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二更

　晚上的酒局，江晨根本沒吃上兩口菜。

　虛與委蛇之間，只顧得上世故。

　身為公司的第一把手，她得管150多人，150多個家庭的吃飯問題，不能什麽都隨心所欲。

　面對那兩杯茅台酒，她是挺想說明自己幾乎不沾酒的。

　可當下的局面，哪裡容得下她退步。

　她不喜歡國人的酒桌文化，卻只能任由自己沉浮其中。

　……

　……

　這晚，醉酒的人睡得並不好。

　簡聽掛掉溫楊的電話沒多久，沙發上的人就在痛苦中醒來。

　令江晨醒來的並非噩夢，而是喉嚨和胃部的強烈灼燒感。

　即使今晚隻喝了兩杯，到底還是傷了幾乎沒有抵抗酒精能力的身體。

　江晨沉悶的哼了一聲，汗水又一次布了滿頭。

　……

　……

　隨著惡心感而來的，還有一絲清明。

　她睜開眼睛就看到一隻手伏在自己額間上。

　身體的不適已經容不得她想得太多，甚至下意識的抗拒反應都做不出來。

　她只能任由那隻手擦去了自己臉上的汗水，直到溫涼的毛巾拿開，才看清了跪在沙發邊的人。

　……

　……

　“簡聽？”

　咬緊了下唇的人在滿心酸楚中點了點頭，

　“是我。”

　簡聽又擦了一下江晨額間的汗水，還是忍不住問了句傻話，

　“感覺還好麽？”

　她擔心極了。

　她是在江晨下意識的呼痛中醒來。

　見到沙發上的人變了又變的臉色，同樣飽受折磨的還有她。

　……

　……

　“沒事了。”

　江晨這下子是真的認出來了對方。

　就是這句“沒事”卻顯得極為敷衍。

　她現在的樣子哪裡稱得上“沒事”？

　就連說話的時候，手還緊緊的捂著腹部。

　簡聽知道江晨是在安慰自己。

　她沒想戳破。

　這個時候，她只能做到守護在一旁，盡力的成全。

　然而身體的灼痛感卻不給兩人刻意忽略掉的機會，下一秒，一股強烈的惡心感就從胃部躥了上來。

　江晨再也無法克制住，猛然起身，踉踉蹌蹌的跑去了一樓的衛生間。

　身體不適的反應，下意識的理智，使得江晨起身得迫切又跑得太急。這一下子，再也沒可能抵擋得住胃裡翻湧的酸水。

　“嘔……嘔……嘔……”

　她無力的抱著馬桶，頹坐在馬桶邊的瓷磚上。

　身後散落的長發也沒力氣撥開，只能任由吐出來的酸水打濕了頭髮。

　這似乎是三年來頭一次這麽落魄。

　而就這麽一次，也被她最不想看見的人看了個完全。

　……

　……

　簡聽當然跟進了衛生間。

　她一手打開洗手台上的水龍頭，將毛巾放進盆裡；另一隻手，幫忙撩起隨著江晨低頭而掉進馬桶裡的發尾。

　長發的尾端在她的手心打了個圈。

　擔心抓得太緊而弄疼了對方，簡聽只能跟著江晨俯身。

　那人吐出來的苦水和馬桶裡的殘水，就這麽從她的指尖滴落。

　……

　……

　“你先出去。”

　身後這麽大的動靜，江晨當然知道簡聽跟了進來。

　此刻的她手腳無力，偏又不想被簡聽看去了自己的窘迫，她只能弱著語氣說了一句當不得真的話。

　“我不走。”

　簡聽繼續拍著身下人躬緊的背部。

　她沒法替她難受，替她疼，只能做著這些無用的動作，對方不能連這個機會都不給她。

　“我不走，讓我陪著你，嗯？”

　能吐出來的都是酸水，江晨的面色又慘白了幾分。

　她無力趕走身後的人，只能認命。

　……

　……

　看見身下人久久沒有再吐的意思，簡聽將江晨往自己懷裡攬了攬。

　她探身過去按了抽水鍵，又將馬桶蓋合了回去。

　哪裡有半分嫌棄的意思，不過是想讓懷裡的人好過一些。

　“你在這裡坐著。”

　簡聽將江晨扶到馬桶蓋上坐正，仍是有些不放心的替人調整好位置，直到對方看起來能夠倚靠好身側的牆壁。

　將洗手台裡的毛巾擰了擰，簡聽再次蹲回江晨身前，用毛巾擦拭起對方的臉和手。

　又清洗了一遍毛巾，這回，擦的是對方的發尾。

　江晨毫無生氣的倚在那裡，簡聽哪還放心她自己在這裡清洗。

　她只能簡單的幫忙，至少讓分外計較自己窘迫的人好過一些。

　……

　……

　“好了，我扶你？”

　這一次，江晨伸了手搭了上去。

　都讓人看見了嘔吐的樣子，還有什麽面子是不能丟的呢？

　簡聽剛才的那些細致動作，江晨雖然眯著眼睛，卻都看進了心裡。

　她只能從對方的目光裡，看到認真和疼惜，哪裡有她自以為的嫌棄？

　……

　……

　簡聽扶著江晨回到客廳的沙發處，將床上的被子掖進了江晨的兩肩處，

　“要是還不困的話，等一等我？我去把醒酒湯熱一熱，你喝了以後也許會舒服一些？”

　“嗯，好。”

　……

　……

　江晨真正清醒過來是在第二天的傍晚。

　兩杯白酒空腹下肚的結果，就是讓她之後昏睡了十幾個小時。

　她是被餓蟲叫醒的。

　畢竟一天多的時間沒能進食，肚子只能咕咕叫的抗議。

　倚在沙發的扶手處，抹著眼睛，迷迷糊糊之間，想起了簡聽。

　江晨虛著起身，一抬頭就見到了沙發上的人仿佛已經等待多時的人。

　簡聽對她揚了個笑臉，

　“醒了？”

　簡聽此番回國都沒能見到的江式臉紅，終於在此刻見到了。

　江晨紅著臉，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

　想要開口問些什麽，卻又怕讓自己更加的不好意思。

　“對不起。我昨晚？”

　她其實能想起來的不多。

　多數的記憶隻停留在那個抱著馬桶上狂吐的自己。

　剩下的，只有沒有半分嫌棄一直照顧自己的簡聽。

　“我昨晚應該折騰了不少……”

　“沒有。”

　簡聽走上前扶了扶她的手臂，溫聲安慰，

　“你很乖，我一點兒也沒有覺得折騰。”

　……

　……

　晚餐早就備在了餐桌上，與昨晚的餐食並無差別。

　江晨看著桌上的大餐，眼睛都亮了好幾分，

　“你做的？”

　“不然是某隻醉鬼麽？”

　瞧著對方狀態好了許多，簡聽才有了逗她的心思。

　“……”

　江晨沒再吭聲，多說多錯。

　許是羞愧感上頭，她乖乖的去櫥櫃邊打開電飯煲。

　入眼的不是米飯，而是粥。

　“粥比較好消化，你這麽長時間沒吃飯，喝粥比較養胃。”

　“嗯，好。”

　小朋友的眼睛亮晶晶的，連語氣裡都盡是愉悅。

　兩個人坐在桌邊，分享著擺滿餐桌的9菜1湯。

　奢侈的大餐，沒有一道不是江晨愛吃的。

　……

　……

　“我是不是還沒有問過你，明天幾點的航班？”

　晚餐接近尾聲，江晨總算問出了讓她困擾了整個晚餐的話。

　她拿著筷子戳了戳碗裡僅剩的一口粥，試圖掩蓋心裡的緊張和無措。

　……

　……

　“早上10點。要來送我嗎？”

　這似乎是簡聽第一次提議送行，江晨忍不住答應。

　能見一時就有一時的回憶。

　畢竟於對方而言，英國才是歸屬，中國已是遠方。

　或許再見面，又要過好久好久，而且很難再在中國。

　……

　……

　抵達機場航站樓的陣容可謂是空前強大。

　群裡的7人都來了。

　眼見著全員出動來送機，簡聽感動之余又覺得可樂。

　明明大家都已經不是學生了，這一刻的她竟然還會覺得，少年猶在。

　……

　……

　喬慕君推了一把江晨。

　剛才一群人圍著簡聽說話，江晨分明沒來得及說上一句。

　“我們去停車場提車，阿晨你在這兒代表我們送簡聽去安檢口。”

　除了陳燦以外，其他人俱是明白了喬慕君話背後的用意。

　錢思遠拉上了自家不明所以的女友，大家一哄而散，就像有人在後面趕著似的走開了。

　只不過，沒有走多遠……

　陳燦瞧著躲在廣告牌後面的四人一臉的黑人問號，

　“你們四個在幹嘛啊？不是要去提車？在這兒偷偷摸摸的做什麽？”

　林雪踢了一腳錢思遠，眼神裡滿是“管管你那蠢媳婦”。

　錢思遠笑拉著陳燦到自己身邊，

　“別問問題，看戲。”

　……

　……

　“走吧？”

　江晨看了眼腕處的手表，登機的時間已經到了。

　兩人一路安靜的走到安檢口，江晨甚是自然的將手提包遞給簡聽，

　“到了以後給我們來個消息。最好落地了就告訴我們。”

　“你說了好幾遍了，小朋友。”

　“嗯，行吧，我是個哆嗦鬼嘛。”

　江晨此刻倒也沒覺得羞，她看眼了簡聽身後的安檢口，

　“進去吧，不然一會兒得著急了。”

　簡聽點了點頭，

　“那好，我走了？”

　“嗯。”

　……

　……

　簡聽轉身就走，江晨這才允許自己的情緒外露兩分。

　她緊咬著下唇，任由雙眼通紅。

　而那道走向安檢口的身影，沒有半分踟躕。

　一步一步，離她越來越遠。

　……

　……

　“女士，請您把小包和個人物品放進安檢口，全身不要攜帶任何金屬物品，謝謝配合。”

　“不好意思，我得出去一下。”

　簡聽沒能繼續安檢，在江晨驚訝的目光中又回到了江晨身前。

　……

　……

　“我是不是還沒有跟你講過一件事？”

　“什麽？”

　簡聽伸手撫上小朋友的發尾，笑了笑，

　“我要做的下一個項目，在國內。等我幾天，過幾天我就會回來。”

　……

　……

　她忽然不忍心再讓她的小朋友感覺到任何的難過。

　比起過些天的驚喜，眼前的不難過以及隨後幾天的不折磨才是簡聽此刻最想要的。

　她隻想看到江晨臉上的笑容。

　……

　……

　她在江晨被喜悅衝得沒能回過神來的時候，抱了抱對方，只是須臾。

　“等我回來。”

　……

　……

　（倫敦）

　“Jane，一個月假期回來，你考慮得怎麽樣了？”

　“抱歉，夏總，我還是原來的決定。如果集團不能派我去中國分公司工作，那我就只能選擇辭職。”

　“還是沒得商量？”

　“sorry，夏總，在這件事情上，我很堅持。我，必須回國。”

　“……那裡有我的家，我的親友。”

　“……還有，我的愛人。”

　“最後的這個理由倒是很能讓我信服，否則不會有一個總公司的人在升職當前的時候還願意申請去分公司工作。”

　“您的意思是？”

　“我跟董事會討論了數周，他們終於同意了你的調職申請。我還為你爭取到了適合你的職位。Anyway，Jane，祝你幸福。”

　“謝謝。”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