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者仁心+“兄弟”關心*
……
憋了一天,今天當班的時候,陳飛總算問出了口。
“姐……你是不是這個月要回醫院了?”
正在清點藥品的簡沐姿聞聲一頓……
這兩天,似乎她周邊的人都在糾結這件事。
“沒有。”
簡沐姿將實際情況轉了個彎,告訴了關心這件事的陳飛和劉易。
實際上,溫楊知道的,同樣是簡沐姿掩去了一半事實的部分。
一醫院的院長早就跟急救中心主任提到過,她的去留問題。
可在那之後,是她說服了院長,也是她向醫院申請繼續留在急救中心、做滿18個月。
就在院長跟她提到即將期滿可以回醫院後的隔天,簡沐姿鬼使神差般地做了這個決定。
也是在提交申請的那一天,她遇到了因為拔智齒而嚎啕大哭的溫楊。
……
急救隊接單趕到現場附近的時候,硬生生被惡劣的通路環境給擋在了數百米外的馬路上。
隨著城市日新月異的快速發展,北城市這些年來一直向著高樓林立的高新城市邁進。
可是掩藏在城市深處的老舊居民樓、棚戶區,已然是這座城市難以徹底根除的問題。
這些藏在城市深處的老舊樓宇,通通是早年建成,建成之初就沒有考慮過消防安全等相關問題。
消防車進不去,急救車同樣也開不進去。
極窄的巷弄間距,只能剛好容下三輪車在裡頭行進。
若是有人在巷子裡堆積了一些家居物品,那麽連三輪車的穿梭都很成問題。
急救隊逐一查對門牌號碼,總算在巷弄深處找到了撥打120電話的人家。
狹窄的自建樓梯,極陡,還是全木製的。
人一踩上去,就能感覺到樓梯的晃動…
急救隊三人扶著樓梯扶手上樓,
心急的同時還得留心腳下和頭上是否會碰到半路殺出的“程咬金”。
或許是聽到了樓梯那邊的上樓聲響,一位年紀稍長的老太太出現在了房門口。
見到穿著製服的來人,慌忙問道,
“是醫生麽?”
“是的,奶奶。我們是120的。”
走在最前面的陳飛隨即被老太太帶進了門裡。
三名急救人擠進了室內,一名面色蒼白的老人側躺在床鋪上喘著粗氣。
簡沐姿見狀立即上前檢查。
眼看著簡沐姿拿出了聽診器,一旁拉著陳飛的老太太才意識到,或許這位姑娘才是醫生。
她一屁股坐在床邊的木凳上,敘述老伴傷情的話語裡伴著抽泣。
“……老頭子剛剛在廁所門口摔了一跤……之後就說沒力氣……爬不起來了……”
“老先生。”
簡沐姿輕輕拍打著傷者的肩部。
好在老先生的意識還比較清醒。
“動一動左手”
“動一動右手”
“動一動左腳”
……
老人的右腳並沒有如預期抬起,甚至是毫無反應。
懷疑是腦出血。
劉易和陳飛當即將老人抬上了簡易擔架。
此刻,下樓梯於急救隊來說顯然是一大考驗。
坡度如此陡的樓梯,急救隊三人自己上下樓都需要扶著扶手,若是身體負重,更是難行。
又何況,他們這不是一般的負重,而是抬著病人。
情況如此危急的病人,是萬萬不能磕磕碰碰的。
劉易在病人足處抬起了下端的兩個支點,而陳飛則抬著病人頭部的一竿,簡沐姿一手去抬擔架、一手還得托著患者頭部。
於急救醫生來說,任何情況下都需要保護患者的傷處以及重要部位。
腦出血的病人,更是要注意保護頭部。
三個人就這麽緩緩的,穩步下行。
二十幾個台階,感覺走了能有一個世紀。
回到平地的時候,兩個大老爺們都堪堪喘著大氣,在原地穩了數秒呼吸才又抬起擔架往巷子外走。
簡沐姿左手手臂已經相當酸軟,更遑論需要一直托著患者頭部的右手。
不僅如此,因為輕托頭部的動作,她還需要弓著腰。
九曲八彎的巷子裡,三名急救人就這麽抬了一路。
上了車,劉易插鑰匙孔的手都在抖,對了好幾次才對上。
簡易擔架換到移動擔架,上車以後,陳飛和簡沐姿又不得不幫忙身後跟著的老太太上車。
據老太太所說,兩位老人唯一的兒子現在在國外生活,國內只剩下他們兩老相依為命。
在車上做完了一系列院前工作,簡沐姿嘗試著握了握拳頭。
剛才抬擔架的時候,手腕伸了半天,手指都僵直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後背,緩解著背部和頸肩處的強烈不適。
看到一旁滿頭花白的老太太,想了想,“您北城市有親戚麽?年輕一些的。最好讓他們過來,您一個人不太好照顧病人。”
“……我……”
老太太犯了難……
要說幾年前,他們在本市還有關系不錯的親戚。
可那唯一的親戚,也因為當事人的去世而與其後人斷了聯系。
此時忽然聯系……
老太太還是嘗試著撥了對方的電話。
“您所撥打的電話是空號。請查詢後再撥。”
安靜的急救車內,即使老人的手機沒有開擴音,陳飛和簡沐姿還是將機械的系統提醒聽了個完全。
好在剛才離家之前,簡沐姿提醒了老太太。
醫保卡、銀行卡、手機、身份證還有家門鑰匙,老太太現在都揣在包裡。
有錢或者有人,至少現在還有一樣。
腦出血的老先生被緊急推進了搶救室,老太太也跟著進去。
簡沐姿一面填著單,一面留神注意著那頭神經外科醫生的診斷。
應該是腦出血無疑,具體出血情況以及治療方案,需要等片子出來以後再研究。
劉易那頭還沒有接到新的出車任務,簡沐姿離開了急救大樓一會兒。
回來了時候,簡沐姿帶了一袋住院必備的日用品。
全是雙份的。
她將東西遞給了搶救室門口的保安師傅,“師傅,待會兒8號床的病人家屬回來,麻煩您交給她。”
“好嘞,簡醫生。”
因為常常與急救中心的急救醫生打照面,保安大叔早就記住了兩位長相十分出眾的女急救醫生。
簡沐姿就是其中之一。
盡管簡醫生平日裡慣常是不苟言笑的樣子,可保安師傅見到她還是覺得親切,或許是出於對醫生的下意識親近。
抽空去了趟衛生間的陳飛正好瞧見了這一幕。
於是,不多時,這個悄悄的善舉就被傳到了隔壁單位巡邏警的耳朵裡。
前兩天陳飛還在嘀咕,簡沐姿面對嬰兒的時候有多麽怪阿姨……
完全沒有半分對待低齡患者就親切可人的情況。
還有之前,對待無理取鬧的老人的時候,她也沒有給過好臉色。
陳飛和張路之滿以為在簡醫生心裡,患者無論長幼。
結果今天,公事公辦的簡醫生居然對一對老夫妻溫馨至此……
……
微/信群裡討論了好一會兒,偷得浮生半日閑的溫警官帶著張路之溜達到了急診大樓門口。
急救車上的兩位男士,就差用四仰八/叉來形容了。
劉易躺倒在駕駛座上,而陳飛更是驚人。
大冬天的,居然躺在了車裡呈現出“大”字。
“……你們這……剛剛那老先生有這麽重麽?”
陳飛擺了擺手,一副“你們不懂我們的憂傷”。
“爺爺沒有多重,但是他家在巷子裡面啊兄弟!中間還被擋了道,移動擔架床過不去,只能靠我們拿簡易擔架手抬!傷不起!真的傷不起!”
溫楊看了眼陳飛,又看了眼坐在座位上忙於寫病歷的簡沐姿。
這真的是同一支急救隊出來的麽?
直到注意到簡沐姿滑手機時不自覺蹙眉、活動了肩頸……
溫楊撇了撇唇,當即拿著灌滿溫水的玻璃瓶往簡沐姿肩頸處一塞。
霎時間,簡沐姿隻覺得肩頸上落滿了暖意。
溫楊順手又塞了一隻暖手的玻璃瓶到簡沐姿閑著的手裡。
“……張路之之前買了一箱黃桃罐頭。黃桃吃完了,玻璃瓶放著也是可惜,不如拿過來給你們當暖手寶。”
跟簡沐姿特別解釋完,溫楊就朝張路之遞了個眼色。
於是,其他兩隻灌了暖手水的玻璃瓶就被發到了另外兩位男士手中。
“老大萬歲。”
“嘿嘿~~”
比起高聲呼喊“萬歲”的陳飛,年紀長的劉易到底穩重些。
憨厚的男人,只是“呵嘿嘿”的笑。
……
“喝的水呢?喝完了麽?”
溫楊踩進了急救車裡,坐在了簡沐姿身邊、狀似不經意地關懷。
她手裡動作不停,隨即將外露的門合上了不少。
吹冷風醒神是沒問題,可要是因此感冒了,就不好了。
溫楊沒等簡沐姿答話,傾身將塞在急救車角落裡的保溫杯取了出來。
她見過簡沐姿用過這隻杯子打水,也見過簡沐姿從這個角落裡拿出過保溫杯。
溫警官也沒管杯子的主人願不願意,自顧自地擰開了瓶蓋。
果然,大半天過去,杯子裡沒剩多少水了。
而且,杯子裡頭也沒冒著熱氣,顯然剩下的水不怎麽溫了。
“我就知道,你這隻保溫杯中看不中用。沒有經過人民警察檢閱過的保溫杯,果然是不頂用的。”
“……老大……什麽時候咱們警察還管質檢的工作了?”
溫楊橫了眼張路之。
這家夥什麽時候能不給我露氣?
頓了頓動作,溫楊還是將自己懷裡裝了半滿熱水的保溫杯遞給了簡沐姿。
……
溫楊盯著自己的手心,猶豫了好一會兒。
心裡的微酸最終起了作用。
“……知道公安局裡誰最會治療肩頸酸痛麽?”
簡沐姿看向溫楊,一時失笑。
溫警官一臉“就是我”的樣子,實在讓人難以忽略。
她順著溫楊的話,明知故問道,
“誰?”
“我啊~”
號稱是公安局最會解決酸痛問題的大師,隨後就開始給簡沐姿的肩頸兩側施力……
雖然給了自己心裡建設,但是陡然接觸到對方暖和的雙手,簡沐姿還是身形一僵……
雖然溫警官按/摩起來像模像樣,很是那麽回事……
可被按摩的人卻有種如坐針氈的感覺……
“小的時候,我的按摩技術可是得到過整個警局的表揚。”
不久前坐回座位的陳飛,看了看對面幫著簡姐按摩肩頸的溫老大,又看了眼樂呵著刷手機的張路之……
同樣是朋友、同樣是“兄弟”,這差別也太大了吧!
……
任勞任怨按摩了好半天,溫警官帶走了兩隻已經涼掉的暖手瓶。
“簡沐沐,我大姨媽今天來看我了。我今天就不跟你去夜跑了。”
顯然在溫楊眼裡,男同事都是“姐妹”,沒有什麽好忌諱的。
推開了急救車門,溫警官還不忘特別囑咐人家,“你記得帶手機啊!早點兒跑步,還能有多點兒路人照應!沒有公安局最厲害的警察陪你,你自己要小心一點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