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那些有意無意的親昵和靠近也都有了解釋。
他喜歡的人同樣也對他有心意這是多美好的一件事啊,要放在往常蔚鴻之絕對二話不說就上去表白對待感情他從來都不是那種端著捏著的人更何況他在潛意識裡認為作為男人多付出一些是理所當然的。
現在他應該扭頭上樓給還在臥室裡的雀寧表白告訴雀寧自己的心意,抱他親他,如果雀寧願意說不定還能彌補昨晚酒後的遺憾。
可……
蔚鴻之給自己接了杯水握著玻璃杯的手在不受控制的發抖,夢境的存跡已然不甚清晰,但蔚鴻之仍記得其中蔚佳佳的聲音他不知道自己原本的身體在蔚宏的照顧下情況如何也不知道蔚宏是否會像他一樣窺見對方的生活——總而言之,這場宿醉中的夢境再一次提醒蔚鴻之他現在的所有經歷,到底都是竊取而來的。
連醉酒都會出現靈魂不穩的情況,蔚鴻之無法想象類似的情況還會發生多少次也許他靈魂和這副身體的契合程度正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降低,再過上一年甚至到不了一年,他就會因為和蔚宏身體的聯系弱到無法支撐靈魂的存在,離開這裡。
離開雀寧的身邊。
一邊是生活了三十二年的世界和父母妹妹另一邊是三十二年來終於遇見的愛情、在這裡的唯一牽掛。蔚鴻之根本無法作出選擇。
他含了口水在嘴裡慢慢地吞下不自覺的手抖被強行控制住,陽光從落地窗投射進來,映在寬敞明亮的客廳裡,也映在他眼中。
如果終有一天要回到原本的世界,那他寧願讓兩人的關系止步於此,因為愈發親密,在最後離別的時刻就愈發痛苦。
還不到最後關頭,再等等吧,等到時間逼迫他做出選擇的那天再說。
蔚鴻之不喜歡如此被動,可現在最妥當的選擇就是忍耐。
雀寧也許還沒有那麽喜歡他,只要兩人之間保持現在的程度,別更進一步的親密,等到分別時就不會那麽痛苦。
再一次堅定了決心,蔚鴻之卻一點都不覺得輕松,他滿心滿眼裡都是焦躁,明知道自己喜歡的人也喜歡著他,但還不能互訴心意,有什麽比這個更痛苦的嗎?
他喝光了杯子裡的水,興許是昨晚葛根的功勞,頭疼得倒不是很厲害,還不如來自胃部的不適讓他更難受——昨天夜裡他把能吐的東西全都吐出來了,此時已餓得不行。
蔚鴻之打開冰箱拿出一盒速凍餃子,準備當做自己和雀寧的早飯,在他燒鍋的功夫裡,洗漱完的雀寧也從二樓下來,見蔚鴻之在廚房裡,湊上前看他做了什麽。
雀寧穿著昨晚參加酒席的那一身,白襯衣的領口放松地開著,下擺收進西褲腰帶裡,只是頭髮蓬松著凌亂,他站在蔚鴻之身後,越過他肩膀望向灶台,近得蔚鴻之只要一扭頭嘴唇就會立刻擦過他額頭。
在剛剛發覺過雀寧埋藏著的心意後,蔚鴻之又怎能想不到這其實是故意的靠近,只要他假裝不經意地扭過頭,就可以借著曖昧的情況看到雀寧反應,應該會挺害羞的吧?
他心動了,是個人都會心動,然而下一秒蔚鴻之將這個想法扼殺在了搖籃裡,一邊說著想讓關系保持恰到好處的程度一邊還想上手去撩,這種行為和渣男有什麽區別?
雀寧注意到了蔚鴻之頰邊突然繃緊的線條,如同正用力咬著牙,他沒太把這點異樣當回事,蔚鴻之比他高出十厘米,一前一後站在一起時的身高差讓雀寧特別想直接將下巴壓在蔚鴻之肩窩裡,甚至還想伸出胳膊環著蔚鴻之的腰,整個人貼在他後背上。
從前雀寧一直覺得自己足夠獨立,在認清了心意之後卻經常會有想粘著蔚鴻之的想法,就像得了皮膚饑.症一樣,想要更多的觸碰。
如果鴻哥願意跟他在一起,他肯定會特別黏人吧。
雀寧還沒撤開,過分的貼近幾乎讓蔚鴻之有種馬上就要貼在一起的錯覺,要轉身嗎?如果現在轉身抱住雀寧,或者親親他臉頰,那一層薄如紗的窗戶紙就會立刻被捅破,自己有可能收獲一頓比速凍水餃更美味的早餐。
蔚鴻之漫無邊際地想著,手上則不閑著地拆開速凍水餃包裝,佯裝淡定地問道:
“豬肉白菜的,可以嗎?”
“嗯。”
這一聲輕輕的鼻音讓蔚鴻之差點當場去世,如同小貓爪子軟軟的肉墊直接踩在了他心尖,好不容易降下來的邪火又有重燃的趨勢,也讓蔚鴻之徹底確定昨晚他和雀寧是真的單純脫光了在一張床上睡覺而已,不然他也不會敏感到光腦補就會成這樣。
一整包速凍水餃滾進鍋中的開水裡,蔚鴻之分出神來對抗在腦海中此消彼長的邪念,突然感覺到身後鮮明的存在隨著腳步聲遠去——在看到正在抓沙發的燒仙草後,雀寧走開了。
遺憾和慶幸交織著在蔚鴻之心中糾纏,自從醒來的短短十幾分鍾裡,他簡直要糾結得人格分裂了,一方面他不希望兩人的感情會成為對雀寧的傷害,另一方面卻難以抑製想要靠近雀寧的渴望和衝動。
在雀寧看不到的地方,蔚鴻之重重地,重重地歎了口氣,他盯著在水裡沉著的餃子,感覺此時此刻正被滾水煮著的還有他自己。
焦躁。
水餃很快煮好,正逗著燒仙草玩的雀寧坐到桌邊,飯桌上倒也平靜,蔚鴻之已經為昨晚的照顧謝過雀寧,兩人就也都沒再提當時的情況。
如果是兩個好兄弟之間遇見一方宿醉折騰的事兒免不了當成素材和笑料打趣一陣,特別昨晚蔚鴻之漱口刷牙的時候還把水全都倒在了自己內褲上,可雀寧當然不會那樣,他現在已經根本做不到單純把蔚鴻之作為朋友來相處。
他能說的只有勸蔚鴻之既然酒量不好以後可要悠著點,見蔚鴻之順應地點頭,雀寧笑了下,低頭去吃餃子。嘴裡的味道有些寡淡,就算蘸了醋和辣椒油也比不上從心底泛起的甜蜜,帶著些許黑咖啡般的苦澀。
雀寧今天還是要去上班的,考慮到雖然過了一夜但身上還有酒氣,蔚鴻之唯一的一次沒有開車去送他,雀寧本想著到小區門口打個車就行,蔚鴻之卻在他吃著飯沒注意的時候叫來了司機,拜托昨晚將兩人送回家中的司機把雀寧帶到公司。
分別時蔚鴻之終究還是沒忍住道:“周末歇班如果有時間就到這裡玩吧。”
“好。”
別墅中終於就只剩下了蔚鴻之一人,他直接上了樓,項目最重要的階段完成,他可以休息一陣了。
頭仍然有些疼,蔚鴻之重新躺在床上閉了眼想補個回籠覺,腦子裡卻仍然亂糟糟一片,理智約束他不要跟雀寧發展親密關系,靈魂深處卻一直有個聲音在小聲呢喃——去順應內心的感情吧,你會獲得所有想要的,假如有一天離開這個世界,再也無法回來,也還是會有人用刻骨銘心的回憶記得你曾經存在。
不行。
蔚鴻之抓起枕頭蒙住頭,自私是人類的天性,但他還沒淪落到把這點天性應用到雀寧身上去,正是因為喜歡,所以才舍不得他受傷害。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再次醒來已是下午,天色些許陰沉,雙皮奶和燒仙草都蜷在他床上睡著。
蔚鴻之感覺好受了些,他沒急著起來,躺在床上享受在原本世界中充當社畜時難以得到的懶散時光,摸過來手機,一眼就看到了雀寧上午十點鍾左右發來的消息。
——他的職位被突然調動,從市場部一個初來乍到的小實習生,一下子變成了柯天朗的秘書。
蔚鴻之愣了下,眉頭忍不住緊緊皺起,他翻身下床從書桌抽屜裡拿出剛翻到一半的《白鹿原》,從中抽出來一張紙。
紙上寫著一連串的時間線,起始於蔚鴻之成為蔚宏的那一天,備注是“蔚宏刁難雀寧,柯天朗上前解圍”,這是蔚鴻之來到不久後專門整理出的原書事件發展時間線,防止他過來太久會忘記其中內容。
他目光匆匆從“孟嘗冬撒嬌示愛”、“向瀟翎幽會雀寧”、“被邵辰風邀請參加畫展”上掠過,最終停在了“柯天朗提拔雀寧為秘書,開展辦公室戀情”這一條上。
縱然被他改變影響了那麽多,原書的劇情也還是在頑強推進。
之後……蔚鴻之手指下移,被他指著的那一條上寫著“公司團建,柯天朗雀寧山林走失,感情升溫”。
扔在床上的手機震動一聲,屏幕隨之亮起,這是蔚鴻之專門為雀寧設置的特別提醒,對其他人的消息,他從來都做靜音處理。
【鴻哥我周日可能沒法去你那邊玩了,公司說周末要去團建,本來沒我什麽事兒的,結果我現在成了柯天朗秘書,就不得不跟著一起去了。】
【好煩啊。】也就是對蔚鴻之雀寧可以肆無忌憚地抱怨,好端端一個休息日沒了,他當然不開心。
團建。
蔚鴻之握緊了手機,那張紙上的內容正一條條的變成現實,他深吸口氣,抱著求證的心態問:去哪裡?
雀寧秒回:【現在還沒下具體通知下來,不過聽說好像是北山縣的一個風景度假區。】
所有的細節都完美吻合,在即將發生的團建活動中,雀寧作為柯天朗新提拔上來的小秘書全程跟隨,兩人意外在山裡和大部隊脫節迷路,在無法聯系到外界情況下待了兩天三夜,相互扶持中堅持到被救下,感情突飛猛進。
“好,我知道了。”敲下這幾個字,蔚鴻之抿緊了唇。
絕不能讓劇情按照那個樣子順利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