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已經去世多年的仇父, 仇行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他眉眼微沉,剛要說話,一道熟悉的聲音就從門口傳了過來。
“留後做什麽,搞個小籌碼出來,方便你們以後和仇家那些旁支親戚搶榮鼎嗎?”
這話一出, 室內氣氛立刻凍住。
老人表情一僵, 之後一沉,抬眼朝聲音傳來處看去。一直玩手機的年輕人也終於放下了手機, 抬頭看了過來。
解揚甩上大門,邊大步往客廳走邊摘掉圍巾手套,之後直接一屁股坐到仇行手邊的沙發扶手上, 把圍巾和手套丟給仇行, 拿走仇行手裡的茶一口喝掉,掃一眼對面的兩個人,很是禮貌客氣地笑了笑,話卻是在朝著仇行說, 道:“仇行,你平時不是脾氣挺大麽,怎麽現在有盼著你快點死的親戚上門給你添堵, 你卻變成了佛祖性子。”
仇行直直看了解揚一會,突然笑了一聲, 拿過解揚手裡的茶杯,道:“喝冷茶做什麽。”說完喊來保姆,讓保姆去給解揚熱杯牛奶過來。
竟是直接將對面兩個人無視了。
“阿行, 這位是誰,不給大舅介紹一下嗎?”
仇行這才看向對面的老人,邊輕輕摩挲茶杯邊介紹道:“大舅,這位是解揚,我媽給我挑的另一半。解揚,這兩位分別是我的大舅劉江和表弟劉世軒。”
另一半這個介紹一出,劉江的表情瞬間變了,皺眉打量一下解揚,道:“你媽真是糊塗!怎麽給你挑了這麽——”
“這麽什麽?”解揚迎著劉江的視線,眉尾微挑,“我再怎麽,也是一心想讓仇行活,總比你這個一心盼著外甥死的舅舅強。別算計了,仇行不會死,榮鼎現在是仇行的,以後也只會是仇行的。等仇行老死了,我立刻就去把榮鼎捐了回報社會,旁人一分榮鼎的便宜也別想佔到。”
劉江越聽臉越黑,最後重重拍了一下沙發,瞪著仇行怒道:“阿行,你就容著這麽個不三不四的人編排我?你聽聽他說的是什麽話,你——”
“大舅。”仇行打斷劉江的話,“別在我的地方罵我的人。您也看到了,我的婚姻大事我媽已經幫我操過心,就不勞您掛念了。我也不想代孕,這輩子我都不會要孩子。時間不早了,您回吧。”
話說到這份上,已經跟撕破臉沒什麽區別。劉江表情難看至極,起身道:“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阿行,外人哪有真心對你的,別信小人言論,大舅說這些都是為你好,你自己好好想想!世軒我們走!”
劉世軒聞言起身扶著劉江,走前視線在解揚身上暗暗轉了一圈。
客廳裡恢復安靜,保姆把牛奶送了上來。
解揚接過牛奶,起身坐到仇行側邊的位置。
仇行放下茶杯,將腿上的圍巾手套疊好收到一邊,用一種難得的溫和語氣問道:“不是說明天才回嗎?”
“本來是想提前回來給你個驚喜。”解揚喝一口牛奶,抬頭望一眼頭頂漂亮的水晶吊燈,“結果沒想到你先給了我一個驚喜。背著我在工作日的時候不斷電?”
“……”仇行解釋,“今天是有特殊情況,家裡來了親戚。”
“你管那種算計你的人叫親戚?”解揚挑眉,“仇行,是不是只要是和你有點血緣關系的人,你就都能無條件地容忍?”
仇行往解揚那邊傾了點身,道:“生氣了?”
“你猜?”
“……”
仇行起身走到解揚身邊坐下。
兩人的距離被拉近,幾乎是腿碰腿。
解揚側頭朝仇行看去。
“並不是所有和我有血緣關系的人我都會無條件容忍,我對劉家耐心的長短,取決於媽還能陪我多久。”
解揚一口將牛奶喝完,傾身把杯子放到茶幾上,握住了仇行的手。
仇行手指一僵,但沒掙開。他看著解揚,眼神很深。
解揚很快收回了手,道:“仇行,你剛剛已經把我的存在告訴了劉江。紙包不住火,相信過不了多久,所有關注著你的人就都會知道我的存在。在我剛剛放出那樣一番話之後,你覺得等你死了,那些覬覦著榮鼎的人是會聯合起來把我五馬分屍,還是把我凌遲處死?”
仇行立刻坐直身,沉聲道:“別亂說話!”
“這怎麽會是亂說話。”解揚安撫地拍拍仇行的胳膊,“就算沒有那些人,等你沒了,光只是一個不再聽話的解修就足夠讓我頭疼。仇行,你想讓我給你陪葬嗎?”說完起身,直接回了樓上。
……
事實證明,帶著脾氣入睡會大大拖累睡眠質量。解揚從噩夢中驚醒,直勾勾看了會天花板,突然掀被下床快步走出房間,下樓拐彎,衝到仇行的房間門口,開門進去。
昏暗的光線裡,仇行正背對著門口睡在大床上,呼吸綿長且平穩。
解揚猛地停步,原地站了好一會,還是邁步走到了床邊,蹲下看仇行睡著後顯得溫和許多的臉。
在末世時,解揚曾和一個心理醫生一起同行過一段時間。那位心理醫生說過,人在經歷過極致的危險後,很容易執著於在危險後碰到的第一份善意。
第一份善意。
解揚想起那個穿來後給了他一顆糖的小女孩,笑了一下。
不,他不執著什麽第一份善意。
他朝仇行伸出手,輕輕點上仇行的眉心。
他執著的,是一個大大的糖罐子。
“一個人的新生還是太無趣了一些。”他用指尖蹭了下仇行的眉心,像在碰一個心儀的玩具,“我雖然可以靠自己,但抱大腿的感覺著實不錯。加油活下去。”
關門聲傳來,室內重歸安靜。
仇行放在被子裡的手慢慢松開,良久,翻了個身。
……
解揚提前吃完早餐到達公司,走的時候還帶走了兩大箱衣服。
秦城早早帶著造型團隊和拍攝團隊等在揚行。解揚一到,他立刻把解揚推上了化妝椅,然後在旁邊翻著日程表道:“我和徐導溝通了一下,徐導對你提交的插曲初稿很滿意。另外,龍大師那邊跟徐導要求說要和你一起進行電影配樂的製作,我幫你同意了。”
“除了這個,我還幫你接了一個雜志封面的拍攝。還有,現在已經年末,各種盛典陸續要開,遞給你的請柬不少,有些場合是必須要出席的。禮服方面你是自己解決,還是我幫你聯系品牌方借?”
解揚想起家裡衣櫃裡隔一陣就多兩套的衣服,回道:“不用,仇……我家裡人給我做了不少禮服。”
秦城掃一眼四周正在忙碌的造型師等人,也識趣地沒提仇行的名字,道:“那你回家之後把禮服拍幾張照片給我,我好讓造型師提前根據衣服給你設計造型。還有配禮服的手表、袖扣、領帶夾、胸針……”
“我家裡人好像都準備了。”
秦城果斷劃掉所有和服裝有關的安排事項,拿起日程表繼續道:“到目前為止聯系你的代言都不是很好,我已經全部推掉。距離《iud》發行已經過了快三個月,我建議你在年末出一首新歌,用作品曝光保持住熱度。還有新專輯……”
“新專輯等忙完徐導的配樂再安排,記得聯系一下龍樹尤,我答應過他,會讓他參與進新專輯的製作。”
秦城不說話了。
“怎麽?”
“帶你果然很省心。”秦城感歎一句,放下日程表,道,“還有個好消息,昨天晚上周懷仁導演那邊聯系了我,給你遞了新電影的試鏡邀請。周導的新電影是民國劇,邀你試鏡的角色是男二,一個學音樂的年輕世家公子。這個試鏡你要接嗎?”
周懷仁,木周易上一部參演的電影《六月淮安》的導演,拿過很多獎,家裡是做影視投資的,在這方面人脈很廣。
揚行現在最缺的就是人脈,這個機會倒是來得正好。
解揚回道:“接。但你最好做好我試鏡失敗的準備,我演技不太好,這次過去主要是想認識一下周懷仁導演。”順便給周懷仁清清毒,原書劇情裡,周懷仁可是幫了木周易不少忙。
秦城誠心求問:“你的演技到底差到了什麽地步?”
“差到我所有的專業課都只是低空飛過,老師年年都在懷疑我是怎麽考進的電影學院。”
“……”
秦城不死心,問道:“需要給你請表演老師嗎?”
解揚擺手:“不用,先出新專輯吧。”
秦城遺憾且肉痛地在試鏡行程上劃了個杠,道:“那先這樣。把你的微博帳號給我,以後我會定期用你的帳號幫你發照片,粉絲是需要寵的,你一直不營業,是不想要粉絲給你花錢了嗎?”
解揚理虧,老實上交帳號。
“還有,綜藝和真人秀我也會考慮給你接,你出道到現在除了上了一次《誰是歌王》,居然一點其他的工作曝光都沒有,我……”
秦城把想批評胡標的話咽下,轉而道:“我知道是你自己之前不想接工作,但這樣絕對不行,你是揚行的招牌,你不起來,別人怎麽可能高看揚行的藝人?你明明用那麽好的方式出了道,卻沉寂到現在,一個薛賢都可以踩著你搶資源,再這麽下去,你信不信誰都敢來踩你一腳?”
解揚信,所以他識趣地沒有說話頂撞自己的新經紀人。
……
當天下午五點,解揚已經荒蕪了快兩個月的微博突然更新了動態。一連九張照片,三套不同的衣服,一套日常、一套正式、一套青春,每套都帥得讓人挪不開眼。
餓了好幾個月的解揚粉絲先是一愣,然後立刻原地炸成了煙花。
天呐!快兩個月了!他們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偶像終於舍得出來營業了!過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