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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重生成病弱白月光》第四十五章 記憶
明明被留下了鮮明的齒痕, 陸歸雪卻隻感覺到了輕微的痛感。

 在沈樓寒用指尖撫過那些痕跡之後,陸歸雪連那一點痛覺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近乎顫栗的興奮, 身體皮膚的每一寸都浮起奇怪的感覺, 讓陸歸雪感到害怕。

 一念纏, 那個纏字,是近乎失神的癡纏。

 陸歸雪恍惚中想起一念纏的來歷——魔族天生欲念深重, 一念纏從魔血中提煉而出, 對於喜歡及時行樂的, 魔族來說再方便不過。

 那是引動欲念,攪動情愛, 令人心念一動便癡纏不歇的……極樂之物。

 陸歸雪知道沈樓寒的心魔很危險, 但他以為的危險和眼前的這種危險, 根本不是一回事啊?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

 陸歸雪自覺平常也算清心寡欲,從不曾在沈樓寒面前牽扯情愛之事, 難道真是魔物重欲的天生本能影響, 以至於個個都自帶天賦技能?

 但沈樓寒上輩子也沒在這種地方,覺醒奇怪的天賦啊?

 而且,最重要的是……為什麽會是自己?

 陸歸雪的腦袋裡充滿了問號, 要不是現在沈樓寒被心魔佔據了神智,他真想化身十萬個為什麽,把這些事情全都問個清楚。

 “師尊現在竟然還能走神,真是令人驚訝。”沈樓寒眼眸中藏著冰冷的怒意, 收緊了束縛在陸歸雪身上的鎖鏈。

 他身為心魔,本就更加偏執易怒, 此刻就更談不上什麽溫柔憐惜。

 上輩子要不是沈樓寒原本的意識一直不肯讓步,他也許早就把今天這種事情反覆做了個遍。然而直到最後, 縱使鎖鏈束縛,軟禁囚籠,唾手可得,沈樓寒也沒有真的碰過陸歸雪。

 真是……無聊死了。

 心魔對於沈樓寒原本的意識,從來都只有這個評價。

 愛不敢愛,恨不敢恨,也不知道他是在折磨陸歸雪,還是在折磨他自己。

 “為什麽是我?”陸歸雪飄在腦子裡的問題,終於還是問出了口。

 沈樓寒忽然笑了起來,像是嘲諷一般——搞了半天陸歸雪還是什麽都沒察覺到,也不知道原本的意識百般克制到底有什麽用。

 他笑了一會兒,手指將陸歸雪腰間的束帶挑開,然後用雙手禁錮住了那柔軟的身體,不讓他逃開。

 指間觸到微涼的皮膚,滑膩如脂。

 他語氣親昵卻又殘忍地說:“為什麽?當然是因為……我恨你啊。”

 恨我?陸歸雪聽到心魔的話,恍惚中隱隱感到一絲不解。

 一念纏的藥效越來越強,陸歸雪他眨了眨眼睛,想要清醒一些,眼前卻隻泛起更多的水霧。

 身上的人影欺壓上來,陸歸雪拚命咬著自己的嘴唇,直到口中嘗到一點兒血腥味,他終於積攢起些微力氣。

 不多,但是足夠了。

 沈樓寒俯身下去的瞬間,除了觸碰到陸歸雪微涼的身體,還碰到了另外一樣更加冰涼的東西——

 驚鴻劍還未出鞘,連同銀色的劍鞘一同抵在了沈樓寒左側心口前。

 陸歸雪唇間滲著胭脂般的血跡,雙眼雖然蒙著一層水霧,卻依然清冷透徹。他指尖已經放在劍鞘底端,隨時會令鋒刃出鞘。

 他記得清楚,沈樓寒前去渡劫之前,曾經在驚鴻劍上專門留下了咒文——只要劍出鞘,便可殺他。

 “怎麽,師尊要殺我?”沈樓寒低頭看向驚鴻劍,嗤笑著說:“但你殺我的話,他也跟著一起死。”

 陸歸雪的眼睫輕輕顫了顫,胸口不停起伏著,只有握劍的那隻手勉強維持平穩。

 沈樓寒大約是覺得自己猜中了,繼續肆無忌憚地貼近,嘴邊的笑意也越來越放肆:“師尊,我賭你不忍心。”

 陸歸雪閉上了眼睛。

 指尖微微一動,便聽見劍鋒刺透血肉的聲音。

 驚鴻劍是他的本命劍,即使沒有修為支撐,他想要劍鋒出鞘的話,也只是一念之間的事情。

 沈樓寒心口散逸出黑色的魔氣,他喘著氣,卻像是被心口處的劍鋒定死在了原地,再也無法動作分毫。

 他陰鬱的眼神落在陸歸雪身上,聲音因為憤怒有些發抖:“師尊,你還是那麽狠得下心……”

 該死,他終究還是被沈樓寒原本的意識影響了,他早該知道,即使好久不見,陸歸雪也還是和上輩子一樣決然狠心。

 “你又不是他,我何必留情。”陸歸雪說話的語氣平淡,眼神卻還是有些空茫。

 他腦子裡現在特別亂。

 心魔與沈樓寒共生,他再清楚不過。

 陸歸雪現在只能相信以沈樓寒的氣運,或許能被救回來。

 如果萬一……只是打個比方,如果沈樓寒真的因為這一劍死了,那他……

 陸歸雪腦海中空空蕩蕩,有些失神地想,那他還有機會……再重來一次嗎?

 他不知道。

 月色冰涼,灑落空庭。

 沈樓寒站在千秋峰上,初冬的庭院裡結了霜,草木衰微,顯得有些蕭瑟。

 他剛剛腦海中空白了一瞬間,似乎忘記自己之前在做些什麽。

 不過沈樓寒很快回想起來,明日他便要登臨三界之尊,大典在九州之中,離天最近的天樞山舉行,眾生皆需俯首稱臣。

 他本該前往天樞山準備大典,卻還是在離開之前,來了一趟千秋峰。

 沈樓寒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麽。

 瓊山陷落已有數月,陸歸雪被困於牢籠之中,失去了一切,再也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陸仙君,只是階下囚。

 沈樓寒走過長廊,伸手打開了那扇門。

 房間裡的布置和擺設都沒變過,和他年少時在瓊山的那幾年相比,並沒有太多改變。

 唯一不太相同的是,房中一身白衣的陸歸雪,四肢皆被縛仙鎖纏繞,修為也被盡數封印,再也走不出這個房間。

 沈樓寒其實經常會過來,有時他甚至會睡在陸歸雪身邊。

 只不過陸歸雪已經很久沒跟他說過話了,就算是睡在一張床榻上,陸歸雪也總是留給沈樓寒一個漠然的背影,從不肯多看他一眼。

 今天陸歸雪還未入眠,他靜靜地站在窗邊,像是看著夜色與月光,又像是在等待什麽。

 沈樓寒也沒有什麽話可說,他或許只是習慣性的想來看一看。

 從前他以為心魔因恨而起,只要報復了陸歸雪,心魔便會消散,但後來卻發現他的心魔反而越來越深,無法斬除。

 不願殺了他,也不想放過他,就只能這樣僵持著。

 本不該是這樣,為什麽他們的關系會變成這樣。

 沈樓寒依稀記得,他年少時也曾經不止一次夢到過,陸歸雪眉眼間冰雪消融,溫柔地綻開淺淺笑意,自然而熟稔地撫過他的發梢,輕聲喚他的名字。

 那些夢境太過溫柔,也太過真實,以至於沈樓寒曾經信以為真。

 於是他加倍的努力著,想要讓陸歸雪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想要看到陸歸雪像夢中那樣溫柔淺笑。

 然而沈樓後來才知道,夢境也只是夢境。

 現實冰冷殘忍得讓他近乎窒息,他等來的是寒崖小境中帶著傷與妖獸搏命,等來的是被束縛靈力、流放極寒之地天棄谷,等來的是陸歸雪神情冰冷,一劍將他推入魔獄。

 沈樓寒閉上眼眸,連自己都想嘲笑自己,真是癡心妄想。

 甚至直到現在,他都混亂不堪,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麽。

 “你已經要成為九州的神君,留著心魔,恐生大禍。”站在窗邊的陸歸雪,忽然輕聲說了一句,“殺了我,心魔便除,為何還不動手?”

 沈樓寒看著窗邊那個被月色映照的身影,看著陸歸雪清冷的白衣籠上一層朦朧月光,從身後看去,看不到他冰冷漠然的神情,竟好似溫柔幾分。

 似是一觸即碎的幻夢。

 沈樓寒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是覺得心緒不寧,像是在躲避陸歸雪的問題一般,他轉身匆匆離開了。

 臨走前,他聽到陸歸雪似是自言自語一般。

 看著天際,輕聲呢喃道:“明天要下雪了。”

 ……

 第二天,瓊山真的落了一場雪。

 沈樓寒記不清那天在他腳下跪伏的三界眾生,卻記得那場紛紛揚揚的大雪。

 他從天樞山回到千秋峰的時候,落雪正紛紛揚揚,覆在那人失去溫度的身軀上,仿佛想竭力掩去那一身淋漓的血跡,還他一襲清冷白衣。

 沈樓寒看著雪中的鮮紅,似乎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

 他俯身跪在大雪之中,無數能活死人肉白骨的仙丹神露用下去,卻只能恢復陸歸雪的身體,不能恢復他的神魂。

 那一天的情形,很多人回想起來都不寒而栗。

 沈樓寒雙眸血紅,心魔紋路瘋長而上,一言不發地扼住了得力屬下九刹的咽喉,魔氣驟然刺入九刹身體,將他的脊椎寸寸震碎,然後從體內向外絞殺。

 九刹死亡的過程很漫長,血肉四散,筋骨碎裂,最後變成一灘模糊碎肉,在瘋狂肆虐的魔氣之中揚成灰燼。

 之後,沈樓寒抱著陸歸雪冰冷的身體,去了天樞山。

 一路上都沒有人敢靠近他,即使沈樓寒瘋了一樣截斷了九州最盛的十三條靈脈,將靈氣匯聚在在天樞山的最高處,點燃了三千盞魂燈,也沒人敢攔他。

 沈樓寒那一刻才發現,即使羽化成神,他也依然無能為力。

 這天上地下,九州四海,他無論如何也找不到陸歸雪的魂魄。

 九州靈脈被毀,三界一片混亂,沈樓寒卻只是在天樞山守著那些已經熄滅的魂燈,身邊是陸歸雪栩栩如生,卻再也不會睜開眼睛的身軀。

 也許過了很久,久到沈樓寒已經記不清時間。

 他終於站起身來,輕輕吻過陸歸雪眼眸,然後在最接近天際之處,親手捏碎了自己的神核。

 神核碎裂爆發出的靈氣過於龐大,埋葬了四海九州所有活著的東西。

 茫茫一片白,天地之間再看不到其它顏色。

 九州四海,都被埋葬在了一場永無止境的暴風雪裡。

 那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疼痛,混合著仿佛永無止境的絕望,似乎要將沈樓寒永遠困在那段回憶裡,再也想不起其它事情。

 沈樓寒沉沒在那場風雪之中,無盡地墜落。

 直到他心口透出一絲銀白色的劍光,沈樓寒才仿佛驚醒一般,循著心口處清晰而鮮活的痛感,朝著風雪之外而去。

 “師尊。”沈樓寒睜開眼睛的時候,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似是劫後余生的失而復得,讓他幾乎要落下淚來。

 他的眼眸輕輕顫動,暗紅的眸色漸漸亮了起來,變成稍淺的血紅。

 眼角的淚順著臉頰滑落而下,落在陸歸雪的手背上,讓他感覺到一陣滾燙,幾乎連心都隨之微顫。

 陸歸雪手上又接連碰到幾顆滾燙的淚珠,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看到沈樓寒伸手握住了驚鴻劍的劍刃。

 劍鋒已經沒入他心口半寸,但沈樓寒還是固執地按住劍刃,繼續深入其中。

 心魔在腦海中陰冷暴戾地罵他是個瘋子,卻很快沒了力氣,如同受到重創一般,消失在沈樓寒意識深處。

 “沒事了,師尊。”沈樓寒像是想笑一笑,但卻牽動了心口的傷勢。他強撐著將驚鴻劍又從胸口拔出,額頭上已經滿是冷汗。

 陸歸雪看著他的樣子,一時有些慌亂,也顧不上之前那些想法,趕忙從芥子找出救命的丹藥,全都塞進了沈樓寒手裡。

 沈樓寒心口的傷很深,他慶幸自己剛剛渡劫成功,所以如今這傷沒能徹底要了他的命,還給他留著點搶救的機會。

 他吃下陸歸雪給的丹藥,藥效與魔氣一同開始修複他的身體。

 按理來說他現在最好休息一段時間,但眼前陸歸雪衣衫散亂,肩膀上還留著一圈齒痕的模樣,讓沈樓寒哪敢去休息呢?

 沈樓寒從回憶中蘇醒,原本無比想抱住陸歸雪,然而此情此景,他卻不敢上前了。

 愧疚和心疼幾乎佔據了他的胸腔。

 陸歸雪這時候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他腦子裡特別亂,身上一念纏的藥效也還在作祟,而且它因為是魔血提煉,所以也根本沒有解藥。

 沈樓寒匆匆給胸前的傷痕包扎了一下,然後試探著開口問:“師尊,剛才那心魔……傷到你了嗎?”

 “他給我喝了半杯一念纏。你的心魔到底為什麽會做這種事,之後我需要一個解釋。”陸歸雪雖然已經盡力鎮定,但他的氣息還是有些不穩,“至於現在,你先出去,絕對不許進來。”

 沈樓寒咬住嘴唇,心中酸澀又疼痛。

 這該死的心魔。

 他垂著眼眸,盡量放低了語氣:“那我就在外面守著,師尊若是有什麽事情需要……”

 陸歸雪終於氣不過,抬手就砸了個枕頭過來,說:“我沒有什麽需要!”

 作者有話要說:

 【咦?真的沒有需要嗎?】

 ——

 今天又又又晚了

 明天我一定調好生物鍾早點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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