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男生在球場的話他聽見了。
對這種男生所謂惡劣的玩笑,他覺得可笑。
惡意,廉價到沒了底線。
所以岐林推開臧棲山換了個地方,找清靜。
眼睛盯在屏幕上的梁戍星。
最近他盯梁戍星盯得比較緊,之前他一直忽略的東西,這輩子就開始更清楚。
“你在幹嘛?”
岐林肩膀上多了一隻手,聲音跟身體一樣柔軟。
他側了頭,看見手上的細節,就順著這條胳膊往上看。
夏天女生穿的少,偏偏勾芡熱風,這風不知道從哪兒流竄一圈,到了岐林鼻子裡就混合成了一股獨特的清淡。
女生臉上笑著,對岐林手機上的內容很感興趣,“男生也會逛購物網站啊?”
她的聲音像是很好奇,“買什麽呢?”
岐林剛到四班對她不熟,但多少也有模糊印象。
還記得上輩子她結婚那天,自己隨了份子。
但凡學校,裡頭總要用臉比出個高低,所以他認得出來,四班長得最好看的那個,叫季韓舒。
人跟名字一樣文氣,氣質型的。
“隨便看看,”岐林往後撤了一步,對方就借由台階上的一個位置坐下。
成渝中學女生校服裡有裙子,體育課上也能換上有安全褲的短裙。
所以等人坐下,兩條白腿上輕飄飄的百褶裙也安安靜靜躺在上頭。
一陣風帶來的視覺享受,是很多男生都想窺探的秘密。
“有事麽?”岐林態度平淡,對季韓舒略帶親昵的舉動沒有多少反應。
季韓舒還是衝他笑,“我是班委,你又是新來的同學,老師說讓我多帶帶你,以後你學習上有不明白可以問我。”
岐林關了手機屏,抬頭看她。
季韓舒歪頭伸手把耳朵後面的碎發往後掖,“你喜歡唱歌兒?”
岐林估摸著自己剛才瀏覽的話筒跟samson電容麥被她瞧見了,也就大方承認,“有點兒。”
“怎麽,”岐林被攪了清靜,眉頭有點兒不受控要扭在一起。
“我也特別喜歡,放學的時候唱不唱歌兒?”季韓舒盯著岐林眼睛放光,眼睛往外冒靈氣,“剛好放學幾個同學都約著一塊兒,校門口兒隔壁有家熟店,我們常去。”
“哦還有,”季韓舒像是想到什麽,“高一開學的晚會上,我有個節目,要不要一起合作?”
岐林沒吱聲。
趁這個空檔,那邊老師已經開始吹哨,“集合。”
岐林站起來,往校門口兒看了一眼,“下次。”
季韓舒在後面跟了兩步,就站在原地看著岐林的背影,眼睛一眨不眨。
岐林正巧路過看見之前臧南渡那輛SUV,就停在學校門口兒。
跟車上的臧南渡對了一眼。
學生陸陸續續進了換衣間,尤其是男生熱的一身汗,嘻嘻哈哈把自己衣服往櫥子裡塞,岐林輕輕繞過那一群人,他的衣服在對面,因為原本櫃子按序號編好,他的剛好排在底下一層,他坐在中間的公共椅子上,彎腰開門,就聽見外面男生嘻嘻哈哈推搡往這邊兒拱。
“喲,岐林,你這屁股上怎麽了?”
“這顏色可以啊,來大姨媽就別吃冰了。”
岐林抬頭,瞄見還是剛才籃球抬杠的那群人,他朝後面鏡子看了一眼,就知道這夥兒人的把戲。
他運動短褲上沾了紅。
聞著像是油漆。
男生像是沒了節製,一個個靠在門口兒看熱鬧,因為聲音實在太大,對面房間換完衣服的女生走到門口兒聽見動靜兒都開始往裡看,“你們搞什麽?”
其中一個人嘴欠,“這兒的岐林可能想問問你們,來大姨媽什麽感覺啊哈哈哈——”
“要不你們也進來瞧瞧?”
岐林剛才蹲下的時候就發現自己的櫃子被人動過,直到看見裡面猩紅的油漆。
一件都沒法兒穿。
幾個男生探了頭往外,發現剛才聚集在門口兒的女生都沒了動靜,純好奇往外看,“我說真的,要不進來看看?”
“可以。”
一道突兀的男聲過後,側身進來一個人。
身高上的碾壓讓門口兒的男生往後退,“你誰啊?”
看來人繼續往前走,他又問了一句,“不是,你誰啊?”男生退了兩步,看出來不對。
西裝裡頭的平實肌肉紋理他一個男的看著都羨慕。
出於忌憚又不想在外頭女生面前太丟面子,他撞著膽子往前頂了一步,“我告訴你,現在法制社會,你這樣兒的我見多了,我們老師就在外面,你要是再往前——”
他自己絮絮叨叨一堆,對方壓根兒就沒往這兒留眼色。
徑直往岐林那兒去。
“臧棲山不在?”臧南渡站在岐林跟前,低頭看了一圈兒。
“站起來,”臧南渡對著岐林開口,自己脫了身上的外套微微彎腰在岐林純白松垮的體恤上套了一層。
臧南渡把自己襯衫的袖子往上拽了拽,回頭問,“你讓我進來看這個?”
男生摸不準臧南渡脾氣,口氣比剛才弱了點兒,“看看怎麽了,岐林長得就像女生,來這個也...也不奇怪吧?”
臧南渡伸手攬著岐林的肩膀,人湊得近,“我的車,認識麽?”
“嗯,”岐林點頭,他用手扯著衣服兩邊的袖子,微微抬著頭。
“這是鑰匙,”臧南渡說完在抽出他的掌心,把車鑰匙往岐林手裡塞,“車上等我。”
“哥,”岐林張了張嘴,就被臧南渡打斷,回應他的是一句溫柔,“乖。”
臧南渡伸手在岐林頭上揉了一把。
剛運動完,小孩兒頭上有點兒濕。
“車上空調關了,消汗,”臧南渡說完推著岐林的肩膀往外送。
等岐林走了,臧南渡轉了個身,又對著剛才講話的男生說,
“按你的邏輯,你算男人,”
“身上出點兒血,也正常。”
聲音最後沉的嚇人,
“我這麽理解,也對吧?”
岐林上車等著,剛才對著臧南渡,臉上的怯懦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嘴角壓抑不住的笑,他後來開始對著手機屏練習表情。
身上都是對方的味道,岐林身後的油漆沒乾,上車有點兒不方便,他就自己撐著在副駕駛扯了那條刺鼻潮濕的平角內、褲。
然後把臧南渡的西裝外套蓋在上面,然後自己開始醞釀情緒。
因為現在十分非常特別想笑。
他連衣櫃的門都不用開,就知道裡頭有漆。
味道大,他原本想走,但是瞥見臧南渡,自己改了主意。
等臉上微微有點兒僵,他勾著自己領口兒消汗,然後半條胳膊撐在車窗上,眼睛看著操場的方向,等了十分鍾,臧南渡才從裡面出來。
臧南渡開了車門,看見小孩兒低著頭,不說話,抱著外套乖乖坐著,自己就上了駕駛位,“我送你回去。”
“能去你家麽?”岐林抬著頭,伸手扯著臧南渡的一條袖子,“我家裡沒人。”
臧南渡這件事兒也聽家裡的老人說過,岐林家庭特殊,家裡人天性浪漫,還是重組家庭,兩人相識的也浪漫,感情來的火熱,因為男方因為工作需要,滿世界跑,岐林媽媽就一直陪著,夫妻感情好,但是唯獨扔了小孩兒跟自己奶奶在家。
如果沒記錯,老人去世有幾個年頭了。
兩人後來沒再要孩子。
所以,臧南渡自己以前上大學的時候就能看見岐林自己一個人背著書包上小學。
所以對他的印象都是背著書包很乖一小孩兒。
乖就應該被欺負。
這原本就不對。
“裡頭難受麽,”臧南渡上車沒動,轉了個身,“抬起來。”
岐林一愣,“嗯?”
“腿,”臧南渡側著身把岐林的身子也偏了一截兒。
岐林被臧南渡扯著腿往前靠,他下意識往回收,“不用。”
“漆不好掉,”臧南渡按著岐林一隻手,“我看看。”
岐林身上就套了條內褲。
三角的。
所以自己沒動,頭抬的更低,最後連聲音都不敢出。
車裡都忘了空調這事兒,上來兩次都沒人記得,導致現在車裡的空氣比外頭還厲害,悶熱潮濕。
岐林身上冒了汗,兩條腿蹭著膝蓋打滑兒,之後他感覺自己的腳踝被人扯著輕輕往上抬。
他呼吸開始不規律。
一直往下躥火兒,岐林往自己臉上擱了條胳膊。
眼皮上都發燙。
羞恥。
“自己擦,”臧南渡用手指探了探,“上色淺,好弄。”
觸感同樣熱烈。
“我自己弄,”岐林的嗓子沒這麽啞過。
因為塗料在的地方靠裡,岐林的動作就比較大,臧南渡把車發動,眼睛盡量不往邊兒上看。
眼角時不時闖進來的泛紅的膝蓋,臧南渡頭一次在車裡沒忍住抽了煙。
這次他沒問,搭著一條胳膊往外,等到了家,都沒往岐林那看。
躁。
“房間你熟悉,自己收拾了,”臧南渡進門背著岐林自己去了陽台,“洗完自己上床睡覺。”
岐林點頭,進了浴室。
他在臧南渡的車上已經把自己身上多的塗料擦的差不多,那塊兒的皮膚被他搓紅了,泡在熱水裡還有點疼,他在水裡晃蕩一會兒,仰著臉吐水裡的泡泡。
岐林在車上的時候偷偷觀察過。
臧南渡耳朵紅了。
岐林洗了一會兒,聽見外面有動靜兒,就靠著門聽了一會兒。
“臧哥,別怪我沒打招呼就來了,主要是最近你忙,我怕打擾你就來碰碰運氣。”
聽聲音是梁戍星。
岐林嘴角勾著,自己從浴池裡站起來,撐了一條腿在瓷磚沿兒上。
用手指狠狠在大腿根兒抓了幾下。
上面立馬顯出來一串兒紅印。
然後他扯了浴巾,沒怎麽系緊,松垮一搭,
側著身子,扒著浴室的門探著頭露了半張臉,眼神無辜,
“哥,現在能睡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