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安之要巡視洛陽軍, 卓禦史自然相隨,李玉華也想跟去看看。原本穆安之覺著,軍中不是女孩子去的地方, 但想到可能會有的刺殺, 倘知此次如此凶險, 他不該帶玉華妹妹一起過來。如今來都來了,後悔不得,既如此,倒不如痛痛快快的活, 既然玉華妹妹想去, 就一起去!李玉華就愛看個熱鬧,見穆安之答應, 高興的親穆安之好幾下。危機令穆安之的血脈裡有一種隱隱的緊張興奮, 穆安之攏住李玉華的腰, 便想親近一二, 李玉華卻是喚了雲雀進來,同雲雀道,“打發人去跟阿彥說一聲,他不是覺著在府裡悶,明天帶他一起去軍中玩兒。”
雲雀應一聲,下去吩咐。
穆安之問,“哪個阿彥?”
“就是林知縣家的小公子, 可有意思了, 胖乎乎的, 說話奶聲奶氣, 常跟我一起玩兒。”李玉華道,“小孩子不能總關家裡, 可現在外頭也不大穩當,看他有些悶,明天不是去軍營巡視,帶他一起去唄。”
“成。”穆安之道,“明天要看演陣,小孩子會不會害怕?可別嚇著哭鬧。”
“不會的。那有什麽好怕,肯定特氣派。阿彥膽子大,一點兒不愛哭。”若真是打打殺殺的事,三哥也不會答應帶自己去。
穆安之便沒再多問,留林知縣妻兒在巡撫府,一則是林知縣要保護妻兒,二則穆安之也覺著這樣用著林知縣更放心。他每天忙於洛陽城的公務,玉華妹妹待林知縣親兒這般親近,也難怪林知縣用心做事。
林知縣正在與妻兒用晚飯,真是不得了,自從妻兒住進巡撫府,飯食自然較以往在家要好上許多。但,林知縣沒想到越來越好,後來,兒子還有了專屬的兒童餐,那真是飯前點心飯後湯食,聽妻子說半下午還有頓精致小食,比他這個老子吃的可有派頭的多。瞧著兒子巴嗒巴嗒的咬著紅豆餡兒的小包子,還比劃著盤子裡的肉,“下午姨姨跟我一起烤肉來著,可好吃可好吃了。我說想留一點給爹你吃,姨姨說,讓我先吃,晚上還有給爹吃的。”
林知縣夾了塊烤的略有一點焦香的羊肉,醮些梅子醬,裹一個給妻子。林太太擺擺手,“我下午也跟著吃了不少,相公你吃吧。”林知縣咬一口,青菜的青嫩梅子醬的鮮甜還有烤羊肉的油脂香混在一起,令人胃口大開。林彥問,“爹,好吃不?”
“好吃。”林知縣摸摸兒子的胖臉,“吃一個紅豆包就行了,晚上吃多糖壞牙。”
“我知道,姨姨說每天吃兩塊飴糖,不能多吃,男子漢大丈夫得有節製。”聽著兒子一口一個姨姨,林知縣直樂,想著三皇子妃倒真是待他妻兒不錯。
一家三口吃著飯,就見有侍女過來傳話,雲雀見林知縣林太太都起身,連忙福一福道,“大人太太切勿多禮,我過來就是說句話,娘娘說明天隨殿下去軍中巡視,想著帶小公子一起去,也出門熱鬧熱鬧。”
林知縣問,“是去城外洛陽駐軍那裡嗎?”
哪個駐軍娘娘可沒說,雲雀道,“洛陽還有其他地方有駐軍麽?”
那倒沒有。林知縣笑,“知道了,勞姑娘走這一趟,請進來喝杯茶水,歇歇腳。”
雲雀笑道,“就不打擾大人太太小公子用餐了,奴婢這就回了,明兒一早過來接小公子。”
林知縣林太太要相送,雲雀千萬請二人留步,笑著去了。
林彥聽說要去軍營玩兒,已是高興的不得了,喋喋不休的跟他爹打聽軍營啥樣來。林知縣道,“明天你去不就知道了,今兒個都問完了,明天就沒意思了。”
三兩口用過晚飯,林知縣便去了書房,憑記憶寫下洛陽將軍偏愛的幾位將領名字,林知縣顧不得夜深,過去求見穆安之,忠心耿耿的跟穆安之說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關於洛陽將軍解奇的情況。
“解將軍治兵極嚴,小臣做官的時間短,不過,聽有些南來北往的客商說起他們當地屯兵,許多兵員訓練也就是擺個樣子,多是在家種著分在自己名下的軍田,還有軍中有做生意發大財的。咱們洛陽這裡,聽說先前兵屯也是亂七八糟,但自解將軍調任,整飭兵員,提拔將領,慢慢風氣就改了。農忙時軍中每天上午訓練,下午耕作。若是農閑,便是整日訓練。訓練也是真刀真槍的來,軍中大小將領也極服解將軍的本領。”林知縣道,“解將軍還在軍中開辦書院,若是有品階的將領,都可以去學認字。將領的孩子,也有專門的書院讀書,很受軍中敬重。”
“小臣官小職微,所知有限,見過幾次屯兵入城,軍中氣勢強於衙門差役百倍。”林知縣呈上自己所寫的劄子,“這是小臣所知林將軍信賴將領的名單,明日巡視,倘能有萬一之用,是小臣之幸。”
“有勞你想著。”穆安之接下劄子。玉華妹妹行善有善報。
林知縣恭敬退下。
第二天,穆安之見到了林知縣家的這個小胖子,穿的跟個紅布包似的,頭上梳著包包頭,掛倆小金鈴,大大的眼睛圓圓的臉,眉宇間有些林知縣的影子,倒是一臉福相挺討喜,還挺有禮貌,知道給自己作揖,穆安之問他,“你叫什麽名字?”
小胖子自己回答,“回稟殿下,我叫阿彥。”
“阿彥可懂事可招人疼了。”李玉華因自己沒有孩子,就特別喜歡孩子。二皇子妃家的囡囡,以往在帝都時,哪天李玉華都得去瞧瞧,常送囡囡小玩具小衣服。林知縣的妻兒現在就住巡撫府,林太太是個溫婉女子,阿彥也是個可愛寶寶,李玉華有空就帶著阿彥玩兒,小朋友也喜歡李玉華。
見李玉華一身皇子妃大裝,金碧輝煌,瞪大眼睛,張著小嘴巴看得有些呆,“姨姨,你這樣穿可真俊啊!”
李玉華直樂,“你還知道俊不俊啊?”
“當然知道啦,姨姨這樣就很俊。”
穆安之就聽著這小胖子奶聲奶氣一口一個姨姨的拍馬屁,覺著倒也不討厭。
不過,若是自己跟玉華妹妹的孩子,肯定比小胖子還要可愛一千倍不止。
想到玉華妹妹搖的那第二簽,三殿下就聽著童言稚語暢想起自己還沒影兒的兒子的事啦~
卓禦史驅馬在車外,也見到林小公子,心說,三殿下恩威並施收攏人心也是用功夫的,這樣厚待林氏子,林知縣倘當初只有五成投效的心,如今也有七成了。
嗯,不妨再推一把。
洛陽郊外。
解將軍帶麾下將領侯在軍屯鎮外,鐵灰色的鎧甲在陽光下閃著寒光,解將軍在前,將士們如同杆槍整齊的站在解將軍身後,成拱衛之勢。
穆安之攜李玉華下車,李玉華挽著小胖子林彥的手,帶他一起走。後面是卓禦史胡安黎等人。
軍中規矩不似文官,穆安之到軍屯鎮門前,解將軍等人鎧甲在身,無需行大禮,便行軍禮,抱拳躬身,“參見殿下,參見皇子妃娘娘,願殿下娘娘千歲千千歲!”
後面將士一同見禮,呼聲如雷。
穆安之做個手勢,“不必多禮。”
解將軍道,“殿下,軍中已準備就緒,請殿下吩咐。”
“那咱們就進去看看。”
軍屯鎮裡住的皆是將士,這些將士在此代代繁衍,時間久了,匯聚成鎮,叫做軍屯鎮。軍屯鎮與其他鎮子不同的便是鎮子中央極大的演武場,兩萬人放在裡面竟不顯多。
解將軍介紹,“洛陽是軍事重地,這演武場初建時是十萬人的規模,如今天下太平,洛陽駐兵兩萬,演武場就顯得大了些。不過,夏收秋收曬谷子稻米是極好的。而且,平時訓練更為方便。”
穆安之微微頜首,演武場中央將士列隊而立,清一色的深色軟甲灰色布袍,整齊肅靜。一萬多人,竟沒有半點竊竊之聲。
解將軍向穆安之介紹各軍情況,哪些是精銳,年十八到二十五之間,皆是彪悍青年。哪些是主力,年二十六到三十五之間,亦是青壯將士。哪些是後勤,年三十六以上四十五以下,竟也軍容整肅,頗有氣勢。
不枉解將軍在官場中賢將的評價,太平年間,能將屯兵訓練的這般出眾,的確是個人才。
每到一軍,解將軍將將此軍將領引薦給穆安之,穆安之說的話都差不多,“奉陛下命巡視河南境,久聞河南軍驍勇,今日一見,名不虛傳!前些日子,河南大災,你們軍中飯食減半,節省下來的軍糧用來賑濟百姓。我聽聞此事,很是感動,今天帶著皇子妃一起過來見一見大家夥,跟大家夥說一聲,辛苦你們了!待回朝之日,洛陽軍中之行,本皇子必會如實稟告陛下,到時請陛下親自嘉獎大家!”
將領們聽到這話也都歡喜,而且,皇子殿下說話比那些文縐縐的秀才可容易讓人聽明白。皆給殿下行過軍禮,答道,“軍中之人,百死以效忠陛下!”
穆安之用力的拍拍大家的胳膊,布袍之下,有隆隆肌肉,的確是經常習武訓練的。
待看過軍中將士,穆安之攜李玉華一起坐在演武的觀賞台上,觀看洛陽軍的軍隊演武。槍戟在陽光下閃耀著兵器特有的寒光,伴隨著將士的呼喝聲,千軍萬馬的氣勢奔騰而至。李玉華在帝都看過破陣舞,已覺那舞蹈氣勢非凡。如今跟真正的軍陣一比,簡直不堪一提。
李玉華心中激蕩極了,與她一樣的激蕩的就是捏著小肉拳頭看得出神的小胖子林彥了。穆安之面如尋常,只是微抿的唇角泄露了些許情緒。
中午在軍中用過午飯,將帶來的糧食肉食賞賜了諸將士,穆安之便帶著李玉華回去了。
在車上,李玉華忍不住說起洛陽軍演武時的風采,“我看雖則穿的不及帝都軍,氣勢並不輸帝都軍的。”
“是啊。解將軍當真是練兵的一把好手。”
倘是這樣的人對自己不利,怎樣才能謀得一條生路,平安的回到帝都呢?
☆、二四二章
有人會危及到三殿下的安危, 這種認知令胡安黎對洛陽賑災案的審理格外嚴格,恨不能立刻找出證據證明洛陽將軍謝奇與賑災案相關。
但是,憑胡安黎裡裡外外三遍梳理, 也沒有半點洛陽將軍的嫌疑。
真是個厲害角色。
鄭郎中送來所有審案卷宗, 胡安黎要先看一遍再呈上去, 正在翻閱間,梅典簿小跑著進來,“胡公子,有位白公子求見, 手裡拿著杜大人的手書。”
“哪個白公子?”胡安黎手上暫停, 看向梅典簿。
“就是白肇東白公子。”
這人胡安黎是知道的,不過, “以往不都叫白東家麽, 你這怎麽又改叫白公子了?”
“先時咱不知道白公子出身魏家, 還以為就是尋常商賈, 多有慢怠。”梅典簿問,“公子什麽時候有空,我去回一聲。”
“請白東家過來吧。”胡安黎與白肇東無甚交情,也不覺魏家門第如何顯赫。白肇東明明靠自己賺得家業,何必去借魏家門第的光。何況,魏家現在也沒什麽門第可言。
胡安黎與杜長史是內館師兄弟,一向親近, 既白肇東持杜長史書信前來, 自然要給白肇東個面子。
白肇東很快過來, 見禮後呈上杜長史的書信。杜長史仍在鄴城, 裡面說的是白肇東與四大銀莊的掌櫃一起來到河南,河南如今百業待興, 銀莊有意在河南重開銀號,請胡安黎代為上稟三殿下。
胡安黎合上信,“白東家也有銀莊生意麽?”“我不經營銀莊,不過跟他們幾位掌櫃認識,這次過來另有要事。”白肇東說。
見白肇東沒說是啥要事,胡安黎也沒問,道,“我一定代為回稟殿下。”
四大銀莊一向實力雄厚,即便胡安黎也不會小瞧,不過,過來的只是幾位掌櫃,也沒必要大驚小怪。胡安黎也只是見到穆安之時提了一句,穆安之道,“讓嚴大姐看著辦吧。”
這事便就此揭過。
禦書房。
穆宣帝將穆安之卓禦史的聯名奏章給內閣諸人看,倆人一道去河南當差,唯一的一封聯名奏章就是關於對所抄田地的處置。河南境這次是打算發些天災財,結果,穆安之一去,直接連他們祖宗八代都抄了出來,田地更是多達幾十萬畝之多,而且,裡面不乏上等良田。穆安之與卓禦史的意思是,這些田就轉為公租田,租給當地百姓,按每年稅賦取租。除了不能隨意買賣,與以往是一樣的,既不至百姓失田流離,也能避免土地再被大戶兼並。在帝都附近的流民,也可送回河南家鄉,再公田產,重整家業。
內閣也得說這是難得的仁政,裴相讚道,“三殿下與卓大人這法子極好,百姓有了田地,便能安穩下來。”
韋相附聲。想著怎麽這聯名的折子上還要寫這法子是三皇子所想,真是讓人無語,意思是堂堂皇子加左都禦史也沒皇子妃聰明智慧麽?!
不過,也得說陛下給三皇子娶的這媳婦不錯,竟然在這樣的國家大事上能有所見解。
大家都表態,很認為這做法。穆宣帝道,“趁著他們都在河南,便把這樁差使一並辦好。”待朝臣退下,太子私下道,“父皇,也該賞賜三弟妹些東西,這主意是出的真正好。以後再有百姓失土,倒可按此例辦。”
穆宣帝道,“讓你皇祖母去賞她吧。這老三也是,正經朝中折子,總提媳婦是怎麽回事,真是個媳婦迷啊。”
“三弟天真可愛就在此處了。”太子忍俊不禁。
穆宣帝笑著搖搖頭,待到慈恩宮說話與藍太后提及此事,藍太后也頗是驚訝,“玉華竟有此等見識,是我未能想到的。”原本就是派孫媳婦去服侍孫子,不想國家大事也能幫忙,真是意外之喜。
藍太后道,“不過,玉華的確做事踏實,再有阿慎能她把把關,小兩口有商有量的,可不就把差使當得好麽。現在千裡迢迢的,也不要大車小輛的把東西送去,等她回來再賞是一樣的。我心裡有數。”眉開眼笑,越發覺著孫子有福,娶的好媳婦。至於李玉華成親後尚無身孕一事,藍太后也不急了,只要本事夠,能生當然好,就是不能生納幾個姬妾便是。當年明聖皇后亦無親子,可明聖皇后對於仁宗皇帝的重要性,便是一萬個會生孩子的姬妾也不能比的。
一見李玉華竟不只小聰明,還有大智慧,藍太后立刻便將李玉華放在不一樣的層面看待,心中待她愈發豁達。
真是的,原本隻想著是個明事理的村姑就不錯,來到帝都一看,比村姑還要略強些。二三年之後,人家歷練出來了。
藍太后心下笑笑,有時候,世事就是這樣奇妙。說不得,這個孫子還真是個有福的。
半月後。
杜長史來到洛陽城,穆安之有些喜悅,“看到你的信,知道鄴城的差使都辦好了。本想讓你先回帝都,再三思慮,還是讓你先過來。”
杜長史輔助鄴城知府完成糧田再分之事,這裡頭頗有穆安之的私心,一則看鄴城知府真不像個能乾的人,不然也不能叫手下同知架空。二則也是趁這機會,讓杜長史了解一些主政地方的經驗。杜長史聽穆安之的話,立刻問,“洛陽城可是有什麽不妥之事?”
穆安之挑眉,對胡安黎道,“安黎跟小杜說說。”
胡安黎便將洛陽將軍一事說了,杜長史想了想,“現任洛陽將軍解奇,這人我以前聽說過。他當年到帝都述職,有人曾笑他明明武夫偏學文士那一套,不過陛下應該挺喜歡他,升遷的很快。記得以前在家聽我大哥提過一兩句,說什麽來著……”
杏花落後桃花紅,窗外一枝桃花斜逸而至,順著記憶的遊絲,杜長史追溯著時光舊痕,仿佛靈光突現,杜長史脫口而出,“對了。我大哥說,他舉止有些像睿侯當年。”
胡安黎微微色變,杜長史擺擺手,“誤會了誤會了。我大哥這樣說,其實是說他虛有其表的意思。”
胡安黎穆安之心道,杜尚書這說話的藝術,一般人還真聽不出是諷刺來。胡安黎道,“我不是長他人志氣,但看解將軍練兵很不錯。”
“如果是個廢物,我大哥根本提都不會提。也就是個中等武將,用心經營,有些成就也正常。”杜長史道,“倘真是不世出的天才,如何會至今仍居三品將軍之位。睿侯在他這個年紀已經二度封侯,平叛北疆了。”
“殿下是不是打算讓我先回帝都搬救兵?”杜長史自己就否認,“這救兵沒法搬,也不能沒憑沒據的就讓三品將軍要謀刺皇子。那殿下讓我回帝都做什麽?”
穆安之輕咳一聲,“沒什麽。”
杜長史不滿,“殿下不會是覺著有危險,才讓我先回帝都的吧?殿下把我當什麽人了,難道殿下遇險,我自己先回帝都!我跟殿下是什麽交情啊,殿下怎麽能這麽想!我可真生氣了!”
“這不沒讓你回去麽。再說,我真是一片好心。”叫杜長史一說,穆安之還真有些理虧。
“殿下要真這麽辦,咱們情分便到此為止。”杜長史正色道,“屬下既侍奉殿下為主,殿下有危險,屬下只會擋在殿下面前。殿下若令我離開到安全的地方去,自己置身險地,那麽,我將無法再為殿下效力。”
杜長史說的鄭重至極,穆安之心裡是真的有些慚愧,更多的是感動,他忍不住攬著杜長史的肩,“這次並沒有,以後也不會有。”他並不是拿杜長史當外人,只是,他不希望自己的人身處險地,做沒必要的犧牲。
杜長史道,“我記下殿下的話。”而後沒好氣瞪穆安之一眼,“殿下忠正賢明,我等皆欽慕殿下為人,一心效忠殿下,殿下什麽時候才能有身為主君的自覺啊。”
“主不主君的話不要提,皇子只是身份,我也沒覺著哪裡就高人一等。咱們在一起做番事業吧。高高在上的孤家寡人有什麽意思,我希望等以後老了,回想起這一輩子,有功業有親人,有兄弟有朋友。”穆安之對他二人道,“這話我不說二遍,以後縱是有再多的人,咱們永遠是不一樣的。”
穆安之不是那種會巧言令色的性情,他說話向來一句是一句,說的實誠。此時此際,穆安之當然不是最有勝算的皇子,但是杜長史胡安黎堅信,哪怕再有更為出眾的皇子,哪怕是東宮招攬,他二人亦絕不會生出半絲猶豫之心。
除了穆安之,不會再有第二個值得追隨之人。
年輕人熱血激蕩,商量出個回帝都的辦法,就直接大刀闊斧光明正大的回!不必想什麽喬裝打扮、暗度陳倉的法子,他們在河南,人手沒有洛陽將軍解奇充沛,真要想什麽奇巧主意,倒更容易為人所趁。
眼下也沒有援兵,不可能跟朝廷說,無憑無據就是懷疑洛陽將軍解奇要謀刺三殿下,朝廷你多派些兵過來護衛吧!
那就成朝廷笑話了!
便以力破力!
解奇即便真有謀刺之意,也不可能派兩萬人出去,他倘敢明著來,穆安之去巡視洛陽軍時動手豈不正好。解奇有顧忌,他最多派出三到五千人。而且,很大可能不是在洛陽境動手,洛陽境擺脫嫌疑的最好方式就是,待穆安之一行離開洛陽,進入直隸境,介時,所有事都能栽到直隸官場的頭上。
向朝廷借兵實在說不出口,但是,一入直隸境,向直隸借些兵不是難事。陳總督的侄子陳簡今春高中狀元,陳總督一向偏愛這些侄子,當年陳簡同唐墨到通州查通州港一案,陳總督沒少援手。
只要安排得當,一入直隸境便安全了。
☆、二四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