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
薑洲戰戰兢兢地縮在薑母懷裡,他都比薑母要高一點了,這模樣不由得看起來有點可憐和滑稽,也不敢去看沈愈,臉上還掛著淚,和平日裡那副瞧不起人的模樣倒是不一樣。
沈愈其實隱隱有猜到點什麽。
職高的三人可能對張文裡和薑洲懷恨在心,張文裡已經被霍銳揍過了,他們就找了薑洲。
薑洲估計是受了威脅,再加上之前因為嘲諷過他,便把事情一口咬死在他身上。
“這事兒反正肯定要給我們一個交代!我兒子的醫藥費!精神損失費!耽誤了學習周末還要請家教……”
薑洲一來,薑母直接把目的給說了出來。
洋洋灑灑說了一串。
張建清習慣性摸了摸腦門:“您先冷靜一下,薑洲同學,能不能具體說一下時間、地點、是否有目擊證人?”
薑洲父母又開始鬧,說他偏袒沈愈。
沈愈低垂著腦袋,扯了扯唇角,很快就壓了下去。
“報警吧。”
“這事兒不屬於校園內發生,而且學委這傷勢,我個人認為完全可以報警處理。”
“張老師,我申請報警。”
他毫不避諱地盯著薑洲,明明什麽狠話都沒說,語氣也很溫和,卻把薑洲看得脊背發麻。
在把這事兒賴上沈愈之前,薑洲只是怕被職高那些人再度找麻煩,畢竟他對自己父母十分了解。
他父母一聽他是被同班同學打的,當即就說肯定要鬧,鬧大了,鬧到賠償了才行,總不能讓兒子白白挨揍,盡管兒子怕得很,還攔住了他們,他們還是一上學就過來了。
一聽他說要報警,張建清猶豫了一會兒,鬧大了其實對學校名聲不好,但是薑洲父母死咬著沈愈,從他們說的話裡,張建清也聽出來了,這是不管是誰,現在就是要賴沈愈了,他向來不偏袒誰,也不可能平白無故讓自己的學生蒙了冤屈。
薑洲父母互相對視了兩眼,有些遲疑:“那……那報警!讓警察來判判!”
倒是薑洲,開始躲閃沈愈的眼神,支支吾吾:“我……我想私了……”
張文裡也開始勸他,既然沈愈都想報警,那就報警,他不信警察還找不到證據了。
剛剛還吵吵鬧鬧的辦公室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只剩下薑家父母的交頭接耳聲。
沈愈站的離他們遠一點,聽的不清楚,他摸了摸口袋,手機沒拿。
“警察判的話是不是拿的錢少一點?”
“不知道啊……”
“……”
薑洲夾在兩人,神色緊張地不斷吞咽著口水。
雖然那個舊操場沒有監控,但是有證據的,證據在那幾個職高的人手裡,他們把他約了出去,他又不敢不去,怕他們去學校找他的事情,打了他之後還拍了威脅視頻,要他保證不把這件事說出去。
張建清給教導主任發了信息,今天月考,教導主任比平時還要忙,一直等了好一會兒才給他回消息,說讓他公平處理,學校的聲譽確實重要,但是學生的聲譽也很重要。
得到回答,張建清倒也松了口氣。
“那就報警,薑洲爸媽,薑洲的病例你們也準備好了,如果要賠償,這個也是重要證據……我作為老師,定然不會讓學生平白無故受傷,肯定會還你們一個公道。”說罷,他拿了手機,準備打110。
薑洲父母愣了一會兒,立馬改了口。
這真要報警了,雖然給沈愈加了什麽什麽罪,但是他們拿到的錢肯定會少了。
“我們覺得,還是把這位同學家長喊過來協商一下,我們……”
沈愈抬頭,衝著他們笑了笑,笑容看起來很溫和,但是又偏偏好像不是一個高中生該有的冷靜:“叫家長有點難,我沒有父母。”
“所以我也沒有錢,我比較信任警察,如果警察叔叔讓我賠錢,我可以省下我的生活費賠給你們,但是如果並不是我做的事情,你們這樣汙蔑我,我想我需要你們的道歉。”
他突然想起來,上輩子在餐館打工,有同事偷了東西,領班連查都不查就怪到了他頭上,因為當時就他沒有人證明他的清白,他當時太蠢了,被他們嚇一嚇就賠了幾個月的工資。
張建清皺了下眉頭。
外面已經安靜了下來,第一場考試已經開始了。
薑洲爸媽沉默了下來,他們也開始懷疑了,薑洲一直在阻止報警,但是理由和他們的不一樣。
張建清摸了摸自個兒的手機:“張文裡先回去考試,薑洲爸媽,你們可以好好考慮一下,薑洲,你也好好回憶一下當時的情景,等警察過來也有一些時間,到時候把細節都跟警察說一下。”為了盡快解決,不影響接下來的考試,還是讓警方過來取證。
張建清態度也很明確,他不會聽信任何一方的片面之詞,任何事情都需要證據,如果現在雙方手裡都拿不出決策性的證據,那麽讓警方處理是最好的選擇了。
沈愈已經篤定了要報警,既然“加害方”都這樣,薑洲父母也不好做的太明顯,只是一直在責問薑洲,一直在哭自己的兒子命怎麽這麽慘。
等張建清報了警,說明了情況,辦公室裡就安靜了下來。
沈愈倒是很悠閑,看見張建清桌上還有卷子,很裝逼地拿起來做了起來,也不管薑洲和他爸媽什麽神情。
張建清站在他身後觀摩了一會兒,摸了摸下巴。
這個成績嘛,真的不是評定一個學生的唯一標準。
而薑洲在張建清報警後,神情比一開始更害怕,更萎靡,他怕被查出來這不是事實,更怕被職高那幾個人施加報復,說到底,這也怪張文裡!
他爸媽一直湊在他耳邊跟他咬耳朵,也不知道都說了些什麽,臉色越來越難看。
第一場考試開始後一個小時,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所有人第一反應都是警察來了。
沈愈伸了個懶腰。
這什麽高難度卷子,他返回去看了眼標題,【高一年級數學課堂練習10】。
不會寫。
張建清也站的累了。
他一個“中間商”,也不好意思中途離開或者休息,怕他一走雙方就得起衝突。
聽到敲門聲跟聽到救星一樣。
門口,霍銳頭髮被風吹得凌亂,襯衫的袖口卷到了手肘處,喘了幾口粗氣,看起來頗有些風塵仆仆的意味。
不著痕跡諷刺性地勾了勾唇角:“張老師。”
薑洲這會兒都不哭了。
準確的說是嚇的不敢哭了。
因為霍銳身後還站了三個穿著職高校服的彪形大漢,鼻青臉腫,一臉苦相,哪裡還有當初揍他時候的那副狠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