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很高,額前的頭髮上梳,顯得人英俊挺拔,但眉眼卻是溫潤的,笑起來也是親和溫柔,眼眸彎起,視線若有趣味地看著宋喻。
露台上的人看到他都愣住了,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
韋側啼笑皆非:“你們這是吵架了?”
白雪欣的臉色瞬間變得非常難看,她剛才敢說那些話是因為露台上都是熟人,可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私底下的面目。
她趕在宋喻說話前慌忙轉移話題,手指按在桌上先站起來,笑的爛漫:“韋哥哥,你來了剛好。我們先下去吧,秦少不是要來了嗎,別讓他久等。”
韋側聽這話,卻挑眉,往旁邊看一眼。
銀色西裝的少年微微笑,五官柔和,聲音清潤:“不急,應該是我等你們。”
身份顯而易見。
空氣瞬間安靜了幾分。
本來看他模樣就存疑惑的眾人,心中這下子確定了,眼前的少年就是從A來的那位秦家四少。
白雪欣一下子如墜冰窖。
韋側笑著對宋喻說:“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麽?”
宋喻在秦陌說話的時候,就豁然抬起了頭。
視線穿過人群,冰冷刺骨,淺色眼眸一片冷漠。他都懶得care白雪欣了,就直直看著對面那人模狗樣的人渣。
秦陌一愣,感受到了宋喻的視線,卻是朝他勾唇微笑,溫柔禮貌。
宋喻腦子裡掠過很多片段,都是關於謝綏,落寞的、迷茫的、惶恐的青春時代的他。
最後越想越氣,他漠然收回視線,低下頭,不再折磨自己。
壓抑住內心的怒火,手指滑開手機,回復韋側:“沒發生什麽。”
有這個傻逼人渣在,什麽都不想說。
這個時候江初年決定要發揮一下自己的作用,笑嘻嘻說:“沒吵架,我們都挺和諧的,安安靜靜聽白小姐炫富,喻哥還給她扣六來著。”
露台上一群人:“……”
白雪欣覺得今晚自己要被這兩個人氣死了!
她慌亂地看秦陌一眼,卻發現對方的視線就沒落在自己身上,正略有深意看著宋喻。
心中又是松口氣又是堵,她咬了下唇,一掃盛氣凌人,委屈上了:“江初年你太過分了,怎麽隨便往我身上潑髒水?我哪有炫富。我只是看宋喻一直在玩手機,也不和我們交流,過來和他說說話罷了。”
江初年翻個白眼:“哦。不是炫富,倒酒是因為你開心?”
白雪欣裝模作樣地擦了下眼角:“宋喻是第一次參加這種宴會,我身為他學姐,關心他而已。初衷是怕他太尷尬,被你們曲解成什麽意思了?韋哥哥,你不如聽聽其他人怎麽說。”
越說越委屈,眼眶都紅了圈,看起來是有幾分楚楚可憐的樣子。
江初年覺得自己再翻白眼估計得變成鬥雞眼了,呵呵一笑,對白雪欣的變臉態度和作風,一個字,服。
只是露台上都是白雪欣那個圈子的人,她和喻哥兩個怎麽說,都可能被倒打一耙。
可憐她喻哥,第一次參加景城的宴會,就遇到這種破人。
韋側這算是看明白了,哭笑不得:“真吵架了?你們這群小孩啊。”
宋喻看了眼時間,八點半。
已經見了人渣,他也沒也留在這歡迎他的心情。
可以走人了。
“沒吵架。”他站起身,宋喻模樣俊逸精致,一臉冷漠,說話的語氣也很自然:“吵架也是講究門當戶對,哪吵的起來呢,我想跟白小姐說句話真是太難了。”
自然而然地把白雪欣氣死。
白雪欣覺得她今天去招惹宋喻就是個天大的錯誤,心中嘔血,指甲掐進肉裡,低下頭眼神冰冷厭惡——也就是仗著韋側和秦陌來了,她需要維持形象,才任由宋喻那麽氣她!下次再見,她要把酒直接倒在宋喻臉上!
韋側一愣:“吵架門當戶對?”
宋喻:“白小姐的言論。”
白雪欣張了張唇,眼中微有淚光:“我沒有……”
韋側隱約也理清楚了一些事,看了白雪欣一眼,笑起來,眼裡有點冷意:“若真門當戶對,怕是現場能和你說話的也只有秦陌了。”
宋喻:“……”
艸。
那還不如和白雪欣。
秦陌聽了,也笑了一聲,溫潤如玉說:“宋喻,好久不見。”
他的這一聲好久不見,徹底讓氣氛凝固了幾秒。
白雪欣怔住。
不只是她,整個露台上的人也愣住了,心中隱隱有一個顛覆認知天崩地裂的想法。
秦陌對宋喻說好久不見?
他們以前見過?
宋喻能在A城和秦家的小公子認識?
宋喻:“……”
其實他表情沒比白雪欣好到哪裡去。
煩得慌。
什麽叫好久不見?以前就沒見過,以後再見也是仇人。
壓抑住內心的煩躁和怒火。
他把秦陌當透明人,態度是顯而易見的冷漠,卻對韋側說:“我表哥在下面嗎?”
韋側說:“在的,我就是替他來上面找你的。”
宋喻點頭,往下走:“我去跟他說一聲,我有事要先走一步。”
秦陌被這樣冷落,也只是好脾氣地笑了笑,身上一點貴公子的氣派都沒有,就像個親和的鄰家哥哥,他也確實把自己放到了這個定位。
在宋喻和他擦肩而過時,秦陌突然笑著開口。
“宋喻,我這次來景城,宋伯伯有專門跟我說起過你。”
眼眸靜靜盯著他,笑意淺淺。
“還跟我說在學校幫忙管著點你,怕你性格太頑劣,亂惹出事。”
宋喻停下腳步,終於偏頭看著他,白皙的臉上冷若冰霜,扯了下唇,散漫嘲弄。
“你最好別。”
秦陌笑意不減。
人渣還沒做出什麽,僅憑書裡的未來也難定論,但宋喻真的不想和他多說一句話。
韋側:“你要先走?這宴會還沒開始呢。”
宋喻手裡拿著手機和充電線,非常自然:“我順路過來充電而已,充完了也該走了。”
韋側:“……”
他真是被好友這個不走尋常路的表弟弄得哭笑不得,但認定是宋喻因為剛才的事使小孩子脾氣,安慰道:“順路過來充電,你還專門穿那麽正式?別氣了,是她們說話太過分,勢利的言論,不值得放心上。”
說罷偏頭,目光警告的看了眼白雪欣:“道個歉吧,宋喻一輩子買不起的酒,你怕是看都沒資格看一眼。野心很大,也要長點心。”
他畢竟比她們都年長,而且在景城對白家這個女兒的作風也有所耳聞。
白雪欣什麽心思一眼就能看出。
韋側淡淡說,“下次先問清楚是誰在耍威風吧,宋家你不知道的話,可以回去問問你父親,或者,宋澤成知道嗎?”
最後一根稻草壓下。
宋澤成……
白雪欣豁然瞪大眼睛,整個人蒼白著臉,搖搖欲墜。猶如一巴掌扇在臉上,把她人都扇懵了。
露台上的人也是,男男女女都臉色青白,內心的洋洋得意變得難堪又尷尬。
甚至他們剛才在一起嘲笑宋喻都沒得到好果子吃,少年一句一句回懟過來,顯得他們像智障。
現在更是……狗眼看人低不知天高地厚的智障。
他們篤定宋喻是孟家的一個窮親戚,因為他出現在景城出現的莫名其妙,一點風聲都沒有,可見孟家的不重視。在學校也是成天和孟家那個司機的兒子混在一起,上課學習,跟普通高中生沒兩樣。
如今……
每個人都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難堪和悔恨是其次,心裡更多的還有惶恐……招惹上宋家,宋澤成的惶恐。
“宋喻……”
白雪欣的青青白白,聲音顫抖喊了一聲,她心亂如麻,感覺全身的血倒流上腦,快要窒息。
宋喻扯了下唇角,韋側猜錯了,她想走還真不是因為她們。
剛才差點被氣死的都不是他。對付白雪欣這種喜歡玩特權搞階級秀優越感的,他打臉都懶得打,讓她一個人自嗨吧。
他對韋側說,“我穿那麽正式是去見朋友。”
韋側意味深長:“女朋友?”
宋喻:“男朋友。”
在空氣短暫窒息後,他後知後覺補充。
宋喻:“……”
宋喻:“男性朋友。”
白雪欣覺得身體都不是自己的,注了鉛一般難受,她迫切的需要跟宋喻說句話,往前眼眶通紅:“喻哥……對不起,我其實剛才那些話……都是怕你不自在。”
“我……”
江初年坐在位置上,呆了半天后,解氣得直接笑出聲來。
看著狼狽無措的白雪欣,隻覺得可憐又可悲。需要靠侮辱別人才能突出自己的優越感,又蠢又毒,活該。
宋喻想見謝綏。
遇到了這麽一堆亂七八糟的人後尤其想見。他心裡酸酸的想。秦陌就是這樣裝的溫潤有風度,所以輕易走進當初謝綏的心中的嗎?
成為他唯一重視的朋友,然後站在他背後,用比別人狠一萬倍的方式傷害他?
不行,今天他要給謝綏一些以後的提醒。
保不準秦陌這人使陰的,在他不留意的時候,又對謝綏不好。
“你們聊,我先走了。”
“喻哥……”
見宋喻一直不理他,白雪欣面色焦急喊了聲,往前走一步,結果走的太急,地上剛被潑了酒,高跟鞋鞋跟一滑,整個人就摔在了地上。
順便撞倒了桌子,上面的酒瓶杯子滾了一地。
她又氣又惱,胸口劇烈起伏,手指顫抖按著地板,狼狽不堪。
江初年捂住嘴不讓自己笑出聲。
自作自受四個字,白雪欣今天還真是演繹得夠生動。
這動靜夠大。
也終於吸引了宋喻的視線。
宋喻回頭,卻也只是揚了下手機,挑眉嗤笑說:“記得買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