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有對話隱隱從屋裡傳來,季沈耳力極好,聽的一真二確。
“仙師,說來遺憾,疏言自那場大病之後便靈力盡失,怕是無緣蓮華學堂。老朽也實在沒有臉面將他送進去。”
沈天運歎了一口氣,隨後話鋒一轉,“但是犬子疏成這些年一直勤懇練功,現已經突破三階,老朽以為可勉強進入學堂……”
“沈兄過謙了,疏成與疏言皆是極為優秀的孩子,足可以參加入學試煉……當然如果疏言自己另有打算的話,學堂也並不強迫。”一個聲音淡淡的道。
季沈看了那小廝一眼,含笑低聲道:“告訴你個秘密,本少爺今日不僅能進這個門,還能進入你們大少爺做夢都想進的蓮華學堂~”
那小廝還想說什麽,就聽到裡面的人傳話出來,速令沈疏言來前廳。
季沈攤手,看,我說什麽來著。
執著扇柄瀟灑推開還在愣神的小廝,大步邁入,朗聲道:“不用找了,本少爺來了。”
前廳內,沈天運和一位仙風道骨的青衣男子坐在上首,玉素心,沈疏成坐在一側。
很好,人都齊了,好戲可以開演了。
沈疏言大大方方走進來,禮數周全的一揖手:“疏言見過仙師,仙師可是來為在下主持公道的?”
沈天運眉微微一皺正想說什麽,沈疏成已經嗤笑出聲:“什麽主持公道?我們沈家虧待你了?”
“沈家自然不虧欠我,但是大哥你卻虧欠我良多。”沈疏言幽幽道。
沈疏成目光一冷:“哦?我欠你什麽了?”
季沈卻不再看他,目光又重新落在那青衣男子身上。
那青衣男子依舊是八風不動的坐在那裡,靜靜的打量眼前不卑不亢的少年。
這少年面目清秀,一襲青袍穿在他身上格外的合宜,他生了一雙很好的眼睛,如同黑夜中的星子,清亮而又奪目。
此刻那少年雖然極力想要保持鎮靜,但是微微顫抖的手卻泄露了情緒。
青衣男子不動聲色的將少年的緊張收入眼底,他放緩了聲音:“若你確有冤屈,我自會替你主持公道。”
得到這句保證,沈疏言像是舒了一口氣,頓了一頓,而後靜靜的拋出一個炸彈:“仙師,我並不是因病才失去靈力,我的靈力是被人奪走了。”
一語驚四座,沈天運猛地一拍桌子:“放肆,仙師面前豈容你胡言亂語!”
玉素心也柔柔淡淡的道:“你這孩子,莫不是被刺激的失了心智,又編出來了謊話來騙自己?奪靈力這件事簡直聞所未聞。”
沈疏言環顧了眾人的表情,眸光在一直沒說話的沈疏成身上定了一定:“是啊……我也不敢相信,直到……”他將那水綠的玉佩取出,呈現給青衣男子,“仙師請看這塊玉佩。”
玉素心手指在袖中緊了一緊,面上卻依舊不動聲色:“這不是老爺賜你的生辰之禮嗎?你懷疑老爺給你的玉有問題?”
青衣男子一眼便看出是本門派的蘊靈玉,他將那玉佩拿起來靜靜感受了一下,他指尖輕輕拂過玉佩上那道微痕,面色有些凝重:“這塊玉似乎被人動了手腳……”
還不待眾人反應過來,他手中微一用力,玉佩沿著微痕應聲而斷,一個同色的小玉片掉了出來,玉片上有一絲極淡的紅。
青衣男子拿起那小玉片,頓時感覺到身上的靈力似乎被吸走了一小部分。
他面色徹底冷了下來:“是吸靈玉。”
沈疏言靜靜地道:“這玉一個月之前被大哥撞裂過,是夫人幫我又黏合起來的。”
滿室俱靜。
玉素心指甲都深陷肉裡,心中又是慌亂又是震驚,她下意識地否認:“你莫要血口噴人,疏成何時毀了你的玉?我又何時幫你黏合了起來的?”
沈疏言歎道:“夫人,能將碎裂的玉器黏合的如此之好的,這天下怕也只能是玉家的織玉術才能辦到了。”
玉素心面上的笑容再也掛不住:“我好心幫你黏合玉器還出錯了不成?怕是你在我黏合玉器的時候偷偷自己放進去了一塊吸靈玉欲要栽贓陷害!”
沈疏言眨眨眼睛,疑惑的道:“我只是想感謝夫人幫我黏合而已,何時說了是夫人將吸靈玉放進去的?”
青衣男子這時忽然開口:“這吸靈玉適才吸了我不少靈力,然而玉裡卻並無靈力,若我所料不錯,還有一塊相對應的納靈玉,吸取了轉移的靈力。”
沈疏言作恍然大悟狀:“原來如此,仙師果然厲害!”
然後將目光落在好久都沒有說話的沈疏成身上,真誠的道:“大哥,你身上的蘊靈玉應該也帶了吧。何不拿出來給也給仙師瞧瞧,說不定你的裡面也不小心被植入了吸靈玉,在偷偷吸取你的功力。”
沈疏成目光閃躲遊移:“不,不用了,我的玉很正常……”
一直沒有說話的沈天運忽然開口,沉聲道:“疏成,拿出來。”
沈疏成面色隱隱發白:“孩兒忘記帶過來了……孩兒這就回去取!”說罷就想衝出去。
青衣男子手一點,一塊同樣水綠的玉佩從沈疏成手中飛了出來。
那玉佩成色明顯比沈疏言的更好,蘊靈更加充沛,而那玉的背後附著一塊小小的血紅色玉片。
那玉片色澤溫潤,靈氣逼人,上面尚殘留著青衣男子的靈力,還沒來得及被沈疏成完全吸收掉,正是納靈玉。
事已至此,沈疏成知道再也瞞不住,癱在地上。
青衣男子冷聲道:“奪人靈力乃為整個修仙界之大忌,一旦發現必然嚴懲不貸!降下天雷陣以示警戒!”
聽到天雷二字,玉素心當場昏過去。
沈天運面色瞬間蒼白:“君兄……這懲罰是否太過嚴苛了……疏成他受不住。”
沈疏成這小崽子身板這麽弱,一次天雷陣差不多能給他把魂都劈沒了,蓮華門果然夠狠。
君青松轉頭看向他:“疏言,你待如何?”
季沈微微挑了挑眉,劈他呀,這事難道還有得商量?之前拿天雷陣劈他季沈的時候不是挺果斷準時的嗎?
他抬頭看了一眼君青松,對方正在含笑看著他……
這似乎是考驗。
季沈內心歎了一口氣,而後抬眸:“仙上,請收回成命。大哥雖然奪取我的靈力,但……他畢竟是我的血親,天雷陣實在太重了。”
君青松賞識地看了一眼季沈,而後轉頭看向沈疏成,淡淡的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念在你尚年幼的份上,便隻廢掉你的靈核作為懲罰,而學堂也不會收盜人靈力之輩,天運兄,抱歉。”
廢除靈核?取消入學資格?沈疏成腦海一片空白。
靈核被廢他一輩子都無法修煉,斷絕進入學堂的機會他還怎麽出人頭地,他和廢人有什麽區別?
看著面前的沈疏言,心中一股股地無名火竄起:“別從這裡假惺惺的裝好人,肯定是你陷害我!”他打定主意死不承認。
沈疏言垂眸,聲音低低地道:“你說我陷害你,我是故意廢掉自己的五階靈力變成廢人,來陷害你讓你突破三階?”
君青松這時候再度開口:“你的靈力倒是還有尋回的法子。雖然不能回來全部,但是最起碼可以達到二階水平。”
沈疏言猛地抬頭:“什麽法子?”
“吸取他身上的靈力。”
沈疏言驀然僵住,不可置信的看著那青衣男子:“你……”
那青衣男子將那兩塊玉拋給他,“選擇權在你手中,你可以選擇吸取他的靈力,也可以選擇繼續當一個廢人。”
沈疏言下意識地接住,抬頭看看驚慌失措的沈疏成,而後看著手掌心的兩塊玉愣神。他眸中滿是迷茫,而後卻逐漸堅定,看得出經歷了一番激烈的心理鬥爭。
半晌他閉了閉眼睛,抬手將那玉拋回。“多謝仙師的好意,但是我做事有自己的原則。吸取人靈力這種事,恕晚輩做不來。”
君青松忽然大笑起身,向著季沈點點頭,“我果然沒看錯,疏言,你可願意進入蓮華學堂?”
沈疏言遲疑道:“自然是願意,可我的靈力……”
君青松笑著擺擺手:“蓮華學堂收人從不以靈力高低作為唯一標準,你心地善良以德報怨,此等心性極為可貴。”
他走下來,拍了拍沈疏言的肩:“走吧,我們即刻動身前往蓮華學堂。”
季沈面上欣喜驚訝,內心冷嘲一聲,以德報怨?修真界果然還是喜歡這種小伎倆,而他魔君大人向來奉行以牙還牙。
沈疏成靈核被廢和廢人無異,這樣的他和死了也沒什麽區別了,自己自然不需要再動手做什麽,畢竟他也懶得真和一個小孩見識,太拉低他的身份了。
沈疏言,本座可替你出完氣了,你可以安息了。
至於你的殼子,就暫由本座征用了。
……
君青松一出門就給他眼睛上蒙上了一層青紗,隨後帶著他駕雲而起。季沈雖然眼睛看不見,但是還是能判斷出大致方位的。
這並不是前往蓮華學堂的方向,君青松這是要帶他去哪兒?
飛了大概有一個時辰左右,君青松終於停了下來。
季沈在心中默默算了一下,便知道自己的大體位置,他們現在應該是在雲息海上。
根據魔界的情報,蓮華門的老窩就在這雲息海上,但是終年為結界所隱,因此非本門弟子難以覓其蹤跡……
君青松這是要把他帶到蓮華仙山上去?
季沈眸中閃過一抹興味,他想找蓮華門的麻煩已經很久了,奈何一直找不著人家的大門口在哪兒。
這下倒好,他直接被領來了。他路線已經全記下來了,等他恢復了功力就可以直接用本尊前來踢館!
君青松主動開口解釋道:“疏言,你不必害怕。我來帶你恢復靈力,不過……先好好睡一覺吧。”
季沈感覺頸上一疼,瞬間失去了意識。
……
“青松,你帶一個孩子上來做什麽?”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
“師父,這個孩子被人用邪術奪了靈力,還請您為他看看又什麽法子幫助他恢復……”
有人輕輕握著他的脈門,沉吟半天后歎道:“太晚了。他的靈核受了很大的損傷,怕是很難恢復了。”
“師父,難道就沒有辦法了嗎?”
“這……或許那位仙尊有法子。可是那位一個月前便閉關了,沒個三年五載怕是不會出關……”
“可這孩子等不了這麽久了,再不想想法子他的靈核就會徹底破碎,這對他而言未免太不公平了些!”
“罷了罷了,你帶他去仙尊洞府那裡碰碰運氣吧。”
季沈再次被放在雲上,緩緩地向前移動。
他其實早就醒了,但是現在並不是醒的時機,所以一直在裝睡。聽了這師徒二人的對話,他對他們口中的仙尊產生了極大的好奇心。
蓮華門向來只有三大長老和一個掌門,何時又多出來一個仙尊?難道……
正思索著,君青松已經停了下來,跪下來恭敬地道:“蓮華弟子君青松求見。”那雲也輕輕將他放下來。季沈被迫躺在冷硬的白玉地面上。
不是吧,真的要在這裡等個三年五載?一個念頭還沒轉完,就聽到有一個飄渺的聲音響起:“何事?”
季沈一震,這聲音好生熟悉,化成灰都能認出來!
搶他珠子的烏龜王八蛋!
作者有話要說: 季沈:“本座一出手,直接一步到位打入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