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天,梓鹿在夏桃家醫院的全身檢查結果出來了,休養了將近一月,因車禍而遭受的皮外傷通通痊愈了,只剩腦震蕩的後遺症——失憶。
梓鹿覺得不是大問題。
記憶這種事兒,也不是一天半會能回來的,更何況,這一個月裡,她對於七年後的生活適應得還算不錯。
梓鹿跟夏桃告別,搬回白老爺子給她買的洋房別墅裡。
夏桃問梓鹿有什麽打算。
梓鹿沒說自己想去追林易深,隻說:“體驗下工作的感覺。”
夏桃說:“來我公司嗎?”
夏桃很用心地安利自己公司:“雖然是今年才成立的影視公司,雖然近幾年是影視寒冬,雖然開會的次數多到讓人腦袋爆炸,但是不同崗位的人齊心協力合作,一起做出一個好故事的感覺,是無與倫比的。我看看我公司有什麽職位空缺,哦不,鹿鹿,你想要什麽職位自己挑!”
梓鹿說:“我對影視行業不感冒。”
夏桃說:“我小叔叔還有幾家不同行業的公司,你看有感興趣的嗎?”
梓鹿說:“我先自己找找,不行再和你說。”
夏桃實在擔心梓鹿一個人,又說:“哎,鹿鹿,要不你還是和我一塊住吧……”
梓鹿睨她一眼。
夏桃說:“我保證不再帶一些奇奇怪怪的男人回來。”
梓鹿說:“桃子你不用擔心我,你放心,我雖然記憶是十八歲,但我心理年齡不是,”似是想到什麽,她又說:“我不在,你也別帶一些奇奇怪怪的男人回來辦派對,不然有人會不高興。”
“誰?”
梓鹿說:“你小叔叔。”
“他憑什麽不高興?他連這個都要管嗎?”
梓鹿問:“哦?你不怕?”
“我憑什麽怕他,我帶一百個男人回來開派對,他也……”夏桃冷不防地想起某一次的經驗,立即噤聲,嘴硬說:“反正他管不著我。”
夏桃向來說不贏梓鹿。
這一回也是。
夏桃最後被梓鹿的話題繞得面紅耳赤,沒成功把梓鹿帶回家。
周六晚上。
星龍旗下的星龍酒店舉辦了一個大型的慈善晚會,邀請了各行各業的名人。
作為星龍的掌權人,秦禮初的任務只有晚會開頭的講話。
季曉嵐早已按照秦禮初的說話方式寫了簡短有力的演講稿,在慈善晚會開始前一個小時,給秦禮初過了目。
季曉嵐知道秦總情緒不好,打從那天從複婚無望的醫院回來後,連著加了兩天班,這兩天都是歇在公司裡,直到今天晚會前才讓他去了一趟杏花公館,帶了出席晚會的西服過來。
秦禮初面無表情地在台上講話。
季曉嵐在底下看著,十分慶幸秦總平時都是這樣的表情,真不高興了,也只有親近的人才看得出來。
“紀大人。”忽然有人喊道。
季曉嵐一聽就知道是誰喊的,禮貌地扭頭,苦笑著:“林總,別折煞我,和流芳千古的紀曉嵐紀大人比不了。”
林易深說:“你是秦總的左臂右膀,而我孤家寡人,左臂右膀被分屍多年。”
林易深也只是習慣性地開玩笑,很快便進入正題:“你家老板怎麽這副表情?公司要破產了?”
季曉嵐不方便說老板的私事,守口如瓶地說:“秦總對待工作一直是一絲不苟的態度。”
林易深“嗤”的一聲,笑了,說:“我和他多年兄弟,能不知道他的表情什麽意思嗎?”
季曉嵐仍是說:“林總想知道的話,親自問秦總吧。”
林易深歎了口氣:“瞧瞧別人的秘書……”
過了會,秦禮初完成了工具人式的講話,得到了工具人應有的掌聲,下了台,準別趕下一場飯局。
季曉嵐過來的時候,林易深也跟著過來了。
秦禮初見到林易深並不意外,淡淡地打了聲招呼。
林易深湊過去,問:“和學妹聯系上了嗎?”
秦禮初面色更加難看了。
林易深是個明白人,一試探就知道秦禮初的公司破產表情是怎麽來的。當年念書的時候,他還在感慨像秦禮初這樣的個性,以後也不知道哪個姑娘能受得了,除非家族聯姻,不然這輩子可能娶不到媳婦了。
萬萬沒想到,這位兄弟研究生一畢業,就左手畢業證右手結婚證,在一眾同學裡一騎絕塵,娶的還是學妹這種萬裡挑一的媳婦兒。
當時他就覺得上天對秦禮初太好了。
林易深苦口婆心地對秦禮初說:“知道你不懂女人,和我詳細說說當時的情景,我給你分析分析學妹的心思。”
林易深是隨口一說,他知道秦禮初會拒絕。
他這位兄弟不輕易在朋友面前吐露感情問題。
未料這一回,秦禮初深深看他一眼,對季曉嵐說:“和李總說一聲,晚飯推遲半小時。”
季曉嵐應聲。
秦禮初走出宴會廳,和林易深去了頂層的雲頂餐廳。
餐廳裡有固定的預留景觀位。
林易深有些受寵若驚,沒想到秦禮初還真的答應了,登時明白秦禮初是真的走投無路了,深受感情問題的困擾。
雖然很不厚道,但是看著秦禮初這副模樣,林易深卻有些想笑。
他管理好個人情緒,重咳一聲,說:“初哥,請講。”
秦禮初鮮少在兄弟面前袒露心聲,這幾乎算是第一回 ,一時間竟有些難以啟齒。一想起兩天前的事兒,秦禮初又開始煩躁起來,除去梓鹿仍舊在鬧脾氣之外,還有出現在她身邊的年輕男性。
林易深耐心地引導:“你見學妹的那天,學妹是在哪裡?”
“醫院。”
“醫院?學妹生病了?”
秦禮初眼神瞬間沉下來:“幫男人繳醫藥費。”
林易深萬萬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回答,說:“我說句公道話,你和學妹離婚兩個月了,現在年輕人都是快餐式愛情,兩個月裡再談個對象也挺正常的……”
秦禮初:“不可能。”
林易深:“為什麽不可能?學妹過去愛你,和你離婚就證明不愛或者不想愛了,忘記一段感情的最佳方式是開啟新一段戀情。”
林易深分析了一通,表示:“你不信的話,給我半天時間,明早我把學妹的新對象的所有信息給你。”
秦禮初說:“沒有新對象,她只是在鬧脾氣。”
林易深問:“你為什麽這麽肯定?”
秦禮初說:“不是鬧脾氣,她不會裝不認識我,還說她喜歡的人是……”一頓,他看向林易深。
林易深吃瓜吃得正快樂,說說:“是誰?沒有我小林總查不出來的人。”
“你。”
林易深:???
他冒著冷汗,改口:“兄弟,學妹一定在鬧脾氣,你去趕飯局吧,我去幫你查人,保證你的飯局結束後就把那個該死的勾、引學妹的不知天高地厚的野男人找出來鞭屍!”
秦禮初的飯局結束後,季曉嵐送他回杏花公館。
車內流淌著輕松溫柔的純音樂。
秦禮初坐在車後座,閉眼稍作歇息。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睜開眼,說:“不回杏花公館,去湘江路。”
季曉嵐知道湘江路的。
梓鹿以前在湘江路上的別墅開派對,時間晚了,還會讓家裡的司機幫忙接送。季曉嵐和秦家的司機混得很熟,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
他應了聲,送秦禮初去湘江路。
梓鹿送走夏桃後,把別墅裡裡外外都翻了一遍。
別墅是她的成人禮。
她的記憶仍舊停留在外公說等她過生日給她送一套房子,她生日那天也隻匆匆看了眼,之後別墅開始裝修,再後來的事兒她也記不住了。
現在她翻了一遍,隻覺還是自己最懂自己。
不論是裝修風格,還是家具的擺設,每一樣都在她的審美上。
她原以為能翻出相冊來,可以借此窺測她的過去,可惜偌大的別墅翻遍了,也只找出寥寥可數的照片,要麽是她和桃子的合影,要麽是她和外公的合照,或者是一些她不認識的人,絲毫沒有林易深的身影。
不過也能理解。
易深哥哥大學有女朋友了,以她的性格,不可能去死纏難打,最多在一旁默默地看著。
比較難以理解的是,那天的奇怪男人,她的前夫秦禮初,和她有三年的婚姻,她竟然沒有留一張照片,結婚照也沒有,要不是她翻到了離婚證和離婚協議,看到上面的秦禮初簽字,她都幾乎要以為自己其實沒結過婚。
梓鹿至今仍舊有些難以置信,自己會答應家族聯姻。
十八歲的她,一直是以為自己是非愛情不嫁的。
不過人的想法總會變的。
梓鹿沒有多想。
她去了浴室放了熱水準備泡澡。
同時,她把晚上六點到的圖書快遞拆了。
七年後,她最欣賞的就是快遞的便利。
她上午在圖書網站買的遊戲相關的專業書,下午六點整就到了,還送上門。她記得她念書的時候,在網上買東西還得等個四五天。
她打算惡補下遊戲專業的知識,再請專業人士來給自己上幾堂課,心裡有點底了,再給易深哥哥的公司投簡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