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澤輝又跑了。
解揚適時表演了一個原地呆住, 然後收好曲譜,再次坐回角落。
跟拍的攝像師看不下去,忍不住安慰道:“解老師您改編的很棒!季老師……季老師應該是太激動了,所以出去緩緩。”
解揚朝攝影師笑笑:“我明白的,謝謝。”
大約半個小時後, 龍樹尤突然發了條微信消息過來。
龍樹尤:季澤輝要求更換幫唱嘉賓, 我讓節目組負責人拒絕了。季澤輝現在正在和他的經紀人吵架。
解揚來了興趣,問道:他們在吵什麽?
龍樹尤足足過了十幾分鍾才又回了消息過來。
龍樹尤:季澤輝的經紀人想讓季澤輝直接用你的改編, 好好和你合作把這期節目順利錄過去。季澤輝並不想。
龍樹尤:現在季澤輝妥協了,願意和你好好合作。但兩人又就選曲的問題再次吵了起來。季澤輝想唱《怒濤》,覺得和你一起唱《一劍平春秋》再被你壓下去很丟人。經紀人覺得《一劍平春秋》可以幫季澤輝賺情懷分, 並認為季澤輝駕馭不了你改編的《怒濤》。
龍樹尤:經紀人還勸季澤輝不要較真, 想收拾你完全可以在剪輯上動手腳。兩個惡心的家夥。
解揚打字:你怎麽知道得這麽詳細,在偷聽?
龍樹尤:我的助理在偷聽。
解揚笑了,問:那你覺得他們誰會吵贏?
龍樹尤發了一個豬頭表情過來。
又過了十幾分鍾,季澤輝回來了。他的態度突然變得無比親切溫和, 並果然像龍樹尤猜測的那樣,“忍痛”決定還是唱《怒濤》好了。
解揚確認道:“真的要唱《怒濤》嗎?這首歌我們沒怎麽練習,下午就要見樂隊老師, 晚上就是彩排,已經沒多少時間給我們磨合了。”
季澤輝一副“那我多辛苦一點”的模樣說道:“沒關系, 我們可以和樂隊老師一起磨合,《怒濤》的高音部分我包了,你唱低音, 各自唱擅長的部分,磨合起來很快的。”
改編過的《怒濤》高音部分很多,演唱時對嗓音的穩定性要求很高,雖然聽上去好像比原版更好唱了,但其實想唱好唱出感情來並不容易。
解揚意味深長道:“季老師,您要唱所有高音部分?”
季澤輝擺出好說話的樣子,回道:“當然不是,最後一段的副歌部分我們可以合唱,這樣我們就隻用磨合這一部分就行了,你覺得怎麽樣?”
解揚很滿意,道:“季老師您考慮得很周道,那就按您說的做吧。”
選曲加編曲方案就這麽敲定下來,接下來解揚專心寫《怒濤》的改編曲譜,季澤輝則做出一副指導者的模樣,站在解揚身邊指點江山。
很快上午的時間過去,午飯後,兩人帶著曲譜趕去和樂隊老師匯合。
下午的磨合進行得還算順利,樂隊老師都是專業的,熟悉曲譜的速度很快。季澤輝本身也有一定實力,雖然最開始的一兩遍唱的不太行,但後面進入狀態後,倒也有發揮得亮眼的時候。
練了一下午,解揚還是一派輕松的樣子,季澤輝的襯衣後背卻全被汗濕了,嗓子也露出了疲態。
樂隊負責人見狀勸道:“季老師您歇一下吧,這已經磨合得差不多了。”
季澤輝看一眼雲淡風輕的解揚,喝口水潤了潤嗓子,雖然憋氣,但到底沒再逞強,點點頭歇下。
晚上七點半,彩排正式開始。
解揚見到了《誰是歌王》的製作班底,現場包括節目導演、編導、主持人、其他嘉賓、其他嘉賓的幫唱……除了點評嘉賓,基本上正式錄製時需要到場的人全都到了,很是熱鬧。
季澤輝這會就像是變了個人,掛著笑和這個說話,跟那個寒暄,一副很吃得開很有地位的模樣。和季澤輝相比,解揚這邊就顯得很是冷清,基本上沒多少人主動和解揚說話。
出去浪了一圈,季澤輝又跑回了正一個人坐在角落翻彩排流程表的解揚身邊,假惺惺感歎道:“有能力不代表一定會成功,小解,你要學的地方還有很多啊。”
解揚表示認同:“季老師說得對,也幸好我不止有能力。”
“……”季澤輝憋著氣繼續去浪了。
《誰是歌王》的節目播出時長是一個半小時,正式錄製大概要花三四個小時。彩排比正式錄製要簡化一些,但也需要兩個多小時。
解揚翻完流程表,趁著前面在糾結一個燈光問題時走出幫唱嘉賓休息室,找了個安靜角落拿出手機給仇行打電話。
仇行秒接,但沒說話。
解揚道:“我在彩排,結束彩排應該已經過了十點,到家大概快十二點。”
“跟我說這個做什麽。”
“怕你以為我跑了,給你打個預防針。”
兩人相對安靜。
解揚想了想,道:“今天又有人誇我穿得帥了。”
“解揚。”
“嗯?”
“少跟我說這些沒營養的話題。”
“那我掛了,你早點休息。”解揚準備放下手機。
“彩排結束去榮鼎。”
解揚把挪開一點的手機又貼回耳朵,問道:“去那做什麽?”
仇行沒回答,直接掛了電話。
……
季澤輝的抽簽運不錯,抽了第二個演唱。兩人很快上台,在舞台上配合燈光正式試唱了一遍《怒濤》。大概是一下午的磨合起了效果,這遍試唱的效果居然很不錯,季澤輝發揮穩定,甚至有所突破。
第一次聽改編版《怒濤》的導演和主持人都露出了驚豔的模樣,紛紛誇讚季澤輝和解揚。有個跑到前台來看熱鬧的嘉賓還跟著假嚎道:“不玩了不玩了,下一期的第一肯定是澤輝,大家散了吧。”
季澤輝很高興,將他們的誇獎一一應下,全程沒提曲子其實是解揚改編的。解揚也不搶風頭,任由季澤輝去高興。
彩排結束要離開錄製現場時,節目導演突然找到解揚,給了解揚一張名片,道:“表現不錯,有機會來節目組玩。”
解揚接過名片,朝導演笑了笑,應道:“一定。”
解揚到達榮鼎時,時間已經接近晚上十點半。他望向榮鼎大樓九樓的位置,拿出手機給仇行打電話。
“我到了。”
“進停車場,讓吳水帶你去專用電梯,我開電梯權限,你自己上來。”
解揚放下手機,按照仇行的吩咐讓吳水把車開進停車場。
五分鍾後,解揚乘坐專用電梯上了榮鼎總部大樓的九層。梯門開啟,一個和s市榮鼎分部總裁辦公室布局差不多的辦公室露了出來。
穿著睡袍的仇行閉眼仰靠在沙發上,聽到聲音直接道:“去洗澡。”
深夜十點多,年輕的男大學生突然被召喚到反派boss的辦公室,燈光朦朧,boss穿著睡袍,讓男大學生去洗澡。
解揚走出電梯,道:“我以為你知道我賣藝不賣身。”
仇行先是不懂,明白過來後立刻睜開眼,不敢置信地看解揚:“你滿腦子都是些什——去洗澡!休息室裡有個折疊床,已經鋪好了,自己去睡。”說完起身進了辦公室,並甩上了門。
“……”
解揚忍笑,走到辦公室門口輕輕敲了敲門,問道:“仇行,你是特地等我到現在嗎?”
室內沒有回應,安靜得像是沒有人在。
解揚站了兩秒,轉身離開。
凌晨,解揚被外面輕微的走動聲吵醒。他循著聲音來到會客廳,就著朦朧的月光找到了正站在飲水機前的仇行。
他打開燈。
正用手按著額頭的仇行被突然亮起的燈光刺得遮了遮眼睛,皺眉看過來,神情帶著茫然。
“頭疼了?”
仇行臉上的茫然迅速褪去,放下手彎腰用杯子倒水,答非所問:“吵醒你了?”
解揚走過去,也答非所問:“頭疼得睡不著?”
仇行沒說話,把倒好的水端起一飲而盡。
“需要幫你叫醫生嗎?”
仇行還是沒說話。他面無表情地捏緊水杯,臉上沒了平日那些或嘲諷或冰冷的表情做遮掩,病容越發濃重了幾分。幾秒後,他突然又抬手按了下額頭,喚道:“解揚。”
“嗯?”
“別學我媽說話。”
解揚懷疑仇行這會已經頭疼到神志不清了。就在他考慮要不要回房拿手機撥打120的時候,仇行又放下了手,道:“別想著喊醫生,我沒瘋。”
解揚反駁:“我沒說你瘋。”
仇行意味不明地笑了下,突然轉了話題,“你說你會站著我身邊,我這兩天卻在想……”他轉了轉水杯,“你會不會是在騙我。”
他放下水杯,看向解揚:“你在騙我嗎?”
解揚回道:“我沒騙你。”
“那你是不是除了我,已經沒別人可以依靠了?”
“不是,我可以靠自己。”
仇行的表情居然好看了起來,道:“去睡吧,不會再吵醒你了。”說完抬手輕輕蓋了下解揚的頭,轉身離開。
解揚目送仇行的身影消失在門後,抬頭摸摸自己的頭,不知怎麽,突然想起了仇行伸臂把仇母抱到懷裡的樣子。
這人柔軟起來的樣子,真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