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SSR：我看到了]

　霍銳沒有回。

　沈愈勾著唇笑了笑， 眸光閃動。

　外面不知道什麽時候下了雨，雨不算太大， 但是打在窗邊總有些讓人心驚，尤其是宿舍樓很安靜，雨點敲擊的聲音就顯得額外大。

　沈愈捂著耳朵翻了會兒教科書， 找到之前給霍銳拍過去的那兩道題目， 套了下公式。

　雖然他不太確定對不對，但是他覺得答案是個整數，那應該就是對的了。

　寫完兩道題目， 霍銳還沒有回復。

　沈愈又拍了自己做的過程過去。

　這次是隔了半分鍾左右就回復了，看來之前並不是沒有看到。

　[霍銳：？]

　[SSSR：看看寫的對嗎？]

　[霍銳：你的字太醜了，看不懂]

　[SSSR：？]

　沈愈想， 還好自己上輩子經歷過了社會的毒打， 還好這個人是自己喜歡的人，不然他很可能有一種把人刪了的衝動。

　雖然他的字——

　他看了眼圖片，可能是光線問題， 真的看不懂。

　做完題目，他大概就是金魚腦了，根本記不清自己寫了什麽。

　過了一會兒。

　[霍銳：【照片】]

　[霍銳：麻煩精， 自己對答案]

　霍銳發了張照片過來，是剛剛那兩道題的題目解析， 他親手寫的， 沒有寫答案。

　霍銳的字很漂亮， 他拿了張白紙， 白紙下面墊了本書，沈愈看不見書名，旁邊還有支筆。

　解題步驟寫的很清晰，沈愈低頭在作業本上對了下。

　很好，錯了一道。

　[SSSR：好的，剛剛我看到了你撤回的消息]

　霍銳再次沒有回。

　沈愈輕笑，眼睛都彎了起來。

　[SSSR：挺想的]

　片刻，他補充了一句。

　[SSSR：生死之交]

　霍家。

　霍銳“操”了一聲。

　他從書桌前站了起來，旁邊的書架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教輔用書。

　霍銳閉了閉眼。

　神他媽生死之交。

　他現在一點也不想當生死之交。

　晚上九點，霍銳打開了臥室的門。

　門外，剛從書房出來的霍至喬看見他腳步頓了頓：“去哪兒？”

　霍銳半抬了下眼皮：“下樓跑步。”

　霍至喬：“……？？？”

　霍銳直接越過他出去了。

　霍至喬歎了口氣，看著兒子的背影。

　霍銳已經長得很高了，也不再需要他了。

　曾經初中時候因為自己再娶鬧得父子不合，現在的霍銳好像看淡了許多，已經很少和自己爭吵，也會聽自己的話，多顧及一下舒惠的病情。

　他轉身朝著臥室走去，還沒進門，霍至喬腳步頓了頓，外面不是下雨？大晚上淋雨跑步？兒子長大了腦子也不好使了？

　霍至喬回房間的時候，舒惠已經睡著了。

　這幾天霍至喬生意沒有那麽忙，回家的次數就多了起來，舒惠的病情也穩定了許多。

　“至喬……”舒惠迷迷糊糊喊了聲。

　霍至喬拍了拍她的背：“睡吧。”

　……

　半夜，雨越下越大，風也大了起來，沈愈做完幾組平板和仰臥起坐，洗了澡整個人悶進了被窩裡。

　出了一身汗。

　周末宿舍是沒有熄燈的，但是外面走廊的燈沒有開，人一旦靜下來，感官就會被放大。

　開著燈不容易入睡，不開燈，就容易聯想。

　沈愈從來沒覺得自己居然這麽膽小過。

　在被窩裡悶了一會兒，確認自己無法入睡之後，他認命地拿出手機。

　猶豫了一會兒。

　[SSSR：睡了嗎]

　[霍銳：？]

　[SSSR：打遊戲嗎？]

　[霍銳：1點]

　沈愈看了眼時間，凌晨1點多，他打了個很長的哈欠，雖然很困，但是睡不著。

　這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上輩子的時候，他其實經常失眠，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病床上躺的時間夠久了，這輩子睡眠質量很好，像今天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

　也可能是因為……霍銳不在身邊的緣故。

　[SSSR：我睡不著]

　[SSSR：撒嬌嬌.jpg]

　表情包是隻穿著黃色衛衣的小白貓，頭上還頂著兩個P上去的小胡蘿卜，看起來像小耳朵，貓貓的嘴巴微微咧開，像是在笑，旁邊還有隻針織的鴨子，反正沈愈覺得可愛到不行了。

　這是從宋揚那邊偷來的。

　鬼知道宋揚為什麽會有這種表情包。

　霍銳那邊沉默了下來。

　沈愈等了一會兒，把霍銳之前發的語音條聽了好幾次，然後耳朵倏地就紅了。

　因為聽多了，“教案”這兩個字中間的氣音就額外明顯。

　沈愈他，有反應了，十七八歲的男生，正是青春期荷爾蒙爆棚的時候，經不起一點撩撥。

　饒是平時再冷靜的人，都忍不住在心底罵了一聲。

　他又想起了那個旖旎的夢。

　雪上加霜。

　手機震動了一下。

　[霍銳：遊戲邀請]

　是手遊刺激戰場的邀請。

　沈愈松了口氣。

　霍銳點的雙排，沒有其他隊友。

　今天運氣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困的緣故，還是因為……注意力有點不集中，沈愈落地死了兩把。

　第三把剛開始，霍銳開了個隊內語音嘲諷：“你是來參加跳傘的？”

　沈愈又打了個哈欠。

　和霍銳在一起，就更加困了，想睡。

　“我有點困了。”沈愈說話帶了點小小的鼻音。

　手機那頭的霍銳：“……”

　果然是麻煩精，自己喊他打遊戲，說睡不著，然後自己先困了。

　媽的，但是鼻音怎麽這麽可愛。

　霍銳覺得自己瘋了。

　自從那天晚上問過陸疏行之後，他就覺得自己對沈愈開了十級美顏。

　麻煩精是不是給自己下蠱了。

　操。

　“你……”

　沈愈聽著霍銳就一個“你”字，然後沒了下文。

　看起來忍了很久。

　很憋屈很不耐煩的樣子。

　“我剛剛有點害怕。”他半眯著眼解釋，撿起霍銳給他扔的M4。

　這把好歹沒有落地死了，但是因為打了哈欠，眼睛有點花，看不清屏幕了都。

　“所以睡不著。”

　“你……”

　霍銳的下半句話又被他自己吃了。

　“有什麽怕的？”隔了一會兒，他咬著牙道：“下個雨至於嗎？”

　果然是很麻煩，還是個膽小鬼。

　“宿舍沒人……”沈愈說話已經開始一頓一頓：“就我一個人……”

　說完，他帶著小小的氣音：“霍銳，你要回來陪我嗎？”

　霍銳很小聲地，冷哼了一聲。

　接下去的事情，沈愈就不知道了。

　因為他捧著手機，聽著周圍的槍聲，睡著了。

　因為睡得實在太晚，他又做夢了。

　這次是一個雨夜。

　他好像出院了，在一個不算很大的房子裡半靠在沙發上看電視，電視裡放的什麽他沒有看清楚。

　他身上蓋了條毛毯，大概是有些犯困，腦袋一點一點的。

　隔了一會兒，從廚房出來了一個男人。

　很熟悉的，坐著輪椅，手裡端了盤水果。

　霍銳坐著輪椅到了他身邊，親了親他的臉頰：“困了就睡去睡。”

　他很習慣性地張開嘴：“喂我吃。”

　最後，沈愈看到了，自己吃的不是水果，是水果味的。

　第二天學校沒有起床鈴聲，沈愈也沒有訂鬧鍾，起的很晚。

　他揉了揉臉頰。

　最近的夢都太奇怪了，這些都不是上輩子的事情，但是他又總覺得好像真真實實發生過一樣。

　他在心裡罵了自己一聲，為什麽夢裡的霍銳行動不便自己還讓他去切水果！而且怎麽每次最後都是……

　他在床上坐了一會兒，看了眼時間，已經是上午十點多。

　微信未讀消息——十幾條，來自霍銳的、陸疏行的和宋揚的。

　[霍銳：？]

　[霍銳：。]

　看得出來，他很生氣。

　陸疏行：[同桌王者嗎？帶妹！萌妹子！]

　發了好幾條。

　沈愈回復了一句“剛起床，晚點可以”。

　宋揚給他分享了一個群鏈接。

　群名：霸總和他的小嬌妻。

　沈愈：“……？”

　[宋揚：沈同學，你和霍銳的cp粉群哈哈哈哈哈]

　沈愈：“……？”

　他抿了抿唇打字。

　[SSSR：我是小嬌妻？]

　[宋揚：你怎麽不驚訝]

　[SSSR：挺好- -]

　[宋揚：？？？？]

　沈愈沒有再回復宋揚的消息，他得去洗漱，然後去樓下接點熱水吃泡麵。

　太餓了。

　他合理懷疑自己是被餓醒的，昨晚因為只有他一個人，他懶得吃飯，晚上又做了運動，早上還醒的晚。

　連續兩頓沒吃。

　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沈愈聽見對門有開門的聲音。

　他愣了一會兒，頭髮都沒有理就衝過去開門。

　605的門開了。

　霍銳的背影隱在門後，因為不上課，霍銳沒有穿校服，上半身套了件松松垮垮的衛衣。

　外面還在下雨，宿舍裡光線不好。

　“你怎麽回來了？”

　沈愈很久沒有這種感覺。

　當他孤獨了很久，有個人突然出現在他的生命裡，不管知不知道他到底在害怕什麽，總是會很及時地去把他的害怕、擔心、恐懼撫平。

　他這輩子，都不可能放開霍銳的。

　霍銳把兩個巨大的飯盒扔到桌上，回頭瞥了他一眼。

　沈愈剛睡醒沒多久，頭髮翹起來幾根，眼底流轉著光，唇邊噙著很淡的笑意，視線直直地放在他的身上。

　霍銳很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漏了半拍。

　他果然，十級美顏濾鏡了。

　……

　“不想呆家裡。”霍銳伸腿勾了張椅子。

　沈愈沒有征得他同意就進了宿舍：“真的不是因為我回來的嗎？”

　霍銳坐了下來，拆開飯盒，掀起眼皮：“你在想什麽？”

　沈愈笑了笑，沒有在意他語氣裡的半嘲諷，“不管是不是，我都當是了。”

　霍銳冷哼了一聲。

　沒有反駁，沒有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