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鍾。
王國齊已經說不了話,像是具屍體。
但是臧南渡依然讓“屍體”道歉。
沈方舟在邊兒上還勸,但是這回聽聲音不像是開玩笑。
畢竟誰都不想乾搞死人的買賣。
“成了,臧爺,別傷了和氣,頂多這次過完癮我讓王國齊從Y市裡滾出去就好了,”沈方舟這次也插了手,拽著臧南渡的肩膀一個勁兒的想把人往外拉。
“讓他張嘴,”臧南渡蹲在還是蹲在地上,把火機擱在王國齊臉上,最後說了一句,“出聲兒。”
之後門外就是王國齊已經算不上的人聲的動靜,嗓子裡擠出來的話也模糊聽不清,就像拆散了的“我對不起岐林”。
最後,臧南渡才算罷了休,手裡的火機往地上的人身上一撂,自己扯了自己的衣服,“明天中午別排我的戲,有業務,還有沈方舟,”臧南渡的聲音這會兒變得莫名低沉。
沈方舟跟著上去勉強應了一聲,“怎麽。”
“下次明知道有這種垃圾,就別往我的地盤上領,不嫌晦氣。”
再後來,門外熙攘一陣,都沒了動靜兒,靠在牆上的王國齊也被人打電話托著出去。
岐林現在還從紅面兒沙發上躺著,手裡刀叉都放好,自己伸手捏著顆草莓往嘴裡放,對著那頭還在對著電腦敲行程的山易亭問,“這是臧爺麽?”
“是,”山易亭繼續說,“這次估計沈先生也沒想到臧爺下手重了。”
“王國齊人蠢,這是被臧南渡借著這個機會撒了氣,”山易亭停手轉身,看著岐林的眼睛認真問了句,“你以為之前他怎麽爬上來的,沈先生一直沒怎麽招惹的,整個Y市,也就臧家獨一個。”
“所以你說了這麽多,還配合著沈方舟讓我在這兒看戲,想說什麽,”岐林從剛才開始就明白,沈方舟不但是想請自己吃一頓飯這麽簡單,“我跟你也這麽久了,你知道我性格,有話你直說。”
山易亭最後合上電腦,從椅子上轉身回來,用腳尖兒定住方向,最後走到門口兒輕輕把門帶上,最後才問,
“你就不打算給自己找條後路?”
岐林抱著膝蓋往沙發上蜷了一下,然後突然笑了,“什麽是後路?”
“你聽過戚閔懷麽,”山易亭自己往桌子邊兒上挪了挪,也伸手拿了一小塊兒甜點往嘴裡放,“知道他怎麽死的麽。”
岐林拿東西的手停了,回得誠實,“不知道。”
“臧南渡的從骨子裡帶出來的戾氣太重,幹了不少荒唐事,就惹了戚閔懷的眼,”山易亭擦著手,“當時兩個人是同級,我當年有在北城中戲有帶人任務,說實話戚閔懷是一個我想打主意的對象,只不過當時他對臧南渡的崇拜在外人看來都是一種怪異的狂熱。”
“當年的臧南渡脾氣秉性跟現在大相徑庭,後來好多年之後好了不少,只不過他最近的情緒狀態跟早先如出一轍,他情緒上的不穩定,對別人來說是一種影響,”山易亭看著岐林眼裡沒多少動搖就歎氣,“我在圈兒裡混的時間也長,從來不多嘴,但你是例外,你聰明,有天賦,我不想你因為臧南渡最後背負的東西太多。”
“我這話沒站在任何人的立場,包括沈先生,臧南渡並不適合當做伴侶,”山易亭話盡於此,最後收拾了工作包,“我開車送你回去。”
“你是不是覺得臧南渡就是個瘋子,”岐林跟著山易亭上了車,自己照舊做在後座左邊,出門的時候風大,岐林感冒沒好自己還特地朝自己臉上扣了一大截兒袖子,上車說話的時候連帶著鼻音一起發悶。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麽多年來他一直沒變,”山易亭開動了車子,看了眼時間,凌晨三點,他主動開了車上的空調,繼續說,“以他現在的勢力,對你這樣厚重的情感,早晚會壓得你喘不過氣。”
現在山易亭口氣更像是過來人的提醒,“失控的邊緣,總是危險,與他與你,都是。”
岐林耳朵裡一直聽著山易亭講話,現在他嘴裡都是剛才還沒消化的水果味,伸手往兜裡捏煙的時候想到在劇組臧南渡臨走的那句話,手指就換了要捏的對象,最後成了一小塊兒方糖。
他在嘴裡放著,然後用牙齒咬斷,他自己能聽見碎成糖渣的清脆,岐林舌頭卷著往下咽,就問了還在開車的山易亭一個問題,“山哥,你有沒有考慮過這種情況。”
“什麽?”山易亭往後視鏡裡看了一眼,就聽見岐林說,
“就是,我也是瘋子的這種可能性。”
車身微微晃了晃,“你是麽?”
岐林想了一會兒,回答的認真,“如果這樣能和他相配。”
車裡無聲。
車程時間長,兩個人回到辰星後門的時候已經凌晨四點多,岐林上了樓補覺,山易亭則是直接投入今天的工作。
岐林洗澡用的時間短,等他躺在床上的時候,腦子裡還都是他在門縫兒裡瞧見的臧南渡的眼神。
那雙眼睛裡是岐林從來沒見過的憤怒。
而且說句實話,他加上上輩子都沒看見過真正憤怒的臧南渡。
重生之後,只要他靠近,感覺臧南渡雖然一開始有防備,但從來不把剛才那張臉用來示人。
雖然只是一瞬間,岐林突然對那張臉有了重合。
曹光漢的眼神是那樣得,岐林突然從床上坐起來,給周編打了電話,要了點兒白天的影像資料,自己找來電腦自己蹲在床上來來回回看。
他突然發現,曹光漢跟臧南渡在本質上根本就區分不開。
因為兩個人在精神上的配適性很強。
這也就是為什麽岐林跟臧南渡的對手越多就越沒辦法區分現實和戲裡,這種被強行扭曲的精神空間一度讓岐林很痛苦,因為他不論以哪種身份存在,總會懷疑另一種精神的存在。
現在原因就是,臧南渡和角色的高度配適。
虛幻裡融入現實,這種分不開的錯覺讓岐林以為是入不了戲。
其實反著,岐林身在戲裡,只不過是以岐林自己的身份。
岐林合上電腦,仰著臉躺著,在準備迎接未來太陽的三個小時裡。
他睡得無比踏實。
第二天一早,岐林去了劇組,只不過現在這場戲份裡沒有臧南渡,他抱著暖寶寶坐在凳子上念詞兒,之後就看見往這兒走的沈瑜之。
他自己一個人,在一片耀眼的雪地裡晃蕩著一身兒同樣雪白的大衣。
一般人很難襯得起來這個顏色,但是沈瑜之的骨架撐起來,顯得人更清瘦。
沈瑜之張了一張高級臉,兩頰特有的線條顯得嘴很好看,之前見面大部分的時間對方都戴著口罩,現在在看起來,更有溫潤教養少爺的樣子。
“又見面了,不嫌棄我煩吧,”沈瑜之嘴上寒暄,到了岐林身前就是一停,沒停留太久,嘴裡又趕著說了一句,“小朋友沒跟過來,今天不會太鬧騰。”
“你怎麽會來,”岐林對於臧棲山來不來沒多少興趣,倒是對沈瑜之的出現產生懷疑。
“雖然小朋友沒來,但是是他讓我來,”沈瑜之說完就從岐林身邊走過去,找了再對面椅子上托腮盯著之前片段還在思考的周編過去。
岐林扭臉瞧著,看見周編對沈瑜之今天能來並沒有多少吃驚,反而對他指點了一下,就找了化妝組的人領進去。
然後那本的周編衝他一笑,自己就走過來了。
“沈瑜之,”周編看著已經走遠了的人跟岐林說,“臧家的二少爺塞進來的人,臧爺也沒攔著,所以就單獨給了個角,畢竟之前都能演曹光漢的主,我跟葛老也都實在是饞他的演技,推一把或許能小爆一下,畢竟戲剛開始,人員調整也都成。”
周編仰臉,“我是真沒想到一部《無邊之界》能扯出這麽多事兒,早先定的那群人,到今天基本上從頭到腳都換了血,而且這也是我這幾年來接的最雜的活兒了。”
岐林聽話會抓重點,就問,“臧棲山塞進來的人?”
周編瞧著手上的本子,“誰說不是呢,沈瑜之所在的那家公司,臧棲山有超過一半的股份。”
“這兩個兄弟啊,”周編話就說到這兒,也不往後走,“今天狀態怎麽樣?”
“好多了,”岐林自己看著本。
“臧爺估計下午才會來,所以我把戲都朝後推了不少,早上就在後頭的大樓裡排新場景,山易亭會帶著你去化妝做造型,爭取早一點兒拍完,趕下午臧爺的場子。”
“好,”岐林點著頭。
等著兩個小時後他就坐在十三樓的一間辦公室裡,他現在的造型是成了年之後的閆夏冬。
身上的西裝沒了之前的稚氣,造型的時候也特地考慮到了,所以整體造型成熟不少。
基本上整體氣質就像是換了個人。
一個角色表演的時間跨度大,岐林想要拿捏好這樣的氣質,他整個中午沒吃飯,一直窩在臨時的休息區裡看本子。
山易亭一直跟在自己旁邊,交待最近通告行程,那頭沈瑜之也從樓下上來,看見岐林亮著眼打了招呼。
他拍著岐林肩膀,走到人跟兒,他嘴裡調侃眼神卻有一瞬間失神,“之前在國外的時候,臧棲山就跟我念叨過很多次。”
“他說你好看,”接著沈瑜之就用極輕的語調說,“好看到臧南渡會斷了他一條胳膊之後,才把他送出國。”
作者有話要說:這裡沈瑜之誇大了一點所謂斷胳膊是能接上的那種斷(我在說什麽)感謝在2020-05-3121:54:12~2020-06-0122:12:4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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