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黑色的手機丟在了宋揚威的膝蓋上,嚇得他又是一抖,“麻利點!馬上給我打電話!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你自己心裡清楚!”
宋揚威忐忑地拿起手機,忍不住朝宋隆那邊看了一眼,“爸,我……”
自從奶奶去世後,宋嘉述早就把他們拉黑,並且換了電話,現在怎麽可能打得通呢?
“快點!”歹徒持槍往宋揚威的手上一敲。
傷口頓時裂開,血流不止地染紅了整塊紗布。
由於劇痛,宋揚威的臉色漸漸成了慘白色。整件衣服早已經被冷水浸濕,又因為驚嚇狂冒熱汗。
一冷一熱間,他身體的顫抖更明顯了。
宋揚威的蠻狠都是給自家人看的,遇到了這種動真格的歹徒,根本就是窩囊廢一個。
沒幾秒,就連手機都握不穩了。
“哎呀,我的寶貝兒子啊!”
張娟愛子心切,一時忘了分寸地哭喊。結果下一秒,一個響亮的巴掌就扇了過去,差點沒要了她半條命。
“不成器的廢物!”蒙面歹徒將手機踢給宋隆,命令道,“你來打!這回要是再打不出去!我第一個就先廢了你兒子的手!”
“我打!我打!”宋隆連忙求饒,連忙跪爬了幾步,撿起手機。
他合上眼睛,乾涸開裂的嘴唇顫抖了好久,這才勉強記起一個號碼撥了出去。
滴——滴——滴——
每一下的忙音都敲在宋隆的心坎上,撞得他越發惶恐和心虛,甚至快要不能呼吸。
終於,電話那頭響起葛格的聲音,“喂,誰啊?”
“葛、葛先生!是我!我是嘉述的叔叔!求求你先別掛電話!我有急事要找你們!”
宋隆急切切地喊道,生怕對方不耐煩地掛了電話。
“我呸!你算他哪門子的叔叔,還好意思厚著臉皮要找他?”
葛格張口就罵,“我告訴你,你這種人活在世界上就是浪費,死後都該下地獄!”
“宋隆!你們一家子狼心狗肺!早晚會遭報應了!”
宋隆聽見這些怒罵斥責,再也沒了以往的火氣——
是啊,會遭報應的!他們現在可不就是遭報應了嗎?
“葛先生,算我求求你了!你讓嘉述來救救我們吧!我們、我們一家子都被人綁了!”
宋隆不安地瞥向周圍的歹徒,“……五百萬,就五百萬!”
“我們還不想死!現在只有嘉述能救我們了!”
宋隆說著說著,竟是悲從中來,止不住淚流滿面——
要是他們一家子沒那麽貪得無厭,刻意跑來衡市來‘勒索’侄子,現在也不會淪落到這個下場啊!
“喲呵,臉皮可真厚!勒索不成,你們玩起這一套說辭了?”
葛格冷笑,一點面子都不給,“就算是被綁架!你們也是活該!”
“葛先生!求求你了!你幫我和嘉述說一句吧!這次過後,我們就當是給你們做牛做馬,我們一家子都願意啊!”
卑微的求饒一句比一句懇求,宋隆隻覺得連活生生地疼——
幾個小時前,他有多看不起宋嘉述,現在就有多渴望對方的出現!
就在宋隆快要絕望的時候,電話那頭終於響起了他期待的聲音,“……你們讓歹徒接電話。”
“嘉述!”
宋隆聽見這熟悉的聲音,立刻攏緊電話,就像是抓到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叔叔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會了!求求你!救救我們!”
一旁的歹徒聽見這話,直接奪過手機。
宋隆和宋揚威眼巴巴地盯著,心臟就像是被什麽攥緊了!一刻也不敢放縱呼吸!
他們生怕歹徒在電話裡聽到什麽拒絕的花,下一秒就把他們撕票了。
為首的歹徒將贖人的要求複述了一遍,又和電話裡的宋嘉述談好了要求,這才滿意掛斷電話。
他命令自己的兄弟們將凶/器放下,哼笑道,“還算你們運氣好,碰上有錢的親戚願意救你們!”
“等著吧,只要錢一到位,我們立馬放人!”
宋家三口聽見這話,感動得熱淚盈眶,他們是真的沒想到——原以為今天就要死在這裡了,沒想到宋嘉述居然還願意花錢救他們!
宋揚威癱倒在地上,緊繃的心弦剛一放松,下/體就漏出一股騷臭的黃色液體。
歹徒紛紛眼露厭惡,嘲諷道,“三十歲的人,還被嚇得尿褲子?惡心巴拉!”
宋揚威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臉色騰地一下漲紅。
他極力蜷縮起自己的身子,仿佛這樣就能掩蓋這不齒的畫面。
歹徒們被空氣裡的惡臭‘趕’到了外面,宋氏夫婦趁機挪到了兒子的身邊,抱團取暖。
“老宋啊,現在該怎麽辦啊!嘉、嘉述他怎麽會來救我們嗎?”
“我還不想死!爸、媽,我還不想死!”宋揚威結結巴巴地說,意識瞧著不算清醒。
他是在醉酒的狀態下被驚醒的,又加上傷口沾水開裂,一番折騰下,居然就這麽發起了高燒。
“阿威啊,你別怕!我們一家三口,肯定會沒事的。”宋隆強憋著一口氣,可心裡總是充斥著一種不妙的預感。
哪知話音剛落,那群才走出去沒多久的蒙面歹徒,就怒不可遏地返了回來。
為首的一人橫腳將宋隆踹出去老遠,口中振振有詞,“媽的,你們口中那個好親戚,前腳掛了電話,後腳就報了警!”
“區區五百萬而言,他都不肯救你們一家三口的命?也好,看來你們就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
為首的人拿出槍支,利索上膛!
張娟看見對準自己的槍口,整個人抖成了篩子,無力喊著自己的丈夫,“老宋啊……”
宋隆呼吸驟然一凝,一個念頭在腦海中無數倍地放大——不給贖金,選擇報警,這不就是當年他的所作所為?
忐忑地等待著救援,結果等來的卻是歹徒變本加厲的殺戮?
當年哥嫂一家,在臨死前,也是這般恐懼和無力嗎?
報應啊!這真的是報應啊!
黑暗中,張娟聽見‘砰’的一聲槍響,頓時一口氣沒喘上來,兩眼翻白倒地不起。
“娟兒!”
“媽!”
宋氏父子剛喊了兩句,就雙雙被麻袋給捂上了腦袋。
一種未知的恐懼從心裡直衝腦門,宋揚威竟是又漏了尿,“別殺我!別殺我!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求求你們別殺我!”
只可惜,沒有人聽從他的哀求。
“老大,這人怎麽解決?”
“找個紙箱子封著,這種窩囊廢,悶死算了!別髒了我們的手!”
宋揚威被這種未知的折磨嚇得膽子都破了,意識更加混亂地喊道,“爸,救我!不,我不要這麽死……”
“阿威!”
宋隆摸黑朝聲源的方向爬去,結果就聽見兩道腳步聲在他的耳畔響起,立刻嚇得不敢動了。
“誰?放過我們吧!你們、你們已經殺了我的妻子了,就放過我們吧!”
宋隆哆哆嗦嗦地求饒,悔得腸子都青了——
要是能用拿三千萬換回大哥一家,老爺子也不會氣得去世,說不定這會兒宋氏還在,他依舊能依仗著家裡的財勢過活。
要是能用賣了公司的錢,和妻子好好教育自己的兒子,說不定這會兒他們不會被賭債逼得無處可去。
要是他能聽進宋老夫人臨死前的囑托,不再貪得無厭地一錯再錯,說不定他們也不會跑到衡市、遇到這種情況!
回顧這一生,他到底是怎麽把自己折騰到這種地步的?!
悔!
悔不當初!
他知道錯了!
真的知道錯了!
“慢慢感受死亡,等死後和閻王懺悔去吧!”有人頓了下來,丟下這一句宛如詛咒的話。
還沒等宋隆反應過來,他就覺得自己的手腕上被割開一道口子,帶著暖意的液體從手腕的刺痛處話落。
“去九泉之下,見見被你害死的大哥、嫂子,再見見被你氣死的父親,被你折騰死的母親,看他們誰肯原諒你!”
宋隆被這番話給壓垮,狠狠地喘了兩口粗氣,沒了動彈。
……
倉庫的暖燈被人打開,那些蒙面的‘歹徒’摘下頭巾,一改凶惡的模樣,老實巴交地站成一排。
“李老板,我們這樣嚇唬人,真的沒關系吧?”
黎卿笑眯眯地從口袋裡摸出七八個厚厚的紅包,一人發了一個,“放心吧,沒事。大家演得不錯,都辛苦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謝謝老板!”
厲淮深看著狼狽到暈厥的宋氏三口,再看看一臉狡猾的青年,眼角流露出一絲無可奈何的寵溺。
喊來群演編了一出戲,拿道具槍當真/槍,拿刀疤貼紙來偽裝傷口,‘割破’的手腕只是用卡片一劃,就連溫熱的鮮血也是劇組裡的特製品……
鬧了這麽一出心理戰,能活生生把人壓垮、嚇暈過去!
青年不去當導演,實在可惜。
黎卿做好了群演們的保密工作,這才興致勃勃地拿出手機,將這一幕拍攝下來。
厲淮深看著他的舉動,“這又是做什麽?”
“發給嘉述他們過過癮啊。”黎卿將拍攝的視頻隨手發給了宋嘉述。
後者因為大明星的身份,被他和葛格強製‘扣’在了酒店。
厲淮深瞥了一眼青年給宋嘉述發去的消息,眸底掠過一絲酸味,“你就不怕宋隆他們醒來後,意識到這是一個騙局,變本加厲地找宋先生報復?”
“他們已經被所謂的‘因果報應’嚇破膽子,哪裡還敢出來招搖?像耗子一樣躲著過日子就不錯。”
“要是還敢重蹈覆轍,嘉述多得是劇本整他們。”
黎卿眸底閃過一絲暗芒。
其實,他沒和男人說明的是——他已經利用系統技能,聯系到了宋家三口欠下賭債的債主。
對方得到消息後,就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
聽說,宋揚威一家欠了近三百萬,還在逃跑的時候,把那債主的情-人給打傷了。
對方是真正混道上的人,逮到宋家三口後,根本不會心軟!
他所做的只是心理上的折磨,至於肉/體上的傷痛折磨,就交給他們的債主去做吧。
這一家人真正的苦日子,只怕還在後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