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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萬人迷的炮灰竹馬》第102章 念念不忘(三)
謝思年摸不清這個兒子的態度,沉默很久後說:“一直以來,都是你的小姨在幫著處理這件事。包括當年的證據,也是她找出來的。”

 謝綏聽著,心中嘲諷,沒回答他,視線就落在監控上。

 畫面裡謝靈姝奮起反抗了一下,但還是被秦秋芸製止,吸入黃色粉末後,謝靈姝整個人慢慢暈了過去。秦秋芸低下眼,臉上沒有一點得逞後的快感或者喜悅,神色一白,自己先扶著牆乾嘔了起來,嘔半天沒嘔出東西,秦秋芸摘下黑色手套,擦了下嘴。她表情憎恨而厭惡,口裡喃喃著什麽,拽著謝靈姝的手臂往外面拖。

 以上帝視角看過去,就是個真實的瘋子。

 謝思年說:“當年是我考慮不周,我不知道秦秋芸會專門安排私家偵探跟蹤我,然後順著蛛絲馬跡找到你的母親。”

 書房內空調的溫度有點高,桌上咖啡冒著熱氣。書頁翻動發出輕微的聲音,伴隨男人沉沉悔恨的嗓音。

 謝思年說:“我這輩子沒後悔過什麽事,這是唯一一件。”

 謝綏根本沒興趣聽他的內心獨白,將監控調整,調出了幾個秦秋芸可能去的地方。

 秦秋芸當了那麽多年謝家的女主人,對地形了如指掌。豪門壓抑而不幸的婚姻大概真的逼瘋了她,她喜歡上了黑暗喜歡上了血腥,當年就是在城南會館的地下室,用刀子劃爛了他媽媽的半邊臉。

 現在也是,把謝靈姝拖到了一間廢棄的底下儲物間內,用鑰匙打開門,塵封古舊的暗室被人闖進,積灰伴隨門開的吱呀聲落了一身。

 “哪怕我對喬喬多坦白一分,最後的結果也不會是是這樣。你媽媽應該很恨我,你是她留在人間的唯一念想,我補償你,是為了賠罪,為了幾十年後能心平氣和地去見她。”

 “可以了爸爸。”謝綏打斷他深情的自述,微笑:“要不要和我一起看出戲?”

 冬天天黑的早,只是宴席遲遲沒有散場。彩燈掛滿樹梢,粉色的花瓣鋪滿地,氣球扎成一束,營造出浪漫的模樣。

 溫度變冷,宋婉瑩摸了摸手臂,都凍出了雞皮疙瘩。

 她四顧找了半天宋喻,還是沒有找到人,往謝家主宅裡走,在長廊,卻看到有人急匆匆跑來跑去,似乎是出事了。

 她挑了下眉,仔細聽他們的對話,似乎是今天的主角不見了,房間裡也不見,外面也不在。

 謝靈姝失蹤了?

 宋婉瑩手拿香檳,淺淺抿了一口。她對這種事生不起什麽特別強烈的情緒,謝家嗎,發生什麽事都正常。

 她還記得當初閨密給她看的圖片,是謝老爺子最後一任妻子,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女明星。她在網絡上的照片都是燦爛清純的,眼睛不諳世事,笑容又甜又乖,“不諳世事”嫁給年齡可以當自己爺爺的男人,可能就是因為“愛情”吧。

 她最後一張被無意間拍到的圖,已經完全變了一個人,瘦得骨包皮,眼珠子瞪出來,手裡抱著一個洋娃娃,那個娃娃的臉上身體上全是小刀劃出的痕跡。

 照片不外傳,只有幾個人知道。

 她閨蜜說,那個小明星懷了孕,但是又流產了,流產後就瘋了。

 而且多半就是謝靈姝搞的鬼,謝家主宅很大,卻又很清冷,沒什麽人住在這裡,謝老爺子很少露面,也不知道在只有她和謝靈姝在一起的時候,都發生了些什麽。

 宋婉瑩有時候會想起許喬。她覺得許喬不死在景城,真的如願嫁入謝家,或許結局也不會美好,甚至更加殘酷。

 謝思年真的愛她嗎?未必吧,真正愛一個人,怎麽會給她這樣的危險。

 人死了,各種愧疚和自責加在一起才讓他有深情的錯覺。愧疚自責都是會隨時間淡化的,大概若乾年後,又會有一個新的“秦秋芸”。

 走廊外的薔薇花不知道是不是新品種,冬天依舊盛放,紅的跟血一樣。

 宋婉瑩心中歎口氣,打了個電話給宋喻,算了,別人的家事她操心那麽多幹嘛,還是趕緊帶她弟弟遠離這地方吧。

 “不想當情敵,想當我兒子?”

 那沒得聊了,果然趙梓宇跟系統主神就是一夥的。宋喻起身沒再理他,看了下時間,心裡吐槽,這都談了快一個下午了,謝思年能不能放過他男朋友。

 趙梓宇棕色的眼眸深深看著他的背影,張了下嘴,又選擇沉默。沒有再說什麽。

 他腦海裡的系統已經快要急死了。

 “宿主,你跟他說這些是幹什麽?”

 趙梓宇語氣平淡:“他早就知道了,我說不說也沒關系。你的名字叫008是嗎。沒有什麽同事,自始至終就是你,原來在宋喻腦海內的也是你。”

 系統本來一肚子質問憤怒的話,被他這一問,噎到嘴邊又不知道怎麽說了,支支吾吾。

 趙梓宇說:“008,我其實是認同宋喻的話的。你們到底想從謝綏身上獲得什麽?”

 008整隻系統臉苦的似乎要哭出來,它想了很久自暴自棄說:“問我幹什麽啊,我什麽也不知道。”

 趙梓宇輕笑一聲,幾乎是篤定地說:“《溫柔控制》的作者就是你們吧。”

 008呼吸都停了,死一般的寂靜。

 趙梓宇慢悠悠:“一個世界怎麽可以壓縮為一本書,一本書又怎麽可以擴充成為一個世界。你們能操縱我的思維,就能操縱其他人,陪你們一起演這一出鬧劇。”

 008小聲地反駁說:“不是的宿主,有時候人性的惡是真實存在的。我們上一世進行意識操縱的,只有你。”

 趙梓宇笑:“操縱意識的只有我,那麽其他操縱呢。謝綏身邊的惡人是不是過多了?從小時候開始,身邊的人就幾乎癲狂地對他進行欺辱,從那個老師,到王辭,到秦陌,到孫和光,說你們沒動手腳我都不信。”

 一片冰涼的東西緩慢落下,折射著微弱燈光。

 趙梓宇伸出手,接住那一片雪花,他手心皮膚冷白紋路很淺,冷漠看著它融化。

 趙梓宇冷笑,淡淡說:“操縱我的意識,你們就不怕我反噬?”

 008對於前面一個問題沒有回答,對著這個卻是有點底氣的,輕聲地說:“宿主,們是一體的。就像你剛才所說,謝綏身邊的惡人過於多,你就沒想過嗎,你身邊的惡人過於少了。”

 趙梓宇諷刺地勾起唇角。

 008對宋喻的態度是那種氣到爆炸還不能怎麽辦的憤怒,對趙梓宇就多分敬重和小心翼翼。

 “如果說謝綏是這個世界真實的天之驕子,那麽你就是我們後天計劃培養出的天之驕子。在謝綏還沒成長可以操控的前期,我們把他的氣運都了你。只是後面,他會越來越強大難控制,你必須讓謝綏愛上你啊,這樣今後的氣運才能與你共享,讓你一直也那麽順利。”

 008說:“我們一直都是合作關系。我們要的是謝綏的愛和恨,你要的是謝綏的氣運。等他愛上你,我們就會馬上離開這個大世界,不再插手這裡的任何事。”

 趙梓宇笑著給出評價,眼底冰涼:“有意思。”

 他還從來不知道自己有一天需要這樣帶目的性地奢求另一個男人的愛。

 008知道他生氣了。

 它瑟縮地抖了下身體,可是事都已經說全了,還不如一鼓作氣說完。

 “事已至此,宿主,我們能做的也只能這麽攻略下去了。”

 趙梓宇:“你們到底是怎麽計算出我和謝綏會相愛的。”

 008現在就不裝“迷茫”了,弱弱道:“我們有一套關於愛情的算法,和匹配規則,最開始的結果運算得出,謝綏這樣的人。喜歡上的應該是與他旗鼓相當的對手。”

 趙梓宇壓抑著惡心:“選我幹什麽,不如選宋喻,根本不用攻略,他就會自然而然地愛上。”

 說到最後,他垂眸,神情微帶苦澀。

 008歎口氣:“第一個世界,我們失敗後,有反省過,但是這個世界誰都可以被吸取能量,只有宋喻不可以。”

 那個少年在這個世界尤其特殊,或許因為他身上聚集了謝綏所有的愛吧。

 可是,他們要的就是這份愛啊。

 恨意值一百,愛意值一百,缺一不可。

 008歎口氣。

 不過……也該結束了。

 008沒敢跟趙梓宇說後面的話,它再遲鈍都知道趙梓宇喜歡宋喻,主神那邊已經下達了最後的操作指令。

 事情到底會是什麽走向,它自己也不知道,他們來來往往那麽多世界,第一次鼓起勇氣,嘗試吸收上等世界天命之子的愛和恨,瓜分他的能量,就面臨了這樣的死局。

 這一次真的是孤注一擲了,主神制定《溫柔控制》這本書,扭轉命運線,就已經動用了大半的能量,重新回溯時光、送走宋喻安排輪回,又用了一半。

 以前輾轉三千小世界得到的能量,差不多都用在這一次,要是成功,那麽能從謝綏身上得到的能量是以前總和的十倍,要是失敗……

 不、不能失敗。

 宋喻接到了他姐姐的電話。

 “你人在哪裡?”

 宋喻說:“謝家啊,放心,沒丟下你跑。”

 宋婉瑩翻白眼:“我在走廊這邊,上次辦宴會主廳後面。你快來,來了我們趕緊走,謝家又出事了。”

 宋喻走在花園裡,聽到她複雜的語氣,笑起來:“怎麽了?”

 宋婉瑩說:“謝靈姝不見了。”

 宋喻一愣。謝靈姝不見了。

 不知道為什麽,他腦子裡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的就是秦秋芸的眼睛。

 她偏過頭看他,瞳孔比一般人大一分,眼睛裡眼白佔的就比較小,漆黑冷寂,滲人得很。

 他不久之前,還在想什麽來著的?

 謝靈姝怎麽敢邀請秦秋芸?秦秋芸又怎麽會來?

 他對他姐姐說:“那我去幫她們找找。”

 宋婉瑩:“???”

 隔著電話都能感受到她的憤怒:“你要是敢管這事,你今天就沒了一個姐姐!”

 宋喻:“……”

 其實他就是說來玩玩,謝家保鏢傭人都在呢,各個地方也有監控,總會找到人的,不用他獻殷勤當英雄。而且秦秋芸和謝靈姝,一個是害死謝綏母親的凶手,一個是謝綏回憶裡聯合謝老爺子想把他逼死的毒蛇小姑。

 狗咬狗,她們的事就讓她們糾纏去吧。

 宋婉瑩見他不說話,才哼了聲:“別給我亂整么蛾子啊。”

 宋喻懶洋洋道:“我現在在花園,朝你那走呢。給點信任,我是那麽——”

 “啊——!啊啊啊啊!”

 尖叫聲打破黑夜的平靜。

 女人淒厲的叫聲在不遠處傳來。

 宋喻現在在謝家兩棟別墅之間的花園,在叫聲響起的瞬間就道了句:“等下。”

 馬上掛掉了電話。

 他不想讓她姐姐害怕或者擔心。

 是謝靈姝的聲音,充斥恐懼和絕望,叫的人渾身發寒。

 宋喻將手機揣進兜裡,眼眸冰冷尋聲望去。

 在花園的一個角落,確切說在一棟房的背後。

 他長腿一跨走過去。

 秦秋芸發起瘋來,誰知道會不會傷及無辜。

 夜晚依舊燈火通明。細細的雪從天旋落,繞過一個湖,宋喻看到謝靈姝跌跌撞撞從正門跑出來,她披頭散發,臉上全是血,看不清原本模樣。胳膊上也是一道又一道的劃痕,整個人淚如雨下,神情若癲狂。

 似乎是迸發出所有的力氣,匆忙逃生,高跟鞋來不及脫完,只是踹掉,繃帶還系在腳踝上。

 “救命……救命……”

 瘋狂的尖叫和呐喊後,她的力氣似乎也用完了,從喉嚨裡發出絕望的呼救,在看到宋喻的那一顆,眼裡的眼淚斷線般流出。

 宋喻皺了下眉,看著她跑過來時,高跟鞋跟刮在鵝卵石上,她整個人摔倒在地,然後崩潰額地大哭起來。

 破碎不成聲拚湊出求救的字眼。

 “救我,……嗚嗚嗚命”

 她身後,秦秋芸也慢慢追了出來。她似乎根本不擔心獵物會走遠。黑裙,黑色的手套,鮮血濺在上面也不會明顯。她神情古怪又癲狂,手裡拿著一把水果刀,刀上全是鮮血。

 她想要的從來都不是謝靈姝的命,她要的是謝靈姝生不如死。

 她現在什麽也沒了。

 丈夫沒了。

 兒子沒了。

 惡毒的女人都該去死。

 許喬要死,謝靈姝也要死。

 哦,她自己馬上也會死。

 謝靈姝倒在了湖邊,手指扒這石子,抬起頭用她鮮血淋漓的臉絕望地看著宋喻。

 淚水和血混在一起。

 秦秋芸拿著刀,心中很平靜,腦子裡清晰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手卻抖得不行。

 她除了謝靈姝外看不到任何人。

 心臟在劇烈跳動。

 從謝靈姝掙脫逃出來開始,她就知道一切該結束,她會用這把刀瘋狂的刺進謝靈姝這個賤女人的心臟。一下不夠,要十下、二十下、三十下、一百下,她要把這惡毒女人的心搗碎、刺得稀巴爛、讓她痛苦地大喊瘋叫求饒、最後奄奄一息活生生死去。

 才算解恨。

 宋喻心中無奈地歎口氣,都不知道自己什麽運氣。他還是做不到看一個人活生生死在自己面前。

 “看看你的前妻。”

 監控錄像裡是穿黑色晚禮服的女人,拿著刀,眼神毒蛇一樣,一邊古怪的笑,一邊在女人臉上劃。

 謝綏淡淡說:“女人報復的手段都那麽單一嗎。”

 謝思年整個人愣住,抬眸,眼眸裡是痛苦是震驚,像是第一次認識自己的這個兒子,又像是第一次真實地體會到那種心臟地抽痛。

 秦秋芸對謝靈姝所做的一切,都是之前對許喬做過的。

 他疲憊地閉上眼,一下子站起來往外走,道:“你去把你爺爺喊下來吧。”

 謝綏關掉手機,笑了下點頭。

 他看了眼外面的雪。

 又下雪了,不過幸好沒下暴雨。

 他一直討厭雨天,尤其在今天。

 長廊裡,宋婉瑩聽到宋喻手機那邊的尖叫後,渾身僵硬,而後是嘟嘟忙音,她手忙腳亂打算按鍵打過去,只剩下對方無法接通的回復。

 大腦一片空白,手中的酒杯一下子粉碎在地上。

 宋婉瑩整個人顫抖,提著長裙跑了出去。

 她很少有這種預感。

 沒有確切的情緒。

 迷茫的居多,難過居多,甚至跳過了害怕和惶恐的一步,她不由自主傷心起來。

 姐弟之間血液的羈絆,或者是其他很玄妙的東西。這種感覺太奇妙了。

 她第一次有這種預感在九歲,抱著娃娃睡覺的年紀。

 小叔新買了個小島,弟弟和哥哥都去了,就她因為感冒了沒能去。

 她好氣啊,跟媽媽鬧脾氣,好幾天都不說話,突然一個下暴雨的晚上,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她穿著睡裙抱著娃娃,噠噠噠上樓敲響了媽媽的門。

 宋媽媽很無奈打開門,然後摸著她柔順的長發問她怎麽了?她一下子撲進媽媽的懷中,顫聲說怕。宋媽媽笑著說,怕打雷嗎?

 她九歲,宋喻六歲。

 那一年島上到底發生了什麽,沒人說的清,只是第二天早上,在海邊找到了已經沉睡過去的穿睡衣的宋喻。

 然後一病十年。

 “我弟弟……”奔跑的過程中世界都是模糊的,她走進花園,左顧右盼看到了一個男人,從背後拽住他的手,視線模糊甚至看不清他的臉。

 顫抖地問:“問一下,你有沒有看到我弟弟,白色西裝,很高,他就在這花園附近……我……”到後面難過得不行,她說不出話來。

 她是宋家的千金,a城有頭有臉站在頂端的名媛,還是第一次這麽狼狽。

 男人似乎是愣住了。

 有些無措又無奈,他自然是認識宋婉瑩的,輕聲說:“你別哭。我帶你去找他。”

 發了瘋的女人很可怕。但畢竟也是女人,在體力方面根本就爭不過男人。

 宋喻幾步上前,一下子握住了秦秋芸的手,把她的胳膊一折,刀就哐當掉到了地上。

 秦秋芸似乎這才看到宋喻過來,一下子發狠,眼睛赤紅去咬他的手。被宋喻嫌棄地按著頭弄遠,他無語地:“大姐,神經病就去醫院好好治治吧。”

 秦秋芸視線渙散又凝聚,她在宋喻面前毫無反抗的余地,掙扎不了,通紅的眼裡眼淚愣愣留下來。

 嘴唇顫抖,那種癲狂的神色這一刻被鋪天蓋地的恨和哀傷掩蓋。

 “為什麽?她該死啊,她該死啊。”

 地上的謝靈姝劫後余生大哭起來。

 而秦秋芸也在哭,似乎是哭自己可悲又可恨的一生,聲音又輕又絕望:“我的一生啊,都被毀了,許喬奪走了我的婚姻,謝靈姝奪走了我的家庭。我的丈夫不要我,我的兒子也拋棄了我,秦家覺得我丟臉,a城所有人都在背後罵我。”

 “可是我又做錯了什麽,我才是原配啊,小三不該死嗎?”

 她血絲布滿眼白:“而這個女人勾引我的兒子,讓我落到這個地步,她害我落到這個地步,她憑什麽活得那麽好那麽幸福。我殺了她我馬上就去死。惡人就該有惡報,我會去死的,求求你。”

 她一下子跪了下來,幾乎是哭嚎著求宋喻:“你放開我,你讓我殺了她,殺了她我馬上就去死啊!求求你啊!”

 每一個字都撞進耳朵裡,震的他耳膜發疼。

 謝靈姝在地上顛顛狂狂:“不要,不要,不要。”

 宋喻被這一左一右搞得頭都大了,謝家那一通舊事真真假假對對錯錯,他根本就不想了解。他姐說的沒錯,這趟渾水真的踩一腳下來就會被纏上,脫不開身,怎麽做都是一身腥。

 宋喻打電話給謝綏。

 但他還沒打通,聽到了後面謝綏的聲音。

 “宋喻。”

 宋喻愣住,回過頭。

 細雪從天落,這一處夾在兩間別墅間,燈火明亮,月色清寒。

 謝綏從正門走出。

 旁邊是一群傭人保鏢,推著謝老爺子的輪椅。謝老爺子整個人氣得臉色發白,手抖得不行,情緒激動到說不出話來:“你們……你們……”

 宋喻舒口氣,可算來人了幾個人高馬大的保鏢上前,從他手裡製服住秦秋芸,秦秋芸哭聲痛罵起來。

 謝綏臉色陰沉,看也沒看地上渾身血的謝靈姝一眼,謝靈姝活不活都與他無關,本來以為只是這兩個女人狗咬狗的戲碼,沒想到會牽扯宋喻。

 “有沒有事。”

 謝綏輕聲問道。

 宋喻說:“肯定沒事,我還不至於連個瘋女人都製止不住。”

 秦秋芸在看到謝綏的一瞬間就渾身僵硬。像是看到了死了也不放過她的許喬。

 謝老爺子壓著一腔怒火,自己推著輪椅往前,一步一步到了秦秋芸面前。然後鼓足氣,一個巴掌,直直扇到了秦秋芸臉上。

 啪。

 劇痛的巴掌火辣辣地也扇回了她的一點理智。

 謝老爺子聲音蒼老而威嚴,氣得顫抖:“秦秋芸,我們謝家到底欠了你什麽?”他劇烈咳嗽兩聲,後面傭人趕緊上來給他拍背。

 謝老爺子沒有看他哭的死去活來的小女兒:“當初這婚是你自殺上吊逼著結的,謝思年給我說清楚了一切。婚前協議說的明明白白,你早就知道謝思年不愛你,早就知道他可能外面有人,可你還是要嫁進來。我以為秦家教了你那麽多年,你是個懂事的女人,沒想到——你——你就是個瘋子!”

 “和你的兒子一起!攪得整個家雞犬不寧!”

 那一巴掌打在臉上,可謝老爺子的話卻是直接誅心。是啊,婚前協議,一切本來就是謝思年的逢場作戲,只是她抱著那可笑的幻想。

 她無聲地落淚,黑色手套被打濕一塊,不知道是原先的血還是現在的眼淚。

 謝老爺子說:“聯姻從親家變成仇家,現在我們謝家沒有你這個兒媳,也沒有謝明森這個孫子。通知秦家來接人吧。”

 沒有你這個兒媳。

 秦秋芸突然爆發,一下子抬起頭,眼睛紅得能滴出血,又笑又罵瘋了一樣:“什麽叫我讓謝家雞犬不寧!你以為你的女兒就清清白白,你的那些兒子孫子一個兩個都是好人?哈哈哈哈,你知道你上任妻子怎麽瘋的嗎——謝靈姝安排的流產,讓她困在房間活生生被幾個人強暴。哈哈哈哈,謝靈姝這個女人,就和她媽一樣惡心又下賤,她先勾引的人,發裸照給我的兒子,然後現在什麽事都沒有還和人訂婚!”

 像是晴天霹靂打在謝老爺子身上,他松弛的皮膚都在顫抖,嘴巴已經說不出話。

 謝靈姝已經顧不得身上的疼痛,上去試圖抓住謝老爺子的手:“爸,我沒有,爸,我沒有。”

 秦秋芸齜牙一笑,恨不得魚死網破:“謝靈姝就是條毒蛇,盤在整個謝家主宅,哦,錯了,你的孫子兒子孫女女兒哪個是好貨色。”

 她突然惡狠狠地偏頭,看著謝綏,看著那個尚未成年卻氣度優雅的少年。

 他垂眸冷靜看著這一幕,仿佛身處淤泥而絲毫不染。

 身處淤泥而不染?就是他創造的這一片淤泥。內心的憤怒和苦楚翻湧。她想到了自己和兒子出事後一起調查到的那些蛛絲馬跡。公司好幾個人同一個方向的聯系地址。哪怕做了處理,可還是能猜出是一個方向。景城,景城。

 是謝綏想讓他們母子知道的吧。

 “哈哈哈不愧是謝思年的兒子啊。”

 到底是誰毀了她。是許喬,是謝靈姝?不,她時至今日終於想了明白,是謝思年啊!她的所有災難來自謝思年,那個酒會上她一見鍾情的男人。

 “老爺!老爺!”

 “爸!爸!”

 湖邊響起好幾個人的驚呼。

 謝老爺子今日驚嚇過度,坐在輪椅上一下子暈了過去。現場一片混亂,幾個保鏢也有點束手無措,秦秋芸趁著這一刻,牙齒狠狠咬上束縛她的壯漢的手,趁亂逃開。

 她也沒有拿刀,眼睛直愣愣看著謝綏,一下子撲上去。

 宋喻還看著謝老爺子呢,突然感受到一陣血腥味,偏頭,就是秦秋芸放大的眼睛,染血的直掐過來的手。

 她本來是想拖謝綏下水的,但現在被發現了,一下子就轉換目標。整個人伸手掐住了宋喻的脖子。

 宋喻罵了聲艸,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他們背後是一片人工湖,秦秋芸接著撞擊力,和他一起落入水中。

 “宋喻!”

 冬天的水寒冷徹骨,宋喻被死掐喉嚨,差點窒息,不過他的力氣比秦秋芸大很多,還是扯開了。

 秦秋芸根本不會游泳,也不打算活了,她的臉在青色微黃的水中蒼白地不像話,眼睛顏色很深,淚水一點一點流下,整個人往後倒。

 手指慢慢僵硬,她到死也沒再見謝思年一眼,這個真正成就她瘋狂與災難的男人。萬幸的是,她看到了那個少年臉色煞白、驚慌失措的一面。她死前嘴角勾著古怪的笑,失去一切的痛苦,我也要你嘗試。

 宋喻知道應該是謝綏陪他一起跳下來。

 水很冷,但是對他來講也還可以,宋喻剛打算冒出頭——整個人忽然一陣心悸。

 僵在原地,劇烈的疼痛和神識恍惚的感覺撕心裂肺,感覺靈魂被劈半開。

 沒有留一滴血,可他整個人痛得痙攣。

 隔著湖面往上望,什麽都看不清,可是應該有雪落下來的。

 水的潮濕味很重。

 浮光如一面鏡子。

 他在徹底陷入昏迷前,終於想起了一些事。

 想起了六歲那年的那場暴風雨。海邊他到底看到了什麽。

 海上別墅裡海灘很近。那天晚上,他想起自己掉了很重要的東西在沙灘上。跑出去的時候天氣只是很陰沉,一點一點翻泥沙,翻了半天,天空才突然打了雷,轟隆下起雨來。

 雨好大。他覺得自己應該是找不到了,撓撓頭打算回家,卻不小心在沙灘上滑了一跤。

 那一跤他吃進了不少沙子,呸呸吐出來後,揉眼睛,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海市蜃樓嗎?

 他看到紫氣東來,天空放晴,有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上了島。

 冷的像是一座冰雕,雙腿修長,有一雙桃花眼,卻半點不顯溫柔。

 潮汐漲落的聲音似乎都停下。

 天地間只有那個男人的聲音,冷淡又溫柔,低喃:“我來給你報仇了。”

 “喻喻——”

 湖邊吵鬧的很,他似乎還聽到了他姐姐的聲音。帶著哭腔,和記憶裡一切亂七八糟的事重合起來。宋喻感覺自己被人抱在懷裡,往岸邊靠,其實溺水給他的感覺還好,大概是靈魂撕裂的感覺太痛了,所以身體上的痛苦也就淡了很多。

 他想和謝綏說話,讓他別害怕,但是太痛了。

 008你搞事吧,等我真的見到你本尊,老子弄不死你。

 哦,他睫毛顫了顫,在謝綏懷裡有些難過地想。

 當初那個生日禮物成為景城離別時的禮物送了出去,因為生日是謝綏一個痛苦不想提及的日子。

 所以他也下意識地不去忽視、不去留意。

 可是今天,他忘記不了……是謝綏的生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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