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小牡丹所言是真, 那就更說不通了。
小牡丹與其師傅都是玄隱閣的人,哪怕這個玄隱閣再松散,他們師傅都是為玄隱閣效力的。
而玄隱閣第一代掌控者是睿侯, 不論從哪方面說, 玄隱閣與三殿下也是八竿子搭不著的。
更不必提三殿下, 三殿下連不相乾的朝臣都不願意費心結交,自三殿下出宮開府,杜長史就是他的長史,三殿下的機密事, 杜長史都知道。
杜長史確定, 三殿下跟玄隱閣沒有半點交情。
哪怕玄隱閣對皇子有所傾向,也應該是太子啊。
畢竟, 睿侯雖去的早, 可睿侯實打實姓陸, 跟東宮打斷骨頭連著筋。
小牡丹的師傅怎麽會特意交待要幫助三殿下呢?
杜長史半路上把小牡丹給他的兩本消息冊都翻了翻, 這一看之下,當真大開眼界,裡頭皇親四戚、大商巨賈、朝中重臣、文人雅士,各種消息都有。
轉念一想,小牡丹在坊間名聲極大,別看就是個跳舞的,聽說擁躉很不少, 他認識的人更是三教九流。待翻過第一本, 第二本是一樣的天藍色封皮, 但裡面紙張泛黃, 字跡亦透出陳舊,看得出並不是第一冊那種蝴蝶穿花似的筆跡, 這一冊的字跡端重,顯然是另一人所記。
第一行字就是:安。泰安三年六月。
第二行字則是:安。泰安三年七月。
第三行:發熱,三日愈,安。泰安三年八月。
第四行:安,泰安三年九月。
第五行:安,泰安三年十月。
杜長史皺眉,這明顯是對某個人身體狀況的記錄,泰安,這是今上登基後第一個年號。聽說當時因北疆時有騷亂,便用的這個年號,祈願國泰民安之意。
翻到第二頁,也是一樣的記錄。
沒什麽價值,但有這樣的字眼:更換乳娘李氏,安,泰安四年三月。
再翻到第三頁,又有:掉牙,打架三次,安,泰安四年九月。
不問可知,這必是有關於哪家少爺的記錄。不知誰這樣金貴,連換個奶娘、掉顆奶牙都有記錄。
杜長史一目十行閱過,沒翻幾頁,裡面夾著張薄如蟬翼的透明薄絹,上面寫著沒頭沒尾寥寥數語:
那一日,狂風卷落日。他問我,可記當年語?我說,記得。他說,願我們各得所願。
他說,他實在太痛了。
他實在太痛了。
或因過去的時間太久,絹上字跡也顯得有些舊了,幾點墨跡有暈開的舊痕,想是多年前誰的淚水所致。
杜長史看了看舊絹夾的地方,正是在泰安六年那一頁。
泰安六年,睿侯在新伊城傷重過逝。
對於玄隱閣,不會有什麽事比睿侯過逝更重。如果杜長史沒猜錯,這應該是記錄的睿侯死前之事。
落日已至,杜長史直接坐車回了皇子府。
穆安之略看了看杜長史拿回的這兩冊東西,第一冊無非就是些消息記錄,看到第二冊時,穆安之不禁道,“這上面記得是誰?泰安三年,那會兒陸侯也十四五歲了吧?”
“殿下,您是泰安三年……”
“難道我泰安三年出生,泰安六年就換牙。小孩子換牙起碼得六七歲吧。”穆安之翻閱著那冊子,“玄隱閣就是記也該記太子的,記我做什麽?何況我小時候也沒跟人打過架。太子估計小時候也沒人敢跟他打架,你瞧瞧這冊上後頭的記錄,簡直是個打架精。”穆安之把整本冊子快速翻完,嘖嘖兩聲,堅信自己從頭到腳跟玄隱閣沒有半點關系。
杜長史倒是覺著穆安之怕是與玄隱閣有些淵源,“那小牡丹說,他師傅走前還曾說過,如有能幫殿下之處,一定要幫忙。”
“我看那孩子除了跳舞用心,旁的事很隨意,聽錯也有可能。”穆安之拿起那張薄絹研究起來,“倒是睿侯為什麽會說這樣的話,實在太痛了。為什麽會這麽說?”
杜長史也參不透,難道睿侯超級怕疼?當年重傷不治,特別疼?怎麽想都覺得違和,睿侯怎麽說都是一代人傑,別看現在陸國公也是權勢赫赫,但跟睿侯當年根本沒得比。
而且,很詭異的一點,睿侯過逝後,不論陸國公還是陸侯都沒有接掌玄隱閣。
是不為,還是不能?
穆安之道,“陝甘□□案,審一審驗屍的仵作。”
“是,屬下明白。”杜長史琢磨,“不知這冊子上記的是誰,與睿侯生前事放在一處,想是個極要緊之人。”
杜長史突然天外飛仙的來了句,“難道是睿侯的私生子?”
穆安之忽然就特別理解杜尚書了,要有這麽個弟弟,難怪杜尚書每天一張冷臉。穆安之給杜長史出餿主意,“你不如去問問你哥,看睿侯有沒有私生子。”
“我又不是不要命了。”杜長史起身,“明兒我回家一趟,打聽一下當初陸侯陸國公分宗的事兒。殿下,我就先回了。”
“回吧。”穆安之也要回內宅跟玉華妹妹一道吃飯,看杜長史腰間繡梅花兒的扇袋,外頭風雪打在窗子上,刷刷做響,穆安之遞給杜長史個手爐,看他這連個披風都沒穿,不禁歎氣,“你就這麽出來的?”
杜長史沒覺得如何,“殿下放心,我武功高著哪,不怕冷。”
穆安之真心覺著,臭美到杜長史這樣的也不多見。大冬天的,穆安之早換上棉袍了,杜長史依舊是一身厚料子單衣,據說杜長史是嫌棉絮臃腫,他都是厚料單袍,外罩上等狐裘。即便正青春的穆安之也得說杜長史這一身風度翩翩,就是怎麽看怎麽冷。
穆安之讓小易再去取一件裘衣,杜長史笑,“殿下別擔心,挽月肯定給我取來裘衣了,我冷不著。”
小易出去問一句,果然挽月在外頭捧著狐裘等著服侍,穆安之點頭,“挽月不錯。”
內宅。
穆安之剛到外間屋兒,李玉華就迎了出來,拉他往裡屋走,“快來,給你看個好東西。”
“什麽這樣稀罕?”穆安之笑著跟李玉華進去。
李玉華先給他把裘衣去了,拉著穆安之看榻上放著的衣料,“今兒小九叔來了,也沒站,東西放下就著緊著回老家去了,說明年春再過來。三哥,你看,這是木香姐送給咱倆的衣料子!摸摸!見過這麽好的料子沒?”
穆安之自小在宮裡跟著藍太后長大,藍太后有什麽好東西一向是先給穆安之,太子都要向後站的。李玉華把那料子放穆安之手上,讓他細看。穆安之還真有些奇異,托起來細瞧,這料子織的細密,入手便生暖意,摸著比一般的棉布絲綢都要厚一些,卻又非絲又棉。
“這料子還真沒見過,什麽織的,不厚卻挺暖和。”穆安之問。
“木香姐托小九叔送來的,就這一塊,給咱倆做衣裳的。頭一年織,她跟裴狀元也隻得一人一件衣裳的料子。”李玉華得意的告訴穆安之,“是羊毛織的。”“不能吧。羊毛粗糙,做地毯、氈帳還成,從沒聽羊毛能織出這麽細密柔軟的料子。”
“這不是尋常羊毛,說是北疆那裡挑出來的,最細最軟挨著身兒的羊毛織的,裡頭摻了蠶絲,冬天穿最暖和。明兒就讓她們裁了衣裳,如今天兒冷,正是穿的時候。”李玉華拿起來給穆安之比比,“顏色染的也好,這大紅的顏色,就在帝都也不是哪個染坊都能染出來的。等做好了,過年穿。”
穆安之看著李玉華眉飛色舞的小模樣,心裡就覺著舒坦,他就喜歡回到家有這麽個人跟自己家常裡短的叨叨,這才是家。小時候在廟裡看到有夫婦一起上香,就是這樣絮絮的說些家常話。
“那可好。怎麽收到這些東西的,小九叔回帝都了?”
“回了,一大早過來的,放下東西略說些話就急著往老家趕哪。他在北疆成了親,聽說這次到北疆,小九嬸有了,急火火的回家報喜。”李玉華笑著從身後拿了個匣子出來,“我就沒留小九叔,等明年開春他還得來。這是木香姐寫的信,裡頭還有一封裴狀元的。”
穆安之看這匣子也沒個鎖鑰開關,立刻讓李玉華又得意了一回,李玉華學著小九叔教的法子按了幾下,就見這木匣若蓮花般緩緩打開,露出裡面疊放的兩封信。
穆安之不急看信,直說這木匣精巧,李玉華說,“木香姐新做的,她說近來長了很多本事,知道咱們從官驛寄信不便,就做了這信匣。裡頭是有暗層的,若是按錯的開啟機關,暗屋的銷水便會灑下來,毀掉匣子裡的信。三哥你快看吧,上面這封是裴狀元寫給你的信。”
“這機關之道,我還沒見有人能勝過木香姐的。”穆安之說著拿起裴如玉的信,津津有味的讀了起來。
☆、二一五章
從正六品到正五品, 短短兩個台階,在官場上,最快也要六載, 裴如玉還是實打實靠功勞升的官兒, 放眼官場, 本朝文官,不,男性官員中也隻一個裴如玉了。
自從有了裴如玉的夫人白大人,裴狀元在東穆朝的官場便不再那樣光彩奪目了。裴狀元官升的快, 那是沒跟他家夫人比。他三年升兩階, 他夫人白大人三年由白身升到正三品。
裴狀元的信中多有提及北疆之事,在裴如玉看來, 北疆絕對是最惡之的, 那裡地廣人稀, 族群複雜, 民風粗獷,但也是天下最有可為之地。
裴如玉在北疆三年便將北疆大概族群都摸了個底,哪個族群在什麽地方,首領是哪個,有什麽樣的性情,部落出產什麽,都一一盡述, 比寫給穆宣帝的折子詳盡百倍。
穆安之讀著裴如玉的信, 大漠黃沙、駿馬駝羊的北疆仿佛一幅畫卷徐徐展現開來。許多未說之言便在這信中, 裴如玉是有意常駐北疆, 在北疆做一番事業的。至於穆安之在刑部的名聲,裴如玉雖遠在千裡之外, 也聽聞過,很為穆安之高興。讓穆安之好好乾,估計他再這麽乾下去,沒幾年朝中便要有人提及皇子分封了。
就穆安之與穆宣帝的關系,裴如玉顯然認為穆安之分封北疆的可能性極大。
自裴如玉到了北疆,穆安之對北疆就頗是向往,他跟如玉是兄弟一樣的情分,玉華妹妹和木香姐親姐妹一般,這要到了一處,還不知要怎麽親香。
趁著裴如玉讀信的功夫,李玉華也把木香姐的信又看了一遍,心中漸有主意。待裴如玉看過信後說,“以前我總覺著北疆肯定是個特別窮特別荒涼的地界兒,小九叔親自去了,木香姐紅梅姨也在北疆住了這好幾年,連裴狀元那樣嬌貴的人都能住下來,可見也是個不錯的地界兒。”
穆安之立刻忙說,“是啊。以後皇子分封,我就想著,咱們離得近些才好。”
“就是這話。”李玉華特別讚同,“最好能分封到北疆啦,木香姐裴狀元都在北疆好幾年,咱們過去,熟門熟路。”
穆安之握著玉華妹妹的手,當真覺著二人心意相通,仿佛一人。皇子分封素來是大事,若是貧瘠之地,是有皇子妃不願意去的。何況還是北疆這樣的地界兒,這世上也就是玉華妹妹不論哪裡都肯隨他一起的。
李玉華心眼兒生得密,夜裡跟三哥叨叨了半宿明年木香姐裴狀元回帝都的事,然後還暢想了以後北疆就藩啥的,第二天李玉華把那新料子吩咐下去,一半給三哥和她各裁個短襖,剩下的一半讓孫嬤嬤瞧著給藍太后裁的衣袍。
李玉華是放年禮裡一並給藍太后送到宮裡去的,還特特的誇了這料子一回,“三哥都沒見過。”
穆安之沒見過,藍太后也是頭一遭,“這料子新鮮,摸著綿軟。”對孫嬤嬤說,“倘不是親見,真不信羊毛能織出這樣綿軟的料子。”
李玉華立刻講了一回這料子多麽難得,“木香姐信裡說北疆羊多,羊毛地毯,羊毛打的氈帳,還有羊皮做的靴子,她們那縣裡以前沒什麽做生意的,木香姐就教大家夥做這些,賣出去也是個生計。這是收了一年的羊毛裡挑出的最細最軟的小羊毛搓成線,一年就織了一匹,她托小九叔送了半匹過來,我瞧著正是冬天穿的,讓孫嬤嬤瞧著給皇祖母裁的衣裳。”
藍太后道,“你們留著穿唄。”
李玉華也很實在,“我跟三哥一人做了件短襖,他先穿了,說又輕又軟,外頭都不用穿棉袍了。我的想留年下穿。”
藍太后摸摸她的發鬢,興許是與李玉華投緣,她很喜歡聽李玉華說話。其實,宮裡宮外嘴裡恨不能把心肝剖出來孝敬她的多的是,聽聽李玉華這話,半匹料子才給太后娘娘勻了一件衣裙出來,她跟她家三哥還一人做件短襖,太后娘娘這衣裳還沒穿,她三哥就先穿了。好吧,虧得這是親孫子。
可藍太后就愛聽,聽了覺著實誠。
藍太后笑,“那等年下咱倆一起穿。”
“哎。”李玉華響亮的應一嗓子。
杜府。
外頭沒有通稟,門便被推開,一縷極細的馨香混合著果香縈繞而至,杜尚書頭都未抬。這世上敢不敲門就進來的也沒誰了,杜尚書從不是沒規矩的性子,但依杜尚書之能也沒把杜長史調理得他一樣的嚴謹肅穆。
杜長史把一碟子黃澄澄的桔子放到書案一桌,覷一眼他哥正在批的公文,聲音放的不高不低中帶著絲絲親近,“今天我出門,見這桔子好,就買了兩車,哥你嘗嘗這桔子可甜?”說著俐落的剝了桔皮,室內頓時一陣桔香,杜長史殷勤的送到他哥嘴邊兒去。
杜尚書聽瓣桔子,對墨盒一揚下巴,杜長史簡直不必吩咐就過去拾起墨條給他哥研墨,一邊磨一邊說,“看我被你訓練的,你這都不用說話,一個眼神我就知道。”
“噤聲。”杜尚書辦公不習慣有人在耳邊聒噪。
杜長史知道他哥這習慣,也知道他哥這人特討厭,每回想求他個事兒吧,他哥就各種擺譜。杜長史往墨池裡兌了些水,“我這不是怕哥你寂寞麽。”
杜尚書抬眼盯他一記,杜長史立刻不敢說話了。
待杜長史磨滿整整一海,瞥一眼他哥手邊兩大摞公文,想著還是再去陪嫂子說會兒話,就見他哥左手拍了拍右肩,杜長史嘟囔一聲過去給他哥捏肩,“哥,我現在好歹五品朝廷命官,你說說你這派頭,家裡有的是小廝,非得讓我這五品官服侍你。”杜長史長歎,“要不說官大一級壓死人哪。”
“知道這規矩,你還不上趕著巴結巴結我,也給你年終評個上評。”杜尚書話中帶著輕松,顯然心情不錯。
杜長史揚著下巴,“你憑心而論,我這一整年隨殿下大大小小審了多少案子,一等上上評那也是名符其實。”
“嗯,名符其實。”杜尚書遞給他件公文,杜長史接了看,正是他這一冬的官員考核。他官職不高,評是吏部侍郎寫的,自然都是些好話。杜長史一略而過,最後是他哥鐵勾銀劃的一個準字。
杜長史這種極度自信的性情,他當然認為自己應當是上上評,但看到那個準字時的心情又是不同。就他大哥的臭脾氣,跟旁人一樣好,那叫平庸,總得強人一頭,才算略可。杜長史得了便宜又賣乖,“哥你也算舉賢不避親了。”
“你算哪個賢?”
“上上等的賢。”
杜尚書感慨,“真有人一輩子學不到個謙遜。”
“幹嘛要謙遜,我本來就很好。看遍帝都城,誰有大哥你這福氣,有我這樣的好弟弟。”杜長史繼續給他哥捏著肩,隨口道,“大哥你知道睿侯與玄隱閣的關系麽?”
“影影綽綽聽說過一些,不知真假。”
“我聽說睿侯就是玄隱閣的老大。”杜尚書筆尖一懸,略停片刻後方道,“這也難怪了。聽說睿侯武功很不錯,他出身尋常,等閑人家子弟往何處學那一身武藝,必有緣故。倘他出身江湖,就解釋的通了。”
“睿侯是不是很怕痛?”
“你以為是你哪,碰破塊油皮都要嚷嚷好幾日。”杜尚書搖頭失笑。
“你肯定不知道睿侯死前說了什麽話吧。”
這個杜尚書還真不知道,杜長史告訴他哥,“睿侯說,他實在太痛了。哥你說,會不會當時睿侯傷的太重了。”
“胡說八道。睿侯當年以悍勇聞名天下,他到帝都時我剛中進士,還在帝都。當年禁衛軍有我們少林的一位師兄,很有些不喜睿侯,他那時剛得老國公賞識入禁衛軍。禁衛常有比試,其實睿侯武功還是差一線,但他悍不畏死,一場比試負傷二十幾處,卻是勝了這位師兄。事後自己也躺了一個多月。”杜尚書道,“你們年輕些,沒見過睿侯。他是個一等一的人物。”“那睿侯死後,陸侯為何跟陸公府分宗了?”
“這誰曉得。我那時就外放了。”
“我就不信哥你一點兒都不知道,跟我說說嘛,我可是什麽都跟你說的。”
杜尚書無奈,“我真求你以後別什麽都跟我說了。”
“快說快說,誰叫你聽哪。”杜長史催促。
杜尚書道,“聽說是因為北疆軍權之爭。”
杜長史當真是聽到了新鮮事,不可思議,“他們叔侄爭過北疆軍權!”
“睿侯突然離逝,北疆那時初平叛,沒了睿侯鎮壓,剛剛平叛的各部都有些蠢蠢欲動。陸國公陸侯當時都在北疆領兵,那時除了陸侯,他們叔侄尚未賜爵,陸國公年長,已是成名將領。陸侯剛進入軍中不滿兩年,小有名聲。”
“那北疆軍權怎麽會讓陸侯執掌?”
“林將軍與睿侯是過命交情,北疆軍有二十萬之眾,領兵將領眾多,林將軍是其一,林將的父親林大將軍位在禁衛,是陛下心腹。而且,當時陸侯表示出強烈的希望掌軍北疆的意願,陸侯曾上折陛下,要繼承父志。”
“可當時陸侯那麽年輕,怎麽看都是陸國公更穩健。”
“支持陸國公的北疆將領也有很多,不過,當時在北疆的還有一個人。”
“誰?”不知為何,杜長史的心都懸了起來。
“今永安侯,當年的永安世子。”
“難怪永安侯與陸侯交好,原來還有這樣一樁舊情。”杜長史道,“永安侯府也是世代武勳,他家與唐家是上千年的交情,倘他家肯支持陸侯,難怪當時陸侯可得北疆軍權了。”杜尚書搖頭,“這也只是些官場流言,具體因何,怕只有陸家自己知曉了。”
杜長史深以為然,“一個軍權,也不至於爭到宗族斷絕吧。要是大哥你看中什麽,我一準兒不跟你爭,我打理的乾乾淨淨的雙手捧了給大哥送來。”
杜尚書唇角翹了翹,“我看你就剩一張嘴了。”
“我就是只剩一張嘴也得先討哥你喜歡。”杜長史嘴巴似抹蜜,杜尚書道,“我提醒你一句。”
“哥你說。”
“那些個玄隱閣的事,知道就可以,不要太放在心上。江湖事,江湖人,只是小道。真正高手如雲、精兵百萬的不是江湖,而是朝廷。”杜尚書淡淡道,“只有將眼光放在大道的人,方得長遠。”
☆、二一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