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宮,湖心靜室中。
一陣隱隱在持續波動的氣機在一個白影的周身環繞,他端坐在上,垂目閉眼,眉目間極為冰冷,就好像在壓製著什麽一般。
此刻他的神色就如同萬年不化的寒冰,很快散發出一種恐怖至極的氣息,那些氣息仿佛突然有了實體一般,在空中爆裂作響,發出轟鳴雷聲。
過了不到片刻的時間,只見靜室的四方牆壁都被一聲又一聲的破空之音襲擊,可以看到那是一些白色的劍意!
那些無邊無際的劍意很快在那用深海精石製成的靜室牆壁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跡!
如果再仔細看的話,就可以看到這座靜室不知何時早已經千瘡百孔,那刻下的痕跡竟在不斷地加深中。
俄而,隨著他周身的氣機正在反覆波動和壓製,那衝天劍意終於稍稍平複了一些,爆裂聲也在慢慢地平靜。
眼看就要平複完成,忽然他的眉心微微一動,似乎想到了什麽事情一般。
就在這時,他身上的劍意爆發出了從未有過的暴動之聲,竟要將整個靜室都毀滅一般。
不過幸好他此時已經清醒,收了那無邊劍意,瞳孔中的薄紅也在漸漸消退。
但即使如此,眉心那個血色一般的紅蓮印記卻不知何時在中央多了一道劍痕。
還是失敗了嗎?
重明君神色間晦暗難辨,他輕輕伸出手前去觸摸自己的額間,自從他分離神魂之後,便要時常修補,否則極易遭到反噬。
他本已找到某種壓製之法,可是今日卻並沒有成功。
想到剛才令他分心錯神之人,他終究是徐徐一歎,將額間的傷痕撫平之後,他才站起了身。
此時剛剛在劍意中散亂的墨發又被他重新束起,似乎與之前沒有半分區別。
不過那道紅蓮印記,仿佛隱約有紅光閃過。
***
111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就在剛才它發現其中一個主角的黑化度已經從百分之九十八突然到了百分之九十九。
這半年以來,這黑化度也在穩定不斷地增長中,倒是另一個一直維持在百分之九十不變。
原本見前者不再增長,後者也穩固不已,111松了一口氣,但誰知道今日事情會發生這麽大的變化。
現在該怎麽辦呢?
畢竟兩個黑化度就是一個變成百分之百也不會成功啊!
想到此,111緊張地吞了一口唾沫,詢問宿主道:【宿主,你想出什麽好辦法了嗎?】
遲墨如今身量又長高了不少,和十六七歲的少年看上去幾乎一樣,因為常年練劍,又足不出戶的原因,他的膚色瑩白如玉,看上去極為細膩,肌體又結實修長,一看便知他半點沒落絲毫功力。
而今天,遲墨又與往日不同。
其實他的衣物一直都有備著,不過平日裡十分隨性,今日卻整理地整整齊齊,看來是要出去的意思。
聽到111的話,遲墨認真思索一會兒道:“這樣躲著也不是辦法,終究還是要見對方的......”
況且遲墨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完,這半年來,他從未和大師兄說過半個字,一開始是因為生氣羞惱,又有幾分賭氣的意思。
後來眼看著時間越來越近,遲墨乾脆就直接避不見人,同時也是希望大師兄只是一時間情迷意亂,畢竟大師兄一直一個人住著,很有可能是心思走岔了也難免。
萬一能夠早日回頭是岸呢?
但很快遲墨就失望地發現,大師兄這半年來不曾更改,心意竟然依舊不變,每天都會在他的門外駐足一會兒,眼看現在駐足的時間也越來越長了。
遲墨怎麽不心虛?
還不如早日和大師兄說清楚,自己......自己是不會和他一直呆在這裡的!
當遲墨穿戴完畢後,卻難免有些緊張,而懷中的銀鏡又照不出半點他現在的模樣。
他重新將銀鏡揣進了懷裡,這時就聽到了門外的敲門。
每到這個時候,大師兄都會過來。
重明君站在門口,他看著日複一日那緊閉的房門,目光深深垂了下去。
這半年以來,他從未和他再說過一個字,無論做什麽都無濟於事。
就這般不想見到自己麽?
盡管知道這個答案是如此地明顯,他心頭還是極為......傷心。
而且他實在是很想見到他,這半年過去,那徹骨的相思攪得他徹夜難眠。
這樣的相思說起來是思之如狂也不為過,他從前本有萬般想法,卻不知為何,到了如今,滿心都是隻想再看他一眼。
重明君忍不住伸出手放在門扉上,明明他根本不需要使力,就可以推開這被他親自造成的禁忌之線。
此時因為諸多煩亂,他的眉心間已經隱隱作痛,但他的手指只是微微動了動,到底沒有推開。
就在重明君剛收回了雙手時,突然眼前的門扉從裡向外打開了。
明明只是半年未見,卻好似隔了段百年荏苒,他仿佛回到了當年,初次見他的樣子。
也是這樣半大的少年,也是這樣澄澈的雙瞳,也是這樣如玉的眉眼。
這一刻,雖然恍然如同夢境一般,但仍然有一種怦然躍動之感,偏偏兩人又默然對視,萬籟俱靜下,他也聽到了自己耳邊重重奏響的心音。
那聲音就如同重鼓敲擊,雷聲轟鳴。
而一想到也許對方也會知曉,重明君不免有些怔然,原本清冷出塵的容貌,竟突然多了一絲容光生色之感。
遲墨也是許久未見大師兄,明明告訴自己已經做好了準備,可當剛打開門,就看到大師兄......像是要進來的樣子,遲墨的心跳也難免快了幾分。
看來,似乎事情還是很嚴峻......
遲墨忍不住抿了抿唇,而此時的重明君又難免將視線落在那鮮豔地如同點朱一般的唇色上,那薄薄的唇上還有一顆小小的唇珠,因為被主人輕抿的原因,還有些濕潤。
看上去就像清晨綻放的花瓣上的露珠一樣,有一種待人采擷之感。
重明君只能夠強忍著,才能將視線移開了半分。
遲墨卻渾然不知面前的人的想法,他見大師兄神色還算沉靜,還未提及當日之事,心頭又生出幾分期盼,試探性地叫道:“師尊......”
聽到這般叫,和當年一模一樣,千般動聽,又萬般悅耳。
重明君心中一柔,竟有一種道不盡的溫情似水之感。
他輕輕點頭應了。
遲墨睜大眼睛望著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麽想法,這時又見他眉眼間比以前要柔和,便鼓起勇氣道:“師尊,還是墨兒永遠的師尊嗎?”
聽到遲墨這般問,重明君又怎麽不知道他的意思,面對著那澄澈地像是帶著某種期盼的眼睛,他心頭卻一點的一點地沉下去。
他還是不明白麽?
自己已經做不到當他的師尊,從始至終,他就從來沒有想過和他隻做一對師徒!
他願意等他,但不願意永遠等著他。
重明君此刻雙眼含著一絲薄紅血色,眉心間也出現了一股異樣的神色,仿佛在勉強按捺什麽。
不過他臉上卻強撐著露出一股深邃笑意,盡管如此,他的語氣仍然淡漠肯定,就如同斬釘截鐵一般道:“恐怕墨兒今後就要改口了。”
改口?
遲墨被這兩個字弄得心頭大震,這時又看到重明君那和前幾個世界似曾相識的樣子,心知不好。
下一刻,他就露出了一個有些糾結,又有些矛盾的樣子,好似在沉思一樣。
見他如此,重明君稍稍緩了一會兒,忽然心跳又加快了幾許。
很快,他只聽到遲墨望著他輕聲道:“師尊,墨兒一直以來也不知道什麽是凡人所說的相思之情,之前,隻以為師尊是一時意亂,害怕日後鑄成大錯,這才躲著師尊,不理師尊......”
他說到這,又頓了頓,那雙眼睛流光溢彩,可以看出今後的瀲灩絕塵:“希望師尊不要怪我......如今師尊對我心意不改,墨兒也依稀懂了一些這其中的情愫,墨兒也願意......願意以後與師尊長長久久,只是墨兒還需要一些時間慢慢想明白,不知道師尊願不願意等我?”
聽到少年這般軟語相告,似乎將煨在心裡的話都說出來了。
重明君的心頭柔和地仿佛快要滴出水來,他又怎麽舍得怪他,他從來就沒有怪過他。
而一直以來,他第一次感覺到如此幸福,盡管這是他的一再強求。
可是若是真的能夠求到如此這般的無上姻緣就再好不過。
至於等......
他雖然確實已經不想再等待下去,畢竟他已經等了太久的時間,一百年又是一百年,可是他又怎麽舍得傷害他的墨兒?
見大師兄依舊面沉如水,遲墨實在不知道他心頭的想法,隻擔心自己的計劃失敗。
於是他深吸了一口氣,輕輕上前一步,閉上微微顫動的睫羽,踮起自己的腳尖,將一個輕若無物的吻印在那薄冰一般的唇角上。
作者有話要說: 遲墨是真戲精~
正好大師兄是面癱
接下來另一個就可以和他飆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