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二更

　過了好一會兒，董樂才恢復了神色。

　她沉默地坐上身後的單人沙發，深深歎了口氣，

　“所以……你早就看出來了對不對？”

　“我沒有確定過什麽。最多，也就是和你一樣，只是我自己的猜測。”

　喬慕君找了董樂身邊的單人沙發坐下，收了雙腳，將整個身體都蜷縮進了沙發裡。

　“……那……她自己知道嗎？”

　“應該還沒有意識到。如果意識到了，應該就不會有剛才的反應了。”

　……

　……

　另一邊的ktv包房裡，一心放在交換禮物上的江晨並不知道，兩個口聲說著要去衛生間的好友，此刻正坐在大廳裡望著天花板發呆。

　在節日氛圍的映襯下，兩位好友顯得格格不入。

　江晨也全然不知，她就是讓他們突然陷入低落情緒的“元凶”。

　……

　……

　半個小時後，兩個整理好心情的朋友才相繼回到包房裡。

　若是再不回來，江晨就要出門去尋他們了。

　“你們倆是掉進衛生間的馬桶裡了麽？怎麽去了這麽久？”

　“bingo你猜對了。慕君剛才確實掉進馬桶裡了。”

　喬慕君瞪了董樂一眼，顯然並不認同董樂的指控。

　江晨聞言鄙視地瞟了兩人各一眼，很是嫌棄。

　喬慕君帶著董樂擠到江晨身邊坐著。

　……

　……

　錢思遠“鬼哭狼嚎”《死了都要愛》的時候，圍觀群眾都忍不住捂緊了自己的耳朵。

　趁著現在，背景音樂魔音竄耳，江晨的勇氣似乎多了幾分。

　點燈儀式前，熱身活動上收到的獎品，那一對情侶手鏈，在剛才的某一刻被她取出了一條。

　江晨將手偷偷伸進牛仔褲的口袋裡，拿了什麽出來放進了簡聽的大衣口袋裡。

　“什麽東西？”

　即使簡聽的雙手用於減弱傳進耳朵裡的噪音，她還是感覺到了某人放了什麽東西在自己的口袋。

　江晨一隻手繼續捂住耳朵，另一隻手則放了下來，她親身貼近簡聽的耳邊，

　“就剛剛的獎品。我是給你祝福的啊，獎品自然要跟你平分。”

　大概只有江晨能想出這種糊弄人的理由。

　簡聽忍住了笑聲，但是面部的柔和透露了她的好心情。

　紅色微臉，江晨迅速將那隻放下的手重新抬了起來。

　像這個樣子捂住雙耳，好像不僅能夠減弱錢思遠的“鬼哭狼嚎”，似乎還能夠減輕心裡的不好意思。

　……

　……

　包間裡的歡鬧持續了兩個多小時，臨近凌晨三點，20平米的包間裡才開始東倒西歪、陷入睡眠。

　只有錢思遠一個人還執著地握著麥克風，還有，江晨，默默地注視著歌曲顯示屏。

　其他人都睡了，倚在江晨肩頭的簡聽也是。

　此刻的簡聽離江晨極近。

　只要自己的臉頰再往右一點點，江晨就可以碰到簡聽的額頭。

　簡聽在江晨的肩頭睡得極沉，錢思遠的狼嚎聲也未能將其驚醒。

　呼吸之間，江晨只能讓聲音放得再輕一些、再緩一些。

　此刻，就連自己的呼吸聲，她都擔心會吵到簡聽。

　她不敢再出一語，卻又無比沉浸於這一刻的幸福之中。

　就好像過去，每當簡聽靠近她的時候，江晨心裡的愉悅就會成百倍、成千倍、成萬倍地突增。

　她這個向來拒絕肢體接觸的人，居然每每都會因為簡聽的接近而心跳加速。

　就像受到蠱惑似的。

　只要是簡聽，她就會被她吸引。

　忍不住想要靠近，卻又拚命理智上行、克制住自己下意識想要接近的動作。

　江晨偷偷瞄了一眼四周。

　其他朋友們似乎都已經睡去，只有精力旺盛的錢思遠還在開著他的solo演唱會。

　好在，錢思遠還曉得放低音量，即使是跑掉的歌聲也不再覺得擾人，權當它是個背景音。

　江晨將注意力放回簡聽身上。

　對方突然動了一下，驚得她的肩膀瞬間就僵住了。

　好在，須臾過後，對方並沒有要清醒過來的跡象，江晨這才得以放松了肩頸。

　而這麽一看，簡聽的唇就在她的眼前。

　……

　……

　江晨被突如其來的變化嚇得往後伸了一下，差點兒連帶著簡聽也跟著一頓。

　在極力的理智克制之下，她才勉強收住了自己想要再往後靠的動作。

　然而，視線卻忍不住停留在了對方的紅唇之上。

　她默默靠近了那片芳澤，甚至羞恥得萌生了一探究竟的念頭。

　直到慢慢感受到對方的呼吸，輕吐在自己的唇邊……

　她的雙耳尖已經紅得透亮。

　而身體卻靜靜的停在了原處，動彈不得。

　她感覺自己的心臟已經跳到了喉嚨口，如“戰鼓”般的聲音突突得在耳邊直響。

　由內及外，一聲一聲，猛烈地敲擊著她的四肢百骸。

　她的眼前似乎變得一片模糊，甚至連對方的面容都已經不甚清晰。

　就在最後一刻，理智回籠。

　江晨忽然意識到自己剛才想了什麽驚人之舉。

　無數個後怕忽然間湧上心頭。

　她立刻向點歌台望去。

　好在，錢思遠還專注的唱歌。

　江晨的後背不多時就已全是濕痕。

　冷汗直流，手腳也開始變得冰涼。

　我是瘋了嗎？

　怎麽會？

　怎麽會有想要親她的念頭？

　江晨的心情頓時變得極為糾結。

　懊惱，羞愧，自責，瘋狂，神經病……

　無數念頭橫在她的腦海裡，攪得她不得安寧。

　她再也不敢看向簡聽，只是一動不動。

　只是呆呆地看著前方的顯示屏幕，心中，卻接連著驚濤駭浪和無數悲鳴。

　……

　……

　Ktv將在凌晨5點打烊。

　臨近5點，服務員敬業的敲響了包房門。

　沉睡中的6人逐漸清醒，而江晨卻一夜未眠。

　她的腦袋到現在都還是混混沌沌的，她糾結極了。

　……

　……

　簡聽醒來的時候是躺在沙發上的。

　江晨的羽絨服就蓋在她的身上，她的身體心裡都是暖烘烘的。

　只是江晨似乎並不覺得冷，而且眼睛裡略有血痕。

　簡聽不由得出聲關心，

　“你晚上沒有睡覺麽？”

　她起身將羽絨服重新披回江晨身上，

　“不冷嗎？”

　“Emmm……我有睡的，就是後來，被……錢思遠的鬼哭狼嚎吵醒了，然後我就睡不著了。咳咳咳……大概是不習慣沒有床，睡得有點兒不舒服。”

　簡聽點了點頭，看樣子有些認同江晨的話。

　……

　……

　“江晨，帶我去衛生間吧？”

　江晨莫名其妙地看向許顏語，不明白對方為何突然發出這種邀請。

　她自己今晚也沒去過ktv洗手間啊？

　怎麽帶路？

　“哦，好。”

　雖然感覺奇怪，江晨還是跟著許顏語出了門。

　兩人前後腳走出了包房，不過幾米，許顏語就上手拉住了江晨，

　“跟我來！”

　她強硬道。

　江晨被許顏語拉得一個趔趄，本就複雜糾結的內心突生出了慌張。

　許顏語這是怎麽了？

　許顏語揪著江晨的衣服來到了ktv的死角，兩人跟前就是上著鎖的逃生門。

　看著許顏語一臉嚴肅地緊盯著自己，江晨心裡惴惴不安。

　她拚了命不去回想不久前的記憶。

　難道？

　……

　……

　“……江晨，你難道喜歡簡聽？你？是同性戀嗎？”

　最害怕的兩個判斷同時出現在了此刻，江晨愣在了原地。

　滿嘴的辯駁的話都好像卡在了喉嚨口，她完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現在的情況。

　她的眼睛瞬間就溢滿了眼淚，而透亮的眼中卻包含著濃重的絕望和無助。

　……

　……

　“你有病吧！”

　喬慕君突然不知從哪個黑暗的角落裡冒了出來，毫不客氣地推了一把擋在她身前的許顏語。

　“沒事妄加揣測人家做什麽？你是吃飽了撐的吧？”

　喬慕君言語間夾雜著滿腔怒火。

　早在許顏語忽然叫江晨出包房的時候，她的直覺就不好，好在，她偷偷跟了出來。

　還好。

　還好她跟了出來。

　……

　……

　“我看見了！”

　許顏語突然一笑。

　那不是讓人能感覺到舒服的笑，喬慕君甚至能從中看到譏諷的意思。

　……

　……

　一滴眼淚就這麽從江晨的眼角滑落，此刻的她最清楚對方所指得是什麽。

　她看見了……

　看見了自己心底裡隱藏的……

　齷蹉！

　……

　……

　“你看見什麽了你？還有，我怎麽就這麽聽不慣你說的話。喜歡女生怎麽了？同性戀怎麽了？馬上都要2010年了，你還指望抱著你的三寸金蓮挽回你早已亡國的大清麽？怕不是你鞋子裡就是滿滿的裹腳布吧？我告訴你，說到喜歡女生，你眼前站著的這個人肯定不是，但是老娘我是！so what？老娘打一開學就喜歡江晨，你能奈我何？”

　喬慕君緊盯著許顏語的眼睛，沒有半分退縮，完全不像是在說謊話的樣子。

　“呵。”

　許顏語又是輕蔑一笑。

　“看來’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的。之前，我還以為林雪這個同性戀只是個例，原來你身邊的都是變態。”

　本就陷入軟弱之中的人又因為許顏語的這句話猛得抬起了頭，江晨死死地盯住對方，

　“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許顏語全然無視了江晨眼裡的怒火，她好像還能聽見對方咬緊牙關的聲音。

　但是，她沒有讓步，

　“我說，我在高中的時候就發現了。你的小弟，你的好朋友，林雪，也是一個惡心的同性戀！我再附送你一個不為人知的消息，不幸被她喜歡的那個人，是我。”

　許顏語直接推開了身前的喬慕君，抬腳就往外走，卻不曾想，在轉角處看到了林雪。

　她腳步突得一頓，卻並未停下，直接走出了ktv。

　……

　……

　看著一臉呆愣的江晨，喬慕君上前抱住了她。

　江晨的眼淚，終於一滴一滴，落在了喬慕君的大衣上。

　“我，沒有……我，沒有……”

　嗚咽的聲音，喬慕君完全能明白她想表達的東西。

　心領神會的她，再次抱緊了懷裡的人。

　任由對方哭了好一會兒，喬慕君才規律地輕拍起江晨的後背，

　“……趕緊收收眼淚，再哭下去，簡聽會發現的。”

　這話明顯對懷裡的人起了作用。

　江晨推了推喬慕君擁抱著她的手臂，使勁用手擦著臉上的淚水。

　“你別擦得這麽用力！”

　喬慕君急忙抓住了江晨的手。

　“這難道不是人肉麽？！不疼的麽！”

　而江晨的眼淚卻越掉越多。

　……

　……

　在認識到自己其實喜歡一個同性，喜歡一個女生的當天，江晨最需要守護的秘密被她的朋友發現了。

　她害怕的，從來不是喜歡上一個人。

　她不怕自己喜歡另一個女生，不怕自己喜歡上一個同性。

　她怕的是，自己喜歡的是簡聽。

　她怕萬劫不複。

　她害怕這份喜歡，會把自己最在乎的“感情”拖入“地獄”、再也不見。

　……

　……

　江晨在意識到自己喜歡簡聽的同時，確定了另外一件事：

　這是她今生今世的夢。

　永遠，只能是暗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