雪花,然後出現了清晰的畫面。
那些畫面不像監控,頗有電影的質感,節奏很快,幾分鍾將那件事的真實狀況演繹了出來。
而裡面的演員,正是那些當事人自己。
高老師滿懷期待的入職,見識到這個學校的亂象,學生不服管教,對老師不尊重,報團欺凌同學。
別的老師都麻木不仁,唯獨他每每撞見都是嚴厲製止,並且跟對方家長溝通。
相當一部分學生因為他受家裡訓斥,甚至被禁足扣了零花錢,後來按同桌的說法,因為撞見班花跟‘陸清嘉’表白,訓斥她不該早戀,幾個對他早視若眼中釘的學生便一拍即合。
謀劃了那場所謂的‘強奸未遂’事件。
這些人雖然才十幾歲,但心思縝密到什麽程度呢?主要負責執行計劃的人是班花。
她故意裝做被幾個男生糾纏不休,屢屢被高老師撞到解圍,數次的糾紛給了高老師這孩子很容易被異性騷擾的印象,便對這種事格外注意。
這幾人暗地的輿論引導下,便成了高老師對班花關注過度,甚至有一定的佔有欲。
接著時機成熟之際,女生借著周末單獨來學校,說是跟高老師道歉,卻在空無一人的辦公室裡撕開衣服誣陷對方意圖不軌。
恰巧校長和年級主任或有東西忘了拿,或是臨時有加班任務回到學校,恰巧又撞見了這一幕。
前期的鋪墊,他們時刻對高老師錄音的斷章取義,高老師百口莫辯。
整個視頻只有三五分鍾的時間,放完了的同時也就下課了。
尖銳的下課鈴聲響起,紀曳臉上露出一絲錯愕,但最終什麽都沒說。
教室的掛鍾指針正好距離上課40分鍾後,他默默的低頭,關閉了投影儀,開始安排人清理爆炸的那個倒霉鬼的屍體。
一節課就這麽平安渡過,暫時還沒有損失一個玩家,從整體看,局面仍是僵住的。
即便下課,也沒有玩家暫時動作,有人問紀曳道:“紀老師,下節課是什麽時候?”
紀曳道:“明天上午十點,在本節課結束到明天上課開始這段時間內,同學們可以回寢室休息,用餐仍然是食堂,小賣部照常開放,只要不出校門,不違反校規,都是自由的。”
自由,這家夥還真敢說。
話音落下,有個玩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意外的竟然是倒數第二排那個美少年。
他直接來到陸清嘉面前,有些遲疑道:“陸清嘉?是你吧?”
說著笑道:“一開始我看到你的臉還不敢相信,結果連名字都一樣。”
陸清嘉見了對方,也露出笑容:“我也很意外,沒想到在這裡重逢,實在不是個敘舊的好場合。”
又問道:“咱們這有七八年沒見了吧?”
美貌少年道:“快八年了,大一上學期過後就沒見過了。”
陸清嘉支著下巴:“我是聽說你病已經好了,不過沒有回學校,之後又失聯,還以為怎麽了,原來是攤上遊戲了。”
“是啊!”
提起當初的事,頗有些讓人唏噓。
這個異常美貌的少年叫歐陽白,和陸清嘉一屆的校友,當初入學的時候,兩人可也是經常被放一塊兒提起的超級新生。
至今還能看見當初為了評選校草,各自的擁簇者在學校論壇裡撕得熱火朝天的帖子。
不過兩人關系倒是還行,還加入了同一個社團,聯絡也比較多,久而久之便也有了些交情。
但大一上學期快結束的時候,歐陽白突然在足球場上暈倒,送醫後結果是罹患重病。
家裡便幫他辦了休學,將人送出國外治療,據說他那個病治愈率不到10%,當時學校裡的好友和擁簇者們哭得是肝腸寸斷。
陸清嘉開始跟他保持過聯系,但沒多久便失聯,好在有現實中跟他家沾點親戚關系的同學那兒聽說,他病情逐漸穩定下來,並且有所好轉。
大二的時候聽說他已經痊愈,但沒有回到學校,隨著畢業生的離開,新鮮面孔的加入,歐陽白這個掀起過風雲的少年也就漸漸被掩藏於心或者遺忘。
如果換一個八年未聯系過,認識時間不久的朋友,陸清嘉可能不會立馬認出來。
但歐陽白是那種一旦見過很多年都不會忘記的驚豔漂亮,這讓陸清嘉不得不感歎命運弄人。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對方回到學校,恐怕陸清嘉早進入遊戲了,根本不用等到現在。
要知道這家夥——那是真的比胖子還單純脫線,極其好騙呐。
甚至有時候會給人一種感覺,他是怎麽活到這麽大的,當然也是因為這種性格,他在學校的時候就頗受學姐們的憐愛。
陸清嘉看著他,歎了口氣:“辛苦你了。”
歐陽白眨了眨眼睛,茫然的看著他:“辛,辛苦什麽?”
陸清嘉知道這貨活到現在也不容易,不過老實說,歐陽白雖然比胖子還單純,但運氣可甩胖子八條街。
抽獎從來沒落空的,聚餐再擠的店帶上他立馬就有空位,一臉單純無辜的長相雖然容易被騙子列為目標,但總是才搭上話,就有大蓋帽出來把騙子摁住了。
關鍵這傻子都在開始掏錢了,被警察教訓的時候還一臉懵逼道:“這老人家怎麽了?”
按照鍾野的說法,遊戲裡氣運也是很重要的特質,不是沒有天賦異稟之輩隕落在一開始的時候的。
像恐怖遊戲對玩家的篩選條件,大多都是僥幸死裡逃生的人,這已經說明絕大部分玩家氣運不錯,有些天賦平庸的,光是憑借運氣就可以走很遠,不過最終這還是不代表一切。
歐陽白在他們那會兒,人送外號‘歐皇’,涉及到抽卡抽簽,借他金手指一用,保管想要什麽有什麽,SSR都跟大白菜一樣隨便撿。
只要一直保持這份氣運,不遭遇極端情況的話,倒也大多可以安穩渡過。
陸清嘉這麽想著,便聽對方興衝衝道:“對了,你進遊戲多久了?”
“一個月不到吧。”陸清嘉道。
“哇,那你這麽短時間就到中級場後期難度的副本,好厲害啊,果然不愧是你。”
陸清嘉這一刻甚至以為對方是單純的讚歎和羨慕,等事後回想起自己的心情,真羞恥得恨不得鑽地縫。
因為他客套了一句:“也沒那麽誇張,主要我進遊戲的頻率比較高,不過既然這裡已經是中級場後期,那你很快也能升入高級場的。”
對方聞言卻一臉天真的回答:“欸?我已經是高級玩家了哦,而且是管理員級別,就是因為我進了副本,所以難度提升到中級場的極限。”
“不過放心吧,我只是回來找一樣東西,不會參與通關的,也不會妨礙你們獲取獎勵,放心吧。”
陸清嘉渾身一僵,有那麽一瞬間,都差點無法維持從容,他不可思議的看著歐陽白,竟然不知道該怎麽反應。
最終他咽下白操心的羞恥,艱難的問道:“你,你就是歐皇?”
歐陽白想了想,點了點頭:“嗯,好像是有不少人這麽稱呼我來著。”
說著興奮道:“真的,雖然這麽說不怎麽合適,但在遊戲裡遇到你真的太好了。”
“也不知道為什麽,都沒有人願意跟我交朋友,認識的看到我就躲得遠遠的,不認識的哪怕之前聊得再開心,知道我是誰之後也變得好冷淡。”
說著整張小臉都委屈得快哭了:“我原來是這麽招人煩的人嗎?在現實裡我明明人緣很好來著。”
歐陽白抓住陸清嘉:“你不會那樣對吧?咱倆當初可是穿過一條褲子的哥們兒,你知道我人怎麽樣的。”
陸清嘉臉上的表情都快裂開了,‘歐皇’是他從鍾野那裡套過來的信息。
據他說,現在的管理員當中,分別有外號‘美人魚’‘假天師’‘數據帝’‘冤大頭’‘雙頭蛇’‘歐皇’還有鍾裡予本人。
不過那家夥始終不肯說自己的外號。
這些外號,有些僅限於他們高層內部,在外有更威風的外號,有些卻是內外一致的。
‘歐皇’便是其中一個。
就鍾裡予的說法,雖然‘美人魚’最近勢頭最猛,也最受遊戲偏袒,但最讓人警惕的還屬‘歐皇’。
那可真是無數氣運之結合體,為人殘忍虛偽,常年臉上掛著無害的微笑,卻坑人於無形,簡直防不勝防。
最惡心的是,敵人被他折磨得不成人形後,他還能腆著臉無辜的心疼安慰,不少人真就是被他活活氣死的。
因為風格太過變態,同等級的玩家都警惕嫌惡,不如他的玩家是看到他露出笑臉就退避三舍。甚至有的敵人,在對上他的時候主動自殺的都有。
真的,有時候主動自殺甚至是最好的結局,‘笑面虎’都不足以形容對方的險惡。
當然這些都是陸清嘉根本鍾裡予的態度提取出來的,可萬萬沒有想到,那個讓人聞風喪膽的,與精神折磨敵人為樂的‘歐皇’,會是歐陽白這家夥。
遊戲是個大染缸,確實能夠放大人性的醜惡,讓人迷失在其中。
可陸清嘉跟歐陽白是一切開始之前就認識的,他相信自己的判斷,就像那些原本打算騙他錢的騙子,被逮後認定他是釣魚執法,對他的關心詢問感到毛骨悚然的人一樣。
陸清嘉懷疑,要麽歐陽白進入遊戲後經歷坎坷徹底變態黑化,如果不是這個選項的話,那還真有可能,一切都是誤會。
他深吸了口氣,對歐陽白笑了笑:“一會兒一起吃晚飯吧,我有不少事想問你。”
“好啊好啊,別看我這樣,我的通關經驗還是很豐富的。”
陸清嘉笑得艱難,這時候教室裡的人已經有不少離開座位了。
基於陸清嘉的表現,以及他詭譎的風格,即便不是撈金玩家,也沒人相信他是好人。
幾個明顯是撈金玩家的男人便來到了陸清嘉面前,開始明目張膽的招攬。
為首的光頭道:“兄弟,組個隊如何?”
他看了眼虎視眈眈盯著這邊的幾個顯眼的獵人玩家,輕蔑的冷笑一聲——
“在兄弟這種聰明人面前,我也不說暗話,那些個玩意兒的態度你也看見了。以兄弟自由不羈的作風,怕是已經被他們視為眼中釘了。”
“與其處處被針對,還可能被暗算,不然到咱們這邊來,反正我瞧著兄弟你,也不像是對規矩唯唯諾諾的人吧?”
陸清嘉笑了笑:“倒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你們確定跟我組隊?其他玩家的問題還是小事,主要是紀老師明顯對我有針對行為啊,幾位就不怕白沾一身?”
對方笑道:“既然需要兄弟的能力,自然就不會把風險推出去,哪有這麽好的事?咱們道上人,最講究規矩。”
陸清嘉貌似滿意的點點頭:“成吧,我也欣賞幾位的痛快。”
“不過一旦合作成立,恐怕下一輪開始,遊戲也會給我安排一系列的定製套餐了。”
這意思就是他也會被列入獵人玩家的誅殺名單。
其實幾個撈金玩家的打算陸清嘉很清楚,無非現在他的存在感最高調,看著資質也不錯,又自命不凡的樣子。
拉攏過去一來當然也是一份助力,二來有這麽明晃晃的靶子,也可以吸引大部分火力,外加引出一些還沒有確定立場的玩家。
算盤是打得不錯,他們料定陸清嘉自己也意識得到這會兒拉的仇恨值不少,如果不想被所有人針對,率先除掉的話,始終得選擇站隊。
果然陸清嘉不負他們所望,問道:“既然選擇了這條路,那我必然也得為今後考慮。”
“幾位的來路,想必現實中也並非藉藉無名,兄弟我資歷尚淺,還沒有撈到自己的圈子,也無從談起跟遊戲對抗。”
“如果幾位真的有誠意,不妨說說現實中的來歷,也好證明不是把兄弟當做擋箭牌用完就扔。”
這個要求倒也合情合理,只不過:“兄弟你不會不知道咱們就算把家底倒給你,出了遊戲也照樣會忘吧?”
陸清嘉神秘一笑:“巧了,兄弟手裡正好有破解的手段,就看幾位是否願意接納了。”
幾人對視一眼,眼神交流了一番,衝陸清嘉點了點頭。
依次道:“C市XX幫二把手。”
“B市XX會老大。”
“S市XX門老大。”
“H市人,說來汗顏,兄弟和我的弟兄們沒什麽勢力,習慣獨來獨往。”
後續又有兩人說完,一個六人,自報了來路,看向陸清嘉,都這份上了,自然只有一個選擇。
陸清嘉卻嗤笑了一聲:“全都是假的吧?”
六人一噎,聽對方接著道:“當然也不一定全是假的,但所在城市,或者幫派名,再或者姓名,總之至少有一個是假的。”
“要麽乾脆全部是假信息,要麽相差十萬八千裡,即便我出去了也是疲於奔命,要麽乾脆禍水東引,說的是敵對勢力的名稱,對吧?”
幾人見被拆穿,也不尷尬,隻笑道:“兄弟諒解,畢竟真實來歷得是過命的交情,要是引了目的不純的外人,無意義滅頂之災。”
“如果這次合作愉快的話,最後也不是沒機會與兄弟結緣。”
陸清嘉露出一個頗顯詭異的笑容,講台上還沒有出教室的紀曳也突然大笑出聲。
此時,下課鈴聲突然響起,然而時間並不對,因為下課鈴之前已經響過了,就算是下節課的上課鈴,那時間間隔未免不對,這才過去幾分鍾而已,絕對不到十分鍾。
紀曳在講台上開口道:“為什麽老師還站在教室呢?因為現在才下課啊。”
說著露出惋惜的表情:“老師甚至話裡話外暗示過的。”
眾人抬頭,看向牆壁上的掛鍾,上面顯示的時間赫然要比手機上快了幾分鍾。
因為這是教室裡唯一顯示時間的參照,在上半節課之前,都毫無異樣。
除非個別特別細心或者對時間體感敏銳的玩家,哪怕有玩家察覺到了不對,但基於立場和自己的打算,也並沒有張揚出來。
顯然這幾個撈金玩家並不在此范圍內。
此時如果有擁有透視能力的玩家,就能發現,掛鍾的指針上被纏了一根頭髮絲。
那根發絲緩慢的以肉眼不可查的規律,加快了指針的速度,不快,也就幾分鍾的時間而已。
同樣類似的辦法操縱了下課鈴聲在同一時間響起,在事件已經解決的前提下,讓大部分人以為確實下課了。
陸清嘉對六人露出獰笑:“這節課的規矩什麽來著?”
“絕對不能撒謊。”
“很遺憾,幾位都在還沒下課之前撒了謊呢。”
話音剛落,六個撈金玩家帶著滿面的驚慌和怨恨,炸成了六朵血花。
作者有話要說:
67+:難不成周圍只有我一個人是辣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