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愈能力超強難道不好嗎?我可是特別羨慕你啊!”
“有超能力多好啊, 這就是老天爺偏愛你的地方嘛,別人想擁有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天,桑枝絮絮叨叨地說了好多話。
直到她蹲得腿都麻木, 不得不坐在地毯上緩一緩。
她或許只是胡言亂語,說的話並沒有什麽說服力,但是當那一刻容徽靜靜地凝望她的面龐,他心裡就好像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 他應該相信她。
天氣漸漸變得越來越冷。
桑枝在校服外面還裹了一個淺色的羽絨服,或許是因為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蹬了被子著了涼, 她今天鼻子一直不怎麽通暢,偶爾還咳嗽兩聲。
喝著從商店裡買來的熱牛奶, 桑枝跟封悅回到教室裡的時候,就看見一兩個女生圍在趙姝媛的面前,正在看她手腕上的那條手鏈。
“姝媛你爸爸對你太好了吧……這手鏈得要好幾千塊吧?”
一個扎著馬尾的女生細細打量著她手腕上的那條手鏈。
“這個我也想買來著, 但我媽不願意……”另一個女生歎了一口氣。
趙姝媛彎著嘴角, 沒有說話。
封悅“嘖”了一聲, 咬著吸管扯著桑枝回到座位上坐下來, 才湊到她面前小聲說,“你那小表姐家裡很有錢嗎?”
“不太清楚……”
桑枝對舅舅家的事情也沒有很了解。
但看她舅媽田曉芸如今那副底氣十足的模樣, 他們家的生活應該是比以前好過許多了。
班長李雙魚正在統計申請貧困生補助的人數, 桑枝看見一直沉默寡言的周堯走過去簽了字,孟清野打球回來,看著講台那兒聚了一堆人,也湊過去看了兩眼, 然後簽下了自己的大名。
封悅瞧見了,“孟清野家裡很困難嗎?”
桑枝看了他一眼,目光仍不自覺地落在他脖頸間的那枚玉墜。
也是這個時候,一向不大跟桑枝說話的趙姝媛卻走了過來,站在她的面前。
“幹嘛?”桑枝被她擋住了視線。
趙姝媛俯下身,說話的聲音卻也並沒有壓得很低,“桑枝,你不申請一下嗎?”
“……?”
桑枝沒弄明白她的意圖。
“你申請一下,也可以減輕一點姑父的負擔呀。”
趙姝媛眼眉含笑,一副為她考慮的樣子。
……什麽叫減輕一點她爸爸的負擔?
桑枝擰起眉頭。
“這種機會應該留給更需要它的同學,我沒理由去申請。”她耐著性子回了一句。
“桑枝,你……”
趙姝媛欲言又止,有點嗔怪,“你也不用覺得不好意思,大家也不會因為這個……”
“搞不清楚你到底想說什麽,還是別說了吧。”
桑枝打斷她。
她實在不太想聽下去了。
趙姝媛臉上的笑意僵了僵,她似乎還想說些什麽,但瞥見桑枝盯著她的冷淡目光,她還是忍了下來。
“桑枝你家裡……很困難嗎?”封悅見著趙姝媛坐了回去,她才抓了抓腦門兒,湊過來問桑枝。
“……一點都不困難,年年有余。”
桑枝把一顆巧克力糖喂進她的嘴裡。
下午第二節 課下課後,桑枝打了一個大大地哈欠,然後就趴在課桌上,用臂彎擋著,在桌底下拿出手機,點開微信。
她給容徽發了一條消息:
“容徽你在幹什麽呀?”
一直等到上課,桑枝都沒有收到他的回復。
桑枝撇撇嘴,有點失望。
一節課下課後,她不死心,又繼續給他發消息:
“容徽容徽,你理一下我嘛,今天有點冷,你在客廳裡下棋的時候記得裹個小被子呀!”
“你今天有沒有練習你的超能力?”
“你今天心情應該還好吧?”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戳啊戳:“等我這周放假,我們出去玩兒吧?”
她跟話癆似的發了好多消息過去,但那邊卻一直沒有什麽回復。
桑枝憤憤地戳開他的個人頁,把備注改成了“十七歲的小神仙”。
她抿著唇偷笑,然後退出微信頁面,把手機屏幕按滅,重新放回衣兜裡。
下午放學回家時,田曉芸把桑枝叫著去了一樓的房子裡。
桑枝不好拒絕,隻好進了門。
誰知道趙姝媛先她一步走進去後,就開始跟田曉芸說起來今天在學校裡她和桑枝之間發生的事情。
她拉著田曉芸的手臂,癟著嘴,一副委屈的模樣,“媽媽,我不過只是惦記著姑父也不容易,就想跟桑枝說一聲,申請一下貧困生補助,也算是幫姑父減輕負擔,結果桑枝她……”
巴拉巴拉說了一堆,桑枝人還站在玄關,就已經愣住了。
田曉芸聽了,轉頭看桑枝還站在那兒,她就走過去拉著桑枝走過來在沙發上坐下來。
可桑枝才剛坐下,就聽見田曉芸開口了:“桑枝啊,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
“你爸爸也確實不容易,學校裡既然能幫著減輕一下你爸爸的負擔,你為什麽不去申請一下呢?我們姝媛啊,也是為你們在考慮……”
“……”
桑枝就不明白了,她爸爸為什麽需要她申請貧困補助來減輕負擔。
“我爸爸沒什麽負擔……”桑枝乾巴巴地說了一句。
“桑枝,你得理解你爸爸一些,你說說,他在車廠裡做修車工也不容易……”
田曉芸話還沒說完,桑枝卻先愣住了。
修,修車工?
“我爸爸什麽時候做修車工了?”
桑枝皺起眉頭。
“桑枝你就別瞞著了,你爸爸這些天回來,衣服上頭哪次不是沾了那些機油啊什麽的,我還能看不出來?”田曉芸拍了拍她的肩。
“……”
那其實是她爸爸和那幾個叔叔一起改裝機車的時候弄的吧?
但桑枝記著她爸爸的囑咐,這會兒也就憋著沒有解釋。
“修車的工資也並不算少,舅媽,我不認為我需要申請補助,這些錢對真正需要它的人很重要,而我們家也沒到那地步,我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結。”
最終,桑枝對田曉芸說道。
她實在是不太明白,為什麽趙姝媛和田曉芸非要在她申不申請補助的這件事兒上來回地糾結。
桑枝不喜歡在舅媽他們那裡待著,隻坐了一會兒,她就回家了。
桑天好見著自己的女兒悶悶不樂地回來,就走過來摸了摸她的腦袋,“怎麽了?”
桑枝就把剛才的事情跟他說了。
“……修車工怎了?我這位大嫂真的是……”
桑天好聽完就皺了眉,想說些什麽吧,卻又說不出來。
“桑枝啊,以後少去他們那兒得了。”
桑天好歎了口氣。
桑枝應了一聲,就回自己的房間去換了一身衣服,然後再出來的時候,桑天好已經做好了晚飯。
桑枝吃得很快,吃完她就站起來,說要出去散散步。
“別走遠了,這天挺冷的,你在外面待一會兒就趕緊回來!”
桑枝一邊應聲,一邊往外走。
她已經習慣於每天穿過小區旁邊的那條窄巷,跑到巷子另一頭挨著的那個小區裡,走進那棟靠著窄巷的單元樓裡,用衣兜裡的鑰匙打開三樓的門。
現在是晚上八點,容徽不在客廳裡。
桑枝用手機照亮黑漆漆的屋子,那隻狸花貓跑過來時,那雙眼睛幽綠透亮。
桑枝被它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後就蹲下身子去摸了摸它的腦袋。
“妙妙,你肚子餓不餓?”
她剛問完,就摸到了它鼓鼓的肚子。
“看來你吃得很飽。”
“喵……”狸花貓蹭了蹭她的手背。
桑枝抱它起來,去臥室找容徽。
房間裡沒有光亮,桑枝只能憑借手機的手電筒功能,照見那個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人。
平時別說是她推門的動靜,就是她人在客廳裡,再輕的腳步聲,他也能察覺,但這夜,他卻一直沒有什麽反應。
桑枝忽然有了一種不太好的感覺。
她連忙把狸花貓放下來,跑過去,“容徽!”
可她剛站在床沿,俯身的時候,借著手機的光,就看清了他那雙半睜著的眼睛。
她一時怔住。
“你……你沒事呀?”桑枝松了一口氣。
容徽終於抬眼看她,“以為我死了?”
桑枝乾笑一聲,乾脆就坐在了地上,她下巴枕著床沿,望著他,“容徽,你會好好活著,對吧?”
容徽沒有任何要回答她的意思。
“容徽……”
桑枝有點喪氣,她的手抓著床單的邊緣,“你別不說話呀。”
她開始碎碎念,“我今天給你發了好多信息,你都不回我,你知不知道我可擔心了……”
“我給你發消息,你得回我呀,至少回一句,回一個字也行啊,你不能不理我。”
桑枝看著稍稍遮擋住他右側眼眉的碎發,她也沒多想,直接伸手替他理了一下。
指腹輕輕地觸碰到了他的眼皮,他的眼睛在那一瞬間眨了又眨。
“容徽,你聽見沒有?”
桑枝還在固執地想要他的回答。
容徽垂眼,也不知道究竟聽進去沒有,就在桑枝感到挫敗的時候,她卻忽然聽見他輕輕地應了一聲:
“嗯。”
桑枝的眼睛頃刻亮了起來。
“你答應我啦?!”
容徽不自然地側身偏到另外一邊,不再面對她。
桑枝卻是特別高興,她拿著手機,跑到另一邊,又坐下來,下巴撐著床沿,“答應了我就要做到哦!”
“你是神仙,一定得說話算話!”
她拉住他的衣袖。
容徽再一次聽到她口中的“神仙”兩個字,第一反應是覺得好笑。
但他到底也沒有反駁她,只是默默地閉上眼睛。
直到他忽然察覺到她的氣息漸近。
她溫熱的呼吸拂過他的臉頰。
容徽驟然睜開眼。
看見的,是一張近在咫尺的臉。
“你……”
他嘴唇微動,嗓音都有些啞,“你做什麽?”
桑枝伸手,輕觸他眼尾至太陽穴的位置,那一抹蔓延流轉的金紋痕跡。
這一抹忽然出現的金紋,令他這張原本就昳麗如畫的面容更添幾分神秘難言的風情。
像是開在荒蕪之地,最綺麗惑人的逢生花。
那是桑枝小時候聽過的傳說裡,最穠麗危險的花。
“容徽,你的臉……”
桑枝措辭好半晌,才憋出一句,“怎麽好像要裂開了似的?”
她後知後覺,那金紋看起來就像是裂痕似的。
“你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她問他。
容徽有些愣神,半晌都不明白她的意思。
“沒有。”他簡短地答。
桑枝緊張地觀察了好一會兒,見那金紋慢慢地隱沒消失,再也沒有痕跡,而容徽也好像真的沒有什麽異樣,她才終於放下心來。
她又往地上一坐,趴在床沿,感歎著說:
“你們神仙讓人看不懂的花樣還挺多……”
“……”
容徽半晌都沒有言語。
作者有話要說: 桑枝:我其實也就是隨口安慰他是個神仙:)
容徽:你還真猜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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