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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璽記》作品相關 (27)
還想借他個名,如今看來,名頭是借不上了!他怎麽突然犯起蠢來!”

 “他也不是沒自己的心思。”朱成松唇角譏誚,“一則阿閱那丫頭性子厲害,二則族嬸那裡自然是偏著阿閱的,三則阿晚一意要科舉,他既是想做官,自然不好傳出與侄女爭產之事。他為著名聲,再加上阿閱死不松口,他那人也沒個主見,可不就被阿閱三勸兩忽悠的改了主意。”

 “不中用的蠢貨。”朱順山又罵了一遍,與兒子商量,“明天還是讓你媳婦到國公府走一趟,這案子也沒什麽不好判的。那糧鋪本也值不了多少錢,其他產業咱們不爭,都算做阿閱的私產也無妨,就這糧鋪,咱們朱家人五代經營,理應歸到族中。”

 “也好。”

 鄭郎中辦事挺俐落,沒幾天就把朱順山朱成松父子的親戚關系查了個清楚,他是刑部專業人士,匯結成冊奉至穆安之面前。

 “你先說一說。”穆安之翻開冊子,同鄭郎中道。

 鄭郎中說,“朱順山娶的是晉中商戶之女李氏,李氏育有三子兩女,三個兒子裡次子三子娶的都是商戶女,兩個女兒,一個嫁了晉中糧商馮家,另一個給晉國公做了妾室。朱順山的長子朱成松娶的是陸國公府旁支陸興的女兒,陸興外放為官,現不在帝都。”

 “接著說。”

 “下官還查到晉國公曾很欣賞朱晚朱舉人的才華,朱舉人也曾出入晉國公府上。前天,朱陸氏去了一趟國公府。”鄭郎中道,“晉國公府的小廝說,晉國公似有意將愛女許配朱舉人,朱老爺過逝,朱舉人執意為朱老爺守孝,這親事便未提起了。不過這件事沒有確鑿證據,真假難辨。”

 “行,我知道了。”

 “還有一事,下官想著朱姑娘芳齡二八,時下帝都女子,及笄便會開始議親,朱老爺膝下隻此一女,生前必然考慮過朱姑娘的親事。下官也一並打聽了打聽,先前給朱姑娘說親的人很多,朱陸氏和晉國公的小夫人都曾有意給朱姑娘說親,一個說的是陸家旁支公子,一個是晉國公庶子,只是這親事一直沒成。”

 穆安之曲指輕點桌案,看來,這還不是一家的胃口。

 穆安之問李玉華,“近來陸家人有沒有進宮請安?”

 “沒有。剛過了初一,她們進宮做什麽。”

 “你留點心,什麽時候陸家女眷進宮了,跟我說一聲。”

 “怎麽了?”

 穆安之倒也不瞞李玉華,把這裡頭的事跟她說了,李玉華道,“這是兩家國公府都覬覦朱家家財吧?用不用盯著晉國公府上的人一些,晉國公是宗室,他家女眷進宮更容易。”

 “順便盯一眼就是。”

 李玉華思忖片刻,哼笑一聲,“這些公府豪門外頭光鮮的緊,做起事來也真夠看的!”

 ☆、六十六章

 對於穆安之交待的事, 李玉華非常認真, 反正她也每天都會去慈恩宮,沒幾天就偵察回來, 說是陸國公夫人進宮請安, 還在鳳儀宮留了午膳。晉國公夫人也時不時進宮給太后請安, 要說晉國公夫人挺可憐的, 她雖應著國公夫人的名銜,說來也是宗室,只是宗室的國公斷然無法與民爵國公相比, 晉國公這一支是晉王旁支, 真正在朝中受寵的是晉王一家。

 這位國公夫人即便進宮也只能陪坐末流,有時慈恩宮去的人多, 她也末座都排不上,就只能先回去了。

 四五十歲的半老婦人,虧得這位夫人言語伶俐,玩笑話也多, 她時常露面,藍太后待宗室向來恩厚,也挺歡喜。

 在慈恩宮打過幾回照面兒, 晉國公夫人還跟李玉華拉近了關系, 李玉華也是個伶俐人, 隻管不動聲色的收下晉國公夫人打發人送的兩筐北疆蜜瓜, 著人回了兩筐山貨乾果。

 晉國公夫人果然按捺不住,私下到皇子府拜訪李玉華, 就說起朱家的案子來。李玉華隻做不知,“我們殿下如今倒是在刑部當差,可他管什麽案子我就不知道了。嫂子也知道我,我也不懂官場上的事,更不懂審案斷案。嫂子打聽這個做什麽?”

 “也是我們國公爺操心,這案子其實跟我家沒關系,這不是我們國公爺相中了朱家那位舉人麽,如今他家又有這樁官司,真是叫人放心不下。”

 “剛聽嫂子說朱家不是經商的麽,怎麽還有舉人的事?”李玉華這裝模作樣的本事絕對已臻化境,她又問了起來。

 晉國公夫人道,“妹妹有所不知,朱家雖是商人之家,卻是有個極出息的孩子,就是這位朱舉人,如今才二十二歲,就考取了舉人功名,我們國公爺很是欣賞他。恰好我們家裡的四姑娘到了說親的年歲,國公爺說了,只要小夥子人才出眾,咱們也不是那挑撿家世的人家。”

 “唉喲,那我先跟嫂子道喜了。”

 “同喜同喜,就是朱家這官司叫人愁。”

 “嫂子有什麽可愁的,這是朱家自己的事,也不乾咱們什麽?”

 “哪裡能不乾呢?就叫人掛心。”晉國公夫人的眼神裡充滿暗示。李玉華也不裝聾作啞,直接說,“那嫂子過來找我,是想叫我跟殿下說,偏袒著朱公子些。”

 “不不不,哪兒能讓三殿下循私。原本朱家無嗣,朱公子是朱老爺嫡親的小兄弟,最近的血脈了,再怎麽說,祖產也得朱公子繼承。妹妹說是不是?”

 李玉華虛笑兩聲,哪裡會上這話套兒,“這我可不曉得,這得律法說了算。”

 “律法也是這樣說的。”晉國公夫人道。

 李玉華立刻一句話,“那嫂子還愁什麽,我家殿下您是知道的,最公正不過,一準兒按律條判。”

 晉國公夫人登時仿佛生吞了個大倭瓜,看著李玉華一臉天真無邪無憂無慮的笑意,晉國公夫人再說不出旁個話來。

 鳳儀宮。

 太子聽陸皇后說完朱家事,正好喝完手裡的蜜瓜酥酪蜜糖羹,把碗遞給太子妃,“再來一碗,這羹調的好。”

 陸皇后笑,“你常過來,我天天叫人做給你吃。”

 “我哪天不來母后這裡。”太子一臂側後支在鳳榻扶手上,寬大的衣袖迤邐垂下,較之往常嚴謹,多了些隨意,“倒是舅媽,這會兒進宮來怎麽說起朱家的事。朱景半年前過逝的,臨終前還寫的遺折遞上來,父皇心裡很念著這位老臣,還感慨了幾句當年的情分。這都以前的事了,舅媽怎麽想起來跟母后念叨這個,還是人朱家自己家族的事。”

 “這不是旁支的一個丫頭嫁的朱家人,求到你舅媽頭上,說的好不可憐。你舅媽卻不過同族情面,才說到宮裡打聽一二。”

 “這事跟母后打聽也不對路,您也不知道外頭審案斷案的情形,她這是找錯了人。”

 太子妃端了甜羹進來,正聽到太子問,“可是有什麽內情?”

 陸皇后道,“要是旁的案子,拿你舅舅的帖子過去吩咐一聲罷了,如何能擾到我。這案子是三殿下經的手,你舅媽倒不求三殿下偏頗哪一頭,只求他千萬別因著朱家人娶了陸氏女就格外為難。”

 “母后您這話中帶話。”

 “表哥不知道,這不眼下就是三殿下家的安宅酒了麽。三弟妹進宮跟皇祖母說,三殿下還是心裡有些不痛快,母后能說什麽,三殿下不痛快無非就不去他那裡罷了。”太子妃把甜羹放到太子手裡,很有幾分生氣。

 “那到時你也別去了,你在宮裡陪母后,母后把給三弟的賞賜一分不差的頒下去就是。”太子攪了攪,蜜色的蜜瓜與雪白的酥酪混合在一起,夾雜著蜜糖的甜香飄散,“他與我們不合倒也不是什麽秘密。真不知道怎麽就開了竅,以前像個聖賢書裡鑽出的木頭人,倒好對付。自他這一翻臉,我們就只能說好,不能說一句不好了。”

 “今天舅媽進宮的時候,三弟妹在慈恩宮嗎?”

 “在,她成天長在慈恩宮,在慈恩宮的功夫比在她自己個兒的家都長。”

 太子把甜羹放在一畔,“那這會兒三弟肯定知道舅媽進宮找你倆求情的事了,但凡誰伸手,那就正中他的算計!”

 “表哥你也不能問一句這官司嗎?”

 “刑部多少大案要案,我單挑朱家這麽一樁爭家產的官司來問,那就正中他的下懷。他那胡攀亂咬的本事,咬出國公府是必然的,國公府平白被他潑一身髒水,得不償失。”太子薄削的唇勾起一絲意味深長,“不過,也隻管告訴舅媽,律法之內,如果斷案有偏頗,朝廷不會坐視,更不會讓功臣之後受委屈。”

 皇后太子妃都松了口氣,太子提醒一句,“但有一樣,朱景是父皇記在心裡的老臣,曾與朝廷有功,這些年督辦糧草一向得力,他的遺孀獨女,誰都不能欺負。”話到最後,太子精致無雙的面容上十分鄭重。

 皇后道,“這你放心,你舅媽你舅舅都不是這樣的人,也只是求公斷而已。”

 “這就好。”

 李玉華把晉國公夫人向她打聽的事,還有陸國公夫人進宮的事都告訴了穆安之。李玉華把晉國公府一家子都打聽清楚了,“這晉國公真不是尋常人,就在宗人府做個閑差,家裡五六房小妾,孩子更不少,六個兒子七個女兒,還不是一個娘的。平時瞧著晉國公夫人在太后娘娘跟前打趣說笑,她也生的那樣圓團團的臉滿是福態,真想不出她家裡是這樣。要擱我,我得愁死。”

 穆安之好笑,“你愁什麽?”

 李玉華掰開手指跟穆安之數,“先說晉國公這人,就這種家裡五六房小妾的男人,嫁他還不如自梳清淨。宗室國公一年才五六百兩的俸,他在宗人府擔個六品職,一年有兩三百兩的進項就是多的。還有這五六房小妾十幾個兒女要養,這長大了,兒子要娶媳婦閨女要嫁人,哪樣不是開銷,這能不愁?真難得晉國公夫人還能笑得出來。”

 “那下次晉國公夫人再尋你,你就把朱晚寫了家產轉讓文書的事告訴她,也讓她少操些心。”

 “她不會來了吧,今天我叫我堵死了。”

 “那可不一定,像你說的他府裡十幾個孩子五六房小妾要花銷,像朱家這樣的機會,可不是什麽時候都有的。”穆安之篤定了晉國公不能放棄朱家這塊肥肉,“晉國公夫人說的四姑娘是不是嫁到晉國公府的朱氏小妾生的女兒?”

 “是呢。我特意問的孫嬤嬤,孫嬤嬤可真厲害,她什麽都知道。”

 “那是。”

 李玉華說,“晉國公府還能說是缺錢,陸國公府大家大業,怎麽還盯著朱家的事不放?今天陸國公夫人就進宮了,還在鳳儀宮用的午膳。”

 “誰還嫌錢多呢。”穆安之諷刺道。

 “陸國公夫人到鳳儀宮去,會不會讓皇后吹枕頭風,要不就是請太子出面?”

 “陸國公夫人到慈恩宮的時候,你在不在?”

 “當然在,你不是叫我留意麽,我每天早早就到皇祖母那裡去的。”

 “皇后年老色衰,吹不了什麽枕頭風了,何況朱家一介商賈之家的事,堂堂一朝皇后要跟陛下提這個,這也太掉價兒了。”

 “那就是想托給太子?”

 “太子不會答應這事,朱景死後陛下特意再賞朱家十年西北軍糧經營權,可見陛下對朱家的聖心,太子每天在陛下身邊,陛下的心意,他比誰都知道。何況,陸國公夫人進宮時你就在慈恩宮,他一想就能明白我會叫你盯著往鳳儀宮或是東宮請安的陸家人。他不會有什麽動作的,一則朱家與他無乾,二則他也擔心貌然出手被我借題發揮。”

 “那你讓我在宮裡盯著陸家人有什麽用,照你這麽說,他們也不會有什麽動作。”

 “就是讓他們什麽動作都不要有,我要讓他們知道,我的眼睛在盯著他們。我的案子,不容許任何一隻手介入!”

 李玉華望著穆安之冷峻的臉龐,暗搓搓的想,我家三哥面無表情說話時簡直是俊的沒了邊兒!

 ☆、六十七章

 深藍色的夜幕中星海閃耀, 晨風很涼, 鄭郎中緊一緊身上夾襖,跟看門的老家人說了幾句話。小廝牽來家中駿驢, 鄭郎中便騎上駿驢, 帶著提燈籠的小廝出了門。

 身後傳來院門緩緩關合的聲音, 在這一帶, 開關門的聲音起起落落,時不時還傳來幾聲犬吠,驚破凌晨的寂靜。

 鄭郎中一路上遇到不少朝中同僚, 大家打聲招呼, 一並往皇城去。鄭郎中官居五品,他這官銜, 不論大朝會還是小朝會都有了參加的資格,說來是體面的事,只是他家境貧寒,如今住的是朝廷給貧困官員住的宅院, 這宅院租金遠低於市面,說來是朝廷對貧寒官員的照顧,可如今帝都屋貴, 內城的安置屋舍鄭郎中沒趕上, 只能住到外城來。

 外城如今也是極繁華地界兒, 只是離皇城遠些, 故而需更早起床,趕去早朝。

 伴著駿驢的踢嗒聲, 出了官巷,拐彎就是從外城到內城的青雲大街,此時青雲大街兩畔白天極喧囂熱鬧的店鋪大半黑著燈火,還未開張。也有幾家鋪子門外掛出燈籠,這多是食鋪,裡面賣各種晨食,專為去內城的官員準備的。

 鄭郎中愛吃雞湯面並兩個胡餅,跟著他的小廝把駿驢交給店家照顧後也進來一起吃早飯,小廝吃的跟主家一樣。主仆二人正在用早飯,就聽一聲“鄭兄”,隨之踱步而來一位同樣五品官服的紅袍青年男子,鄭郎中與小廝立刻捧起嗖嗖嗖喝掉碗裡最後一口湯吃掉最後一口餅,小廝啪的把飯錢在桌上一放,起身道,“老爺,我去牽驢。”

 “去吧。”鄭郎中起身和來人打個招呼,“唉呀,許兄來了。”

 來人許郎中,與鄭郎中一樣都是在刑部當差。兩人是同鄉同窗的情分,不過,關系一般。當然,這也許只是鄭郎中自己對二人友誼的看法。

 許郎中有個特點,與鄭郎中一起吃飯從不付帳,摳的鄭郎中見他就一肚子火。鄭郎中與許郎中住的近,兩家隔壁鄰居,許郎中蹭鄭郎中的早飯就蹭過不知多少回。鄭郎中為了避開許郎中,每天出門前得跟做賊似的先打發小廝看看許家有動靜沒,實在是被許郎中蹭飯蹭煩了。

 “老鄭你今天怎麽這麽早,我還到你家找你來著,你家門房說你先走了。”許郎中見鄭郎中吃好要走,與店家道,“給我包兩個胡餅。”自己結了帳,與鄭郎中同行。

 鄭郎中心說這小摳兒怎麽沒賴我與他一並結帳,也不好多說,便與許郎中一道出了店門。許郎中的坐騎也是一頭駿驢,倆人騎驢同行,一邊走一邊閑聊。許郎中狀似無意的跟鄭郎中打聽,“我聽說三殿下明言規定了不許收受金銀,是不是真的?”

 “這不必三殿下規定,律法就是這樣規定的,收受金銀,那叫賄賂。”鄭郎中坐在騎背上一晃一晃,鐵面無私的說。

 許郎中驅驢湊近了些,“我不是這意思,我是擔心三殿下為人肅穆不好相處。”

 “你擔心什麽,你又不跟著三殿下當差。”

 “我替你擔心唄。”許郎中一片善心模樣。

 鄭郎中沒說什麽,當初三殿下要駕臨刑部,從尚書大人到兩位侍郎都有些麻爪,實在是三殿下不論政治前程,還是朝中人品,都很令人堪憂。

 先前同太子殿下爭儲位的就是這位殿下,如今太子殿下正位東宮……

 爭儲失敗還罷,太子殿下畢竟寬仁為本,結果,這位以往風評頗佳的三殿下不知是不是因爭儲失敗大受刺激,一改往日溫文,變得不可理喻起來。先是大庭廣眾之下羞辱裴相,接著當朝罵暈禦史。

 三殿下要來刑部,不論尚書大人還是兩位侍郎既不想體驗被三殿下當眾羞辱的滋味,更不想被他罵暈。故而,當真是小心翼翼以待。

 三殿下要審案,還將整個刑部性子最差的鄭郎中派去聽憑三殿下差譴。

 鄭郎中此人,生性不與常人同,清廉、鐵面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全刑部也就許郎中能跟他處得來。估計刑部做此安排是想三殿下看鄭郎中不順眼,直接把人羞辱出個好歹,那麽,三殿下在刑部的差使也就可以結束了。

 估計刑部大部分人都這麽想,結果,鄭郎中倒是跟在三殿下身邊挺好。三殿下既沒有發作鄭郎中,鄭郎中也挺安穩。

 許郎中除了愛佔小便宜,還愛打聽些小道消息,他跟鄭郎中住的也近,這不,早朝路上就在鄭郎中耳朵根嘰嘰喳喳的嘮叨一路。

 直待進了宮,許郎中在等侯早朝的屋子裡尋了盞熱茶,掏出袖子裡的胡餅,開始就著茶水吃餅,這才消停起來。

 鄭郎中則是尋得一坐,閉目養神順帶尋思朱家的案情。

 朱老爺的遺囑究竟是怎麽丟的?

 虎兕出於柙,龜玉毀於櫝中,孰之過?

 早朝後,穆安之身畔一向是鳥獸絕跡,鄭郎中快走追上去,“殿下,鑒別司那裡今天就能把證物的鑒定給我們。是不是宣帝都府保管證物的官員吏員過來問訊?朱老爺的遺囑憑空不見,他們斷脫不了乾系。”

 “也好。著人去宣他們到刑部接受訊問。”穆安之與鄭郎中說著官司的事,便沒讓鄭郎中騎驢,令鄭郎中同他共乘一車,在車上繼續商量案情,“跟陳府尹打聲招呼,除了涉案人員,還有帝都府正管刑名的通判,另外帝都府刑房諸人,分批次過來帝都府錄口供。”

 “是。”鄭郎中恭敬應下。

 與大部分人對穆安之的觀感不同,鄭郎中所覺著穆安之好相處。尤其他不擅長處理人際關系,做事一板一眼,在穆安之這裡反是有種如魚得水之感。

 鄭郎中一到衙門就去忙了,整個上午刑部都在涉案人員問訊中度過。穆安之沒有得到什麽有用的口供,直接吩咐,“在大牢裡尋兩個單間,刑房劉司吏還有遺失朱景遺囑的李胥吏先住這兒吧,他們事涉大宗遺產案,待案情查清,再放他們出去。”

 鄭郎中一板一眼的說,“殿下,刑部牢房一向緊張,現在前三品高官都沒單間可享,怕是沒有單間。”

 穆安之望著鄭郎中,鄭郎中的眼神中有一種強烈暗示,穆安之點頭,“成,那你看著安排吧。”

 鄭郎中親自安排的,死囚牢裡,裡頭都是帶鐐靠的重犯。那陰慘慘不見天日的地牢,充斥著各種久遠的鮮血與潮濕的腥臭,偶爾牆上掛著的油燈照亮微弱的一方區域,每一間的牢房都用密集的腕粗的木棍釘緊,這種陰暗的牢間,裡面的人也是黑漆漆的看不出模樣,只是偶有一絲刑具上黑鐵的反光,抑或是犯人陰亮的眸光。

 李胥吏的腿越走越軟,還沒到他的牢間,已是面條般癱軟在地,後面立刻有牢頭一捏後頸將他提起來,罵罵咧咧,“都到這兒了還裝什麽嬌小姐。”

 李胥吏踉蹌著腳步追上鄭郎中,一把抓住鄭郎中的衣角,哀求道,“大人,小的雖有保管不慎之罪,也不至於就發落至此啊大人!求大人明察!”

 “想什麽哪。不過是現在案子未結,留你們在刑部多住幾日罷了。”鄭郎中輕描淡寫,言語間不帶一絲煙火氣,仿佛身處之地並非森冷地牢,而是款待貴賓的雅舍,“實在沒有多余的地方給你們住,委屈你們暫住幾日,待此事查清楚,你們若是清楚,自然能還你們清白。”

 說話間,鄭郎中走到最深處牢間前,對牢頭示意。牢頭從腰間取出鑰匙,打開牢門,將二人連推帶搡的塞了進去。

 劉司吏也再沉不住氣,連聲哀求,“鄭大人鄭大人,有話好好說,我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李胥吏點頭機似的在一畔點頭,“大人有什麽要問的隻管問!”

 “該問的都問了,等著後續案情吧。”鄭郎中施施然離開。

 劉司吏與李胥吏相視對望,彼此也都在刑名衙門混了這些年,知道常有的審訊手段,如今這個,無非是鄭郎中要給他們壓力,令他們說出實情。

 可即便心裡清楚,回頭見到那幾位鐐靠在身後目露凶光、呼吸粗重的重犯,二人仍是忍不住冒出半身冷汗。

 穆安之正在端量眼前兩張留書,上面是同樣的四個字:梁上君子。

 帝都府筆跡鑒定的確是那位盜賊梁君子的字體,刑部的鑒定與帝都府鑒定相同。

 可是,一個賊,偷點金銀情有可原,偷人家的遺囑做什麽?難道跟朱家有仇?可就算他偷了遺囑,朱家的家財還是肉爛在鍋裡,朱閱得不到全部,無非就是便宜了朱氏族人。

 要不就是梁君子與朱景有仇……這也說不通,有仇報仇,一刀捅死朱景,或是殺了朱景後人也算報仇,偷遺囑可算不上報仇。

 杜長史華長史連帶段主事都覺著這位梁上君子的行為解釋不通,段主事在刑部多年,也是老刑名,段主事捏著自己的胡子尖兒琢磨,“等閑江湖人尤其這些有名有號的,其實鮮少與官府為敵。他們多是亦正亦邪之人,並不是那等反叛狂徒。梁君子第一次在帝都犯案偷的是一戶極摳門的富戶,那家人摳的,給自己親爹吃飯都要定量,多了沒有,管了不管飽。梁君子把這家偷了,多少人拍手稱快。”

 杜長史沒忍住插了一句,“以前有錢的時候給親爹吃飯還定量,現在叫賊偷了一頭,那以後給他爹煮飯的米得按粒數吧?”

 “沒有沒有。因為梁君子留下一句話,再敢苛待老人就把他家全偷光,從此以後,這富戶每天大魚大肉的供奉他爹,再不敢苛待了。”段主事說起來也哭笑不得,“這裡頭前一張筆跡就是那案子時留下的。”

 鄭郎中進來正聽到說梁上君子的事,他向穆安之行一禮,也說,“這事不似梁君子所為,他在帝都犯案先時只有一起,就是段主事說的那件,這是第二起。地方報上來的梁君子的案子有三十一起,他偷的全部是金銀珠玉值錢的東西,連書畫都沒偷過,如今突然偷起遺囑來,反常的很。”

 穆安之道,“讓那兩人在地牢裡多呆幾天,先不要理他們。”

 鄭郎中應是。

 夕陽西垂,穆安之道,“把證物放回存證司去,這也差不多到時候了,各回各家,先休息,休息好了明天再忙。”

 穆安之從不加班,到時辰就落衙回家。

 鄭郎中等人恭送穆安之離去,杜長史華長史也先走了,鄭郎中與段主事閑話幾句,過去交存證物。正趕上許郎中過來,許郎中一張笑臉,“老鄭,你們也落衙了吧,咱們一起回。”

 “你先走吧我還有事。”只要跟這家夥一起回家,路上必然要拐去飄香坊買蜜糖糕,然後這家夥就會哭窮說沒錢……鄭郎中都給他墊過好幾百回蜜糖糕的錢了……

 “什麽事讓小段代你辦不一樣。”

 小段年過五旬,鄭許二人都三十許人,小段表示:……

 鄭郎中一徑往存證司去,許郎中在他一畔巴啦巴啦叨叨個沒完,待到存證司,孫員外郎道,“我正要回家,你們來的正好。”

 段主事將手中木匣遞給孫員外郎,孫員外郎打開匣蓋,取出兩張素箋,驗過上面的刑部印鑒,點點頭,將素箋放回,重新在匣外貼上封條,落下紅印,著令手下吏員收存。

 許郎中眸光一閃,咦了一聲。

 鄭郎中看他一眼,“怎麽了?”

 “沒怎麽。”許郎中看看天。

 鄭郎中也不理他,交還證物後就準備回家了,許郎中跟上他說,“咱們一起走,今天飄香坊有新出爐的蜜糖糕。”

 “飄香坊哪天傍晚都會有新出爐的蜜糖糕。”

 “我請你吃。”

 兩人在吏部門口說著話,二人的小廝去騾馬存放去牽各家的駿驢。鄭郎中瞧他一眼,“把你剛剛‘咦’的話說完,我請你十天的蜜糖糕。”

 “不行,起碼一個月。”許郎中奸笑。

 “二十天。”鄭郎中討價還價。

 “一個半月。”許郎中得寸進尺。

 “好吧,一個月。”鄭郎中不擅還價,隻得讓許郎中得逞。

 許郎中側臉正對夕陽,被霞光染成玫瑰紅色,他搔搔臉,“也沒什麽,那兩張字裡,一張是做舊的,一張是新的。”

 ☆、六十八章

 鄭郎中騎上驢就調轉方向, 往皇親國戚們住的貴人坊去, 許郎中拍驢追上,“這事原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 咱們先回家要緊, 再不去, 蜜糖糕就要被買完了。我說你不是要賴帳吧?”

 賴你個腦袋瓜!

 鄭郎中惡狠狠的想, 老子免費請你吃好幾百回蜜糖糕了!可擔心他這話一出口,姓許的又要聒噪,鄭郎中按捺住急脾氣, 壓低聲音與許郎中道, “你知道三殿下府上什麽最有名不?”

 “什麽?”

 “吃食。”鄭郎中哄這吃貨,“你不常羨慕杜長史華長史的食盒麽?三殿下那裡的餐食可是出名的好。”

 “這倒是。”許郎中立刻不鬧著去買蜜糖糕了, 他乖乖的讓自己的小毛驢跟在鄭郎中身邊,搭拉著兩條大長腿,腦袋望天開始回憶杜長史華長史的中午食盒。

 各部都有自己的廚子廚房,在部當差諸人中午都是在部裡吃, 當然,根據官階不同,飯菜豐盛程度也不一樣。可就是刑部尚書大人, 也只是兩葷兩素一個湯的份例, 如許鄭二位郎中, 官居五品, 中午也就一葷一素一湯。

 當然,大家都不能與三殿下比。可就是三殿下身邊的杜華二位長史, 他二人是三殿下長史司的頭,跟在三殿下身邊輔佐,每天一同出入刑部。不過,三殿下從來不在刑部用飯,杜華二位長史因不是刑部官員,也不在刑部用餐。

 他倆沾三殿下的光,三殿下當差的頭一天,食盒是慈恩宮打發人送來的,那豐盛度就甭提了。後來便是王府送,莫說三殿下的飲食,就是杜華二位長史都是六菜兩湯兩樣糕點。這並不是奢侈浪費,相對於刑部一人一碗的大鍋飯,人家倆人的飯菜都是放在巴掌大的瓷碗裡送來的,更讓許郎中嫉妒的是,兩人的飯菜湯點都不相同,兩人要是合一起吃,那就是十二道菜。

 俄了個神哪。

 真是人比人該死,以往許郎中覺著自己而立之年五品官也不錯了,沒想到同樣五品官,他部堂當差,待遇竟比不上皇子府的長史。

 看人家這飲食之精致,再看看自己每天中午的兩大碗燜菜,糙的許郎中好幾天心裡不平衡,改換門庭的心都有了。

 如今鄭郎中提及三皇子府的飯食,許郎中還真有幾分期待。

 皇子府離皇城很近,也就一柱香的時間便到了。

 三皇子府門外便有兩位身著軟甲的衛士守衛,一見二人要往府裡來,立刻□□向前一挑,打出個止步的手勢,問,“來者何人?”

 二人雖在刑部當差,倒還是第一次來皇子府,鄭郎中肅容道,“我二人是刑部郎中,來三皇子府給三殿下請安,有公務要回稟。”

 那守衛還問清楚姓名,做了記錄,方令他二人到門房稍侯。門房又有下人去府內通稟,二人官職不高,好在來三皇子府的多是些無爵宗室,他二人乃刑部正經官員,門房待他二人也很客氣,讓了座,還一人一盞香茶。約摸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那進去傳話的小子出來,請二人進府說話。

 迎出來的是梅典簿,梅典簿常跟在華長史身邊打雜,鄭許二人都認得。

 許郎中反是與梅典簿更熟些,二人都屬於半個帝都城的事都知道的人,愛打聽。許郎中道,“老梅,你怎麽還在王府,沒回家?”

 梅典簿不好意思的笑笑,“要是我回了府,哪兒還能服侍二位大人?裡面請,殿下剛回府,估計得一會兒才能召見。長史大人說別令你們在門房空等,先來吃飯,你們吃沒?”

 “沒有哪。”許郎中隨和的拍梅典簿胳膊一記,眨眼偷笑,“不會是特意留在王府吃過晚飯才回家吧?”

 梅典簿呵呵笑幾聲,開始幾天府裡的飯食也尋常,後來皇子妃娘娘做了整頓,也並沒有多用銀錢,飯食做的可口,菜蔬葷素都有,長史司事務不忙,其實晚上就可以回家,不過,因府中飯菜好,大家多是吃過飯再回各家。

 鄭郎中對吃飯不急,道,“還是正事要緊。”

 梅典簿笑著引鄭許二人到兩位長史那裡,華長史笑呵呵地,“我們剛到府裡,你們就追來了,定是有要緊事。先不急,殿下稍侯就會宣召的。”

 杜長史年輕心急,“我不問到底是什麽事,就問一句,是否與案情相關?”

 鄭郎中矜持頜首。許郎中在旁仿佛個點頭機一般熱切的點起頭來,杜長史心說,這姓許的聽說在刑部管比都部司之事,跟咱們的案子無關,你這麽熱切做什麽。

 果然,穆安之聽到說鄭郎中許郎中求見,許郎中他有印象,只是印象不深,記得跟杜長史他們混著一起吃過午飯,好像與鄭郎中交情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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