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晨不知道的是，那天在略顯昏暗的ktv包廂裡，陳燦偷偷拍下了她唱歌的視頻。

　如果她知道，陳燦的手機也許就活不過那晚。

　……

　……

　高中三年都不曾在外有娛樂活動的五個人，總算找到了一家ktv。

　這是他們第一次進到ktv裡面，過去12年都是“乖寶寶”的五個人，此前從未進過ktv。

　未來的生活，似乎一切都是嶄新的。

　“錢大爺！我的天！你唱歌也太五音不全了吧！周傑倫這麽朗朗上口的一首歌，怎麽能被你唱成這個德行？可愛女人都要被你唱成爆醜女人了好麽！”

　不只陳燦忍不了了，其他三個女孩子也快要聽不下去了。

　錢思遠到底在唱些什麽？

　幾乎沒有一個字在調上！

　他其實是在創作歌曲吧？

　……

　……

　陳燦的哭喪聲絲毫沒有打消錢思遠對於演唱的熱情，他依舊自我陶醉於其中，完全不顧包廂裡的可憐聽眾。

　江晨直接按了點歌台的暫停鍵，奪下了錢思遠手裡的話筒。

　難為這人還能意識到沒有伴奏了。

　江晨瞟了眼錢思遠，

　“人家唱歌要臉，你唱歌要命。你該不會以為陳燦是在針對你吧？”

　錢思遠一臉無辜地看著江晨，他剛才確實以為陳燦是在鬧他。

　江晨翻了個白眼，

　“不好意思，我只能很不幸地通知你，陳燦剛才說得是事實，並且是我們的心聲。我們忍你很久了。”

　“呃……是麽？”

　錢思遠這才有些心虛。

　奈何坐在沙發上的林雪和許顏語都紛紛點頭稱是。

　“是的。”

　好吧，錢思遠認命了。

　……

　……

　總算不用遭受“烏鴉”嗓的擾民，陳燦終於可以一展歌喉了。

　她可以唱的音區較廣，高音更是不在話下，而且音準和律動都抓得不錯。幾首歌下來，博得了在場聽眾的好評。

　本來是一致的好評，奈何錢思遠嘴硬，變成了絕大部分好評。

　雖然錢思遠嘴上堅持不服，但是心裡早已經認可陳大娘是個能唱的女生。

　這樣的陳燦，錢思遠也是第一次看到。

　他之前並不知道，陳燦唱歌還挺好聽的。

　……

　……

　接在陳燦後面唱歌的是許顏語。

　許顏語完全不扭捏地表現自己的歌唱實力。

　她的音色相對來說比較輕柔，很典型的女性音色代表。

　唱起一眾流行女歌手的熱門歌曲，可謂是毫無壓力。

　即使是張韶涵之類歌手的高音歌曲，也能夠信手拈來毫不費力。

　……

　……

　在許顏語和陳燦的圍攻之下，林雪總算點了一首梁靜茹的《暖暖》。

　雖然歌唱節奏把握得不太準確，不太能契合伴奏音樂，但是她軟糯的音色為演唱加分不少。

　……

　……

　最後，在眾人的合力“圍剿”下，江晨點了一首歌。

　S.H.E的《老婆》

　“老婆，老婆，我們一起，打勾勾，請記得約定的旅程到永久。”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陳燦高興得直拍巴掌，

　“哇塞，江，你唱歌很好聽的啊。剛才為什麽不唱給我們聽？這麽好聽的聲音還藏著掖著，過分了啊。”

　“……懶得搭理你！”

　雖然歌已經唱完，江晨還是有些害羞。

　好在昏暗的包廂並不凸顯她的面色，不然被他們看去了，免不了要被調侃一番。

　……

　……

　陳燦發給簡聽的視頻，就是江晨那晚唯一唱過的《老婆》。

　當初的陳燦或許怎麽也想不到，之後的歲月裡，簡聽將這首歌翻來覆去聽過很多遍，無論換過多少部手機，這個視頻一直存在她的手機裡。

　就算再昏暗的燈光，她也能感受到那個可愛的女孩。

　還有很好聽的，老婆。

　……

　……

　□□及得分標準，6月9日就通過北城市的各個媒體公布出來。

　只有林雪對著報紙估測了自己的高考分數，其他人都避之不及。

　反正成績月底就會出來，目前來說，撒歡兒玩一陣子才是正經事。

　江晨跑去了舅舅的魚塘與釣魚活動為伴。

　她再也不會像上次那樣，被大魚拖進魚塘裡。

　錢思遠跟著父母去了西藏旅遊。

　從□□心情裡更新的照片來看，沒能顧上防曬的他，儼然已經變成了黝黑的當地漢子。

　林雪回了老家湖南。

　家鄉正是收獲季節的開始，回到爺爺奶奶家，剛好可以趕上甜蜜的西瓜季。

　許顏語則去了江南水鄉旅遊。

　烏鎮的民宿二樓，打開木窗就可見“小橋流水人家”，好一派悠然自得。

　陳燦的□□心情倒是沒怎麽見更新，看起來是玩得太瘋而忘記了它的存在。

　……

　……

　北城市的高考成績將在今天中午12時揭曉。

　11點59開始，考生們就開始頻繁地刷起查分網址。

　12點以後網頁一直進不去。

　在電腦前按了半小時F5鍵的江晨決心放棄，一會兒再說。

　總要出來的結果，早一時晚一時而已。

　雖然她這麽安慰自己，但是身體裡快速跳動的心臟已然出賣了她。

　……

　……

　北城市的高考劃線已經出來了，江晨看了今天的晚報。

　536分，理科一類本科的錄取分數線。

　只要成績超過536分，江晨就確保了一所“925”、“211”全國重點高校。

　……

　……

　“小寶，成績出來了嗎？”

　“還沒有，我一直在刷新，刷新了半天，網頁還是沒有出來。”

　“這樣啊，那一會兒查到了成績，記得打電話跟媽媽說一聲。”

　“我記得呢，放心吧老媽。”

　……

　……

　“江家的寶貝女兒，成績出來了沒有啊？老爸是不是要恭喜你一下？”

　“還沒有，老爸。我在刷新呢！誒，你等等，我進網頁了！”

　江晨擱了手機，立刻輸入了自己的考生號和登錄密碼。

　等待……

　緊張的等待……

　前所未有的等待……

　542分！！！！！

　542！！！！！

　542！！！！！

　“爸，我542了！過了！過了！我過了一類線！我考上北工大了！”

　“太棒了閨女！在家等著啊，老爸今晚請客吃大餐！”

　……

　……

　高中生涯最後一次考試的結果已經揭曉。

　未來四年即將由此起航。

　錢思遠和江晨順利的被北城工業大學錄取。

　錢思遠選擇了電子商務專業，而江晨選擇了國際經濟與貿易專業。

　林雪被北城理工大學錄取。

　愛好物理的女生最終選擇了機電專業。

　許顏語被北城理工大學文理學院錄取。

　高考發揮不佳的她選擇了這所三本院校就讀財務管理專業。

　只有陳燦……

　聯系不上，如同查無此人。

　……

　……

　江晨今天再次在□□上跟簡聽吐槽了陳燦的失蹤：

　你說她在幹什麽？

　難道是沒考好？

　沒考好也還是可以跟我們聯系的啊。

　就算是複讀，也不能讓我們擔心吧。

　簡聽安慰道：

　再等等吧。

　……

　……

　7月初，江晨終於等來了陳燦的消息。

　與消息一同而來的，還有陳燦的親筆信。

　這個生日賀卡上也只有兩句話的人，居然給江晨寫了整整5頁信紙。

　拆開信封，江晨才終於知道了她失蹤的原因。

　……

　……

　陳燦，根本沒有參加高考。

　或者說，她根本不用參加高考。

　……

　……

　陳燦的爺爺奶奶一直定居於新西蘭。這幾年，家裡生意有了起色，兩位老人家年紀也大了，便想接兒孫去新西蘭一家團聚。

　早在陳燦高二年級的時候，父母就已經決定在她畢業以後移民新西蘭。

　害怕離別的陳燦並沒有將這個消息告知任何人。

　她依然笑顏燦爛的參加了五人組告別高中時代的聚會，依然在ktv裡唱得響亮而肆意。

　就像不知道，明天會分離。

　……

　……

　高二開始，陳燦私下其實一直在上各種雅思和托福考試培訓課。

　好友們努力備考高考前夕，她已經收到了新西蘭某所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高考之後即是分別。

　“輕別離”對陳燦來說，是看淡分別而離去，是等待再會的時刻。

　她害怕面對好友們會紅了眼眶，也害怕自己會更加不舍。

　已經決心面對的未來，不能輕言放棄。

　唯一放不下的，只有她的高中時代，還有那些可愛的女孩和男孩。

　……

　……

　江晨沒有在□□群裡草率公布陳燦已經在新西蘭的消息。

　她約了林雪和錢思遠在學校附近的奶茶店見面。

　江晨帶上了陳燦的信，有些話，她似乎也開不了口。

　……

　……

　看完陳燦的信，錢思遠沉默了好久。

　他什麽也沒有問，什麽也沒能說。

　只是呆呆地看著奶茶店的一個角落，靜靜地發呆。

　……

　……

　聽說江晨有了陳燦的消息，聽到奶茶店的邀約，錢思遠還以為陳大娘終於舍得現身了。

　他準備了一籮筐懟陳燦的話，此刻都沒有機會再說了。

　奶茶店裡沒有出現那個人，不是已經說明了一切麽？

　她走了……

　移民了。

　再見面的時候，應該已經是新西蘭國籍了吧？

　不過……

　還有再見面的機會麽？

　若是在國內，即使是天涯海角，錢思遠都不覺得遠。

　但是大洋彼岸……大洋洲……

　一個只是聽說過的國度。

　他終於有意識到，從此，他們將天各一方了。

　過去的點滴回憶似乎就在昨天。

　讓我怎麽相信這封信呢？

　……

　……

　“她其實沒出國，對吧？”

　錢思遠想質疑最後一次。

　回答他的，是林雪和江晨的雙雙沉默。

　“……我今天出門之前，還打算見到她以後，揍她一頓，再弄亂她的髮型。她不是一向最寶貝自己的頭髮麽？切，居然沒給小爺機會。果然啊，還是那個不要臉的陳大娘。”

　錢思遠擱了奶茶頭也不回，

　“我先走了，拜。”

　……

　……

　北城市今天可能刮起了大風，不然怎麽空氣裡盡是塵埃呢？

　轉身的大男孩已是淚流滿面。

　一個人。

　藏著“我喜歡你”的信件就在他的襯衣口袋。

　……

　……

　那就這樣吧。

　我未曾說出口的那些話。

　我未曾到達的彼岸。

　……

　……

　離開奶茶店，江晨和林雪再次回了趟母校。

　高一2班的教室……

　女生宿舍樓……

　足球場……

　學校大禮堂……

　高二7班的教室……

　羽毛球場……

　高三7班的教室……

　小禮堂……

　主席台……

　食堂三樓……

　自行車車棚……

　實驗樓……

　宣傳櫥窗欄……

　老師辦公樓……

　……

　……

　高三7班的教室又迎來了新一批的主人。

　教室隔壁的荒廢教室，依舊是灰塵滿滿，無人問津的樣子。

　學校後勤部的老師，正要更換櫥窗欄裡簡聽保送北城大學的喜報。

　已經是上一屆了啊。

　……

　……

　“老師，可以把這個給我麽？我想留作紀念。”

　“哦，可以的，給你吧。”

　江晨小心卷起帶有那張燦爛笑顏照片的喜報。

　她站在北城市第一中學的正門前拍了一張照片。

　再見，我的高中時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