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鰩族長醒了。
林梢現在還暈暈乎乎的, 傻呆呆地站在原地,甚至還有些手足無措。
即使這事情是他自己身上的東西搞出來的,他還是弄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做到的,甚至懷疑是不是幻覺。
他和文鰩族長面對面地愣了一會兒, 還是文鰩先開的口:“使者你……手怎麽了?”
雖然聲音聽起來很啞,但氣卻很足,看著不像回光返照,反而剛醒來就精神不錯的樣子。
“你還有空關心我!”林梢的腦子像是被它這一句話喚醒了一樣, 一下子反應過來, 先是傻笑了一聲,然後又哽咽著開口稀裡糊塗地說著話, “之前明明和我說了, 因為是我讓你知道天神的事情的,所以在勃皇的事情上有什麽想法會和我說, 其實都是蒙我的,合著那時候早就準備好要送命了吧。勃皇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了嗎!”
林梢這話聽著像是指責, 但是聲音越到後面越小,實際上就是情緒上來了高興與之前的擔心交疊著,他這一連串的話反倒讓文鰩族長笑了起來。
“看來這不是幻覺, 我大難不死, 撿回來一條命。”文鰩族長咳了幾聲, 又接著笑道, “使者這時候不過來抱抱我這個拯救西山的大英雄嗎?”
不用它說, 林梢早就上前來了,抱是不敢抱,他怕文鰩身體還是弱,就拿自己的木乃伊手輕輕地碰了碰文鰩的翅膀,權當是握了個手吧。
“……勃皇它們知道了,會很高興的。”
林梢拿手背擦了擦眼睛,又興奮地蹦起來道:“我現在就去告訴它們!”
這倒不用他做了,白澤比他反應快,早就把天神一族叫來了。
勃皇與英招確實是很高興,但勃皇做的第一件事情還是湊前來認真地檢查了一遍,確認了文鰩身體確實沒問題了。
“我中午還來看過,一直憂心著,覺得該是沒有什麽希望了,沒想到……”勃皇看完之後,激動地不行,“這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文鰩搖了搖頭,道:“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我一醒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林梢了。”
林梢:“……”
他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該回答什麽。
“這是天道賦予使者的力量做到的,”白澤在這時候出聲解釋了一句,但說的很模糊,“林梢是新來的使者,很多力量他還不怎麽會用,所以自己也迷糊著,只是心心念念著,稀裡糊塗便救了。文鰩醒了便是好事一樁,所有事情都完滿解決,我看林梢也覺得很高興的,這就足夠了。”
幸好在座的都不是會刨根究底的,於是便沒有追問下去,反正結局是好的,過程問詳細了也沒有什麽太大的意義,只是看著林梢的眼神裡都充滿了感激。
林梢面對著這些目光,非常不好意思,但又無從解釋,隻好默認了。
晚上回到人界的家的時候,林梢都暈暈乎乎的,沉浸在極高興的情緒裡不能自拔。
他的木乃伊手是進不了廚房了,這段時間都是白澤在做飯,於是白澤就能聽到他在外頭揮舞著雙手哼著小曲,又跑到廚房裡面來樂顛顛地說道:“太神奇了吧!這就是傳說中的圓滿結局!”
“等你的手好了,泰器山也恢復了,才算是圓滿結局,”白澤看了他一眼,又叮囑道,“不要亂動,不要沾水,你傷沒好,要乖要聽話,動作不要這麽大。”
林梢嘟囔了一聲,興奮勁少了許多,但還是乖乖地出去了。
他坐在餐桌那邊看著白澤的背影,又發了一會兒呆。
林梢對於白澤的印象裡,“溫和”這兩個字佔了很大一部分,然後便是由經歷過的事情以及山海經各獸的態度所感受到的“厲害”,但這件事之後,倒讓林梢覺出一點特別的來。
白澤總是特別冷靜,或者說,冷漠。倒不是一點情緒都沒有,只是情緒波動很小,就算是當時勃皇那裡失敗了,他神色裡透出的感情只是無奈與一點難以察覺的傷感而已,和旁邊仿佛天崩地裂一樣的英招對比起來就非常明顯了。
這倒也不是什麽難以理解的事,白澤活了很多年,經歷過很多事情,於是看到什麽都不會覺得被驚動。
可是,林梢現在還記得自己手上血肉模糊的時候白澤低頭看他那個表情,還有他控制不住輕顫的手。
現在自己的木乃伊手也是白澤親手小心翼翼地綁的,林梢自己還覺得不是什麽大事呢,白澤的神情總讓他覺得自己是個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整個西山的安危不算什麽,倒是他這可以自愈的傷對白澤來說很嚴重了。
林梢腦子裡想著這件事,從外表上來看,他這時候是看著白澤的背影眼睛都不會動了。
我對白澤來說是特別的吧,就算是系統綁定的宿主和引導者,也沒規定他要關心我到這個程度呀!
林梢心裡想到這句話,控制不住地浮上來一絲甜甜的感覺,像是喝了蜜糖水一樣。恰好這時候白澤轉過身來,剛好和林梢呆呆的眼神對在一起。
林梢看著白澤那無法用言語形容出來的好看的眉眼,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個想法來。
白澤真好看,很想親一下,就親在眼尾好了,然後……
“看我做什麽?”白澤把湯端到桌面上,順便伸手揪了一把他的圓臉,笑道,“傻乎乎的。”
林梢的小圓臉非常好捏,白澤向來順從心意每天要揉好幾次,他氣鼓鼓的樣子反而更可愛,林梢似乎也習慣了,但這回卻臉紅了起來,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而後還不過腦子的以小狗啃食的方法喝了一口自己碗裡的湯,然後很快就被燙到了,伸著舌頭非常可憐地看著白澤。
白澤看著這場景,簡單哭笑不得,但還是坐了下來,照顧病號一杓一杓地給喂東西吃。
沒辦法,林梢的五指都包扎起來了,喝湯的話倒是可以用吸管,拿杓子和筷子就困難了。
於是林梢在吃飯時候只能被迫回到三歲,每次吃東西都非常羞恥,可沒辦法,他還是人,不吃飯要死的。
他懷著非常不好意思的心情把飯咽下去了,然後嘟囔了一句:“只是手受傷了,感覺都被變成幼兒園的小孩子了。”
“不是一直都是嗎?”白澤笑道,“前段時間為勃皇擔心,這段時間又為文鰩擔心,晚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還不是我慢慢哄著睡的。”
林梢噎了一下,又給自己找補:“你肯定對我用了很奇怪的催眠術!”
他心裡焦躁的時候確實睡不著,但白澤真就像是有奇異的魔力一樣,他輕輕慢慢地說幾句話,就能讓人心安了。
“我的能力又不能對你用,”白澤歎了一句,“要是能用,何必讓你現在還遭這個罪。”
確實,遭罪的不僅是不能自己吃飯而已。
就連洗澡穿衣服這種事情,全都變成了高難度。
大冬天的確實不用每天都洗,林梢本想以摳腳糙漢的態度堅持到自己手好了,但今天再不洗就真的要臭了,於是他脫地只剩一條小褲褲,蹲在浴缸裡把自己縮成一團。
林梢大學住寢室,酷暑時候大家就都一條四角褲穿著,極熱的時候大家都恨不得裸-奔他也覺得沒什麽,可面對白澤,他就是很不好意思。
為什麽很平常的事情遇上白澤總會變成這樣!送禮物出去走走或是因為傷幫忙洗澡什麽的,兩個男人做不是很正常嗎!
林梢做著心理上的自我建設,然而縮著的動作還是沒有一點變化。
……都怪白澤長得太好看了!
他憤憤地想。
白澤看到他這個樣子總是忍不住笑,先伸手試到了合適的水溫,又忍不住戳了戳因為羞恥卷成一團如同小蝸牛一樣的林梢,道:“前段時間不是還跟我說,因為吃了系統給的成長快樂,現在身板比我還結實了嗎?給我看看,是不是真有你說的那樣?”
林梢一聽這句話就抬起了頭,強調道:“是真的!我馬上就會有腹肌了!”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平平的肚子,又低著聲音補充了一句:“現在已經有,嗯,腹肌的雛形了!”
至少已經不軟乎乎……
白澤笑出了聲,看他終於把自己展開了,便讓林梢抬起手,先給他洗了頭髮。
林梢的頭髮不長,平時他都是隨便搓一下就算了,白澤比他要細致多了,只不過林梢覺得他的手指像是帶著電一樣,還是那種從頭皮一直傳到心口的電流。
“對了,”心跳地很快的林梢開始強行找話題,順便努力轉移自己的注意力,“那個,今天那東西突然抽風救了文鰩,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我也不太清楚,”白澤的聲音從他背後傳過來,“按說那東西是沒有用的,何況還只是個碎片而已,也就給你做個紀念,若這是你那石頭鐲子弄出來的事倒還好說,偏偏是這碎片弄出來的。不過我說是天道給的力量也沒說錯,那確實是上一任使者留下的東西,只是不知道這已經斷了的源頭到底是如何連上去的。”
林梢“哦”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這事情連白澤都說不清楚他就更想不明白了,索性懶得去想,反正也不是什麽壞事。
他這時候又開口感慨了一句:“天道給的東西關鍵時候還是很有用的,就連我這系統到現在也沒拖後腿把你再禁言了。”
白澤手上頓了一下,道:“這次也不算我的功勞,饕餮的貢獻最大給的東西最多,而且最終我們這邊也失敗了,倒是文鰩成功了。”
因為怕林梢的手沾水,澡很快就洗完了,白澤幫自家小朋友穿好了睡衣,又拿毛巾和吹風機幫他弄幹了頭髮,看林梢現在頭一點一點的像是犯困了,又把他塞進被窩裡。
所有心事都算了了,林梢這回躺在床上很快就睡著了。
他不知道夢到了什麽,又慢慢地縮了起來把自己的臉埋在被子裡,白澤不好去動他,怕把他鬧醒了,隻好在邊上看著,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軟軟的頭髮。
林梢似乎感受到了,很乖地在他手上蹭了蹭。
白澤低頭笑了起來,而後又慢慢地俯下身子,在林梢的眼角處輕輕地親了一下。林梢睡得熟,便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第二天,文鰩醒了這件事就傳遍了整個泰器山,聽到這消息的種族無一不覺得慶幸。
它恢復地很快,兩三天后林梢就看到他在新墾的田地裡飛來飛去,一門心思投入了泰器山的重建。
林梢舉著自己的木乃伊手在田埂裡走來走去,一邊還叮囑它:“你剛醒來沒多久,別又累壞了身體啊。”
“我只是動一動而已,”文鰩族長道,“感覺這次醒來之後,身體比以前還要靈活很多。我畢竟還是年紀大了,現在卻像是回到年輕那時候一樣。”
林梢抽了抽嘴角,接了一句:“那算是因禍得福?”
“得福不假,可不是因禍,”文鰩族長笑道,“我救了天神一族這件事也是莫大的福氣,所以應該叫因福得福。”
林梢聽見它笑,感覺自己的心情變得更好了起來。
文鰩確實是很神奇的種族,不消一個月,林梢眼睜睜地看著泰器山又漸漸豐富美滿了起來,他剛來的時候看見的那顆棗樹已經結了新的果子。
林梢今天手也痊愈了,一點疤痕都沒留下,他就用這果子做了新的棗泥蛋糕,又燒了菜帶了酒,準備上槐江山去。
因為天神一族的好感度到了線,林梢現在可以用系統傳送到槐江上了,很方便他領著好幾個裝滿食物的籃子來到槐江山頂,大家早就等在那裡了。
饕餮帶著到處鬧騰的小偷偷,英招勃皇還有文鰩族長坐在一邊不知道在聊什麽,時不時說到高興的地方便笑了起來,看見白澤和林梢都來了,便一起轉頭看向他,笑著打了招呼。
這段時間發生變化的不止是泰器山,還有槐江山。
這原是傳說中的黃帝玄圃,只因為所有生氣被守護這裡的英招一股腦全抽到天柱身上去了才如此敗落的,現在不需要再抽生氣了,這邊便開始漸漸地恢復了原來的樣子。
枯萎的樹開始長出了葉子,地上的草開始冒出芽來,那看似雜亂的藤蔓叢也慢慢開出了花,露出了一些玄圃應該有的瑰麗。天柱那邊恢復地最快,林梢到的時候正是傍晚,他看到那裡遊蕩著許多螢火蟲一樣的東西,靠近來一看才發現比螢火蟲大多了,像是蝴蝶,看見林梢來也不怕,有一隻還停在他肩膀上,發出幽綠色的光。
英招看著這場景,歎道:“這麽些年了,我都不再奢望能再次看到這景象,如今真的看到了,總覺得不真實。”
“要不要我擰你一把看看會不會疼?”林梢笑了笑,“放心,這眼前所有的好事,都是真實的。”
英招挑眉看他,哼了一聲:“你那小胳膊能擰得動我?”
“……那我讓白澤擰你!”
“……”
勃皇在旁邊聽著這些,忍不住笑出聲來,道:“好了,讓我看看你給我們帶什麽好吃的來了。”
這一個晚上倒是也不是慶祝什麽的。就是大家的身體都恢復得差不多,泰器山與槐江山都在這一段時間的努力下走上了正軌,總算可以輕松下來。
林梢帶來的酒是消耗地最快的,他自己一杯都沒喝,白澤不讓,說是傷剛好要忌口,在一群按瓶吹的獸裡他只能默默喝橙汁。
不一會兒英招就喝嗨了,它便扇著翅膀歪歪扭扭地飛向天空,林梢聽到風中傳來的它的長嘯聲。
大約是高興的意思吧。
林梢現在也高興,因為終於能像正常人一樣自食其力地吃飯了。白澤卻好像還沒反應過來,習慣性地拿了一顆草莓伸到林梢嘴邊,林梢也愣了一下,但還是低頭咬著吃了。
草莓小小的一顆,林梢一咬,他軟軟的唇便觸到白澤的指尖了。
白澤心裡也抽了一下,指尖也忍不住動了動。
可就在這時候,臉控制不住紅起來的林梢腦海裡響起了久違的系統提示音。
“衍生任務刷新,請宿主及時查看任務界面。”
“……”
※※※※※※※※※※※※※※※※※※※※
明明是感情戲苦手我每次寫感情戲都迷之開心不知道為什麽……嗨呀不管了尬甜也是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