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甲車飛速的行駛在郊外,輪胎碾壓過凹凸不平的地面,發出悶雷般的轟鳴聲。
季珩的眉峰死死的絞擰著,半日之前,他跟楓玉鬥的交談內容猶在耳畔響起。
“寧隨遠是個Omega。”
“我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導致他之前一直都是表現成Beta的體征,但是最近他的確出現了分化的症狀。”
“我用自製的信息素阻斷劑暫時壓製住了他對於各種信息素的生理反應,本來想等事情都平息了再好好跟他交代這件事,但是他現在跑了——”
“我不管你想沒想起來陳年舊事,至少現在你不能讓他這麽一個人待在外面,他還不知道自己是Omega這個事實!阻滯劑的效用一旦消失,他會立刻面臨應激的結合熱,後果不堪設想!”
這些話語一遍又一遍的轟炸著季珩的思緒,他仿佛站在一座山的巔峰,猛地往下直墜,強烈的失重感讓他的心臟瘋狂收縮,發痛。
有什麽樣的記憶能阻止他尋找這個人呢?只要他還喜歡寧隨遠一天,他就不可能放棄去找!
“阿遠……阿遠!”他一拳砸在方向盤上,狠狠的將車速拉到最高一檔。
他不能發動所有人去找寧隨遠,分化成Omega的寧隨遠對於Alpha而言就是砧板上的一塊肉,他決不能讓其他的Alpha比他更早的找到阿遠!
季珩強行逼迫自己冷靜下去,他需要思考。
寧隨遠絕不可能徒步走到一區去,如果他下定決心要去一區,勢必要找一輛交通工具,他可以避開所有的關卡走山道,那就意味著要繞遠,油耗會增加。目前沒有哪一種交通工具的儲油量能一次性滿足一區到六區這麽長距離的跋涉,他一定會要找地方加油。
季珩點開了衛星導航地圖,將附近所有的城鎮加油站全部篩選羅列出來。
由近及遠,一個一個的找,他就不信找不到!
“滴答”
雨水砸在車前窗上,暈開模糊的一灘水暈,最近的雨下的格外的頻繁,這會兒又變天了。
季珩凝重的看著前方逐漸密集的雨絲。
“滴答”
冰冷的雨水砸在他的臉上,將血色衝開。
鼻血還在不停的往外湧,止不住一般,但寧隨遠已經沒什麽力氣去管,他很累,每一根骨頭都像是有千鈞重,連抬一抬指尖都覺得吃力無比。他頭一回覺得完完全全的失去了對身體的支配權,仿佛飄蕩在一汪燒開的水裡,很難受卻又掙不脫,昏昏沉沉被泡化了,變成了一灘凝膠狀的物質,腦子也是。
什麽智慧、邏輯、屬於高等文明的意識統統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蠢蠢欲動的原始欲/望。
他漸漸的朝一側傾倒,側臥在積水和濕漉漉的草裡縮成一團,屈膝,下意識的捂著腹部,難以名狀的奇怪感覺在腹部和盆腔以下蔓延,像是滿脹卻又像是空虛……他磨蹭了兩下腿,無所適從得不到滿足,繼而縮的更緊,作戰服的領口被蹭的松開了些,他將小半張臉收進去,聞到了衣服內部的一些歷久彌新的味道。
——伏特加的氣味,精純、濃烈,像是一根圓鈍冰涼的棍子,猝然搗進了他滾燙的神經中樞,用力的攪動著。
他用力的攥緊了胸口的作戰服布料,那一處還有一個暗金色的月形胸針。
是啊……他後來一直穿著季珩的衣服,戴著季珩給他的信物……
不是滿足,而是一種催化般的引誘,短暫的刺激之後他感覺整個人的潛意識都被炸的粉碎,每一片碎片上都倒映著季珩的臉。
他的每一寸意識都被季珩佔領了,瘋狂的叫囂著,渴求著。
他再也無法否認,他想要季珩,無論是做什麽,他隻想要跟季珩在一塊兒,這個念頭戰勝了所有,洶湧澎湃,折磨的他快要死去。
雨淅淅瀝瀝的下著,天色漸暗,外圍稀疏的腳步聲徘徊不去,隨著將最後一個城防員獵殺,生化人的群體徹底喪失了目標。
寧隨遠能夠自主控制的感官所剩無幾,他依稀覺得那些腳步聲慢慢的朝自己靠近了過來,數量比先前更加龐大,顯然是那些原本或者的城防員也加入了這樣的群體。
他糊裡糊塗的想,渾身散發著濃烈薄荷味的自己,想要被忽略也很難吧……
季珩會喜歡薄荷的味道嗎?
變成生化人之後還能有這樣的味道嗎?季珩……還會願意擁抱他嗎?他腦袋裡蹦出一些荒誕的念頭。
“簌簌”幾聲急響,忽而有人靠近了他的背後,猛地蹲下。
伏特加的味道穿過了雨幕,鋪天蓋地的籠罩過來。
“阿遠!”有人在沙啞而急切的喊著他的名字。
四區的這個小城是季珩查過的第三個點,他抵達了城門關卡處發現城防員竟然所剩無幾。
直覺驅使他調轉方向往郊外的叢林行駛過去,沒開多久,他聞到了濃重的血腥氣,摻雜在各種渾濁的Alpha信息素裡,他竟然意外的捕捉到了一縷非比尋常的清甜薄荷香。
那味道比之前的無數次的偶感察覺都要清晰、濃烈,瞬息間勾起了他心底的一撮火苗,心猿意馬的厲害。
季珩當即下車順著草叢往前摸索。
叢林的植被被雨水浸泡的潮濕軟膩,他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那縷薄荷香也逐漸濃烈,尾調開始甜的發膩,季珩的鼻息深重,他咬緊了後槽牙,用力撥開跟前的一叢灌木。
隨後他就看見了在地上蜷縮成一團的寧隨遠。
青年單薄削瘦的身體裹在屬於他的作戰服裡,像是破了殼的雛鳥一樣緊縮著發抖,對於他的靠近毫無感知,那一刻季珩感覺一股血直接飆到了頭頂,鋪天蓋地的薄荷香讓他險些克制不住心底的席卷而起的暴虐情緒,他的臉頰緊繃,蹲身下去抱寧隨遠。
“阿遠!”
突如其來的觸碰使得寧隨遠破碎的喘/息,Alpha的信息素給他帶來了一些舒緩,但隨之意識清明了一些,他的警覺蘇醒。
“季珩……”
“是我!”
“你走……”寧隨遠低微道:“生化人……前面有……”
雷鳴轟響,雪亮的閃電劃破天穹,將幽暗的叢林照亮了一瞬。
季珩看到了幾米開外的包圍圈。
Alpha眯了眯眼,神色冷峻,他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個小型聲波發射器,是早先楓玉鬥事先調試好的。
他將發射器用力的拋擲出去,很快,他看到那些生化人往相反的方向走過去。
這次,偌大的草叢只剩下他和寧隨遠兩個人了。
季珩蹲下身圈著寧隨遠的肩扶起,用手去擦拭他臉上的血漬,青年的臉蒼白如紙,眼眶和嘴唇卻是柔軟而鮮嫩的紅,他半睜著眼,睫毛也是濕漉漉的,隨著嘴唇的翕動而輕顫。
“你走……有生化人——”
“沒有生化人了,你燒糊塗了。”
季珩低聲說,他喉嚨乾燥的刺痛,忍不住吞了口唾沫,轉而伸手去撥開了青年後頸的烏發。
他終於看清了那處,馥鬱的香氣的源頭。
寧隨遠出了不少汗,雪白的軟肉在激素的作用下微微膨隆,像是某種鮮嫩多汁貝類,季珩怔了怔,他也不是沒有見過發情的omega,總覺得寧隨遠的症狀有些異常,莫不是受了傷,他忍不住伸手去按了一下。
Omega激素本就會讓皮膚的敏/感程度增加,腺體又是Omega的脆弱之處,此時寧隨遠的Omega激素過量釋放,遠遠超過了正常發情期的峰值,腺體肉繃的緊緊地完全禁不起觸碰,更不用說粗暴的按壓。
“啊……!”宛如被千百毫安的電流擊中神經末梢,寧隨遠根本受不住,哆嗦著叫出了聲,眼淚也被逼了出來,他徹底軟倒在季珩的懷裡,細微的抽搐著。
季珩嚇了一跳,手足無措的擁著青年,他著實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
“對不起,對不起阿遠!”他急聲道:“我不該亂碰!”他這才憶起自己帶了強效抑製劑,正準備掏出來給寧隨遠注射,這時,他的個人終端臨時接通。
楓玉鬥的聲音在那頭火急火燎的響起。
“季處!我忘了告訴你一件事!”他說:“如果小寧真的不巧發了情!千萬不要再給他打抑製劑了!”
“什麽?!”季珩一時愣怔。
“Omega發情是激素分泌的結果,抑製發情會導致激素堆積,我之前給他吃了至少三次阻滯劑,如果這次還是發情了說明體內的Omega激素已經完全超負荷了,發情期會來的格外猛烈,這種時候再打抑製劑會打出毛病的!”
“那怎麽辦!?”季珩感覺青年在他懷裡劇烈的喘,隻覺得心臟急的快要裂開。
“你是Alpha你問我怎麽辦?!”楓玉鬥吼道:“堵不如疏你聽過嗎!”
季珩直接罵了句髒話。
“你罵什麽髒話!”楓玉鬥怒道:“便宜你了好嗎!他現在肯定很敏/感,你他媽對他溫柔點!……草!什麽玩意兒?接生?接生找我做什麽!你們醫務官都不學怎麽接生的嗎!”
那頭響起了一些嘈雜聲,楓玉鬥罵罵咧咧,憤怒的直接切斷了通訊。
季珩在原地愣了兩秒,無話可說,他迅速脫下外套將寧隨遠裹住,打橫抱起來。
幾下顛簸也讓青年渾身顫抖,嗚咽出聲,他已經如斯敏/感,季珩一想到自己剛才的傻逼行徑就想抽自己兩巴掌。
“別怕,阿遠……”他低聲道。
“我……會死嗎?”
那種顫抖和無助宛如巨石砸在季珩的腦海深處,激起了千層浪,白沫拍岸。
……
“季珩,拒絕的話,我會死嗎?”
“歐文,你不要擔心,你還有我,我會保護你的!你不會主動離開我的,對吧!”
……
“不會的。”季珩恍惚了一瞬,看著懷中那張清秀蒼白的面孔,他驀地低下頭在青年的唇上用力吻下。隨後又趁寧隨遠避開喘息時在其細膩的後頸印下一吻。
“給我咬一口你就可以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