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易深身上莫名的違和感在此刻找到了原因。
梓鹿想起了桃子起初欲言又止的神情, 又想起了桃子心虛的模樣,還有桃子躲避閃爍的目光。
以及秦禮初過去篤定她愛他的神色。
梓鹿在支離破碎的邊緣漸漸拚湊出真相。
她追的人是秦禮初,不是林易深, 想必從大一開始就知道了。
她和桃子無話不談, 桃子不可能不知道她高中三年認錯了人。
接下來,從林易深的話可推測出她估摸著追了秦禮初四年,又從無法說謊的離婚證可證明她一畢業就和秦禮初結了婚。
想必不是什麽家族聯姻,也不是追不到林易深心灰意冷才嫁給了秦禮初, 她是真情實感地愛著秦禮初,嫁的也是自己憧憬的愛情。
秦禮初婚後因工作忽略了她, 她日益失落,最終無法忍受,選擇了結束這段婚姻。
婚後三年,冷暖自知,桃子想必有目共睹, 也想必她難過又委屈到了極致,才會讓桃子不惜說謊騙她, 就怕她再入火坑。
桃子的心理很好推測。
而她的婚姻狀況也很好揣摩。
她選擇離婚, 以及秦禮初離婚後的態度表現看來, 就是這麽個現狀。
梓鹿輕聲說:“我想回去休息。”
林易深自然是求之不得, 連連點頭。
“回去吧。”
等梓鹿離開公司後, 從落地窗觀察了一路的林易深才給秦禮初通風報信:“初哥,學妹今天沒來上班,在家休息呢,你可以伺機行動。”
夏桃聽了秦禮初那一番話後,心裡一直不大好受。
她心不在焉地去了公司。
市場部經理給夏桃匯報最近收羅的影視選題。
“仙俠劇,小IP, 女魔頭和男魔頭相互救贖升級打怪的故事,對方報價是稅前八十萬……”
會議室裡,市場部經理點擊著PPT,迅速將影視選題的簡要大綱和人設,還有賣點以及數據過了一遍。
市場部經理問:“您看怎麽樣?這一部小IP數據雖然不及大IP,但是內容扎實,請新人來出演可以減低一定的風險,劇情也飽滿,改編成劇本難度不高,這個價格應該還有賞臉的余地,夏總您覺得可以的話,我們可以去交涉到六十萬,價格有商量的余地。”
“嗯,可以……”
市場部經理切換了下一個PPT,正打算繼續匯報的時候,一道清冽又低沉的嗓音響起——
“明天再匯報,今天夏總身體不適,不宜做決策。”
市場部經理見著來人,連忙點頭應聲:“夏董早上好。”
接著麻溜地關閉PPT,關閉投影儀,收了一桌的文件,離開了會議室。
夏桃這會兒才反應過來,說:“小叔叔你怎麽來了?我沒有身體不舒服!你瞎說。”
“哦……剛剛閔輝匯報的內容你重複一遍。”
夏桃:“六十萬。”
“還有呢?”
“仙俠劇。”
“什麽內容?”
“兩大魔頭相愛相殺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說到後面,夏桃心虛起來,說:“我剛剛是走了會神,但是仙俠劇六十萬的版權很便宜了,囤一囤也是可以的。”
“小IP,沒數據,原著作者單打獨鬥,沒有任何平台支撐,價格對半砍,再減十萬,一樣可以拿下。”
“原創作者不容易,要尊重知識產權的價值,你就是資本家!剝削勞動人民的血汗錢。”夏桃嘟囔著,又說:“吸血鬼資本家。”
“我聽見了。”
夏桃笑嘻嘻地說:“夏董大駕光臨,不知道有何指教?”
“我聽說今天堂堂一夏總,一進公司,先撞花瓶,後撞電梯,跟遊魂似的飄到辦公室,我要不過來,夏總您這普度眾生的慈善家光芒恐怕要把公司掏空了吧。”
男人眉眼帶著微不可察的溫柔,又問:“說吧,發生了什麽?”
夏桃雙手合十:“普度眾生的觀世音小叔叔,信女有一愁。”
夏桃面不改色地運用我有個朋友系列,把欺騙鹿鹿的事兒和小叔叔說了。
說完了,還虔誠地拜了拜。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夏桃說:“說人話。”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早說早解脫,施主的朋友藏不住心事,施主的朋友的朋友可能已經知道了。”
“施主的朋友哪裡藏不住心事!我可沒說是我!哎,夏董就別來摻和了,趕緊走。”
夏桃和自家小叔叔一說,內心也輕松了不少,還真的藏不住了,和自己秘書說了一聲,立馬開車前往林易深的遊戲公司。
未料到了後,卻被告知梓鹿上午就走了。
夏桃給鹿鹿發了消息,沒回。
夏桃又給鹿鹿打了電話。
手機提示通話中。
夏桃一路開回梓鹿的別墅,發現人也不在,正巧家政阿姨在,夏桃問了家政阿姨,才知道梓鹿壓根兒沒回來。
她又給鹿鹿打了電話。
這回顯示已關機。
夏桃有點慌,又去找了林易深,問他:“你知道鹿鹿去哪兒了嗎?”
林易深:“不是回家了嗎?”
“沒有,手機也關機了。”夏桃問:“鹿鹿怎麽突然回家了?”
林易深說:“累了自然就回去了,你怎麽一副天塌下來的模樣?梓鹿今早精神看起來不錯,還跟我聊了大學的事情。”
“大學的事情?”
“對,我就說了她追初哥那段時光的事情,當年她追禮初的那一股子勁兒,我佩服得五體投地,後來我們還聊了高中的事情,提了下初哥的輝煌事跡……”
夏桃的心狂跳:“你和她說了十四哥的事情?”
林易深驚詫:“你也知道?”
話還未說完,夏桃面色就變了,接著招呼也沒打,風風火火地離開了林易深的辦公室。
夏桃找了一下午,甚至還去問過鹿鹿的前保鏢,鹿鹿有可能去什麽地方。
但是鹿鹿的前保鏢早在鹿鹿失憶後沒幾天就被鹿鹿辭退了,鹿鹿不喜歡有人跟著她。
陽光燦爛的天氣漸漸烏雲蔽日,暴雨傾注而下,夏桃連高中都去過了,可還是沒找著梓鹿。她不得已給秦禮初打了電話。
語氣裡帶著強忍的哭腔。
“你找找鹿鹿,鹿鹿不見了。”
“我把鹿鹿有可能去過的地方都找過一遍了,都沒有。”
“她手機關機了。”
“她可能已經發現我欺騙了她,她喜歡的人一直是你,高中三年一直以為十四哥是林易深,上大學的第一天才發現不是林易深,是你,我騙了她,說她喜歡的人是林易深……你想想,你好好想想,鹿鹿還有可能去什麽地方?”
手機那頭,很快響起了秦禮初的聲音。
“我會找到她。”
秦禮初正在開會。
他暫停了會議,讓團隊裡的骨乾成員繼續主持。
他大步流星地離開會議室。
梓鹿撐著一把透明的傘站在天台上。
暴雨如注。
水像是上天兜頭蓋臉地潑下一盆又一盆地水,重重地打在傘上。
傘是半個小時前她從學校的小便利店裡買的,十塊錢一把。
手機在兩場漫長又永無止盡的通話中耗盡了電量。
她的母親白女士是第一通電話。
“白梓鹿,你怎麽跟秦禮初離婚了?離婚了怎麽也不和我說一聲?為什麽離婚?你爸知道嗎?你爸就是沒做好為人父的責任,天天在朋友圈秀自己的小女兒,都忘記自己還有親生女兒在外了。呵。你爸現在都不知道你離婚了,整天還在那兒跟生意夥伴介紹自己的女婿是秦家的掌權人。你爸真不是男人,女婿記得,女兒不記得,他這人就是成不了大事,想法奇多,哪樣是靠譜的?”
……
白女士似乎忘記了自己打電話給女兒的初衷,時隔多年,即便喪失了記憶,可風格依舊不變,不管什麽都能扯到自己那不成器的前夫。
最後也不記得自己的初衷,痛斥一頓前夫,掛了電話。
也不知是不是消息靈通,梓鹿的父親在前妻剛掛了電話後就來了電話。
“趙梓鹿,婚姻裡什麽事不能好好商量?小秦要是欺負了你,和爸爸說,這麽衝動離婚不好。婚姻是需要經營,你可別像你媽那樣,潑辣自負,以為全天下都得供著她,天天知道數落我,她又好到哪兒去?天天在朋友圈裡秀自己的兒子,女兒都離婚了,也不知道關心,就知道打電話來罵我。你媽心眼小,思路窄,婦人思維,得虧她的現任丈夫受得了她的脾氣。”
……
也是一樣的風格。
能當十幾年的夫妻不是白當的,和女兒的電話主題永遠是數落對方的不是。
梓鹿沒想到高中那會兒,夫妻倆就是這樣的行事風格,七年過去了,兩人重組家庭,仍舊是這樣的做派。
她哂笑一聲。
也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的父母,還是在嘲笑自己。
說起來,她自己也是這樣。
當年以為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光,七年後,光芒不再,世界仍舊黯淡,父母也還是老樣子。
秦禮初上到天台的時候,刮起了一陣風。
風雨飄零中。
梓鹿單薄的身影像是一縷浮萍。
單單只是一個背影。
秦禮初就感受到了她的難過和落寞。
他心疼得無以複加。
作者有話要說: 秦八折:老婆很難過,我應該怎麽做?感謝在2020-05-14 23:06:57~2020-05-15 22:55:3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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