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下午的民政局門口,一般人都比較少。
華國的人比較講究,希望選一個好日子登記結婚。
比如七夕,比如13年1月4日,只為了討一個好彩頭。
一般遇到好日子,民政局門口結婚的人扎堆,還有通宵排隊的。
今天日子並不是很好,黃歷上寫著忌嫁娶,又恰逢星期五下午,按理說,民政局來辦事的人應該很少。
偶爾有一兩對拉扯,都是去離婚的。
晉深時是公眾人物,言小輕覺得自己和晉深時有了CP粉,還有超話、粉頭什麽亂七八糟的,也算是名人。
兩人戴了帽子,遮一下,免得引起民政局的混亂,影響辦公。
晉深時停好車,牽著小輕去的時候,發現民政局門口人挺多的。
烏泱泱圍了一圈人,全是熟人——穆拉的隨從。
“阿喻,既然我不回Z國,我們就在華國登記結婚吧。”穆拉站在民政局門口,拉著言喻的手。
雖然不知道華國規矩,穆拉還是清楚明白,登記是個大日子。
排場搞得很大,光是隨從就帶了八個。
特意穿了一身正裝,胡須精心打理過,乾淨整齊地垂在下巴上。
言喻臉上掛著尷尬的笑容,明顯提前不知道——這是穆拉給言喻的驚喜。
言喻咬著嘴唇,低著頭,不知道是不願意,還是害羞,推脫道,“阿拉,在華國,不是你人來了就可以結婚的。”
言喻有點氣悶。
雖然和穆拉已經定下來了,但是沒有鮮花、沒有蛋糕、沒有求婚儀式、什麽都沒有,假借逛商場的名義把她帶到民政局領證,她是真的高興不起來。
在一大茬胡子中,還是能明顯看到穆拉嘴角勾起,好似在說:阿喻,這個驚喜你喜歡不喜歡?
言喻:有驚無喜。
言喻雖然馬上四十了,但是心態年輕,追求浪漫的愛情,內心還是十八歲——很傻很天真。
對穆拉這種直男的思想真的很失望。
偏偏穆拉還得意洋洋,一副你應該答應,應該驚喜的模樣。
言喻嘴角扯出一個微笑,推搪道,“阿拉,在華國結婚,需要很複雜的手續的。”
戶口本被小輕拿去了,她想結婚也不行。
而且穆拉是外國人,其中的手續她更不清楚了,應該會更複雜吧。
穆拉華貴從容地向身後仆從伸出右手掌,仆從雙上奉上一份文件。
穆拉接過,邀功似地對言喻說,“阿喻,我的手續已經辦好了。”
言喻白了他一眼,語氣有些遲疑,“但是我的手續……現在沒有啊?”
穆拉並不在意,“需要什麽手續,我馬上讓仆從回家辦理。”
言喻頓了一下,不想回答他,被他疑是深情的目光刺得眼痛。
過了好幾分鍾,才支支吾吾地說,“需要戶口本。”
穆拉以為她不好意思,把她拉到一旁角落,吩咐周圍的仆從轉過身去,“戶口本放在哪裡,我讓人送過來。”
言喻翻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支支吾吾說道,“戶口本在小輕那裡……”
穆拉立刻警覺起來,“什麽?!為什麽會在他那裡,這麽重要的東西,他拿著是不是要和晉家小子登記,我不同意……”
話還沒說完,就看見言小輕牽著晉深時,從人群中擠了出來。
言小輕看到穆拉,也不害怕了。
他正大光明談戀愛,都穿越時空了,穆拉算什麽。
他牽著晉深時,正大光明地走了過去。
穆拉不可能提前跑到民政局堵他,看這個架勢,應該是拉著言喻來登記,沒有戶口本,搞不成事。
“小輕,你幹什麽?”穆拉瞪著兩人牽著的手,圓目怒睜。
“我和深時——領、證!”言小輕舉起兩人牽著的手,大張旗鼓地在穆拉麵前展示。
晉深時嘴角帶笑,非常禮貌地和穆拉問好,“穆叔叔好,願老天爺保佑你平安。”
伸手不打笑臉人,穆拉扯了扯嘴角,湊過去,壓低聲音,對著小輕說,“小輕,你還那麽年輕,不要被愛情衝昏了頭腦,這是人生的大事,必須要經過深思熟慮。”
他的聲音很小,但是民政局本來就只有他們幾個人,而且還挨得近,被晉深時聽到了。
晉深時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看起來從容優雅,私下裡握住小輕的手緊了緊。
言小輕推開穆拉,拿出戶口本,“爸,我考慮地很清楚。”
說話的樣子看起來漫不經心,語氣卻非常堅定。
“是我硬拖著深時來登記的,他還不願意呢。”
在車上的時候,深時一直想帶他去醫院。
他想著今天星期五,又是下午,醫院一耽擱,到時候民政局下班,周末又不上班,還要再等兩天,等得心慌。
還是立刻過來登記的好,他等不及了。
“什麽?!他還敢不願意!”穆拉聽了小輕的話,吹胡子瞪眼睛,張大眼睛上下打量晉深時。
“叔,我非常願意。”晉深時趕緊解釋。
穆拉滿意了,轉頭對小輕說,“小輕,他這種平凡的男人,一抓一大把,你完全不用擔心他跑了。美好的風景還在後面,爸爸認識好多朋友,都比他優秀。”
說完,還挑釁地看了晉深時一眼。
晉深時被他幼稚的舉動逗笑了,被小輕拖著往裡走。
穆拉攔住言小輕,“小輕,戶口本你帶了吧,拿給爸爸,爸爸先和你媽媽登記,你在旁邊等一等。”
然後頓了頓,睨了晉深時一眼,語氣有點意味深長,“順便思考一下,你面前的這個,是不是合適的人?年輕人路還長著呢。”
言小輕薅開穆拉,大聲說道,“爸,不用思考,就他了,一輩子。”
小輕雖然跳脫,這個“一輩子”像是隨意說出口的,就像晉深時當初說“兩億”那麽簡單。
晉深時卻知道,他的小輕說了“一輩子”,就是一輩子了。
言小輕用力捏了兩下晉深時的手,示意他等一下。
兩人走到言喻面前,言小輕遞上戶口,“媽,長幼有序,你們先。”
言喻遲疑了一下,推開言小輕的手,飛快地看了他一眼,“你們去,我和你爸爸還要商量一下……”
“哦。”言小輕睨了言喻一眼,也沒多說話,覺得有點奇怪。
穆拉要追過來,言小輕小聲和他說話,“爸,你別管我們,你沒看出來,我媽還在深思熟慮。”
穆拉大驚,轉頭去看言喻。
言喻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言小輕拉著晉深時,繞過穆拉,往照相室走去。
照相室人很少,不用排隊。
兩人取下帽子,面對面站著理頭髮。
言小輕劉海有點長,他對著鏡子薅了兩下,臭美地咧嘴笑。
“深時,你說我要不要理個發?”
說完,又有點後悔,怕耽擱時間,轉頭問工作人員,“請問一下,你們什麽時候下班啊?”
工作人員拿著單反調試,抬頭望著他,笑了笑,“還有一個小時。小夥子,你好看得很,你看你老公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攝像師照了五年結婚照,一看言小輕的臉型就知道他很上相。
臉小五官立體,雙眼有神,年輕又有朝氣,隨便抓拍一張都好看。
他這個年齡,一看就是初婚,還是和同性戀人,對自己的結婚照肯定很重視。
晉深時站在他身後,耐心地等候,滿臉寵溺的笑。
一個小時太短,不夠時間理發了。
言小輕對著鏡子,抓緊時間整理髮型。
一輩子就結一次婚,結婚照一定要帥氣逼人。
將劉海全部往上薅,梳了個滿式,看起來老氣橫秋。
轉頭問,“深時,怎麽樣?”
“好看。”
言小輕的頭髮很軟,全梳上去,固定不了兩秒,又齊齊垂了下來。
“不行,得換一個。”
兩手往中間一刮,兩邊一分,又換了個中分。
“深時,怎麽樣?”
“好看。”
第一次梳中分,頭髮倔強地往下壓,看起來很別扭,而且有種漢奸既視感,不行。
言小輕把頭髮打亂,又梳了個三七分。
這次還沒開口問,晉深時主動回答,
“好看。”
言小輕不滿了,覺得被敷衍。
“深時,你這樣沒主見啊,說一個最好看的。”
晉深時上前一步,握住他的肩膀,把他轉過身來,“小輕,我選不出來,怎麽辦?真的好好看,你什麽髮型都好看。”
他的語氣很認真,看起來是真的很懊惱,完全不像作偽。
感覺讓他幫忙選一下髮型,真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
旁邊的工作人員聽得雞皮疙瘩掉滿地,心裡暗暗讚歎,這個男人長得帥,嘴又甜,情話說得賊溜,怪不得能找這麽好看的男朋友。
反思自己,沙雕又宅,活該單身。
每天都在為別人的神仙愛情鼓掌,乾這一行真的要心理素質強大才行啊。
最後言小輕也沒有換髮型,薅了半天,還是原來的樣子。
“老師,可不可以待會多幫我們照幾張,我們選一下?”
準備就緒,言小輕嘴甜甜地求攝影師。
整個照相室就只有言小輕這一對新人,攝影師也樂得和他開玩笑,“怎麽,看不起我的技術?”
“完全沒有!”言小輕咧著嘴笑,還在撚著指頭弄頭髮,“主要是我們長得磕磣……哦,不是,我老公長得俊,隨便怎麽照都好看。是我有點磕磣,不太上相,感覺配不上我家那口子。”
攝影師第一次遇到這麽會說話的,哈哈笑著回應,“小夥子,你要是長得磕磣,這世界上就沒有好看的人了。來,站好了,笑起來,保準把你照得帥啊!”
“哢嚓——”
閃光燈一晃,攝影師按下快門。
兩人緊緊地挨著,頭微微向彼此的方向靠。
照片將兩人的笑容定格。
傻傻兩個人,笑得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