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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璽記》第一五九章 (7)
理,以後別叫人誑騙就好。”

 所以,唐墨就是宮裡孩子的最低標準了。

 唐墨要官兒時,穆宣帝就是讓他去玩兒的,混混日子,領些餉銀,就當給外甥的零用錢了。誰也沒想著唐墨能當差,結果人家當的挺好。

 所以,但凡抬出唐墨,藍太后就能對何傳寶的無能有個具體認知。

 再加上唐墨到藍太后這裡吃點心時,藍太后問他何傳寶的事,唐墨一邊吃著糕一邊說,“何公子啊,膽子有些小,說話也小小聲的,有一回聽到囚犯叫喚就嚇的不輕,跟我說太可怕了。他也有點怕鄭郎中,其實鄭郎中就是天生不愛笑,人長的有些黑,一點不可怕,他膽子太小了。”

 藍太后琢磨著這何傳寶是真被家裡慣壞了,這樣當差斷然不成的。

 不過,何家也非等閑,穆安之剛把何傳寶開革回家,轉眼何家就在工部給何傳寶弄了份差使,不是在刑部的從七品,這次在工部是正七品。

 穆安之知道後也不過冷冷一哼,李玉華心眼兒多,在慈恩宮格外留意何老夫人,果然這位老夫人再進宮話裡話外都是二殿下夫婦的好話,當然,主要還是誇她孫子何傳寶會當差。

 李玉華問,“傳寶做的什麽官?”“也不是大官,就是他力所能及的差使,營繕郎,在營繕司當差。”何老夫人得意的瞥李玉華一眼,端起茶盞吃茶。

 營繕司專管皇家宮廷的宮殿陵寢的建造,外頭帝都城的一些修建事務也是它的差,端的是肥缺。李玉華也跟著讚,“的確是個好差使,傳寶膽子小,不適合在刑部,工部倒不錯,有二殿下瞧著,也安穩。”

 “誰說不是。難得三皇子妃也有這個見識。”何老夫人上回被李玉華氣的一路哭唧唧的哭出宮去,就對李玉華陰陽怪氣,哪回見了也得嘲諷幾句。

 “我這點兒見識也都是在皇祖母這裡耳濡目染學的。”李玉華根本沒跟何老夫人一般見識,反是跟藍太后說,“如今傳寶有了新差使,老姨太太也開了臉,皇祖母也能少操些心了。記得老姨太太喜歡玩兒紙牌,今天下雨,皇祖母免了宮妃公主們的請安,不如我陪著兩位長輩玩兒牌怎麽樣?”

 藍太后笑,“這不錯,就是你老姨太太牌玩兒的溜,咱們兩家還不得全輸她一家。”

 李玉華不服,“我牌玩兒的也好,從沒輸過。”

 何老夫人精神抖擻,“那咱們得試試。”

 結果,今天破財破的,何老夫人半個月沒進宮。穆安之對於李玉華半天就贏了三千銀子的事大拍馬屁,還說,“還真有一手,這回慈恩宮的奴婢們都得謝你的賞。”

 “平時我去慈恩宮添茶添水都沒慢怠過我,這也是他們應得的。”李玉華笑,“這回何公子可是弄了個肥缺,你知道不?”

 穆安之還真不清楚,給李玉華添筷子燉肉,“誰有這心思管他的事。”

 “在營繕司做了個郎官兒。”李玉華咬一口燉肉,“營繕司不就管著蓋房子修城牆的差使麽,這可是肥差。二皇子還真舍得,這樣的肥差,不知多少人想求,偏就給了何公子。”

 穆安之筷子尖兒停在半空,問李玉華,“做的是營繕郎?”“是啊,老姨太太得意的不得了。”李玉華問,“可是有什麽不妥?”

 穆安之給她夾塊燉的肉汁香濃的筍乾,與李玉華道,“這營繕郎,做得好自然是肥差中的肥差,你想想,但凡肥差無一不是要緊差使。營繕郎管的就是修建營造之事,何傳寶懂什麽營繕,要是何家給他配幾個懂行的客卿還罷了,不然就是叫人拿來做擋箭牌的料。”

 穆安之心下一動,“明天你進宮私下將這利害跟皇祖母說一說,就說是我說的,讓何家留些神,差使是好差使,可別出差錯。”

 “你是好心,何家怕是不會領情。”李玉華為穆安之不平。

 穆安之也夾塊燉肉,輕輕笑道,“領不領情都不要緊,何安撫使這眼瞅就要回帝都述職了,太常寺卿剛剛上了回鄉守孝的折子,何家說不得就盯著這九卿的缺,我要叫他竹籃打水一場空!”

 最後幾字斬釘截鐵的咬下,擲地有聲。

 李玉華眼珠一轉,“那我也對老夫人和軟些,好叫他家以為咱們示好,到時三哥你來個愣不防,一擊即中。”

 “不用,突然對老夫人客氣,反叫人起疑。”

 東宮。

 太子妃哄睡了兒子,說起宮中瑣事就說到李玉華,“三弟妹算是把老姨太太得罪完了,老姨太太本就有點兒摳,叫三弟妹贏了三千銀子,得心疼些日子了。”

 太子摸摸兒子的肥臉蛋兒,“這才到哪兒,何安撫使給如玉穿小鞋打下評,三弟一向把如玉當親兄弟一般,何安撫使動如玉,這才到哪兒,等他回帝都述職才是一出好戲。”

 “三殿下不是把何公子開革回家了麽,這還不成?”

 “何家小子原就當差沒個樣子,又不會做人,何家撩虎須在先,收拾他不過順帶腳,待何安撫使回帝都述職才是正頭戲。”太子眯了眯眼睛,“至於何傳寶的事,說是開胃前的小菜也好,說是三弟混淆眾人視線也罷,他是絕不會讓何安撫使順順當當的述職的。”

 ☆、一七七章

 何安撫使任滿回帝都述職, 他年紀比穆宣帝還要小兩歲,瞧著卻是有些老相。穆宣帝說一句,“三年外任, 瞧著臉上添了風霜。”

 何安撫使動情道, “為陛下盡忠, 臣所願也。”

 太子對於何安撫使三年外任雖無大功績,也太太平平的,倒也滿意。當然,如果何安撫能安撫一下自己的性子, 公道的給裴如玉一個考核, 就更好了。就是裴如玉對他有什麽不恭敬,也是私怨, 直接給人家一個下評, 關鍵裴如玉還是三元出身, 人家沒中三元的時候也非無能之輩, 這私心私怨,忒明顯。

 太子不著痕跡的掃穆安之一眼,穆安之一臉平靜,就聽穆宣帝問,“如今北疆如何?百姓日子過的可好?”

 “回陛下,都太太平平的,百姓日子也好, 只是有些官員目光狹隘, 不顧大局, 十分的自私。臣原想寫本奏明, 想到就要回帝都述職,親自向陛下秉明也好。”何安撫使猶是一臉怒色。

 穆安之眉頭一跳, 掀起眼皮看向何安撫使,何安撫使大概是急著告狀,沒看到穆安之一瞬間要吃人的眼神。

 穆宣帝問,“什麽事?”

 “是這樣,北疆月灣縣裴縣令的太太有一種新的織機技術,織出的棉布細密柔軟,普通棉布的價格為絲綢的三成,卻比絲綢耐穿數倍,貼身亦較麻布舒服百倍。這樣的技術,臣本想在北疆大為推廣,裴縣令夫妻卻是只顧自己發財,完全不顧北疆大局。這種技術一旦推廣開,非但整個北疆,便是我朝都將受益良多。臣原想著,便是裴縣令要發財,在銀錢上補償些個也不是不可,結果,臣剛剛一提,就被裴縣令撅了回來。臣好歹是安撫使,裴縣令在臣面前沒有半點尊敬,便是臣手下的五品官員過去,都被他攆出了月灣縣。臣實在氣不過,就給給考核打了個差評!裴相這樣德高望重之人,不知怎麽有這樣的子孫。”

 “子孫不肖,倒不是稀奇事,何安撫使這樣明曉事理、精明強乾的官員,你家長子在刑部當差六月,真正也隻整理了兩件卷宗,兩件都是抄撿玉石鋪的案宗,之後受驚嚇請假仨月,嬌弱之態,極是罕見,跟何安撫使也不大肖。”穆安之道,“何安撫使大概不知,您這遠在北疆,您家在外的玉石鋪涉案走私匿稅,族人被判流放八百裡服役二十年。您家這族人,也沒半點你何大人的顧全大局。”

 “不怕何安撫使著惱,今年刑部考核,您家長子這些作為,也只有打個下評。當著何安撫使問一句,你不惱吧?”穆安之不緊不慢的問。

 何安撫使倒是知道三殿下穆安之與裴如玉交好,只是三殿下素來溫雅,不爭不搶話也很少,對臣下亦是溫和客氣,以前見到他還會和和氣氣的叫一聲表叔。不想他外差三年,三殿下怎麽就變瘋狗了!

 何安撫使先叫穆安之一記響亮耳光抽臉上,硬著頭皮道,“殿下依律而斷,臣也只有為殿下叫好的。”

 “既說到律法,那我就請問何安撫使,東穆律中有哪一條是令百姓強製出讓技藝的?”穆安之問,“要依何大人所言,這邊布織的好,就要人家出讓技術。織造坊的織造技術更好,外頭也沒有,傳播出去一樣能有益天下,何大人怎麽沒想到呢?”

 穆安之所問之刁,何安撫使也只有硬著頭皮對一句,“他一民間技藝,焉能跟織造坊相提並論?”

 “沒什麽不一樣。裴太太的織機都是自己改製,織機一直在推陳出新,織布的技術也一直在改進。何大人或者不知,裴太太的織機已經在直隸老家開始推廣,只是技術推廣需要時間。何大人有沒有想過,北疆靖平不過十幾載,且北疆形勢複雜,族群眾多,不見得個個心服朝廷統禦。這樣的技術若是為他們學去,怕是禍非福,何大人難道沒想過嗎?”穆安之繼續問。

 “我自是想過,只是裴大人的性子,哪裡容人多言半字。”

 “世間三百六十行,哪行都有哪行的機密技藝。您要是到織造府這樣問一句,織造局的彈章就得堆滿禦前。”穆安之冷笑。

 “今天你看人家織布技術好去問技術,明天吃了哪家的藥見效快是不是就要問配方了?別說什麽在朝為官當報效朝廷的話,漫說那織布技術不是裴大人而是裴太太的,太醫院哪個太醫家裡沒有獨家配方的成藥,哪個方子都是對天下有利對百姓有益的,是不是都讓他們交出來報效家國?”穆安之冷冷笑,“這樣的道理,我以為天下人都明白,今天見了何大人才知曉,是真有不明白還能腆著臉告禦狀的!

 穆安之先用何傳寶與何家玉石鋪之事給何安撫使個難堪,接著步步緊逼,一席話把何安撫使臉都臊紫了。

 何安撫使也是官場多年,當下便一臉沉痛,深深一躬,“臣實在想的短淺了,多得殿下指教。臣謝殿下提點。”

 “不妨謝。以後再有這樣的事,我一定不吝繼續提點你何大人。”穆安之不客氣的說。

 何安撫使再次深深一躬。

 穆宣帝總覺著穆安之少了些容人之量,擺擺手,“這次就算了,以後遇事多思量。”

 穆安之見好就收,未多追究。

 穆宣帝繼續問北疆事宜,何安撫使任上太平,說的多半是太平事。穆安之道,“莎葉部落一向彪悍,可生事了?”何安撫使連忙道,“沒有,落葉部的族長安分守責。”

 太子看穆安之一眼,穆安之繼續問,“阿克圖部落一直受莎葉部落的欺負,這些年沒事吧?”

 何安撫使生怕穆安之給他挖坑,仔細想了一番方道,“並沒有,臣就任安撫使三年,北疆境內太平安穩,絕無戰事。”

 穆安之別有深意的一笑,“那就好。”

 太子眼觀鼻鼻觀心,心說,真不知該說你啊何大人,族風彪悍的不是莎葉部落,而是阿克圖部落啊。先時兩部落之戰,亦是阿克圖侵略莎葉部。

 雖是在你何大人就任前的事,也該知道吧。

 穆宣帝寡淡的打發了何安撫使,問穆安之,“裴如玉得個下評,你就這樣不喜。”

 “臣要說喜,陛下也不信哪。”穆安之理直氣壯,“何況就何安撫使這樣的,便不是因如玉的事,臣也要說句公道話。這是不是腦子有毛病,看什麽東西好直接就要人家讓出來,他自家點心鋪子也生意興隆,怎麽沒見他家把點心的製法拿出來教給旁人。簡直腦子有病!”

 太子忍不住一樂,穆宣帝輕斥,“你也樂。”

 太子笑,“我看何大人生怕老三算計他,回答前還左思右想生怕掉坑裡。他這可真是,不清楚就說不清楚,倒比硬說來的好。”

 “從來也不是什麽精明人。”穆宣帝道,“北疆平靜這許多年,近來怕有些不安穩,不能再讓他安撫北疆。”

 不安穩!

 穆安之眸光陡然一沉,太子道,“那必要一精明強乾之人,最好還是熟知北疆風土人情的。符合這兩樣的,朝中並不多。不若自北疆任上官員提攜,唐知府這兩年的考核一直是上評,只是他此任未滿。而且,新伊知府從四品,安撫使卻是正三品,足差兩級,若是連升,吏部禦史台都會過問,但用人向來唯才是舉,若從北疆任上提拔,唐知府可勝任安撫使一職。”

 穆安之自秋狩回來,一般上午都是被穆宣帝留在身邊與太子一起聽政。穆宣帝問穆安之,“你說呢?”

 “臣瞧著也行。”

 穆宣帝掖揄一句,“不是因著唐知府給裴如玉打的上評吧?你瞧著行,你瞧著他哪兒行?”

 “先時阿克圖與莎葉部落的衝突,便是唐知府在南疆任上時平息的,臣因此才知兩個部落之事。唐知府便是因此功調入新伊任新伊知府。”穆安之道。

 “看來你倆是想一處去了。”穆宣帝道。太子對穆安之微微一笑,“我與三弟英雄所見略同。”穆安之立刻被惡心的翻了個白眼,穆宣帝對太子道,“讓內閣擬個名單上來。”

 “是。”太子躬身答道。

 事情處理的差不離,穆宣帝打發兩人退下,太子躬身要走,穆安之原地未動。太子心知肚明,“三弟怕還有事問父皇,兒子先退下了。”

 太子袍袖一擺,笑著大步離去。穆宣帝推開面前的奏本,反向穆安之,“問什麽?以你的腦子想不出北疆到底平不平安,還要問我?”

 “大概是平安的,只是不問陛下一聲,心裡總覺著不放心?”倘北疆當真危急,穆宣帝剛剛不會只是淡淡的點一句“近來不大安穩”。

 穆宣帝道,“不知朕若遇險,你會不會這樣焦急擔憂?”

 “那肯定更擔心,您有個好歹,我不立刻完蛋嘛。”他跟東宮死對頭,太子登基,斷沒他的好果子吃。

 穆宣帝聽這混話,當下氣笑,“你隻當太子似你這般小心眼兒哪。你們是兄弟,他深知你,你不見得深知他。”

 穆安之心說,我深知他做甚,老子煩他還煩不過來呢。

 穆宣帝打發了穆安之,“去吧。”

 穆安之略略欠身,退下。

 ☆、一七八章

 就何安撫使這水準, 太常寺卿的缺穆宣帝也沒給他,太常寺卿倒不是什麽要緊位置,可就何安撫使北疆任上三年, 連阿克圖部落與莎葉部落都沒弄清楚, 穆宣帝乾脆讓他任個散秩大臣的閑差。

 何安撫使知道在禦前被穆安之落了面子, 回家剛打聽起穆安之反常變瘋狗的緣由,就聽他娘跟他告狀被三皇子妃欺負哭的事,然後――

 何安撫使這還沒來得及讓老娘去宮裡同太后大姨母求個情,他還沒來得及再帝都知交敘敘舊, 散秩大臣的閑差就落他頭上了。

 何安撫使把穆安之恨的, 當真眼睛裡能滴出血來。

 太常寺卿雖位列九卿,不過, 除了何安撫使這種高不成低不就的, 當真不在朝中大佬眼中。何安撫使不知道的是, 如今大半朝盯著的正是他留下的北疆安撫使之位。

 二皇子妃抱著滿月的閨女在東宮跟太子妃說話, 兩個孩子差一個多月,現在都在繈褓中,不知是不是小孩兒有獨特的交流方式,咿咿呀呀的你喊一嗓子我叫一嗓子的,熱鬧的緊。

 太子妃已經恢復身材,二皇子妃還有些豐潤,倆人說著孩子間的事, 十分親密。

 前院紅楓的葉子隨風落在湖中, 順著一脈秋水飄飄悠悠不知流向何方。兄弟二人臨窗煮茶, 閑聊著打發時光。

 太子熟練的燙過紫砂杯, 聽二皇子問,“大哥, 北疆安撫使的人選定了嗎?”

 “父皇令內閣擬出名單,內閣還沒遞折子,還沒定。”黃玉色的竹夾夾住一隻泛著淡淡熱氣的紫砂杯放到二皇子跟前,“怎麽,你有意?”

 “我有工部的差使,又不像老三,北疆還有記掛的人。是我姨媽家的表兄,他在兩湖任按察使,眼下就要任滿回朝。姨媽進宮跟我母妃念叨好幾遭,他按察使任上官評也是上評,再往上奔就是巡撫位,如今哪裡有巡撫的缺,朝中也沒三品缺,北疆安撫使雖偏遠些,也不失是個實缺,母妃讓我打聽,我跟吏部又不熟,隻得往大哥這裡來問問。”二皇子坦率的說。

 “是肖按察使。”太子知道二皇子說的是誰了。二皇子笑,“大哥知道他。”

 “知道。”

 “大哥,你覺著他成不成?”

 “我覺著沒用,要是肖按察使能在內閣遞上名單前回帝都,我倒是能跟父皇說一聲。若是回來晚了,就不好說了。”二皇子也知這個道理,“是啊,斷沒有讓朝廷等著他一介外臣的理。”不禁跟太子感慨,“你說如今這缺,真是一缺難求。”

 “少來。先前通州將軍之位,如今可是林氏子弟兼著,林大將軍更是禁衛統領,父皇心腹之臣,通州地理何其要緊,你心裡也清楚。”太子笑著就要去提茶壺,二皇子搶先一步,提壺先為太子斟茶,“大哥就是喜歡煮茶,也讓弟弟盡一回心。”

 “我也就煮茶時心最靜,你偏又來搶我差使。”太子說,“何家大郎那差使怎麽找到你的,你倒是好說話?”

 二皇子無奈,“大哥在宮裡清靜,我在外頭,何家二表叔去好幾遭,我實在被他央求不過,隻得給何大郎安排了。”

 送至緋色唇角的暗紅紫砂微微一頓,太子那隻如冰雕雪砌的手將茶盞重放回桌間,笑了笑,“你這話糊弄鬼去吧,何二去求你幾遭,你就給何大郎安排營繕郎這樣的肥差,跟我說說,他怎麽三五遭的求的你,別是拿美人孌童求的吧?”

 太子不過隨口一說,誰曉得二皇子仿佛被一刀戳中要害,臉色微變。太子好笑,“真中美人計了?你想收個人,大大方方的說出來,二弟妹難道不允?”

 “那天我是喝多了,沒留心。”二皇子臉上有些過意不去,“不過是個使女,沒的弄回府添人口。礙著這個面子,也就給何大郎安排了。”再三央求太子,“大哥你可千萬別跟大嫂說,萬一婦道人家嘴上不嚴,叫你弟妹知道,豈不多心?往日倒無妨,可她自從生了我家珍姐兒,我是很高興,咱家兄弟多姊妹少,閨女也貼心,可她總是自責沒能生下兒子,我勸她好幾遭。倘這事讓她知道,未免多心,又是這當口,倒為個不相乾的女子讓她傷感,不值得了。”

 “看你說話倒也會疼人。”太子道,“外頭那些個女子,不知根底,那何二也不是什麽正經人,何大郎安排也就安排了,少與何二來往。”

 “我曉得。”

 二皇子夫妻親親熱熱的告辭,望著二皇子抱著小閨女偏過頭與二皇子妃有說有笑的背景,太子心下暗暗搖頭。

 想著二皇子倒是一向恭敬,只是就憑這都能被人用美人計收買的模樣,實是出息有限。

 穆安之根本不關心北疆安撫使的人選,他更擔心的是穆宣帝說的那句話“北疆近來不大安穩”,穆安之正在刑部翻閱縱橫陝某十八縣的采花大盜的卷宗,就見胡安黎進來回道,“殿下,剛剛聽外頭的幾個經承念叨,說是見了北疆斥侯快馬進宮,想是有緊急軍情。”

 話音未落,穆安之已然起身,快步向外走去,“我進宮陛見,有什麽事你看著辦。”

 胡安黎一個“是”字剛剛出口,穆安之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院門外。胡安黎心下尋思,莫不是裴狀元那裡有事。

 三殿下與裴狀元是少時至交,並不是什麽秘密。

 穆安之趕到禦書房時,正聽到穆宣帝的笑聲遠遠傳出,穆安之先是心下一松,腳步加快,幾步就到門外。內侍剛要攔,就被穆安之一把推開,他進去時正聽到內閣諸人滿嘴的恭喜之聲。

 穆宣帝見到穆安之未經通傳便進來也未有絲毫著惱,而是親昵的責怪一句,“總是這樣的急性子,朕正想宣你,你倒是消息靈通,這就自己來了。”“我聽說有北疆快馬進宮,想是北疆有戰事之喜?”穆安之推斷著說。

 太子已是將北疆的八百裡軍務急奏遞給穆安之,穆安之先一目十行看過,果然是裴如玉剿匪之功,穆安之心中極是歡喜,唇角已是忍不住翹起來,繼續往下看時,倒真的出乎穆安之意料之外,奏章上寫的是,裴縣令之妻裴白氏製一連弩強弓,可為兵中利器,請陛下賞鑒。裴白氏製弓箭兵戈之才,百年難遇,請陛下必重賞之。

 穆安之心說,看來如玉媳婦還不只會造織機,竟還會製兵器,還真挺有本事。

 穆宣帝拿著八百裡加急送來的鐵弩,興致大起,“還未見陸侯讚過誰是百年難遇之才,咱們去試一試這弩。”

 太子說,“先時兵器坊也試著製過連弩,看起來樣子便不大一樣。”

 陸國公在一畔道,“兵器坊幾次仿製均不成功,裴太太這張連弩,弩匣豎放,兵器坊也製過,始終不大靈活,最後便放棄了。”

 卓禦史壓低聲音問裴相,“相爺,您家孫媳不是織布的麽,怎麽還會製弓弩了?”

 “哪個孫媳,長孫尚未婚配。”裴相鐵面無私的說。自從把裴如玉攆出家門,就把二孫子提為了長孫,根本不承認裴家有裴如玉這麽個人。

 卓禦史,“你那姓白的孫女,成了吧?”

 卓禦史是裴相的得意門生,他是禦史台的大頭目,也得以入閣,對裴家的事知道的也多。知道裴相與裴如玉一刀兩斷,不過,裴如玉娶的媳婦白氏頗有來頭,白家曾與裴相有恩,當年裴相就跟白家先人定下兩家親事。當初裴如玉連中三元,狀元及第,白家卻已敗落,裴相帶著裴如玉回老家祭祖,親自壓著裴如玉把這個孫媳娶回了家。

 據說裴相對這個孫媳滿意的不得了,就是如今不認裴如玉,也是把白氏視為親孫女一般的。韋相杜尚書都在等著聽裴相說,裴相自得的一拈胡須,頗是矜持的客氣道,“不瞞諸位,我這孫女在製造一事頗有天分,當年就能改造織機傳授鄉人織布技藝,我委實替我那恩兄高興。想我恩兄在世時,也是機造之事不點便通,我這孫女就是像她的祖父啊。”

 杜尚書微微頜首。

 韋相心說,裴相素以識人聞名,當年卓禦史在國子監鬧出那一通亂子,朝中人多有覺著卓禦史即便為官也要惹事,獨裴相對其青眼有加,如今卓禦史年紀輕輕便位在內閣,當真是裴相得力臂膀。

 穆宣帝笑,“聽著是一奇女子。”

 裴相一臉謙遜,“陛下謬讚了,也就在這些事上靈光些。她少時在老家長大,沒大見過帝都繁華,剛來帝都時還鬧出不少叫人笑的事。”

 “那不過小事。”能造出連弩來,甭說鬧出笑話,就是本身是個笑話,穆宣帝也不嫌。

 待箭靶立好,穆宣帝將連弩遞給太子,“大郎來試。”

 太子本就生的玉樹臨風,連弩卻是有些小,不過,並不影響太子的風姿,尤其十支短箭咄咄咄咄咄直透箭靶時,大家的視線皆自太子風姿上移開,落在那方箭靶上。

 心下升起的同一個念頭便是――

 神器!

 國之神器!

 然後,第二個念頭便紛雜起來。

 譬如,卓禦史想的就是,唉喲,果然是我老師的眼光啊,要不當初怎麽強逼著如玉也得把媳婦娶回來,這不是娶的媳婦,這是娶的國之重寶啊!

 杜尚書依舊一幅鐵面,工部尚書滿嘴誇讚這連弩製的巧,韋相心下暗暗羨慕,想著怎麽天下好事都叫裴相遇上了,孫子有出息不說,孫媳明擺著比孫子更能乾。更讓人鬱悶的是,裴相把孫子逐出家門,就把孫媳變成孫女了,這老小子可真不傻。

 陸國公亦是對這連弩交口稱讚,只是,在場諸人心中都明白,憑穆安之與裴如玉的生死交情,且不說裴如玉初任縣令便立下剿匪戰功,單憑裴白氏這造連弩之功,三殿下平添一大助力!

 ☆、一七九章

 如今帝都城最出名的絕不是裴狀元剿匪之功, 而是裴狀元的太太,那位胭脂虎,能家暴裴狀元的母老虎, 竟然會製什麽連弩。

 帝都城裡曾心儀過裴狀元的姑娘婦人, 心下都擔心裴狀元在北疆可還有命在, 不會叫那母老虎用連弩給一箭射死了吧!

 穆安之去慈恩宮接李玉華,都沒忍住把裴如玉在北疆剿匪立功的消息跟藍太后念叨了一回。藍太后也很歡喜,“打早看著如玉就是個有出息的孩子,果然有作為。”細問剿匪多少, 匪徒都是些什麽人。

 穆安之答後道, “如玉媳婦還製出了連弩,皇祖母沒見, 剛剛我與內閣幾位大人, 還有陛下太子一道試那連弩, 十分精巧得用。”

 正在一畔聽著的李玉華眼睛一亮, 連忙問,“這麽說,木香姐也立功了?”

 “豈止!陛下都說連弩乃國之神兵,比如玉剿匪的功勞隻大不小的。”穆安之笑起來眼睛都是彎的,他本就相貌溫雅,這樣一笑,更顯溫文和悅。

 “這麽厲害!”

 “自然。”穆安之跟李玉華打聽, “你木香姐還會製□□啊?”

 李玉華道, “以前我也不知道木香姐還會製□□, 不過這對她也沒什麽難的, 我們織布用的織機就是木香姐製出來的,新式織斜紋的機子就有上百個部件。她從小就對這些事靈光, 一想就能想明白。我們以前在老家,冬天到山上下獵夾,用的都不是老式獵夾,木香姐改的新獵夾,我們過個三五天去山上,都有斬獲,有一回還逮了一頭鹿,扛回家吃了半個月。”

 藍太后含笑望著李玉華,“你們在鄉下日子也過的有朝氣。”

 “那會兒都小,後來開始織布,也就把這些營生讓給旁人做了。”李玉華對穆安之說,“祖母也說前些天內務司送上來的斜紋布好,做裡衣很舒服。”

 “這話是。以往沒見過這麽好的棉布,也是你在京效的織坊織的。”

 “嗯,這個就是用新機子織出來的。新機子還是去年木香姐跟裴狀元去北疆的路上畫出來的,這是頭一批的布,用的是我們老家收來的上等大棉桃。”李玉華道,“今年開春我就在京郊跟許多農家簽了種棉花的契約,我出棉籽,他們種,種多少我收多少。現在咱們在郊外的織坊,一天十二個時辰輪班織布,上上等的料子先供宮裡,略差一等的就放到店裡,還有客商直接從通州碼頭運到南方去。”

 藍太后聽著李玉華說起生意的事一套一套的,笑道,“玉華過日子也沒的說。”

 李玉華道,“主要是木香姐的織機好,作坊裡的織機外頭都沒有,咱們是獨一份。”

 藍太后道,“當初如玉成親後就在翰林當差,也沒見見他媳婦,如今看來,很是個賢惠能乾的好姑娘。今又給朝廷立下這樣的大功,可得好生賞賜。”

 李玉華伶伶俐俐的接一句,“為國效力,原也是應該的。木香姐要是知道皇祖母這樣喜歡她,定比得了什麽賞賜都要高興。”

 藍太后真是越看李玉華越順眼,想著李玉華雖與娘家不睦,卻是有這樣能乾的表姐妹。想到當初李玉華說的那話,要去北疆找木香姐紅梅姨,把娘家人叫來帝都評理。

 藍太后問李玉華,“以前聽你說過你紅梅姨,這又是誰?”

 “是木香姐的娘。”李玉華隨口就給木香姐身世潤色了一下,“木香姐她爹前幾年就去逝了,那會兒我們都小,紅梅姨還年輕,有媒婆都勸她改嫁,她舍不得木香姐,就一直在老家帶著我們過日子,很不容易。木香姐後來嫁給裴狀元,紅梅姨就一起來了帝都,後來木香姐跟裴狀元去北疆,紅梅姨不放心也一起跟了去。”

 “也是個人品可敬的婦人。”藍太后微微頜首,想著給白木香賞賜的時候,也給其母一份。

 穆安之心說,玉華妹妹那些亂七八遭親嘴就能懷孕的民間知識也都是這位紅梅姨傳授的。

 今天對於穆安之李玉華夫婦是個極喜慶的日子,倆人被藍太后留在宮裡用了晚膳方回家。李玉華回家路上就迫不及待的問穆安之裴狀元能不能升官,穆安之道,“剿匪是戰功,升官是一定的,就是如玉媳婦,也會有賞賜。”

 “最好是能讓木香姐做個誥命,雖說七品官太太一般都沒誥命,木香姐畢竟立了功,不能等同尋常官太太看待。”李玉華道。

 “這話也是。到時我跟陛下提一提。”

 李玉華滿意的點點頭,很驕傲的對穆安之說,“木香姐升官的日子還在後頭。她可會做這些東西了,就是做把彈弓都能弄出許多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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