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是為了和死對頭一起好好學習》番外(八)
霍銳是個不太願意記住一些事情的人。
他智商高,記憶力好,但是很多見過一面的人,他總是會忘記。
但是莫名其妙地,他總是會想起那天晚上的那個男生,明明連面容都沒有怎麼看清。
導致他特意去找了《十年》這首歌來聽,他不太喜歡這種旋律的歌,結果也和他自己想的一樣,聽不下去。
“老大,明天過生日你回家嗎?”陸疏行捧著手機。
霍叔叔剛剛給他發短信讓他旁敲側擊地讓老大回家過生日。
這些年霍叔叔每年都會問,雖然得到的答案總是一致的,但是總得試試。
霍銳把捲子壓到書下面,靠在椅背上:“不回去。”
他其實記不清有幾年沒有和霍至喬一起過過生日了,每年的生日難免會讓他想起他媽媽屈月還在世的時候,霍至喬很忙,霍銳一直清楚。
所以年幼的時候他也不會無理取鬧,讓爸爸陪伴他們母子倆。
一直到屈月病重,霍銳總是盼著霍至喬能多陪陪屈月,他總聽大人說,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
他不懂什麼愛情,就是想讓爸爸陪著媽媽而已。
病房裡會有很重的藥水味,他不喜歡。
後來屈月回了家,房間裡都是藥的味道,濃烈到揮散不去。
有一天,屈月問他,“銳銳,是不是藥的味道很難聞?”
他板著臉,想了會兒點頭。
後來,沒過多久,屈月就去世了。
霍至喬終於忙完了,捨得回來了,可是他缺失了最重要的一段時間。
霍銳覺得,人該成長,該強大。
因為你希望能夠保護你的人,也會在你最需要他的時候缺席。
只有自己才能保護自己,只有強大才能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真正難過的是霍至喬告訴他自己要再婚的時候。
他其實沒有很恨霍至喬,霍至喬雖然忙,卻也總會打電話回家問屈月今天怎麼樣了。
可是霍至喬的再婚來的措手不及。
少年人總容易產生叛逆心理。
霍銳始終無法接受霍至喬的再婚,還是和一個比他小了那麼多歲的女人。
儘管舒惠很溫柔。
儘管舒惠把他當親生兒子一樣看待。
霍銳走不出心裡的檻。
陸疏行想了想:“那成吧,咱們明天去哪兒玩?怎麼我生日就挨不上週末呢?”
陸疏行一邊轉移話題,一邊給霍至喬回消息。
霍銳垂下眼,遮掩住眼底的情緒,語氣淺淡:“宿舍睡覺。”
沒哪裡去的。
生日又不是什麼人生大事。
不過是代表著他成年了而已。
陸疏行還想再bb兩句,被戚榮捅了捅胳膊。
戚榮低下頭,用手機給他發了兩條消息:沒看見老大心情不好麼?
和霍叔叔說算了吧,咱們也不能左右老大的思想。
陸疏行停下嘴來,看著老大再次掏出了一套新的捲子,扁了扁嘴給戚榮發信息:成吧,唉,老大這心魔啥時候能過去?
戚榮瞥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背沒說話。
十八歲的生日本該過的很平淡。
霍銳從來沒想過,人生會在他十八歲生日的第二天變得天翻地覆。
接到醫院電話的時候,霍銳還沒從睡夢裡醒來。
“醫院……霍至喬……舒惠……車禍……”
這些話亂七八糟地往他大腦裡鑽。
霍至喬傷的並不嚴重,霍銳趕去的時候,霍至喬已經醒了過來。
舒惠還沒有醒來,霍至喬就坐在手術室外面,手臂上吊著石膏,聽到兒子的腳步聲,抬頭看了眼兒子。
霍銳在他面前站定,“阿姨她……”
他跑的急,直接從學校打了車過來,連衣服都沒有穿好,腳上就穿了雙拖鞋。
霍至喬抬著頭問他:“你過來幹什麼?”
以往的每一次談話,父子倆都是怒氣沖衝。
霍銳的脾氣隨了霍至喬,有什麼事情總喜歡悶在心裡,兩個人都別彆扭扭的,總談不攏。
可能覺得自己語氣太衝了,霍至喬板著臉又補充了一句:“回去上課。”
霍銳朝著手術室的門看了眼,沒吭聲,就在霍至喬旁邊坐了下來。
為了不影響霍家的股票,這事兒被瞞了下來,就連霍家一些沾親帶故的親戚都不知道。
舒惠的手術做了很長時間。
好在她還活著,她有呼吸。
霍銳又跟霍至喬吵了一架。
他不願意回去上課,霍至喬向來拗不過他。
他跟霍至喬在醫院同吃同住。
竟然做到了這麼多年沒有做到過的事情。
第五天的時候,舒惠醒了。
她傷的很重,脊椎斷裂,頭部受創,小腦受損智商退化,能醒過來已經是萬幸。
下半輩子可能就得躺在床上度過。
一刻也離不得霍至喬。
張建清的電話都打到了霍至喬那兒。
無緣無故曠課一周,簡直是突破了以前的記錄。
以前好歹一周還去個一兩天時間,要么上課睡覺,要么擱學校外面的網吧打遊戲。
陸疏行他們聯繫不上霍銳,也不知道這事兒。
家里人雖然知道,但不會往外說,也不會告訴家裡的小輩。
還是霍至喬把這事兒告訴陸疏行他們的。
病房裡不能抽煙,霍銳就躲在樓道裡。
樓道裡沒什麼人,他腳邊的煙蒂落了一堆。
陸疏行和戚榮輕手輕腳推搡著。
還是陳年一看不過去,上前把霍銳的煙掐了:“老大,別抽了。”
霍銳仰頭掃了三人一眼,也不知道他多久沒睡,眼底都是紅血絲。
陸疏行是個忍不住事兒的人,當場就拽著人領口起來:“不是啊老大,你這還是我們老大麼?”
霍銳自嘲地笑了笑:“不是。”
成功把陸疏行這話頭給堵住了。
陸疏行還拽著他衣領,沒放下,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種事情,誰都料想不到。
沒有誰會預料到那天晚上那條街上會有不要命的飆車黨,也沒有誰能預料到舒惠會傷的這麼重。
戚榮按住陸疏行的肩膀,張了張嘴,也說不出什麼話來。
霍銳又坐下來,低著頭,兀自點了根煙,聲音沙啞:“別呆這兒了,煙味重。”
陸疏行氣的不行,霍至喬是讓他們勸霍銳的。
可霍銳現在這個狀態明顯誰的話都聽不進去。
狹窄的樓道裡,四個男生神色各異。
良久,霍銳嘆了聲氣,很輕地問道:“那天晚上我要是回去,是不是就沒這些事情了?”
如果不是因為他的賭氣,如果不是因為他這麼多年的不懂事。
……
霍銳跟變了個人一樣。
他開始插手公司的事情。
為了穩住霍家的人,霍至喬對外只稱讓自己兒子鍛煉,但是沒多少人信。
畢竟霍銳高中還沒畢業,一個剛成年的毛頭小子,能幹什麼大事,還是霍氏這麼大的企業。
霍銳真想幹,只能從分公司練起。
霍至喬也不想看著兒子因為愧疚而壓力過大,讓霍銳插手公司已經是他的讓步,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讓步,霍銳心裡的愧疚只會無限放大。
霍至喬不奢求霍銳能有多大的出息,上不上學對他來說並沒有那麼重要。
所以他答應了霍銳的輟學,也答應讓他從分公司下手。
霍銳去分公司上班的第一天,換了身西裝,不苟言笑,雖然面容還帶著些許的稚嫩,但也已經是同齡人裡比較成熟的了,尤其是眉眼鋒利,和霍至喬年輕的時候有的一拼。
中午的時候,他沒選擇公司的食堂。
上班和上學是不一樣的。
他本質上也不過還是個十八歲的少年,到外面餐廳的時候,手心裡的汗已經差不多乾了。
霍銳點了菜,自嘲一笑,低頭滑著陸疏行他們的消息。
[陸疏行:【數學卷子】【英語卷子】【語文卷子】]
[陸疏行:#大哭#大哭#大哭,老大我們不會做]
[不說話的霍銳:。]
[陳年一:在哪兒呢老大?不然我們出來陪你吃頓午飯?]
[不說話的霍銳:吃過]
[陳年一:成吧,晚上有空?]
[陸疏行:有有有!]
[不說話的霍銳:沒]
他忙的很。
公司的資料太多了,他想要快速成長,就得犧牲掉睡眠的時間、犧牲掉玩遊戲的時間。
菜上的很快,也算不上好吃。
商業中心,來吃飯的都是些上班族。
他們臉上都帶著疲倦,三三兩兩結伴著,披著假面談笑風生。
打破這表面安靜的是盤子突然落地碎裂的聲音。
然後是發洩似的破罵聲。
“你有病啊?東西燙的往我身上撞?”
“草!長得人模人樣的怎麼心思這麼歹毒?你們老闆呢!把你們老闆喊過來!”
“我這燙傷費怎麼算啊!媽的老子來你們店裡吃個飯還得遭罪受呢?”
霍銳皺眉,抬眸瞥了眼。
罵人的是個穿著西裝的中年男人,不過西裝上現在都是湯汁。
背影瘦削的服務員低著頭,一聲不吭地挨著罵。
那服務員後頸處暴露出來的皮膚白的晃眼。
霍銳收回視線,嗤笑了聲。
總有人喜歡把自己的不如意加施到別人身上,可他不是救世主。
沈愈腦子懵了一下。
餐廳是有監控的,他只是正好路過,而且離這人還有一段距離,而這人看都沒看旁邊有人就站起來伸展了下手臂,他根本躲閃不急。
但是他實在需要這份工作,不敢反抗。
社會就是這麼殘酷。
沒一會兒,領班就急匆匆趕來,對著中年男人又是鞠躬又是討饒。
最後答應給對方這頓飯免費,給他賠償衣服和醫藥費。
當然,這些錢肯定是從沈癒的工資裡扣。
沈愈張了張嘴,最後閉上了。
圍觀的人都在看著,哪怕有人看到了事情的經過,都選擇了閉嘴。
沒人願意出頭。
這頓飯吃的不舒心,吃過飯,霍銳出去繞了一圈,餐廳的後門離公司近,他又準備從後門繞路去公司。
“不是我潑的。”沈愈倔強地垂著眼盯著領班。
在那麼多人面前,沈愈可以忍氣吞聲,但是要扣他的工資,絕對不可以。
“怎麼,剛剛沒敢吱聲,現在擱我這兒硬聲?”領班嘲諷地笑了笑:“這錢你不願意出也得出,你還指望著老闆給你出錢呢?”
領班看著男生稚嫩的臉,更加想笑了。
要不是因為這小孩兒長得不錯,老闆也不會錄用,誰知道是個不靈活的。
也算他自己倒霉,撞別人槍口上了。
這種事隔一段時間就會發生,他們也早就習慣了,這個社會就是這麼殘酷,受了苦你也得往嘴巴里吞。
誰給你當好心人救助你。
沈愈握緊了拳頭,眼底已經開始泛紅,但是他不會哭。
霍銳停下腳步,覺得今天自己可能是運氣不太好。
他朝音源處看去。
男生有些偏瘦,攥著拳頭站在那裡,臉色漲得通紅,咬著牙似乎是在忍耐著什麼。
只是身影好像和之前的某個身影重合。
他認得輪廓,哪怕站的再遠,也能認得出來。
連霍銳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能一眼認出。
作者有話要說:因為有部分內容和正文重複,所以作話送1900字是愈愈視角的,qbsp;上輩子番外(二)
晚會時間過去的快。
“誰作業寫完了讓我借鑒一下啊?”
“靠,還有作業這種東西?”
“玩傻了吧?”
一群人成雙結對地搬著凳子往教室走,操場上人一下子散去,熱鬧也漸漸遠去。
負責收拾殘局的老師和同學們把操場上打掃乾淨,檢查完器材室的門窗都關好了後,才關了操場上的燈離開。
沈愈抓著手機,手機的光照著路。
回去的話,也是空蕩蕩的房子,不回去的話,在外面好像也沒有什麼好晃蕩的。
他沒什麼交心的朋友,剛剛唱完歌的時候有幾個女生專門跑過來說他唱的好聽,他有些無措,不知道該怎麼回复。
那幾個女生見他不太想搭理,也就嬉鬧了幾句走了。
手機的屏幕始終沒有因為消息而亮過。
沈愈安慰自己,沒關係,她真的只是太忙了。
上學的日子總是枯燥乏味的,時間過得也很慢。
接到文倩的回复,已經過去了一個星期的時間,但是不是關於他上台表演這件事。
[親愛的媽媽:週末你弟弟生日,來參加生日宴]
[親愛的媽媽:地址]
還在上課,沈癒的睡眠不深,手機常年開著震動,睡覺的時候習慣性地把手貼在了手機上,以至於消息剛發過來沒多久,沈愈就發現了。
沈愈半抬了下眼,臉上被壓出兩條紅印子,他皮膚白,紅印特別明顯,他有些不太舒服地揉了下臉。
其實也沒抱什麼希望,但是點開信息的時候,沈愈難得露出了笑意。
他笑起來的時候和平時完全不一樣,眉眼都像飛揚了起來。
前排的男生開小差正好轉頭,看見沈愈這副模樣,很小聲地我靠了一聲。
雖然文倩的語氣是命令式的,但是沈愈很開心。
他已經很久沒有和文倩見面了,其實他認識文倩的新家。
那裡很漂亮,也很大,他也曾經偷偷去偷看過文倩,但是不敢上前。
[好的媽媽,我知道了]
沈愈發完消息,想了會兒。
小男孩兒會喜歡什麼禮物?
他想了想,他小的時候,爸爸會給他買圖畫書,會給他買玩具車,不過那些玩具都很貴的,所以文倩總是會偷偷地罵爸爸浪費錢。
沈愈其實一直都明白文倩的想法,家裡並不算很富裕,玩具也沒有那麼多的用處,雖然他很喜歡,但是能給家裡省錢的話,那就不要就好了。
後來爸爸去世了,他就再也沒有見過新的玩具了。
週五的晚上,沈愈回了老房子一次。
雖然文倩很不喜歡這個地方,沈愈也總怕會勾起文倩曾經的傷心事,他覺得爸爸去世對文倩的打擊還是很大的,不然怎麼會不願意提起故地呢?
以前爸爸在的時候,總是會給沈愈壓歲錢。
他那時候也不敢用,就把錢藏在了家裡的各種角落,雖然沒多少,但是給弟弟買個玩具肯定夠了。
文倩給他打的錢他總不太捨得用,他想給媽媽省點錢,等他高中畢業了,就可以出去賺錢了。
媽媽也不用那麼忙,忙的沒時間陪伴他了。
沈愈翻著東西,卻找到了醫院的化驗單。
他原本以為是什么生病的,上面的什麼數據他也不懂,好奇心促使他上網了查了一下。
如果能選擇,他肯定選擇不去查。
文倩的懷孕單子。
時間呢?
他爸爸生病的最後那段時間裡。
沈愈只覺得渾身冰冷。
他想起了很多事情,過去的,現在的。
他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屁孩,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婚內出軌。
弟弟什麼時候出生的?
沈愈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知道有弟弟的時候,很開心。
因為那也是他有血緣關係的弟弟,是文倩的親生孩子,是自己的家人。
可是現在,好像有什麼東西,把他從美好的夢裡打碎了。
四分五裂。
他想不出來什麼理由為文倩開脫,他只想去質問文倩,這是真的嗎?
告訴他,是不是真的?
所以第二天,他就帶著那份化驗單去了文倩的新家。
因為是弟弟的生日宴,所以那裡裝扮的很漂亮,沈愈以前沒有進去過。
文倩穿的漂亮極了。
她的生活養尊處優。
沈愈問她:“弟弟幾歲了?多大了?哪一年生的?”
怕被別人看笑話,文倩還指使著別人拉沈愈進去。
但是沈愈不樂意。
他就是想站在外面講。
他把化驗單扔到了文倩的跟前。
文倩和她老公的臉色就變了。
婚內出軌,不管是哪一方,都是醜聞。
更何況文倩的丈夫還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絕對不可能讓這種事情宣揚出去。
當即就和別墅的保鏢道:“這人是個瘋子,把他拖走。”
任憑沈愈怎麼質問,文倩也只是回過頭,留給沈愈一個背影。
她的生活不能被毀。
她還有小兒子。
她還要過著養尊處優的日子。
沈愈在別墅外面站了很久,天亮到天黑。
裡面很熱鬧,在為文倩的小兒子慶生,他再也進不去了。
他失魂落魄地在外面遊蕩著。
總覺得以往的自己像傻子一樣。
文倩愛自己嗎?
沈愈起初還在懷疑,直到他回了文倩給他租的家,房東說房子已經租給別人了,他的東西也打包好了。
他沒地方能去,只能去老房子,老房子也有人在,告訴他,房子被賣了。
這些事情發生的太快。
沈愈甚至沒有反應過來。
他無家可歸了。
他不想回學校。
文倩說:就當沒有你這個兒子。
然後把他拉黑了。
沈愈還有些存款,但是想要活下去,對一個未成年來說實在是太難了。
他遊蕩了幾天,睡在了公園,凍得感冒發燒,才漸漸緩了過來。
文倩不愛他。
他得好好活下去。
他以前活的太幼稚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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