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紅色的條幅足夠亮眼,再加上直升機的巨大聲響, 吸引來了所有人的注意。
眾人盯著那幾個巨大的字看了好幾遍, 然後驚訝的看向站在電影院門口的駱臻。
“是粉絲嗎?”紀越小聲的問了句。
駱臻搖了搖頭:“不知道。”
他確實是不知道, 但心裡卻有個聲音在告訴他, 應該不是粉絲, 畢竟這只是電影試映, 別說他有沒有這麽壕氣的粉絲了,有的話也應該不會是現在送。
“小臻,那是誰啊?”
“對呀, 小臻,怎麽都是玫瑰花?”
圍在旁邊的粉絲們從驚訝中反應過來, 開始異口同聲的問了起來。
這實在不好回答, 正在駱臻不知道怎麽應對的時候, 一輛熟悉的車停在了不遠處,隔著暗色的玻璃, 駱臻看到小方對著他們招了招手。
“走, 我們上去。”紀越率先往前走去。
粉絲們見他們要走, 有點著急的圍了過來。人實在太多了, 保安有些攔不住, 就在這時,紀越突然伸出手,拉住了駱臻的手腕,帶著他快速往前走。
“哇!!”人群中頓時響起了劇烈的驚呼聲,也不知道是不是受紀越突然動作的影響, 原本往前擠的粉絲們全都停了下來,感覺拿出手機打開了攝像頭。
駱臻愣了愣,但沒收回自己的手,也沒說什麽,低著頭跟著紀越往前走。此時他無比的慶幸帶上了口罩,不然他懷疑自己的臉會紅的直接燒起來。
上車後,車內充足的冷氣跑了過來,駱臻才感覺臉上開始發燙的溫度慢慢的降了下去。
紀越十分自然的放開了手,好像剛剛那麽做只是因為害怕駱臻被人群擠到而已。
“紀哥,駱哥,那我們就出發了?”小方問道。
“嗯,走吧。”紀越從旁邊的抽屜裡拿出一瓶水遞給駱臻,“緩一下。”
駱臻點點頭接過,但沒有馬上擰開,一直等到自己的臉恢復正常之後才取下口罩。
冰冷的水劃過口腔,燥熱的感覺逐漸退去,他看向紀越:“我們是要去哪裡?”
這一次,紀越沒有再閉口不談,笑了笑道:“去我之前的學校看看。”
駱臻很想問問為什麽要去學校,但卻感覺即便問了他也不會回答,就隻點了點頭沒再說了。
車內放著舒緩的音樂,這幾天一直在忙著跑宣傳,每天只能睡四五個小時的駱臻看著窗外的風景,感覺困意慢慢席卷而來。
因為身上帶著系統這個秘密,他其實是一個不會在外面睡覺的人,即便是酒店,在睡前也一定要三番兩次的檢查門有沒有鎖好,唯恐發生了什麽意外暴露了。
但今天駱臻卻放任自己就這樣睡了過去,不知道是因為實在太累了,還是因為身邊有讓他足夠放心的人。
紀越要去的地方不在市區,越往外走道路就越顛簸,看著駱臻睡著後,靠著車窗的頭不斷來回擺動。
他慢慢的坐過去,然後伸出手,動作輕緩的讓他靠著自己的肩膀。
“空調調高點。”
“好。”這會正好紅燈,小方一邊調溫度,一邊往後視鏡看了一眼,結果就是這一眼,差點沒有讓他懷疑人生。
我去!
這是什麽?
駱哥的頭為什麽要靠在紀哥的肩膀上?
紀哥為什麽還要伸出手護住駱哥?
是他瞎了還是鏡子髒了?
“綠燈了。”紀越甩了個眼神過去,小方感覺收回視線,戰戰兢兢的開著自己的小車。
鏡子髒了,肯定是鏡子的問題。
駱臻醒來的時候,發現腦袋靠著的觸感有些不正常,車窗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軟了?
他有些疑惑的抬起頭,直到目光對上紀越的雙眼時,才猛地反應了過來。
“對不起紀哥,我睡覺了太不老實了。”
“沒事,是我怕你靠在車窗上撞到頭了,才把你拉過來的。”紀越笑了笑道。
這就比他自己靠過去的更難解釋了,駱臻不知道怎麽回答,隻好看了看周圍,卻沒有看到小方的身影。
“小方走了?”
“嗯,我讓他提前回去了。”紀越問道,“還困嗎?”
“不困了。”
紀越打開車門,“那我們先下去吧。”
“系統我睡了多久?”駱臻感覺腦袋有點暈沉沉的,睡的時間應該不短。
【一個小時二十分鍾。】
系統的回答果然印證了駱臻的猜想,從電影院到這裡的車程最多不要一個小時,也就是說,在他睡覺的這會兒時間,為了讓他多睡兒,紀越一直待在車上等他。
“走吧,前面就是了。”紀越走到他旁邊,指了指不遠處的校門。
這是一所高中,規模不算大,但學生挺多,今天正好是周天,學生們放完假趕回來上晚自習的時間,並不算寬闊的校門口擠滿了人和小吃攤。
紀越:“餓不餓?”
駱臻點點頭:“有點餓了。”
這會已經是下午五點了,他今天中午沒吃什麽,之前因為累感覺不到餓意,剛剛休息了一會之後才發現肚子裡已經空蕩蕩了。
“吃手抓餅怎麽樣?”紀越往旁邊的小吃攤指了指。
駱臻原本以為他是說著玩的,畢竟認識這麽久了,他從來沒有看到過紀越吃什麽垃圾食品。但沒想到等到紀越回來之後,他的手裡真的拿著兩份手抓餅。
“來,嘗嘗我們學校的招牌。”紀越笑著把其中一份遞給他。
但凡是學校,只要等到下課的時候,外面肯定就會擺上各種各樣的小吃攤,在學生們眼中,這些小吃比食堂的飯菜好吃了一萬倍都不止。
駱臻打開包裝袋,咬了一口,點了點頭:“真的很好吃。”
他們兩個長得高,有戴著帽子口罩,在一群穿著校服的學生裡顯得格外醒目。
為了不被人發現,兩人隻好往旁邊走去,校門口對面就是一片居民區,這裡的房子應該修了很久了,從外面看都能發現有些破舊了,但因為靠近學校,還是高中對面的小區,所以裡面還是有很多人住。
紀越回過頭,問道:“想不想去我以前住的地方看看?”
駱臻有些驚訝:“還沒租出去嗎?”
畢竟這裡離市區有點遠,他覺得紀越應該不至於在這裡也買一套房。
“應該沒吧。”
小區的管理很寬松,兩個不常見的生面孔走進小區,門衛室的保安也只是懶洋洋的看了一眼,並沒有要求登記。
走進來之後駱臻才發現,這小區外面看著挺大,但其實很小,走了沒幾分鍾紀越就在一棟樓前面停了下來。
他看了看周圍,判斷了幾秒之後回答了駱臻之前的問題:“還真的沒有被租出去。”
駱臻以為他說的是一樓,畢竟紀越的視線一直沒往上看,但等到他跟著一起進去之後,才發現他說的是地下室。
樓道裡的感應燈已經很舊了,紀越發出了好幾次聲響,有些黯淡的燈光才明明滅滅的亮了起來。
借著並不強烈的燈光,駱臻發現前面的門被關上了,但並不是被鎖上的,只是因為裡面堆積的雜物太多,攔住了去路。
“看來是進不去了。”紀越有些遺憾的歎了口氣。
“紀哥你從前,住這裡?”駱臻想了想,還是開口問了出來。
“對,但時間不長,隻住了一年多。”因為是地下室,樓道裡格外潮濕一些,還有不少灰塵,紀越往回走了兩步,“我們先出去吧。”
“好。”
駱臻壓下心底的疑問跟著他往外走,因為紀越在原著中出現的片段實在太少了,所以他根本就不能知道任何關於紀越的過去,但即便是這樣,他也從來沒有想過紀越的從前會是這樣的環境。
他沒問,紀越卻不打算瞞著他,從地下室出來之後,眼前又重新變得明亮了起來。
駱臻走在紀越的身邊,聽見他的聲音響起:“我差不多是八歲那年從家裡離開的,時間太久了,有些記不清了。”
“當時走的匆忙,手裡什麽也沒帶,只有離開前管家偷偷塞給我的一千塊錢。我想過之後的日子會很不好過,所以特別節省,希望那筆錢能用的越久越好……”
但再節省,那也只是一千塊,也只有十張紙的分量而已,根本沒過多久,紀越就花光了。
那個時候的他實在是太小了,還很瘦,就算是有些偷偷招童工的地方也不會要他。
不比原主從家裡出來時的情景,因為有個家暴的父親和不聞不問的母親,很多人都會特別照顧原主,尤其是一些老人,經常偷偷的帶他到家裡吃點好的。
但紀越卻沒有,母親的去世給他留下了窒息一般的陰影,讓他對所有人都充滿了陰鷙,更別說他還是個從外地來的小孩,在這種情況下,除了政府,沒有任何人能再幫他。
等到高中的時候,他能乾活了,情況也就好一些了,他不喜歡和陌生人住在一起,就和老師說明了情況,在外面租了一間地下室居住。
“高二那年,突然有人來找我,問我願不願意去演戲。”
那人說,演戲可以成為大明星,可以擁有很多粉絲,他說的天花亂墜,但卻比不過一句可以賺很多錢對紀越的吸引力。
那人的模樣紀越都有些記不清了,他當時因為紀越的學生身份,還打算讓紀越和家裡說說,能不能休學一段時間,等拍完了戲再回來繼續學業。
但紀越卻什麽都沒做,直接收拾了幾件衣服跟著他一起去了劇組,拍攝了他入圈的第一部戲。
那部戲大獲成功,所有人都因為紀越在裡面狠戾的眼神,誇他是天生的演員。
但那些人卻不知道,紀越是真正的在那樣的環境中長大,他斷了自己所有的退路,他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說話的間隙,兩人已經從小區走回了學校,現在已經上晚自習了,校園裡除了樹上傳來的蟬鳴外,完全安靜了下來。
紀越笑了笑,看向駱臻:“所以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他說的雲淡風輕,但駱臻卻知道,在這之後他到底承受了多少。
其實圈裡有很多關於紀越的傳聞,有說他背景驚人,有說他家境富裕,因為紀越一貫高調的作風,這些傳聞更是傳的沸沸揚揚,愈演愈烈之後不可避免的多了很多難聽的話。
紀越從來沒有解釋過,他好像完全不在意別人對他的印象一樣,對那些髒水置之不理。
可今天,他卻主動對駱臻說了出來,雖然有些事情寥寥幾句就帶過了,但卻把所有他還記得的都說了出來。
駱臻停住腳步,有些欲言又止。
他有很多想說的,但卻不知道應該怎麽說,該不該說。
他感覺今天發生的這些事,已經在慢慢的超出他之前的打算了,可他卻沒有像從前那樣立刻轉頭離開。
一時間,兩人都沒再說話,林蔭道上只剩下了有些單調的腳步聲。
道路的盡頭是一道小鐵門,沒有上鎖,一推就開了。
紀越:“那裡是學校的後山,一般都不允許學生上去的,今天應該是忘記關門了。”
駱臻點點頭:“那我們上去嗎?”
“你願意上去嗎?”
為什麽不願意?
這句話駱臻幾乎就要脫口而出了,但馬上又咽了回去。
“這裡我還沒來過,上去看看吧?”
“好。”
不知道是不是駱臻的錯覺,他總感覺紀越的這個字裡帶著愉悅。
現在已經有些晚了,又是後山,樹木擋住了光線就顯得有些暗,紀越掏出手機打開手電筒,照著眼前的路往上走。
學校的後山並不算高,也不陡,駱臻走了沒多久就看見紀越已經停下了腳步。
“就是那裡。”他指了指山下。
山下是城市,路燈照的周圍很亮,和黑漆漆的山上完全形成對比。
駱臻盯著那些閃爍的路燈看了幾眼,有些不明白:“那裡有什麽?”
“那條河。”山下的土地被一分為二,中間隔著的正是一條很寬的河,上面還架著幾座高橋。
橋上面車輛川流不息,車燈和路燈的光映照在河流上,流動的水面波光粼粼。
“我想帶你見見我媽,但她沒有墓碑,骨灰被我灑到那條河裡去了,所以只能來這裡了。”河流再過去一點就是入海口,所以不管是河還是海這裡都能看得清楚。
“我媽過得很抑鬱,從前有沒有開心的時候我已經記不得了,只知道從我記事起,她臉上的笑容好像越來越少。”紀越有些緩慢的說道,“但我感覺,她應該是不喜歡我,不想見到我的。”
“肯定不會,阿姨肯定會特別為你驕傲。”駱臻很心疼,這些話其實很蒼白,因為不管現在說什麽都無濟於事了,都不能安慰到那時候的紀越。
紀越釋然的搖了搖頭,嘴角揚起,臉上出現了熟悉的笑容,“但是我今天還是來吵她了。”
他說完這句話,轉過頭,盯著燈火通明的山下喊道:“媽,我帶駱臻來看你了,你認識他嗎——”
夜間的山上是有風的,還不小。
山風把紀越的聲音吹得很遠,也很輕,駱臻感覺那聲音好像是貼著自己的耳朵喊出來的一樣。
下一秒,他聽到那陣風又吹過來了。
“——他是我喜歡的人。”
在最後一次去見紀老爺子,或者說更早的時候,紀越就已經想好了。
他要帶駱臻去他從前生活、從前上學的地方,把他所有的故事都告訴他。
他希望駱臻對他所知道的每一件事,都是由他自己說出來的,而不是通過別人的話語,也不是通過網上的那些傳聞。
他還要帶駱臻去見他的母親,把駱臻介紹給它認識。
雖然她從前很討厭自己,但駱臻那麽好,肯定所有人都很喜歡,媽媽肯定也很喜歡。
就像他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表白啦!!
今天又只有四千多,短小了幾天后想恢復好難QAQ,寶寶們等我,說不定明天就能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