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請等我一下!”
黎擇晰蹲在電梯門口,急促地撿著地上散落的紙張。
黎卿往紙張上掃了兩眼,似乎是一份規整的工作簡歷。他按住電梯的開門鍵,默不作聲地注視著這一幕。
不出十秒,黎擇晰就將散落的簡歷攏了起來,快步進入電梯,“謝謝!麻煩你等著了。”
他抬眼望向黎卿,瞧見青年的那一瞬,眸中的喜色被一絲愣意所取代。
“怎麽了?”黎卿平靜地對望了回去。
“沒事。”黎擇晰搖了搖頭,垂眸按下了五層的按鍵,就默默站在了對角。
“……你這是去應聘?”黎卿主動開啟話題。
既然遇到了,借機試探試探也是好的。
“是、是啊。”黎擇晰似乎有些驚訝黎卿的主動開口,他的眼中透出點不好意思,笑答,“剛剛記錯公司的樓層了。”
——叮咚。
五樓,電梯門應聲而開。
黎擇晰朝黎卿微微頷首,便快步走了出去。
直到電梯門全部合上的一霎那,他才慢悠悠地轉身,盯著不斷下降的電梯層數,眼中突顯暗芒,“黎卿?他怎麽會在這兒?”
…
黎卿靜站在電梯內,眉眼深重。
瞧見黎擇晰剛剛的舉止言行,像是完全不認識自己的模樣。
難不成,直到生日宴的那次正式見面,兩人只有這一次‘萍水相逢’?
說實話,黎卿是不信的。
畢竟,黎擇晰當初在生日宴的第一面,就對他敵意頗重。說不定,在所謂的‘身世之謎’揭曉以前,兩人之間隱藏了糾葛?
電梯抵達三樓的商場。
黎卿沒有出去,反倒是直接毫不猶豫地按下了五樓的按鍵。
黎擇晰作為‘原世界’的主角,在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黎卿自然不會去改變對方目前的生活軌跡,免得這個世界崩塌、累及自身。
可他總能作為旁觀者去看看吧?說不定,還能發現什麽蛛絲馬跡。
……
出了電梯門一拐角,就是等候著的面試隊伍。
“來面試的?”前台抬眼瞥了他兩眼,隨手一比劃,“找個地方待著等,遲點會叫到你名字。”
“好,謝謝。”黎擇晰攥著簡歷,看見到一處空位。
還沒等他坐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就趕了過來,把他推搡到一旁,自顧自地坐下了。
“走開!這是我位置!”
黎擇晰沒想過會有人用力推扯,一時不備跌在地上。他的後背撞到飲水機上,整個機子朝邊上倒去
——刷啦!
手上剛剛收拾好的簡歷,又一次散落在地。好巧不巧,被打落的水漬給弄濕了。
“幹什麽呢你們?是來面試還是來打架的?”前台喊道。
“不管我的事。”那名高大男子擺手推脫,立刻裝作若無其事地看起手機。
“喂!你弄壞了東西,就負責把東西收拾好!”前台命令,語氣不算重。
自己還堆了一堆事情沒做,這些來應聘的人還淨給她搗亂!
黎擇晰看見濕噠噠的簡歷,默不作聲地吸了口氣。他壓住心底的不悅,神色是一如既往的禮貌,“對不起,我馬上收拾。”
前台坐回到位置上,自顧自地忙碌起來。黎擇晰搬起飲水機,隨即就聽見邊上有人嗤笑,“楚擇晰?海大畢業?”
“喲呵,三流大學啊?”
周圍應聘的人發出竊笑聲,無一不是針對黎擇晰的。
“三流大學還敢跟我們爭工作崗位?野心不小啊。”
“野心?我看分明就是不自量力吧。”
“實習生,還沒有工作經驗,一看他就是個軟柿子。”
同為應聘者,那就是敵人,這個時候幹嘛要對敵人客氣?
既然逮住機會,就要使勁挫一挫別人的自信!
黎擇晰回身奪過簡歷,溫軟的語氣有了一絲起伏,“大家同為應聘者,能不能通過是公司高管該考慮的事,還請不要以學歷看低別人!”
“哪裡是我們看不起你?這分明就是天意啊!這個簡歷都已經沾了水不成樣子,難不成你還想拿著這團廢紙給高層看?”
挑刺的女應聘者將他手中的簡歷又奪了回來,揉捏成一團,丟進腳邊的垃圾桶裡。
“不好意思,其他人我不知道,但你想要應聘這個崗位正巧和我撞了。”
“包欣然,進去面試。”有人推開一側的門喊道。
“來了。”女應聘者捋了捋發絲,身上的信息素似有若無地勾著人。
她靠近黎擇晰,眉梢挑了挑,“同為omega,有些事情你們男性就是不如我們方便。”
說完,就自信地踩著高跟鞋走了進去。
黎擇晰感受到周圍的目光,看似和善可欺的眸色鑽出一絲恨意,快步朝著另一頭的衛生間走去。
“這就走啦?”
“躲衛生間哭去啊?”
壓低的嘲笑聲又一次傳來。
黎卿聽見這些議論,不著痕跡地搖了搖頭——果然,所有的職場都伴隨著勾心鬥角,況且,這還只是一場應聘。
黎擇晰作為原書世界的主角,看來前期的確吃了不少苦頭?只不過,這些人得罪了‘主角’,下場還真說不準。
黎卿盯著洗手間的方向,轉念又想起另外一事,眉梢微擰——
不過話說回來,剛剛包欣然念的‘楚’擇晰又是怎麽回事?
既然是來應聘,按照黎擇晰的做事風格,簡歷上斷不可能出現錯別字這樣的低級錯誤。
姓楚?
這是跟了哪位長輩的姓氏?
如果按照這‘楚擇晰’三個字順藤摸瓜地去查,說不定能得到一些意外線索。
黎卿將這事默默記在心,走進衛生間。
洗漱台前沒人,反倒是木板間裡傳來斷斷續續的通話聲響。
黎卿為了避免打草驚蛇,輕手輕腳地躲入隔間。
“……媽,我在面試,你能不能別來煩我?”
“錢錢錢!從小到大,你除了想方設法從我身上訛錢,有盡過一點母親的責任嗎?”
“當年我分明可以考上重點大學,是你私自改寫了我的志願填報!還挪用了我的學費!”
依舊是黎擇晰熟悉的聲線,只不過沒了故作的溫軟語氣,滿腔都是痛恨和不甘!
但更讓黎卿詫異的是——對方居然衝電話裡的那人喊‘媽’?
“你這是吃了□□嗎?這都過去幾年了?你又翻出來說得那麽起勁?”電話另一頭的女人聲也格外暴躁,“讀什麽重點大學?你當年那專業不燒錢嗎?”
“海大有什麽不好的?雖然學校名次差了點,但你年年都拿到獎學金,而且課業不重還能外出打工賺錢,你說說有什麽不好的!”
黎擇晰並沒有放出擴音,但電話裡的聲線實在是太過嘹亮高亢了一些。
黎卿聽見這番言論,眸色有些無語。
看來,這位‘母親’的確有些目光短淺,隻注重眼前的利益。
黎卿不打算在這裡多留,免得暴露蹤跡、引得黎卿懷疑。
他趁著對方還在通電話的契機,快速離開衛生間,從一旁的安全通道走去。
——系統,幫我查查網絡上關於‘楚擇晰’的資料,另外,再幫我找一下靠譜的私家偵探。
系統再厲害,也是依靠網絡搜取信息。有些私底下的秘密,還是得靠人為去挖取。
【——叮!已收到宿主指令!】
…
“趕快給我死回來!今晚要帶你去見一個很重要的人!面試算個什麽?你要是過了今晚這一關,我們母子兩人未來才算是發達了!”
電話還在繼續。
“我不回去,你有本事自己發達去吧!”黎擇晰丟下這四個字,不勝其擾地掛斷了電話,摔門而出。
他站在洗漱台前,盯著鏡子前的自己,神色一變再變!
憑什麽?
他笑臉待人,別人對他卻是滿滿惡意。
就因為低一等的學歷,他就要遭受這些嗤笑?
黎擇晰攥住了被水漬弄髒的衣角,余光忽地瞥見放置在洗手台邊上的小型洗手液。
沉默了三秒後,他終是偷拿起那瓶洗手液,快速地撒在了兩側洗手間的門口,還刻意用沾了水的拖把,將其仔細且抹勻。
反正是監控看不見的死角,也沒人知道他做了什麽,正好適合他發泄發泄心裡的憋屈!
——噠、噠、噠。
高跟鞋的踩踏聲響了起來,黎擇晰迅速移回到洗漱台前。
包欣然面試完畢,趾高氣揚地打著電話走向女衛生間,“放心吧,很順利,那個孫經理私下早就被我給收服了,今天的面試只不過是個流程。”
“剛剛還有一個實習生想要和我爭?真是沒腦子。”
“不說了,晚上請你吃飯,我……啊!”
包欣然完全沒注意地上近乎透明的水液,踩著高跟鞋的她腳底一滑,整個人都往後跌去。
慌亂的手抓了個虛無,還是能沒止住後倒的姿態。她的後腦杓撞在了牆角,瞬間血流如注。
黎擇晰勾起一抹冷笑。
走後門,還敢來嘲笑他?老天開了眼,活該她出事!
黎擇晰收起笑意,轉瞬就露出一副吃驚且擔憂的模樣,跑了出去,“來人啊!有人摔倒了!這位小姐,你沒事吧?”
變臉的速度堪稱一絕。
前台聽見這個叫聲,連忙跑了過來,“怎麽回事?”
“我也不知道,剛上個洗手間的功夫,跑出來就看見這人倒在這裡了!”
黎擇晰開口,眸中滿是無辜和急切,“我不方便,你先扶著他,我去喊人幫忙,有必要的花再加叫救護車過來!”
“好。”前台完全沒懷疑到黎擇晰的身上。
越來越多的人跑了過來——
包欣然臉色蒼白得可怕,因為害怕,眼淚啪嗒直流。罪魁禍首黎擇晰卻在忙前忙後,將自己的‘美好品質’彰顯了個淋漓盡致。
有人分析道,“地上的泡沫水沒拖乾淨,她又穿了那麽高的高跟鞋,一看就是沒踩穩、倒霉運了!”
“還好沒事,就是磕破了點皮,上個藥就好。”公司經理問訊趕了過來,查看情況後松了口氣,問前台,“負責這塊區域的清潔工呢?”
“今天請假了沒來。”前台實話實說。
“你先帶這位女士去處理傷口,費用我們公司來出。”經理囑咐。
前台點頭,在旁邊人的幫忙下,將受傷的包欣然送了出去。
經理整了整自己的衣襟,對著一旁的助理問道,“面試繼續吧,下一個輪到誰了?”
“下一個……”助理確認了一下名單,“楚擇晰。”
“我在這兒。”黎擇晰溫聲回應,緊張藏在笑意中,又帶著點說不出的勾人感覺。
“是你?”經理眼神發直。
剛剛的突發事故,讓他對這位青年的印象不錯,至少在道德品質上,對方足夠拿得一個高分了。更別說,他的內心還有些蠢蠢欲動的打算。
“跟我進去面試吧。”
“謝謝孫經理。”黎擇晰禮貌地鞠了個躬,彎腰時,他眼中的算計和厭惡交織而過。
什麽高層經理?
不就是個滿腦子的淫/蟲的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