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珩橫目看著這位陡然開竅的小寧同志,不甚熟練的撒嬌技術仍舊讓他心裡癢得厲害，

“啪”他握住了寧隨遠的手腕，放到唇角吻了一下,又將這纖白指尖放到齒間撕咬，含笑道：“你少來這套,小心玩過火了又要哭。”

“我什麼時候哭過！”這直A竟然不上鉤，小寧同志感到有點兒失望,憤憤然抽回手。

“你沒哭過？”季珩湊近了他的臉頰，用手指戳了戳：“因為次數過少,每一次我可都記得清清楚楚,回回你都哭。”

寧隨遠：“.. ....”

“就是每次稱謂不同,你第一次在我宿舍那會兒還喊我哥哥，後來再也沒喊過了，咱能不能協商一下，以後統一就喊哥哥,別叫我大名兒,怪沒情調的。”季珩得寸進尺，張開五指去捏他尖俏的下巴頦。

“......有本事你別叫季珩！”越說越沒譜了，就欺負小寧同志那塊兒記憶空缺,姓季的說什麼都行，寧隨遠惱羞成怒的推他：“你改大名叫哥哥我就一天到晚叫你哥哥。”

調戲炸毛的綠毛小寧真是特別有意思，季珩“嗤嗤”直笑，又RUA了一把他的頭毛，下地站直了道： “總之你先把你的頭髮顏色染回來,實在不行就剃光,別的我後面再跟朱蒂商量商量,看看有沒有什麼蒙混過關的好方法。”

寧隨遠：“。”

“剃光吧,正好，驗證一下我對你是不是真心的。”季珩笑瞇瞇道。

剃光是不可能剃光的，小寧長官這點兒偶像包袱還是有的，瞪了姓季的一眼悶頭看書去了。

人算不如天算，季珩離開病房回去之後就被別的糟心事纏上了。

有人匿名在帝國時刊發表了一篇長文，居心叵測的CUE了歐文博士的大名，內容明確表明“不死病毒”是三年前由中央科研所的領軍人物歐文博士提純得到，在這場喪失人性的科學實驗中，歐文不惜將病毒注射在自己身上，將自己製作成超級傳播體，乃萬惡之源頭。而如今，新上任的總長因為個人原因將超級傳播體包藏在中央國防部，遺禍無窮。

雖然病毒的傳播情況在嚴格切斷傳染源的舉措之下勉強得到了控制，但帝國住民們經歷了一次來自中央最高層的背叛，尚處於精神敏感期，容易對一切存疑，這篇文章頓時在網路上掀起了軒然大波。歐文的名字在各種話題裡甚囂塵上，被批判被質疑被辱罵。

更不巧的是，菲尼克斯·讓生前留下的一句預言竟然意外成真。幾場雨過後，蛇蟲鼠蟻再次復蘇活動，帝國各區又再次出現了新發感染的例子，並隱約出現了擴大的趨勢。

季珩最近剛讓有關部門做完了人口統計，經歷了之前的一次大爆發，帝國人口銳減四分之一，不可謂不慘烈，他們之前製定的應急管理策略也逐漸顯露弊端。

——總不能把帝國住民都殺完吧？但動物在暗中的撕咬傳播誰能管控的了？

季珩這幾天為著這個無法解決的難題焦頭爛額，他又是個無法在中央坐著遠程調控調配的高層領導命，於是在七區出現小型爆發傳播隱隱要控制不住的時候，他二話不說連夜從中央趕了出去，然後將一大堆雞零狗碎的文書事項悉數託付給了楊瀟。

楊瀟也瘋了，像他們這種喜歡玩槍玩炮的前線人員最煩這種冗長繁瑣的文書工作，她帶著幾個秘書部的小姑娘在季珩的總長辦公室裡面對著東一堆西一堆的文件束手無策，頭皮都麻了。

季珩這一去就是小半個月，寧隨遠出院了他還沒回來，看來七區的情況相當複雜，網路上一群好事者開始唱衰帝國，說什麼末日降臨，大自然的審判云云。

寧隨遠就在這種時候再次踏進了國防部的科研大樓。

他拿著克萊曼·尤金里斯的身份ID卡，刷開了科研所的大門，鎮定自若的走了進去。

若干穿著白大褂的研究員聞聲扭頭，用充滿了敬畏和的眼光朝他看過來。

“歐文博士，早上好。”

他們異口同聲的說道。

寧隨遠抿了抿嘴唇。

“早上好。”

一種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這樣的場景、這樣的視角，與從前的某些時刻相重疊。

但卻又不那麼相像。

寧隨遠掃了一眼坐下那群人情不自禁變得戰戰兢兢的動作，輕聲道：“我忘記帶工作服了，方便藉我一套麼？”

眾人都愣了愣。

“您不是......最討厭穿實驗室的工作服了麼？”一個老研究員訥訥道。

“在實驗室，不穿工作服怎麼工作？”寧隨遠有些好笑，信步走到牆角，從掛鉤上隨意的拿了一件白大褂下來：“這件沒人穿吧？介不介意我套一下？”

“不，不介意！”

眾人臉上的詫異愈發明顯，近幾年歐文博士除了發號施令的時候會出現在科研所，其他時間幾乎不會在科研所露面，更不用提接觸科研所裡的這些高危或者高毒性的物品，他們從來沒見過歐文博士親自做科研，只能在口口相傳的那些神乎其神的故事裡得知歐文博士的天才人生。

寧隨遠扣好衣扣，將手臂上的袖子捲到手肘，平靜道：“有關'不死病毒'的事，我相信大家都已經很清楚了。”

“不管各位從前是怎麼看待這個項目的，現在，我非常負責任的通知各位，我當初提純出'不死病毒'本質就是個錯誤，我願意為這個錯誤付出代價，但它必須被消滅，它是阻礙人類進化最大的絆腳石。”

科研所裡寂靜了幾秒，瞬間，所有人的心聲聚集到了一處，掌聲雷動。

“可要怎麼消滅呢？”老研究員顫巍巍道：“這病毒的活性和附著能力都極強，我們嘗試過高溫、濃酸濃鹼等......都失敗了。”

“試試抗體吧。”寧隨遠垂眸。

“我們試過提純抗體。”老研究員嘆息道：“但病毒侵蝕免疫系統的速度太快了，至今沒能從動物身上提取到相應的抗體，無論是冷血動物還是溫血動物，都沒有辦法活到抗體孵化的那一天— —”

寧隨遠卻笑了起來。

“果然，解鈴還須繫鈴人啊。”

-

在季珩抵達七區的第二十八天，中央用直升機輸送了一隻冷藏運輸箱去到七區臨時搭建的指揮部。

運輸箱一開，裡面整齊的碼了兩排冰涼的石英小瓶，盛放著淡白色的液體。

這些液體被打入了隔離區的觀察對象的體內，在接下來的一周中，隔離觀察的住民們體溫陸續退回基準線。

七區發來喜報時，寧隨遠正在病房裡喝朱蒂帶來的營養粥，為了給他補血，朱蒂特地在粥裡面加了豬肝、鴨血、紅棗、花生皮，一通亂炖，味道可怕極了。

寧隨遠只當藥喝，捏著鼻子灌下去。

朱蒂正在一旁“劈裡啪啦”的敲論文。

寧隨遠有意將朱蒂培養成新一代優秀的科學家，代替自己在科研所裡的位置，於是這些天對朱蒂耳提面命。

“關於你被蝙蝠和蛇咬完之後產生二次遲發性免疫反應的部分已經寫完了。”朱蒂說：“還要寫什麼？”

“抗體蛋白的類型、基因序列。”寧隨遠拿了杯子來漱口：“哦對了，你記得在方法學部分補一下，讓他們試試這條思路，看看能不能在哺乳動物身上提純抗體，老抽我的血我會死的。”

“講道理啊。”朱蒂說：“你在實驗室暈倒那會兒我第一反應還真不是貧血，我還以為你懷——”

寧隨遠：“什麼？”

朱蒂噎了一下：“沒什麼。”

寧隨遠沒太在意，雙手枕在腦後看向窗外。

“小寧啊。”朱蒂說：“有個問題我不知當問不當問，當然了，這個問題也是科研所的同僚們共同的心聲，他們私底下問過我好多回了，只是他們不敢當面問你。”

寧隨遠：“你問。”

朱蒂：“你為什麼把頭髮染成綠的？”

寧隨遠被嗆了一下。

“意外。”他十分認真又十分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說：“我跟季珩很好，我沒有被綠。”

朱蒂：“啊？”

半晌她才回過神來：“哦. .....其實我們沒想到那麼多，單純就是覺得這個顏色怪惹眼的。”

場面一度非常尷尬，朱蒂咳了一聲，開始找話題。

“我聽說啊——當時菲尼克斯·讓為了策反季Sir，特地找了個整容整的跟你一毛一樣的冒牌兒貨去給季Sir施美人計，那冒牌貨還請季Sir去喝咖啡，我看也沒喝出個所以然來嘛！”

“他們去喝咖啡了？”寧隨遠一愣，追問了半句。

那天他才剛在監控裡看了個開頭就被哈伯德帶人抓走了，後續發展還真是一無所知。

“是啊。”朱蒂說：“那冒牌兒貨以前就在科研所裡給菲尼克斯·讓當傳聲筒，成天頂著歐文的牌面耀武揚威不干正事兒，感覺就是個草包，結果菲尼克斯·讓的人基本上都被抓了，那個冒牌兒貨竟然還沒落網，他比那個負隅頑抗試圖吞槍自殺的哈伯德還厲害嘛！”

寧隨遠心裡有點兒不愜意，季珩想抓誰抓不到，連哈伯德都落網了，為什麼會抓不到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整了容的Omega呢？

“你說姓季的會不會因為對方是個Omega就犯直A癌，所以手下留情了？”他皺著眉頭問。

朱蒂一愣，沒想到隨意扯個八卦竟然還讓季總長風評受損，驚悚道：“不，不至於吧？”

“那個Omega是金毛。”寧隨遠竟然開始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 “我見過，比我長得像歐文。”

朱蒂：“......這話怎麼聽著這麼彆扭。”

寧隨遠：“姓季的該不會把那個傢伙當成歐文的替身所以捨不得下手吧？然後就把我當成歐文替身的替身——”

這就變成“姓季的”了，朱蒂差點兒被寧隨遠突然大開的腦洞吸進去，忍不住吞了口唾沫，乾巴巴道：“那個......小寧，你突然這麼焦慮要不要考慮——”

寧隨遠：“？”

朱蒂：“考慮去查個妊娠試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