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東東語氣驚奇：

　“你還給自己帶了個枕頭...”

　他有點不可置信的看著江城， 鼻尖一動， 很快聞到一點淡淡的酒意， 散在清早空曠的房裡， 卷著一陣涼風。

　“江哥， 你喝多了啊。”

　董東東的神色瞬間平落下來， 隨即皺起眉頭：“好久沒看你喝醉了， 我去煮點牛奶...”

　江城忍著吵， 從地上站起來，他確實鮮久沒喝醉過，腦海中除了一點零碎的片段， 幾乎已經忘了個大概。

　“昨天小夏老師來找你了，你們聊的怎麽樣？”

　董東東替江城撿起落在地上的襯衣， 拍了拍灰，又收拾了一下地上的那個枕頭：“我看小夏老師挺擔心您的。”

　他說完半天， 後面也沒有反應， 董東東頓著一回頭，發現江城的臉色就像剛擰乾的衛生紙， 又白又皺。

　“他來了？”江城問。

　“...來了呀。”

　董東東說完，抱著衣服轉身， 打算送去洗衣室， 一回頭， 卻倏地一抖， 差點摔了個趔趄。

　“臥槽， 江哥， 這是什麽。”

　江城一抬頭，就看見董東東指著牆上灰色盒子頂的地方。

　淡黃色的小木框，正對著大床，幾乎一抬頭就能看見，那張臉獨佔C位。

　“......”

　董東東來過江城的臥室很多次，從來沒見過這個擺設，他隻當是江城喝醉了自己放上去的，回頭艱難道：“江哥...這...這是...誰？”

　已經去了？

　江城一眼掠過去，董東東立馬把表情吞回肚子裡，問：“我去取下來？”

　那是當初私生粉太過猖獗，團隊聯系專業安保做的報警盒，董東東從來沒用過，也不知道要怎麽開。

　“不用。”

　江城看了一眼牆正中的小木框，心裡湧起一片難耐。

　他皺著眉，一邊找手機一邊問：“他來的時候跟你說什麽了嗎？他什麽時候走的？”

　“......”

　董東東擰臉：“不知道...”

　江城最後從客廳摸回手機，打開就一個電話播過去，但對面並沒人接。

　“不是讓你去洗番茄嗎？他怎麽過來了？”江城啞著聲問。

　董東東老老實實說：“電影停拍了，小夏老師好像說要走，說走之前來看看你，所以讓我帶他來的北城。”

　“走？？？”

　江城的眉頭蹙的更深，他隻當對方是因為過敏所以不想見自己，等到消腫他就可以回到鄴城找人，原原本本，完完整整的把所有事情問清楚。

　究竟是不是他的阿亦。

　這些年去了哪裡。

　回來是不是來找他。

　還有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

　江城看了一眼自己沒穿的上半身，眉頭皺的死緊。

　如果是趙斯亦還好。

　萬一不是……

　他拔腿走回臥室，來來回回都沒瞧見一點趙斯亦留下的東西，只有那個小木框掛在牆中央，笑的他一抬頭就能看見。

　電話那頭還是篤篤篤的幾聲機械音，江城的臉色慢慢差了下來。

　董東東感覺身邊站了個冰山，直發抖：“那個，江哥，”

　江城：“費大金電話給我。”

　“......”

　幾十公裡外，北城副都心機場。

　趙斯亦換了一件寬松的淡粉色針織和黑色運動褲，左耳的三個耳釘兩銀一黑，鑽光閃人。

　他一頭清爽的黑發，耳朵裡塞著兩個白色AirPods，口罩拉到眼睛上，像是在補覺。

　費大金從一旁的全家出來，手裡拎著兩瓶水，兜裡的手機響個不停，但趙斯亦囑咐過，他也不敢接。

　“小亦，喝點水吧，馬上登機了，上去再睡。”

　費大金把水遞過去，莫名覺得離開了那個劇組，坐在椅子上的趙斯亦變的比之前還要奪目許多。

　好像之前是因為要頂包才收斂了光芒，現在的他已經恢復了自己的模樣，也要去走一條自己的路。

　趙斯亦拉下口罩，精致的臉上一點倦意：“嗯。”

　費大金琢磨著話，開口問：“你昨晚跟江城...”

　“沒睡。”

　“哦。”

　“那咱們就這麽走了？”費大金小心翼翼問：“這也忒早了，江城找不見你，不得瘋。”

　趙斯亦：“他昨晚就挺瘋。”

　費大金：“......”

　“而且等他醒了，我估計就走不成了。”趙斯亦咕噥一聲。

　他感覺的出，江城已經大半認出了他，只不過還沒得到確認，所以不敢妄斷，對方很明顯還惦記著當年，甚至一來就想把他上了。

　但這都不重要。

　江城居然說他太瘋狂了，太奔放了，太不知道矜持。

　還說不喜歡。

　說自己現在差遠了。

　幻想自己用他的牙刷。

　還說自己老想跟他做那種事。

　雖然他最後對江城小懲大誡了一把，但是...

　“但是他都喝糊塗了...”

　費大金小聲提醒，趙斯亦並不理會，這口氣他怎麽都要爭回來。

　如果就這麽乖乖巧巧的等在那個公寓，等江城醒過來盤問他的真實身份，然後發現他就是自己嘴裡那個狂熱愛慕者夏某。

　趙斯亦怕他會氣的鼻血灑當場。

　怎麽他都得讓江城這個王八蛋爬來找他，然後跪著求他貼上去。

　“既然他覺得我貼著，那就隔遠點。”趙斯亦咬牙：“而且十二月出道，我也該回去了。”

　作為Healers唯二的外國籍成員，貼身的生活助理可以選擇公司分配，也可以選擇自己帶熟人，趙斯亦問過費大金，對方二話不說辭了職。

　費大金：“我昨天特地看了下你們公司，好像挺厲害，雖然不拍電視劇電影什麽的，但做團方面是一流。”

　“而且很專業，不少組合都特別火，成員回國發展的也有，一回來資源就連番上，紅利大的很。”

　費大金嘚瑟了一下自己一晚上搜刮的業內消息：“你們這個團12月25公開，下一代主推，5個人從選拔到成團訓練足足快三年，都是最頂尖的。”

　他的意思趙斯亦自然懂，但他沒想的那麽多：“能有舞台機會就行。”

　費大金點點頭。

　趙斯亦認真：“而且現在江城要破產了，我得賺錢。”

　費大金：“......”

　圈裡的暗潮湧動費大金其實早見過不少，他之所以覺得跟著趙斯亦出國發展也不錯，一方面是之前的公司實在太作坊，再加上夏棋跑路的原因，他實在很難乾下去。

　另一方面就是經紀人之間的手腕，實在太看力道。

　比如青一，短短的兩個月，就從原先的一塊餅乾碎成了兩塊。

　由樊勝天牽頭，延用了原先的名號，成立了@青一影業，宋美霞手腕強硬，不少原公司的藝人都紛紛表態繼續合作花生路，其中不乏青一最強勁的影視資源。

　@美霞May：很榮幸能和@方長枝導演敲定下一部電影「野果新生」的男主角，@麥嶼V。

　簽約時方導說，他這輩子有薑斛老師給新人機會，才能有施展電影才華的機會，如今他也願意將這份“新”再給與小麥，望合作愉快。

　十二月的暖冬悄然而至。

　費大金坐在Healers的別墅公寓裡刷著微博，趙斯亦的房間在一樓，有單獨的臥室和小客廳。

　他等人的時候一般就靠在沙發上跟趙斯亦嘮嗑，反正旁邊也沒人聽得懂中文。

　“宋美霞這微博發的有水平，你看，本來江城粉絲是要去屠版的，這兩個月鬧解約分家，基本上是發一條屠一條，但這條硬是沒人好意思去。”

　“為什麽？”

　趙斯亦換好衣服出來，他的發梢貼在臉頰，之前純正的黑色已經被染成了暗藍，像黑卻帶一點深，像藍卻帶著暗的短發，和純白的膚色對比強烈。

　沒有一點劇組裡那個乖乖演員的樣子，趙斯亦修長的脖頸散繞著一條黑色絲質長帶，飄在白色襯衫露出的鎖骨前，美的有些不太真實。

　費大金看了他一眼，咽了一下口水：“小亦，你化妝了嗎？”

　“還沒。”

　趙斯亦隨口道：“然後呢？為什麽不敢罵？江城怎麽樣了？”

　“因為宋美霞雞賊啊，薑斛是什麽人？拿了國際三大最佳導演，處女座就上歐洲導演協會金獎，導演屆最扛把子的人。”

　費大金皺眉：“方長枝以前是他的攝影師，說白了就是扛鏡頭的。她現在把薑斛搬出來，江城粉絲如果去屠一波方長枝選人眼瞎了，那就等於罵薑斛。圈裡最忌諱的就是粉圈去惹這種世外大牛，所以壓根沒人敢吱聲。”

　趙斯亦“嗯”了一聲，問：“江城那邊呢？沒動靜嗎？”

　費大金臉色難看了一點：“還沒。”

　趙斯亦抿了抿唇，果然。

　他腦海中已經出現一幅江城潦倒在家，以酒度日的慘狀，又聽著費大金絮叨：“之前官宣分家的時候，江城就沒表態，不少人都猜是江城要分走一半的公司。”

　“但是現在大大小小的青一藝人都有了著落，要麽繼續跟著樊勝天，要麽換了喜樂和五冕之類的次一等公司，江城那邊一直沒動靜。”

　費大金說：“所以現在話就傳的有點難聽...”

　趙斯亦帶上耳釘：“說什麽？”

　“說是陪你...咳，陪女友回去待產了。”

　“......”

　趙斯亦嘴角一抽。

　他沒說話，背後的樓梯上一陣腳步聲，接著響起一個懶散的聲音。

　“聊什麽呢？八卦？”

　別墅靠裡的樓梯上又下來兩個人影，其中一個費大金記不住名字，是Healers的隊長兼Rap，本地人，聽不懂中文，但很熱情，看見他就露著大白牙扭了扭膝蓋：“Hey DaKing”

　“......”

　費大金扭不動膝蓋，回扭了一下脖子。

　另一個人他算認識，甚至已經有點熟，一點自然卷的男人名叫曹嘉衍，Kay，和趙斯亦同樣是外國籍選手，擔任Healers的副主唱。

　他比趙斯亦小一歲，因為兩個人沒有語言障礙，自然而然交流的最多。

　“江城？我剛聽見一點。”

　曹嘉衍笑笑：“他好紅，拿過影帝的，我妹妹還是他鐵粉。阿亦，你認識他？”

　“嗯。”趙斯亦應了聲。

　不光認識。

　還親過，還抱過。

　他現在就是來賺錢養這個嬌貴的大影帝。

　“緊張嗎？”

　曹嘉衍盯著鏡子，看著鏡子裡的人：“明天就出道了，第一次舞台。”

　說不緊張是假的，今天是一整天的物料拍攝，還有三次彩排，明天下午單曲MV預告會正式放出，當晚，他們就要在Mlive的直播現場進行出道表演。

　出道了，江城肯定會看見他。

　趙斯亦看了眼手機裡的187條未讀信息，都是來自同一個號碼。

　失業真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