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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璽記》作品相關 (56)
家中親戚清一色官員,更不好惹。

 杜長史抖抖手裡的賞銀,真情實意的感慨,“打早我就覺著,江這樣的還沒叫人打死,竟能平平安安活到現在,也是個奇跡了。”

 穆安之一笑打趣,“說不得江將軍對你也有同感。”

 “殿下您可真會說笑,咱可不能為麽謙虛。”杜長史拿著批銀就要走人,穆安之喚住他,另寫了張條子給他,“這是一百兩,給宋家母子一年的花銷,兩個孩子,每人三十兩,宋太太四十兩,一年的費用。”

 杜長史一揖,“我代他們母子謝殿下賞。”接過批條才說,“這銀子倘從刑部出,以後怕要引得口舌。”

 “這個到我府上去領。”孤兒寡母的,也可憐。穆安之道,“男孩子到成丁,女孩子到出嫁,宋太太終身都有。”

 宋平安算是為救杜長史喪命,雖則以他那身份,正經按律法也是個死罪,可他救杜長史一命,杜長史嘴硬心軟,幫著處理了宋平安的身後事,依舊讓宋家母子住在他的府上代為照顧。

 穆安之道,“別忘了謝一謝人家朱姑娘。”

 “我昨兒親自道謝,倒是叫那丫頭不陰不陽撅我好幾句,好心沒好報。”杜長史說到這事就鬱悶,想他在帝都城也是有許多女娘喜歡的,明明她一派好心過去道謝。

 “你怎麽跟人家道謝的?”

 “就是謝她及時著人報信。”杜長史道,“我是真心謝她,早先就打發人送了東西,如今我這剛能下床就親自過去道謝。”

 這話聽著一點毛病都沒有,杜長史繼續道,“我是瞧著她一個姑娘家,不該成天介出門露臉的折騰什麽生意,女孩子在家繡花就行了。她們能幹什麽事啊,就她這成天拋頭露面的,虧得那天她離得遠,要是離近的,傷著嚇著了,如何是好?”

 “所以,女人就該少出門。”杜長史得出一個偉大結論。

 穆安之不可思議的問他,“你就這麽跟朱姑娘說的?”

 “是啊。要不是看她著實幫我大忙,我才不會跟她說這些肺腑之言。”

 穆安之:……

 李玉華也在跟朱閱說這事,她特意請朱閱過來說話,給了朱閱不少好東西,“殿下都誇你有膽略。要不是你及時打發人報信,遇著江將軍,杜長史非出事不可。”

 提到杜長史,朱閱就一幅牙疼模樣。

 朱閱時常過府請安,亦知杜長史是三皇子的左膀右臂,可她實在忍不住,說了句,“娘娘,杜長史不會是有病吧?”

 朱閱把杜長史到她家說的那些神經病一樣的話原封不動的跟李玉華學了一遍,朱閱都覺著稀奇,“硬跟我說女人不好多出門,平時該呆在家裡。我要在成天呆家裡,那天不出門,他說不定早叫刺客砍死了。娘娘您說,這是人說的話麽?”

 “您沒見他那副嘴臉,話裡話外都充斥著對咱們女人的小瞧看不起。”朱閱現在說起來都直揉胸口,“把我氣的,要不是他出身大戶,我惹不起他,我非把他攆出去不可。就這樣,還嫌我不溫柔,走前又跟我叨叨了一堆女人要溫柔嫻淑的話。我當時真後悔那天多事,幹嘛要手下護衛騎馬去衙門報信!”

 李玉華震驚的手裡葡萄都掉地上去了,她不敢相信的問朱閱,“杜長史真這麽說的?”

 “我要有一句假話,就算娘娘白認識了我。”

 “我家三哥平時多英明睿智的人哪,這杜長史平時公務肯定還成……”李玉華眯著眼睛尋思,突然道,“我就說嘛,正經進士老爺,還是尚書他弟,長的也還成,正當年的小夥子硬是打光棍,這能沒原因麽!看,原因找到了!”

 李玉華一拍小炕桌,肯定的說,“就是這對女孩子的見識太不成了,就杜長史這樣兒的,他只要一開口,哪個有見識的女孩子會嫁他。”

 “就是!”朱閱簡直是煩透了杜長史的嘴臉,哪怕杜長史大戶出身,朱閱也看他不上。

 李玉華與朱閱越說越來勁,直把杜長史批判了個通透。

 杜長史在衙門繼續審案,他根本不曉得自己把半個救命恩人朱閱給得罪的不輕,接連朱閱還在王妃娘娘跟前說了他的壞話。當然,就是知道,杜長史估計也不會放在心上。

 在杜長史看來,王妃什麽的,也就是管管府裡吃穿用度鍋碗瓢盆一類事的。女人能做什麽事,建功立業啥的,才是男子漢大丈夫的責任!

 杜長史遇刺一事還在審訊中,伴隨著鄭郎中許郎中回到帝都,嚴家舊案開始宣判。

 這是南夷軍糧案的起點,塵封十五年的冤屈得以重見天光,涉案其中判刑的官員便多達二十五人,胡源判刑二十年,這還只是嚴家舊案的判決。

 嚴家家產歸還,嚴琳受召至慈恩宮得藍太后撫慰,嚴家父子恢復名譽,重立碑石。

 ☆、一五六章

 嚴家舊案, 在朝廷許多人看來,判的不可謂不重。

 聖旨到刑部,穆安之一聽胡源隻判二十年, 立刻起身, 上前一步逼到宣讀聖旨的內侍趙深面前。趙深跟隨在穆宣帝身畔數年, 宮中一等內官,此刻竟不禁氣勢一弱,面對穆安之殺氣騰騰的眼睛,周深連聲道, “殿下, 聖旨還未讀完。”

 他話未落地,穆安之已劈手奪過聖旨, 展開一看, 除了胡源改判二十年, 還有幾位穆安之建議死刑的官員都改了刑期, 另有已致仕的前刑部王尚書的追責直接免去,未提王尚書之事。

 穆安之把聖旨一裹,便騎馬進宮去了。

 刑部一乾人都傻了,程侍郎伸手想把穆安之請回來,卻是被杜長史許郎中左右一人摟一隻胳膊,許郎中道,“大人, 下官有要事回稟。”

 杜長史, “我那裡有好茶, 請大人賞臉品嘗。”

 華長史望著穆安之遠去的背景, 眉心微鎖,他們商量的判決可並非如此。

 穆宣帝正在禦書房與內閣議事, 穆安之不待通報直接闖了進去,穆宣帝一見穆安之手裡攥著的聖旨就知他所為何來。穆宣帝吩咐裴相等人,“你們先退下。”

 屋中只剩穆宣帝、太子、穆安之三人,穆安之舉著聖旨劈頭便問,“胡源操縱審訊,勾結外將,刨製嚴家冤案,難道還不當死!”

 “你放肆!知不知道你在跟誰說話!”穆宣帝怒問。

 “少給我來這套,說的是嚴家舊案,跟誰說我都是這話,胡源其罪當死!”

 穆宣帝的套路,穆安之心裡清楚的很,慣常先用父子君臣壓人。穆安之不吃這套,聲音震的禦書房外頭守門的內侍都抖了一抖,穆宣帝臉沉若水。

 太子忙勸,“老三,這只是嚴家案的判決,胡源勾結外將劉重之罪,還有另判。你急什麽,案子一樁歸一樁,你誤會父皇了。”

 穆安之怒氣稍緩,瞪著穆宣帝,“就是隻論胡源左右刑部審訊,授意刨製冤案這一項,難道罪不該誅!”

 “他若直接殺了人,自當死罪。既是授意,罪責便不只在胡源身上。嚴家案的判決,父皇與內閣斟酌過,二十年刑期並無不妥。”太子沉聲回答。

 穆安之冷笑,“並無不妥?這麽說以後文武勾結,陷害商賈便都是二十年刑期,”

 穆宣帝臉沉若水,猛的一掌擊在案上,“等你坐了朕的位子,這朝廷才輪得到你做主!”

 “什麽狗屁位子,當誰都稀罕!如果連這樣的冤案,朝廷都不能給亡者一個公道,豈不令天下寒心!”

 太子勸道,“老三,你消消氣,胡源身上不只這一樁案子,這也只是嚴家案的判決。南安侯有功於朝廷,議功議罪,內閣也要有所考量。”

 “那你們有沒有考量過,嚴家父子無辜冤死,這兩條沉冤十五年的人命,誰來負責?”

 “我!”太子分毫不讓的直視著穆安之的眼睛,“我以儲君之尊,親去嚴家父子墓前祭告,告慰他們在天之靈!隻願天下海晏河澄,再無冤獄!”

 穆安之微微喘息,胸前一起一伏,他盯著太子的眼睛,“我等著你去。”

 穆安之繼續道,“王尚書雖則致仕,嚴家案在他任期內發生,他難辭其咎。”

 穆宣帝道,“王尚書今年已經八十五了,致仕多年,你還要怎麽著?”

 “別說八十五,他就是進了墳頭,這案子他也要負責任。”

 “你何必這樣刻薄。王尚書在老家聽聞嚴家舊案,已經上折請罪。”穆宣帝知道穆安之的性子,也是無奈了。

 “這種嘴上輕飄飄的一句請罪,誰還不會請。”穆安之冷笑,“不過,既然陛下與太子都這樣說,這是你們的江山你們的朝廷,當然得聽你們的。”

 他轉身便走了。

 穆宣帝臉黑如鍋底,太子歎口氣勸道,“老三這丁是丁卯是卯的性子,這案子也就是他來審了。”

 “真個混帳東西!”穆宣帝狠狠的罵了一句。

 李玉華細細同嚴琳說了嚴家案的判決,嚴琳並無多少憤恨,她道,“朝廷既是這樣判,那就是這樣了。”

 “你別灰心,胡源身上不只這一件案子,以後數案並罰,他不會有什麽好結果的。”對於胡源沒判死刑的事,李玉華很失望,嚴家兩條人命,胡源一命來抵都是他賺了,結果隻判了二十年刑期。

 不過,她家三哥為這事跟陛下大吵一架,現在竟被勒命在家自省。

 李玉華覺著她家三哥很冤。

 嚴琳倒是反過來勸李玉華,“我家這案子,倘不是三殿下坐鎮,怕沒有如今的光景。請娘娘代我向三殿下致謝,三殿下為人正直,正因有他,如我們這樣的平民百姓才能有個公道。還請殿下保重自身,像娘娘說的,胡源那樣的人,身上不可能隻我家這一起案子。只有殿下徹察,如我家這樣的人家方能冤情得雪。”

 “你能這樣想就很好。他胡源活著,咱們也活著,活一日便有一日的可能,眼下先抓住能抓到的一切。”

 嚴琳點頭。胡源不死,她決不罷休!

 第二天,李玉華帶著嚴琳進宮給藍太后請安,因李玉華時常在藍太后身邊,藍太后對嚴家案知道的比旁人要更清楚,也很憐惜嚴琳為父兄報仇的剛烈。

 藍太后問她現下如何生活,嚴琳道,“民女還有些積蓄,在外得王妃娘娘照顧,如今立了女戶,也有一些舊交舊友來往。”

 “這樣很好。以後有什麽難處,也隻管跟哀家說,你進宮不易,告訴玉華是一樣的。”

 “是。”

 朝廷撥了給嚴家父子重立碑墳的銀子,嚴琳半點沒客氣,給父兄起墳立碑,張羅的齊整。她形容氣色都較先前強許多,時常來李玉華這裡走動。

 穆安之在家也沒閑著,他寫了封信交給杜長史,“蓋上咱們府的漆封,給前刑部尚書王老尚書送去。”

 杜長史問,“臣親自去?”

 穆安之嗤一聲,“這種東西也配你親自去,隨便打發個人送就成,他不就在帝都麽。”

 杜長史心說,王老尚書雖致仕也是官場老前輩,不過,殿下這話,怎麽聽怎麽叫人痛快。憑他什麽官場前輩,在任期間釀出嚴家這樣的冤獄,要說他一無所知,杜長史是不信的!

 杜長史打發梅典簿跑了一趟,同梅典簿道,“放下書信就回來,一句話都不必同王家人多說。”

 “是。”梅典簿接過書信,待到王家,他放下書信便要告辭,王家管事道,“還請典簿大人稍待,家中二爺這便過來相陪。”

 梅典簿搖搖頭,略一抱拳,轉身便走,王家管事攔都攔不住。

 梅典簿如今這官兒當的,他覺著還是給皇子妃娘娘打下手安全。以往這些高不可攀的大戶,轉眼間身敗名裂。父妻反目,父子相疑,當街遇刺,血濺三尺,梅典簿雖是來帝都求富貴的,可這些事,他只要一想就心驚膽戰。

 所以,梅典簿現在早把出人頭地的心都收了,是上頭怎麽吩咐他怎麽做,既然杜長史說一句都不必同王家人多說,他便多一句都沒有,放下書信便回。

 王家管事滿頭霧水親自將信呈給王二爺,王二爺見信上封了三皇子府的漆封,上書王潤二字,不禁道,“咱家與三皇子素無往來。”

 王潤是祖父名諱,這又是三皇子府屬官送來,王二爺隻得將信送到祖父那裡去。

 王老尚書近來的精神不大好,嚴家案重審,他當年正趕上任刑部尚書職,如今舊案再提,王老尚書剛上了請罪折子。

 好在,陛下仁慈,並未追究。

 王老尚書眼已是花了,伸手找來水晶鏡子架在鼻梁,借著琉璃窗的光線,王老尚書點頭讚一句,“三殿下這筆字稱得上鋼筋鐵骨了。”

 王老尚書想到什麽,拿著信道,“唐學士的楷書古拙端正、質樸方嚴,三殿下的字剛勁峻拔、力透紙背。”

 王二爺道,“咱家與三殿下向無交情。”

 “交情是沒有,能扯上關系的無非嚴家舊案。”王老尚書臉上的老人灰斑映著案頭一株亭亭蘭草,愈顯老邁。

 “祖父。”

 王老尚書擺擺手,撕開信封,裡面掉落一張白色請柬,上面只有一句話:初二,儲君親祭嚴氏父子,尚書大人可願同往?

 王老尚書的臉上,猶如被人迎面狠狠一記掌摑,痛辣難當。

 ☆、一五七章

 對於嚴家案的結局, 華長史倒是更能看得透,華長史私下就稟過穆安之,“南安侯正當重用, 僅憑嚴家案, 的確是難判死罪。”

 穆安之整理著衣袖, “朝綱敗壞,皆因權衡利弊而起。”

 “殿下?”

 他的話很直白,三殿下這話更深刻。

 穆安之側側身,看向華長史, 問他, “翻審嚴家案,感觸如何?”

 華長史歎口氣, “雖有遺憾, 鬱壘漸消。”

 穆安之眯起的眼眸帶著淡淡傲氣, “八面玲瓏, 結交權貴,我也會,但我永遠不會成為那種人。我活一世,不為賺得富貴權勢,是為真真正正實實在在的做些事。”

 “多余的事咱不管,在其位,謀其政。既在刑部, 便還冤案以清白, 還冤者以公道。”穆安之望一眼外頭, “杜長史好了沒?”

 “應該差不離了。我去瞅瞅他。”

 今天是祭奠嚴家父子的日子, 既是儲君親自出面祭奠,自然跟隨者眾。穆安之一向與東宮不睦, 但嚴家這案子是他經的手,今天他也會帶屬官過去。

 杜長史華長史是穆安之的左膀右臂,會隨穆安之一同前往。

 穆安之沒有進宮與太子一道,他直接帶自己人先去了嚴家父子墓前。

 一片枝葉蔥鬱的杏林中,青磚鋪出一條小路,兩座青磚墓相臨而立,墓前是螭首龜趺高七尺的碑石。嚴家父子陳年冤案,朝廷特準用五品官的墓葬儀製。

 卓禦史一身青衣臨風而立,見穆安之過來,上前迎了兩步,躬身一禮,“見過殿下。”

 穆安之與卓禦史時常有些個摩擦,至今審案時,兩人還時不時就要卷袖子乾一場的那種。所以,對於卓禦史的行禮,穆安之一向坦然受之。今日.在嚴家父子墓前,穆安之抬手一扶,“不必多禮。”如卓禦史這樣討厭的家夥,也有可取之處。

 嚴琳素衣素服過來行禮,穆安之直接免了。卓禦史道,“殿下來得早,不如去那邊歇歇腳,我剛煮了好茶。”

 卓禦史煮茶的地方就在嚴玨碑石畔,一張小竹桌上擺著兩碟糕點並一套紫砂茶具,旁邊紅泥小爐上坐著黃銅水壺。

 嚴玨墓碑前也擺著兩碟糕點,一盞嫋嫋熱氣升騰的熱茶。

 卓禦史剛剛應當是在同嚴玨吃茶。

 穆安之並不忌諱這些,盤腿坐蒲團上,招呼著華長史杜長史一道歇歇,尤其杜長史,身上還帶著傷。卓禦史給杜長史倒了杯清水,“聽說你在吃藥,還是少吃茶。人雖年輕,也要注意身體。”

 卓禦史突然變成個正常人,大家還都有些不習慣。

 東宮。

 太子換了身素淡些的衣裳,剛用過早膳,就聽內侍回稟,“前刑部尚書王老大人過來給殿下請安。”

 太子妃的肚子已經很笨重了,扶腰挺腹坐在一畔看宮人服侍著太子漱口,不禁道,“殿下正要出門,這位老大人來的可不巧。”

 “不是不巧,他是趕這會兒來的。”太子取過宮人手中絲帕拭一拭唇角,吩咐內侍一句,“先讓王老大人在偏殿奉茶,一會兒我就過去。”

 太子瞧著時辰略坐片刻便往外殿去了,見到王老大人自然少不得一番寒暄問侯,王老大人歎道,“老臣剛剛到陛下那裡請罪,這都是老臣當年糊塗,今天特請旨隨殿下一同前往,祭奠嚴家父子。”

 “這事原也怪不得老大人,老大人不必如此自責。”太子溫言寬慰,心說,你到父皇面前請罪,到孤跟前說這些話都沒用,老三今天也要去祭奠,你不好過的怕是他那關。

 太子帶著太子府的屬官,還有這位王老大人相隨。

 太子親自祭奠後還寬慰了嚴琳數語,太子祭奠後便是穆安之,穆安之沒什麽祭詞之類,他上了柱香致哀則罷。王老大人是以正一品大員身份致仕,自然排在穆安之之後。

 穆安之望著王老大人顫顫巍巍的由家中晚輩挽扶到嚴家父子墓前,深深一揖,接過三支點燃清香,躬身再拜三拜,深深一歎,便要離去。

 穆安之突然道,“王尚書沒什麽要說的嗎?”

 太子眸光一閃,老三特意打發人給王家送帖子,果然是要發難。

 王老尚書的二孫子王二爺低聲道,“殿下,祖父近來每每自責,還請殿下饒恕一位風燭殘年的老人吧。”

 “這世上多少英年早逝的俊才,我一想到嚴玨當年未及冠禮便中案首,就覺著能有風燭殘年真是一種天大福分。何況,令祖孫還能祖慈孫孝的過來嚴家父子墓前祭奠,更是福分中的福分。王尚書有什麽好自責的,觀嚴氏父子下場,更得慶幸高官厚祿、封妻蔭子、滿堂富貴、高高在上、定人生死,何其快意?”

 王老尚書老淚縱橫,“殿下此言,臣百死。”

 穆安之冷笑,“你死不死跟我有什麽關系。我閑來無事瞻仰一下王尚書的生平,您當年是狀元出身,身後五子,唯有一位舉人,其他四人皆無功名。孫輩六人,只有這位王二爺中了秀才,居秀才榜第二十三名。”

 “你任刑部尚書時刑部釀此冤案,我原建議陛下追究你的責任,陛下心軟,看你致仕多年,風燭殘年,不忍怪罪。我十分惱怒,還曾在禦書房同陛下吵了一架。如今想來,倒沒這必要。看你這身後子孫,看你這身敗名裂,未償不是報應!”穆安之輕輕的拂去王老尚書肩頭的一片落葉,握住他微微顫抖的肩頭,勾了勾唇角,“您可得好好活著,沒您這棵大樹,樹底下這些子子孫孫的,可誰為他們遮風擋雨呢?”

 王二爺先急了,“殿下有什麽怒火,隻管對著我來。祖父上了年紀,經不得殿下這番折辱。”

 穆安之根本沒理這位王二爺,杜長史過去輕輕在王二爺肩上一拍,這位王二爺登時臉色慘白再說不出話,杜長史在他耳際道,“看你說的,你論功名,還到不了我們殿下跟前。”言下之意,你這身份還不配我家殿下折辱。

 穆安之收回視線,看著王老尚書,“您看,您當年一力上折奪去功名的卓秀才,現在是左都禦史了。您當年親筆簽下名諱蓋下官印斷的案子,如今重見天日。您這風燭殘年不得不過來惺惺作態,賠禮道歉,多難堪啊。不過,我相信,您老見的世面多了,這點難堪不算什麽。”

 王老尚書抖若風中枯葉,臉色灰敗,瞧著十分不祥。太子道,“老三,後頭卓禦史還要祭奠,你有話一會兒再說。”

 不想卓禦史立刻體貼非常的一擺袖子,“我不急,三殿下有話隻管說。”

 太子險沒閃了腰。

 卓禦史悄悄在太子耳邊小聲讚歎,“三殿下說話真痛快。”

 太子給卓禦史個息事寧人的眼色,真把王老尚書當場說死,對誰都沒好處。卓禦史便又道,“我雖不急,後頭還一大堆人等著上香。三殿下您也收著些,您這一時痛快了,倘王老尚書有個好歹,對您名聲不利。來來來,把老尚書扶下去,殿下您也消消氣。沒追究就沒追究唄,老尚書的確是上年紀了,像您說的,老天也報應他了。我相信,對於炮製嚴家冤案最好的報應就是,身後再無一出眾兒孫,所有將別人視為砧板之魚的人,終有一天,自己也會成為砧板上隨人炮製的那條魚。”

 於是,穆安之沒把王老尚書說死,卓禦史這隨口一總結,王老尚書終於支撐不住,張嘴一口血噴了出來。

 王老尚書被急送回府,當天就斷了氣。

 穆安之卓禦史被一起宣到禦書房挨罵,卓禦史直歎氣,“臣就是把三殿下說的話總結了一下,太子殿下做證,臣一點過頭話都沒說,臣當時是想勸和來著。陛下也知道,臣雖與嚴玨有私交,王老尚書當年上折革去臣的功名,臣絕對沒有半點想他死的意思。”

 “就他能辦出嚴家案子,當年刑部尚書任上,還不知有多少類似冤案。隨便找一兩件翻出來,他就是生不如死。這才是臣的辦事風格。臣以為,王老尚書吐血,大部分還是三殿下的原因。”卓禦史把責任悉數推到穆安之身上。

 哪怕穆安之沒想過逃避責任,但看卓禦史這臭不要臉的模樣,真是氣的一記直拳就朝卓禦史那張臭嘴揮去,卓禦史腿腳靈活,嗖的便跑開了。

 穆安之收拳,“離我遠點!”

 穆安之不像卓禦史詭言巧辯,穆安之直接對穆宣帝道,“死就死唄,知恥而死,死得其所。”

 “倘你說話不那般刻薄,王老尚書如何會吐血?”

 “好不好是嚴家父子見著他心裡高興,叫他到地下做個伴。”穆安之還說,“陛下不也常對我冷嘲熱諷,我怎麽就沒吐血,我沒做過虧心事!”

 反正王老尚書死也死了,穆宣帝雖未追究王老尚書當年之過,心裡也不見得多待見他,訓斥穆安之兩句便打發他下去了。

 太子與卓禦史一並離開禦書房,太子道,“你也是,何必在這時候趕盡殺絕。”

 卓禦史雙手負於身後,“那老東西也該死了,老而不死謂之賊。他在一日,礙眼一日。”

 “何況正趕上有三殿下背鍋的好時機。”卓禦史朝太子眨眨眼。

 太子身上淺黃暗雲紋紗衫被風吹動,飄逸至極,太子笑,“你少作弄老三,他是個實在人,就算你不推他身上,該他認的,他從不推諉。”

 “三殿下畢竟是皇子,他多說幾句沒什麽,臣在朝中,對頭頗多,不得不謹慎些。”卓禦史無甚誠意的回辯一句,“我看三殿下也沒打算放過姓王的。”

 太子深以為然。

 對於王家,卓禦史在兩可之中,就如卓禦史自己所言,王老尚書任上必然不只這一樁把柄,憑卓禦史現在的官位,讓王老尚書名譽掃地生不如死容易的很。

 倒是穆安之,一直對判決不滿,像王家這樣的,要是能把王老尚書罵死,估計穆安之根本不在意什麽名聲不名聲的。

 王老尚書死了也好,任上有這樣的冤案,朝廷不追究是朝廷的仁慈,可自己也得知恥啊!

 ☆、一五八章

 一五八章

 穆安之直接在嚴家父子墳前把王老尚書罵死的事, 傳的滿朝皆知。還有禦史摩拳擦掌要參穆安之,被卓禦史攔了下來,卓禦史的心腹席禦史不解, 拿著奏章道, “三殿下幾番與大人過不去, 王大人死不足惜,三殿下這也刻薄了些。”

 卓禦史鬱悶的吃口茶,“我倒也想參三殿下一本,奈何當時我多說幾句, 誰曉得姓王的就吐了血。”

 席禦史驚的險掉了手中奏本, “是大人你罵死了王大人!”

 “主要還是三殿下言辭如刀,我是善意去勸和的。可這事兒吧, 萬一三殿下推我身上, 豈不是打不清的官司。”卓禦史歎氣, “都說做好事有好報, 到我這兒怎麽就不靈了。”

 席禦史默默的把奏本塞回袖子裡,心說,您老當時怎麽不憋著點,非得親自上陣。

 故此事雖朝中議論頗多,但一向與三殿下不睦的禦史台出乎意料的沒發聲,便有旁人參奏一兩本,也就這麽風平浪靜的過去了。

 許郎中剛把手頭的事料理明白, 他這往山東倆月, 他這比部司也積了不少事。還把從山東帶回的大棗送了杜長史兩筐, 聽說了杜長史遇刺的事, 叫他留帝都心腹說的,險剩半條命, 如今這臉上剛有點血色。

 並且很佩服杜長史是個爺們兒,“以往瞧著杜大人怪嬌貴的,如今方知走了眼,杜大人歇半個月就來當差,當時那臉色雪白雪白的。殿下讓他回去歇著都勸不動。”

 許郎中心說,杜長史是活的精致,這是人家出身好,可你要當他是個嬌貴人,那就看錯他了。許郎中問,“還有什麽新鮮事沒有?”

 “現在就是大家夥卯足了勁的審案,周家案重審了三回。還有大昌銀號,他們東家現在是遍地使銀子,三殿下要查大昌銀號的流水帳目,他家還憋著沒上繳哪。”心腹道。

 “殿下要查銀號的帳?因著他家為胡家存銀的事麽?”

 “就是為著這事。”心腹倒了盞涼茶奉上,“那大昌銀號說了,他們當時也不知道那筆銀子是匿銀,如今憑衙門罰多少銀錢,他們都認。只是平時的帳目都是機密,銀號一行不比旁的,一旦上繳帳目,會使客人不安。央求著不想交帳。”

 許郎中眼珠微轉,這事可不大好辦,但是,也不難辦。

 只是,那些大銀號哪個背後沒有世家豪門撐著,不然,敢跟三殿下討價還價。

 喝口涼茶,許郎中決定暫且坐壁上觀。

 許郎中喝著茶,突然不滿的問一句,“我也回來這小半月了,怎麽沒見大昌銀號的人給我送禮?你不是說他家遍地使銀子麽?”

 心腹險沒嗆了風,擺擺手,“大人您回來的不巧,也不知怎麽了,這幾天他家突然沒了動靜。”

 許郎中歎口氣感慨著,“可能是跟老鄭呆久了,影響財運。”

 心腹:……

 許郎中看他這笨心腹一眼,擱下茶盞,“傻呀,反常必有妖,在外頭留些心,說不得大昌是托了什麽厲害人物。”

 “是是。”

 胡安黎抱進一撂卷宗,還帶來了個新消息,“殿下,外頭都在傳韋老相爺要回帝都的事。”

 “哪個韋老相爺?”內閣七人,無一姓韋。

 胡安黎有些懵,天哪,殿下不會連韋老相爺都不知道吧?胡安黎道,“就是前內閣首輔韋相,前年因韋太夫人過逝,韋相辭官守孝,如今孝滿,奉旨回朝。”

 “哦,是他呀。”穆安之想起是哪個韋相了。的確是前首輔,倘不是韋相遭逢母喪,他老友裴如玉的祖父如今的裴相還居次輔位哪。韋相守孝回鄉,裴相才做了首輔。

 “回就回唄。”穆安之在朝中沒什麽有交情的官員,對於韋相回朝的事也很冷淡。

 胡安黎放下卷宗,提醒一句,“大昌銀號的東家和韋相都是江南人氏。”

 穆安之眼神陡然轉為鋒利,“大昌銀號還沒上交帳簿?”

 “別說帳簿了,先時還滿地撒錢托人,近來他家倒沒動靜了。”胡安黎道。

 穆安之垂眸翻開面前的文書,“去給大昌銀號發道公函,明天把帳簿交上來。”

 胡安黎說,“就怕他們再虛詞推諉。上次黎尚書都替他家說了幾句好話。”

 “你隻管去辦,我自有主張。”穆安之輕輕冷哼一聲,好商好量的都好說,請出內閣大員來壓他,那就走著瞧。

 胡安黎到底還小兩歲,他聽得韋相要回朝的消息就趕緊跟穆安之回稟,杜長史於朝中這些事知道的更清楚些。杜長史很讚成穆安之給大昌銀號下最後通牒,“怪道我說大昌不急了,原來是韋相要回朝了。趁韋相還沒來,先把大昌拿下!”

 胡安黎有件事不解,“師兄,那韋相這回朝,還任官職麽?”

 “不任官職回來做什麽?”杜長史摸出一把大棗給胡安黎兩個,胡安黎接來咬一口,“可現在朝中六部並無空缺,就是內閣也有裴相為首輔,韋相回來還有他的位子?”

 穆安之也挺好奇這事兒。杜長史“撲”的吐出個棗核,“首輔那是不要想了,此一時彼一時,入閣應該沒問題。”

 “現在七位閣臣也是滿員的呀。”胡安黎說。

 “七位八位不都陛下一句話的事。”杜長史一向活絡,“韋相深得陛下喜歡,陛下肯定會給他個合適的位子。”

 “聽說都將七十的人了,也不知道這把年紀還回來做什麽。”穆安之不喜大昌銀號,連帶對韋相也沒什麽好感。

 “六十五而已。閣臣七十五致仕,韋相正當壯年,還能再乾十年,怎麽能不回來?”杜長史說,“殿下,介時到大昌銀號抄帳簿的差使交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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