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爺爺執拗不過我,被我半推半就送上回機場的路。
平日裡總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也怪不得家裡人都擔心我,可我總是有種莫名的自信,彷佛來到國外沒有人知道我是誰,我便可以變得很堅強。
畢竟在東郡的時候,自從我莫名其妙被欺負了一次以後,我爸、我爹我姐都去學校幫我撐過場子,真的,從那以後,我再沒有見過任何人和我吵架。
別說沒有任何人敢說我哪裡做的不對,甚至有人連和我做朋友都很小心,和我說話嗓門都比平時低幾個度,生怕我家那幾個百分之百分化率的人找上門來。
生活在這樣的家庭,感覺大部分人其實都能成長為一種日天日地、囂張跋扈的小子,可我從小既沒那個被寵愛的水平,還總是強行挽尊,生怕別人知道我若,生怕自己配不上有這樣優秀的家人。
我知道他們都很愛我,我也知道他們甚至都對我沒有任何方面的要求,只希望我能開開心。
可我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變得好像總覺得將來會讓他們失望,我怕達不到他們的要求,盡管從來沒有任何人要求我做任何事。
也許是青春期太過敏感,隨著我長得越來越大,我聽到了越來越多不一樣的聲音。
我經常聽到有人竊竊私語說我這樣的成績,憑什麽出生在萬俞兩家,憑什麽?
是啊,頂著這樣的光環,在個人成就以及各類體能訓練方面卻如此的平庸……為什麽?我真的特別怕我小爸失望,我很愛他,他勇敢堅毅,有自己的夢想,熱情奔放,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哪怕沒有他出任務的時間多,但能和他安靜相處幾天,都是我每逢節假日最想得到的禮物。
小爸這些年來比任何人都活的灑脫堅韌,當然,我爹也很幸福,因為我小爸很愛他。
而我的姐姐俞燃,剛進帝藤的時候也沒少被人刁難,很多人覺得她的分化率是遺傳來的,但萬俞兩家的能力並沒有遺傳過來,畢竟她是女性,天生的骨架小,力氣小。
如果她分化成omega,帝藤的alpha們倒是也能接受,可她是Alpha……於是不少人躍躍欲試,她進了學校就想要挑戰她,打敗他。
挑戰我姐當然就等於挑戰萬俞兩家的權威了。
而且分化率高並不代表絕對的力量巔峰,就像有不少參與國家特訓部的戰隊隊員一樣,分化率高但並不能竭盡所能的利用,最後的成績依然不好。
他們認為我姐就是這樣的人,可他們真的搞錯了。
除了當年我爸破了一堆帝藤的記錄外,我姐在軍訓期間就各種創造傳奇,打趴了一眾挑戰她的男同學。
當時還在上高中的我對此十分自豪。
當然,直到現在我也為此十分自豪。
可正因為這種心理,對家人的仰慕和愛戴,我對平庸的自己產生了巨大的落差。
我發現我從來不追求力量,不追求卓越,甚至都沒有一顆向往自由的心。
我隻想開開心心的交個朋友,周末和他們去看個歌劇,我小爸回來後全家人雞飛狗跳的一起做飯。
平時和喜歡的人看個電影,周末的時候打打遊戲,聽那些沒見過我、不瞭解我、以為我很棒的粉絲們給我吹彩虹屁。
正因為這願望實在太過平凡,所以我搞不懂為什麽我要生活在這樣的家庭。
我好不配。
而我也一直以為我會如此心如止水、滿懷不甘的這樣過下去。
能在夏令營被人去除俞萬兩家的光環,正常對待,會因為我是個普通孩子達到了普通人的要求而覺得我很不錯,就已經是我奢望的了。
可直到剛才看到一個特別帥的男生經過,我發現我這十幾年來宛如一潭死水的心又動了起來。
好想和他認識啊!
突然覺得來夏令營不是為了體驗不一樣的生活,只是想見見和東郡不一樣的帥哥……
但內心裡還是很自卑,大概率來源於我的不自信,沒有高大上的夢想……卻想和帥哥無限接近。
也不知道這帥哥是什麽分化性別,說不定也沒分化呢……
我選擇這個夏令營,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它這裡,十六歲到十八歲的青少年都可以來,這也就意味著這裡面大概率會有像我一樣沒有分化完成的人。
讓我覺得不會那麽孤單。
當然,把年齡放寬後,什麽分化性別的人也都可能有,但交朋友本來就不應該劃太清的界限,因為無論是什麽性別都可以成為朋友。
一般的夏令營在來到異國他鄉之前就會已經給分配好宿舍,但是這個“波瀾”比較隨意。
夏令營裡共有六十個學生,大家可以隨意搭配想要住的宿舍。
夏令營能給提供的官方宿舍是二十個人的位置,然後還有三十個人可以住在附近的民宿,由當地的本地居民負責起居生活。
最後十個人是住在賓館裡。
總的來說待遇都是差不多的,但是為了增加夏令營的花樣性以及各類人的需求,是可以隨便選擇的。
就算是這樣,也會分配不均。
據說如果留在夏令營給規定的宿舍,那一個宿舍裡要住五個人,一共是四個宿舍。
如果住賓館的話。一個房間兩個人,一共五個房間。
我覺得我這樣的性格,這兩個哪個都不合適,上學這麽多年,我都從來沒有住過宿舍,我有些擔心我和那麽多舍友該如何相處……
可是直接和一個不認識的人住一間賓館的話,又覺得很奇怪?我想選擇,民宿。
雖說民宿需要和本地居民在一起生活,每家都要安置兩個孩子,每天要和他們一起吃早餐午餐,但是這兩個孩子是可以各有一個房間的。
我想認識新的朋友,但不想這麽快就喪失私人空間,主要是怕別人很快瞭解我後,就會特別不喜歡我。
我這個人很沒趣,太平凡了。
六十個人很快就都到了,沒有一個讓父母送來的,我很慶幸我沒當爸寶男,葛爺爺也走的很及時。
我默默無聞的站在隊伍最後方,忍不住踮起腳尖往前看。
剛才在門口一閃而過的那個男生呢,難道是我自己想像出來的嗎?為什麽再也沒有看到他?
剛才確實只是一閃而過,沒看太清楚。
我心底裡不禁充滿了失落感,如果說我從來沒有臆、想過有這樣長相的男孩兒,可能我對夏令營的期待還僅限於交朋友,可我剛才誤會了,我以為我會有那樣的朋友……好吧,我就是看臉。
我以為我在這兒待二十天,會經常看到那個男生,於是滿心期待,可是當我發現這竟然只是我想像出來的,我好像是有些接受不了的。
由此可見,由奢入儉難。
我低頭微微歎氣,然後看到身邊走過來一個人,定腳就站在我的旁邊,很好看的一雙板鞋,很休閑,很乾淨。
我抬頭看他。
抱歉,實在是沒見過這樣符合我胃口的人,有點兒忘了呼吸,我連忙低頭大口呼吸,然後身體開始不自覺的往周圍挪動,好離他更遠一點。
是他。
真的是他,我沒看錯。
可是……絕了,我這到底是什麽別扭的性格,明明就是想多看人家幾眼,為什麽還要表現出看見他之後好像很討厭的樣子。
還離人家更遠了!我的腳!回去啊!
我甚至沒敢仔細觀察他看我時眼神是怎麽樣的,我隻期待我剛才的表情沒有如此花癡。
我用余光打量他的身形,發現這人身材高挑,渾身上下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確實不是特別好接近。
但是沒有關系,做不成朋友也無所謂,至少我感受到了我姐姐說的那種感覺。
就是那種……有個人就在你周圍,和你什麽關系都沒有,可你每次見到他就心跳加速,他會成為你想要趕快出現在大眾眼皮子底下的動力,他會讓你情不自禁的在漫漫長夜裡無盡等待。
因為太想見到他,迫切會把一切的時間都拉長。
因為有這樣一個人在身邊,連呼吸都是甜蜜的,盡管他不知道我有這樣的想法,但是真的好快樂。
我也我不知道我這種迅速墜入愛河的德行到底是遺傳了我爹還是我小爸。
應該不是我小爸,感情方面他真的超級遲鈍……所以我的萬陽澤父親……嘖,人不可貌相。
感覺來這一趟夏令營太值了! 這二十天裡總能打聽到他叫什麽吧?
剛才的自甘平凡、逃離人生、抑鬱苦悶全部一掃而空,還有什麽能多看他兩眼更快樂的事情嗎?
當然,其余的我就不奢望了,大家都不是一個國家的人,而且這人一看就不可能沒有分化性別,更像是個alpha……肯定是。
而我開學之後只能去上無分化性別的學校。
就算我不用去無分化性別的學校,我看人家理也沒理我,都是我想多了。
也不知道為什麽我要這麽謙讓,我沒想到宿舍的分配竟然就是按現在排隊的順序,從前往後選。
而我竟然站在最後邊,就肯定要住別人最後剩下的。
我心裡開始焦急起來,早知道站到前面了,可我又不好意思往前走。
真住了五個人的宿舍怎麽辦?我怕打起來……我這體格被人揍死,我小爸還不知道。
站在我身邊的這個男生,自始至終彷佛都無所謂,別人都開始交朋友了,他杵在那兒,像是一根兒煢煢孑立的電線杆。
突然覺得他來參加夏令營,是被家裡人逼著來的。
反正就是給人這樣一種感覺。
隊伍形式在逐漸演變,最後變成了兩排長長的單人隊伍,我和他成了並排。
我前面的男生本來是想讓我往後退一退,沒想到回頭看我一眼的時候,突然開始兩眼放光,他有些驚訝的伸出手要和我握手,“你好!我叫鄭陽成,你叫什麽?”
我受寵若驚,我從來沒有受到過這種待遇,主要是在之前的學校幾乎沒有人不知道我叫什麽。
我差點兒脫口而出真名小玉兒,悄悄給自己一巴掌,非常激動的說,“你好鄭陽成,我叫余晚。”
對方倒是十分坦白的說:“余晚,你好漂亮!”
“……”他的聲音這麽大,搞得前面的人都回頭看我,我恨不得鑽到地縫裡去。
我家裡人都長這個模子,我真沒覺得自己好看到哪裡去,各種平平無奇,他們沒見過世面的樣子,肯定是因為沒見過我小爸。
我聽到前面有人開始竊竊私語,說後面是不是有個絕美omega。
我也好奇了,回頭一看,哪裡有這種人?我後面明明就沒有人了。
那個男生激動半天,最後看向我身邊的男孩兒,他問那個男生,“同學,你好!我們兩個能換一下位置嗎?我想和余晚站在一起。”
我突然心跳加速,心說別同意,別同意!
雖然同意了也沒什麽,我也不一定就和他分到一個房間,可是能多站一會兒就多站一會兒。
卑微。
那個男生並沒有看我,他說:“抱歉,我喜歡站在最後一排。”
他的個子確實是高,可能平時也都在最後一排。
我就有些牽強了,前面有幾個男生是比我高的。
叫鄭陽成的男生覺得很失望,拿出手機問我,“那加個聯系方式吧?有緣千裡來相聚。”
“好。”我來這兒不就是交朋友的嗎。
開心,果然和我想像中一樣。
總覺得旁邊的男生歎了口氣,應該是錯覺。
前面的人選的很慢,等到我這兒的時候,大半天都過去了。
我前面的男生想住賓館,回頭問我,“余晚,要不要一起拚一間賓館?”
賓館就剩下最後一間,剩下的那間是民宿,我搖搖頭說:“不了。”
主要是我旁邊這個男生也沒有說要去住最後一間賓館,如果他也被落單的話,就只能被迫和我住一間民宿了。
那也太……幸福了吧。
我突然明白為什麽我小爸和我爹不太瞭解我了。
因為他倆如果知道我這麽沒出息的話,估計會後悔怎麽把我這樣的意外留在人間。
我前面的男生雖然看起來很想和我住在一起,但他實在很討厭民宿,最後還是和他旁邊的人一起住的賓館。
我表面淡定的一批,實則真正的我已經跳起來轉圈圈了。
我上前填上自己的姓名,然後領到了民宿的號碼牌地址和證明,隨後這個男生站到那兒報名。
我聽到他的名字叫,郗域。
我有些驚訝,他是哪個玉啊?會不會和我一樣?為什麽他叫這個字就不會顯得那麽娘?
然後我看到他低頭寫名字的時候,哦,是地域的域。
怪不得人家不娘呢,看來我還是這個字兒的事兒。
他寫好名字之後也拿了號碼牌,所有人要先去自己住的地方放行李箱,然後晚上的時候一起去吃夏令營的高級自助餐。
從明天開始就不會所有人一起吃飯了,會和搭檔一起體驗生活。
現在距離晚上還有三個小時,最遠的民宿也能在一個小時內趕回集合地點。
這兄弟真的好高冷,明知道和我住一間民宿,可他把所有的東西填好之後就轉身就往外走,也並沒有問我要不要一起過去之類的。
好的民宿都被人挑走了,我看到我們兩個算是住的最遠的一家,人生地不熟的,指望走,是走不過去的,肯定要打車。
我看到他走到外面,果然就走向出租車了。
嘖,這哥們兒也太高冷了吧。
反正我知道他耳朵是沒有問題,就是明晃晃的,不想和我坐一輛車。
可我不甘心放過這個和他搭訕的機會,在後面提著笨重又厚大的行李箱飛快的追上他。
我對他喊道:“哥們兒。”
他不回頭,我又喊,“郗域!”
他回頭,略微驚訝,他看著我,一臉“你有事兒嗎?”的表情。
我實在是太激動,喊住他也太衝動,可一時間又不知道該怎麽說話,磕磕絆絆半天最後說,“那個,車費太貴了,我錢不夠……能和你拚個車嗎?”
郗域只是愣神了兩秒鍾隨後道:“好的。”
後來郗域這王八蛋說,他從那時候就知道我喜歡他了,至少是對他有好感的。
因為凡是能參加這個夏令營的孩子,家裡全部都是非富即貴的。
畢竟是權勢家族,不可能差一個車費。
我就覺得,這人也太絕對了,說不定我從一出生就十分節儉呢?拚車就證明我喜歡他了?真是的,人家不想一個人坐車,害怕。
我屁顛屁顛的跟過去,那司機也沒下車,只是在車裡把後備箱的車蓋兒打開了。
哎,如果我說我是我小爸就好了,雖然他是Omega,但是把這麽大的行李箱放進後備箱裡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吧。
我沒敢輕易提起來,主要是太沉了,怕被郗域看到我如此笨拙的動作,再對我產生不好的影響。
想讓他先坐進車裡,我再動。
可他似乎並沒有指望我自己把行李箱放進去,我才剛剛松手,他直接彎腰把我行李箱不費吹灰之力提起來,放到裡面,隨後蓋上車蓋。
我連忙追在他後面小心翼翼的道謝,他說“沒事,”就坐到後排了,不是很想和我多說話的樣子。
我在副駕駛和後排那兒思考了零點五秒,毅然決然和他一起去了後排。
坐在他身邊,這感覺真的太奇妙了,有點兒爽。
我問他要不要加個聯系方式,以後出門好聯系什麽的,他的手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褲兜,面無表情道,“手機沒電了。”
“……”我愣了一下說,“我有充電寶,你用嗎?”
他顯然沒想到我竟然如此執著,手在褲兜那來回躊躇好幾次說,“到了民宿我再充電吧。”
“好。”我說。
我也不知道我這是什麽詭異的心理,在東郡但凡我要是這樣想和人交朋友,那些人早就反過來把我吃了,我熱情一分,他們能熱情一百分。
可是……很好,冷漠的郗域憑藉著與眾不同的高冷,成功吸引了本人所有的注意力。
我心潮澎湃的坐在車上,接到了我小爸打來的電話。
小爸問我:“怎麽樣兒子?有帥哥嗎?多不多?”
我把話筒捂住了放在耳邊說,“對不起爸爸,我又花了很多錢……但是你放心,這二十天我會很節儉的,我的旅伴對我很好,他願意和我拚車。”
我小爸愣了半天,對旁邊我爹道:“什麽情況?小玉到那兒破地方還得拚車?我派司機過去,咱用專車。”
“別別別!千萬別,”我的好爸爸,“爸,我很好,別擔心我,國際話費好貴的,不說了昂。”
掛電話前聽到我小爸說要把話費給我充滿。
我把手機放好,不好意思的對他笑了笑,當然,他沒理我。
下車的時候他拿當地現金付款,一邊對我說,“既然要經常拚車,先不用給我錢了,等著一起結算。”
“好啊。”我擦擦口水。
作者有話要說:
小玉:20天,給你車費……
郗域:你家不是窮嗎,拿你抵債吧?
小玉:那我給家裡說一下,拿戶口本。
郗域:拿戶口本幹什麽?
小玉:成為你的人啊,抵債。
郗域:你知道成為我的人,要做什麽嗎?(壁咚
小玉:……做花癡,天天花癡。
郗英:大美人太好騙了,不娶回家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