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正海僵了一下,一把推開了石姣姣。
石姣姣被他推的坐在地上,沒生氣,臉上露出點笑意,“你怎麽總這麽凶,你再動不動就動手……”
石姣姣眼珠轉了一下,壞心眼兒到,“我就不給你換褲子。”
樂正海又把嘴唇咬出血,石姣姣立馬捏住他的下巴,投降道,“好了好了,我現在就給你換,我給你買了寬松的運動褲,換完之後咱們就去醫院……”
石姣姣說著,起身朝外走,在客廳那一堆大袋子裡頭翻了翻,拿出了布料柔軟的運動褲。
除此之外,手裡還拿著一條絲巾。
在樂正海警惕的視線中,石姣姣攤開雙手上的東西,認真對他道,“去醫院之前咱們要先洗個澡,正好這酒店裡頭有浴盆。”
“其實我覺得沒什麽,”石姣姣把臉色擺得很正,一點玩笑的意思都沒有,認真解釋道,“你白天的時候是誤會了,我給你喝那個東西是為了讓你跟我走,你那個四舅媽還貪圖你的鏈子,要是當時你亂說話的話,他們畢竟是你的親戚,我是沒辦法帶你走的。”
石姣姣擺事實講道理,“但是你如果不跟我走,在那個家裡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最後會有什麽樣的結局,不用我說,你自己也清楚。”
樂正海垂眼,不知道在想什麽,石姣姣不管他相不相信,還是解釋,“我並不知道那個東西裡面有助興的成分,你昏迷的時候就吭吭嘰嘰,我看你太難受了,而且那個東西需要疏解,所以才幫忙的。”
樂正海猛的抬起頭,石姣姣就知道他是怎麽想的,立馬到,“哎哎哎!別想歪了,我當時確實叫你了你不醒,我抓著你的手想讓你自給自足,但你差點把自己廢了。”
石姣姣舉著手一臉無辜,“我也不想呀,你用你的小腦瓜想一想,我有什麽癖好我才去碰你那個,我又爽不到。”
她說的有理有據坦坦蕩蕩,樂正海一張臉青青紅紅的,也不知道信了還是沒信,吭也沒吭一聲,不給個表示。
“沒再更壞的結局了。”石姣姣說,“你想,繼續在你的親戚家,你最後也會被趕出去,你已經什麽都沒有了,我不可能圖你什麽,我說的要照顧你都是真的,你為什麽不試試,反正最壞的結局,都是被拋棄。”
樂正海抬眼看了她一眼,微微皺眉,真的在考慮石姣姣說的話,他不得不承認,這就是他現在的境遇,他根本沒有其他的選擇。
石姣姣等了一會兒,見他明顯是默認,伸手架著他的腋下,把他給架到被子上,然後拽著被子在地上朝著衛生間的方向拖。
邊拖還邊說,“將就一下哈,我沒有那麽大的力氣抱著你走,等到住院之後就可以找人幫忙了。”
顧護工是不可能顧護工的,男的女的都不可能的,不親手照顧怎麽能夠凸顯出來她的善良?
石姣姣把人拖進浴室,然後準備好了洗漱用品,用絲巾把自己的眼睛蒙上了,攤手對著樂正海說道,“我蒙上眼睛不看,我現在幫你把衣服脫了然後進浴盆,你能夠到的地方你自己洗,夠不到的地方我幫你。”
石姣姣說,“你配合一點,很快就結束,然後咱們去住院,給你系統的檢查一下…”
石姣姣說完之後,伸手摸到樂正海的肩膀,樂正海朝後縮了一下,眯著眼睛看石姣姣。
他手邊有很多能夠到的東西,甚至還有鐵製的花灑,石姣姣蒙著眼睛,根本躲不了,如果自己能夠一擊把她打昏了,殺了她都不是沒可能。
石姣姣解開他睡衣的領子,樂正海死死的盯著她,手摸到了花灑的上面。
石姣姣毫無所覺一樣,盡量避免和他肌膚觸碰,隻弄衣服。
一直到這艱難的工作結束,石姣姣放好了溫度適宜的水,架著他的胳膊把他放進浴缸裡,樂正海還攥著花灑,手都抖了,手指捏青了,也沒有下手。
他到底還是小,不可能殺人不眨眼,而且真的殺了石姣姣,他怎麽辦呢,他說不定也會難堪的死在這間屋子裡。
就算不死在這裡,或者也會是看守所,再或者就是大馬路上,被他打死的石姣姣的死相都會比他好看一點。
樂正海緊緊的抓著花灑,盯著石姣姣脆弱的腦袋,甚至都嘗試著舉起來一次,卻並沒有真的對著她的腦殼揮下去。
石姣姣蹲在浴室的旁邊,摸索著櫃子站起身,“你先洗,能夠到的地方都洗完了叫我一聲。”
她說完之後,轉身出了浴室,眼睛前面蒙著的絲巾並沒有摘下去,卻像是頭頂長了眼睛一樣,如履平地繞過了茶幾,走到沙發旁邊坐下。
這絲巾是她買的時候專門看的,顏色是黑的,但其實薄的厲害,疊了三層還是能夠隱隱約約看見東西。
她的腦袋,甚至比劃她,石姣姣全部都看到了,也全程戒備著他。
算他小子識相,真的敢打下去,石姣姣有的是辦法整治他。
掰開了一個橘子吃了,石姣姣摘下了眼睛上的絲巾,看了一眼時間,打開電視看了一會兒。
大概20多分鍾,浴室裡面“咣當”一聲,石姣姣抓著絲巾走到浴室門口,把自己的眼睛也捆上,面無表情的打開浴室門,但進了浴室之後立馬換上一臉焦急,“你怎麽了?什麽東西倒了?!”
“你沒事吧?”石姣姣雙手平舉伸到前面,非常敬業的扮演一個“瞎子”。
“正海?”石姣姣沒有聽到他的回應,作勢要去解眼睛上的絲巾。
樂正海終於開口,“我洗完了……”
石姣姣哦了一聲,假模假式的按著自己的胸口捋順了兩下,“嚇死我,我還以為你摔了。”
“都洗完了嗎,”石姣姣假裝尋著聲音,摸索到浴盆,“洗到哪裡了?”
樂正海又裝啞巴,石姣姣特別想把他舌頭拽出來切了算了,反正也沒什麽用。
她朝樂正海伸出手,“你告訴我你洗到哪了,把我的手放在那裡,剩下我幫你。”
樂正海不動,石姣姣不信治不了這個混小子,見他不回應手直接朝著緊要的方向按,樂正海果然抓住了她的手,滿面赤紅,按在了膝蓋的位置。
“這裡。”樂正海聲音發緊。
石姣姣“哦”了一聲,一本正經給他搓洗,都洗好了之後,架著他的胳膊,先把他用大浴巾包上,然後又拖到了那個被子上。
反正都要賠了,就可著一個來吧。
弄好之後石姣姣背對著樂正海,把絲巾拽下來,拿了一個大浴巾,不回頭隻回手遞給他,“自己蓋上。”
說完之後,等了一會兒,又拽著被子,把樂正海從浴室拖出去。
換衣服的時候兩人配合的也還挺好,等到所有都收拾立正之後,石姣姣這才去前台退房,該賠錢的東西賠錢。
現在已經是晚上,但叫出租車並不費力,左不過多點錢。
其實他們可以在酒店再過一晚,這個時候去醫院也檢查不了什麽東西,但石姣姣並不想睡沙發,她要是也睡床,真的睡著了,她怕樂正海想不開趁她睡要她命。
她寧可睡醫院的陪床,對於樂正海這種小癱巴來說,開距離的兩張床,就是天塹一樣的距離,他絕對傷不到自己。
雇司機找人,把樂正海折騰到醫院裡面,辦好住院之後,已經將近半夜12點。
石姣姣整理東西的時候,發現她打包了已經冷掉了食物,這才想起來樂正海還沒吃東西!
把人安置好了,石姣姣趕緊又下樓,好容易找了一家店,又給他重新買了吃的。
皮蛋粥小鹹菜,石姣姣拿著東西快速回來,一進門,樂正海頭正對著窗戶的方向看。
石姣姣看了一眼,半拉開的窗簾,露出一角玻璃,玻璃後面,是燈火霓虹的璀璨街道。
小少年眼中的渴望和期盼,讓石姣姣怔了一下,相對於表現出來的痛苦,這樣的眼神,更能觸動她這個同情心稀少的人。
因為她就是個想要什麽東西,必定會深切渴望,甚至睡不著的類型。
很明顯,樂正海渴望的,是所有人就能輕易擁有的東西,自由自在的行走生活。
石姣姣手裡拎著米粥,有那麽一秒的時間,良心上譴責了一下自己隨手亂編的劇情。
但是淒慘坎坷的主角身世和遭遇,是逆襲時候的鋪墊,也是塑造立體人物的條件之一,她一個寫的,避不開這些東西。
石姣姣稀薄閃現的良心,理所當然的消失,清了清嗓子,拎著米粥的盒子朝著床邊走,“吃點東西吧,怪我,先前光顧著讓你洗澡,忘了買了吃的,你也沒說。”
樂正海把視線收回來,石姣姣拉起床邊的小桌子,把床搖起來,又給他的後背上墊了枕頭,人還是有點立不住。
石姣姣隻好自己也坐在床邊上,撐著樂正海的身子,打開米粥的蓋子,把東西都擺好,塑料小杓子遞到他手上。
“吃吧,多吃點,”石姣姣固定他的身體,很自然的攬著他的腰,手指捏了下他瘦的有些硌人的骨頭,“你瘦的厲害,多吃點長肉。”
她這動作,不帶任何的異樣情緒,要一定說帶,那就是來自老母親的關懷。
但是樂正海的感覺就不一樣了,畢竟先前石姣姣還給他手活來著,石姣姣能不在意,樂正海卻說到底,就是塊新鮮出爐的嫩豆腐,碰一下就掉塊兒,沒可能不在意。
他下意識的想躲,卻腰不聽使喚,手裡捏著杓子,被石姣姣捏的一激靈,下意識的手肘朝後懟了下。
他這是條件反射,用的力氣也不算大,但是架不住準。
石姣姣“嗷”一聲,按著自己身前從床上蹲在地上的時候,樂正海還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麽。
男人有要命的地方,女人也有,平時內衣帶子勒的狠了都受不了,何況是這種精純程度的重擊。
石姣姣蹲在地上,嗓子裡發出痛苦的哼聲,臉色發白,咬著嘴唇抬頭看了樂正海一樣,佝僂著去衛生間,自己揉著緩解疼痛去了。
她一走,樂正海就倒在了床上,因為床搖的足夠高,後腰還墊了枕頭,他即便是後仰,手還是能夠到小飯桌。
他眼看著石姣姣蝦米一樣的進了衛生間,想到剛才自己手肘撞上的一片柔軟,愣了片刻,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了。
樂正海又想到石姣姣痛苦的樣子,收回了視線,甚至還用塑料小杓子,舀了一點粥,放入嘴裡,面色毫無變化。
石姣姣卻這個時候,在衛生間裡面,收到了系統提示,怨念值下滑百分之0.5%。
石姣姣:“……?”
她想知道這0.5是哪來的,推開門出來,就見到樂正海正在費力的吃粥。
好在粥很稠,舀的少,不會掉落,石姣姣出來,樂正海連半個眼神都沒分過去,繼續費力的舀一點點,放在嘴裡。
他已經好久沒吃過這麽香的東西了,在四舅家裡,他能吃到的東西,通常都是他們吃剩下的。
到底還是少年心性,要是總也苦著就算了,猛然吃到好吃的,不過是從前他根本不屑碰的粥,他以前最討厭黏糊糊的東西,但是此刻吃到嘴裡,豐富的滋味在舌尖纏繞,他竟然有點想哭。
石姣姣看他費勁,重新坐回床邊上,圈著他的腰,這次防備著他的手肘,把他朝小桌子推了一點。
“你大姑娘?”石姣姣看到他微紅的眼圈,故意岔開他的思緒,“還是查飯粒呢?”
“快點吃,都半夜了,”石姣姣催促,“吃飽飽的,明早上還檢查。”
兩人這姿勢,石姣姣說的話,幾乎是貼著樂正海的耳朵鑽進去的。
他十分想再給她一胳膊肘,但是石姣姣側著身子,明顯是在防備他,剛才那一下,現在兩隻其中受到重擊的那隻,還一跳跳的疼呢。
樂正海又吃了兩口,就克制的放下了,石姣姣驚訝,“不吃了?”
“貓都比你吃的多,”石姣姣用肩膀拱了他一下,“繼續,都吃了,一個大小夥子,別跟我說你不餓。”
樂正海卻不動了,石姣姣拱了他好幾下,他就是垂著眼,手裡捏著的塑料杓子都彎了,就是不吃。
石姣姣不傻,她當然知道樂正海為什麽不吃,寄人籬下的那些日子,一個癱瘓,還是大小夥子,吃的多喝的多就要方便,那些人本來就對他不耐煩,這種事上,吃了多少嘲諷和嫌棄,她自己雖然當初寫的時候一筆帶過了,可也能想象的到。
“你還要人喂啊?”石姣姣嘖了一聲,把樂正海放半躺著,拿過杓子,捧著塑料碗,把上面涼的和底下熱的攪了攪,舀了一大口,送到了樂正海的嘴邊。
樂正海閉著嘴,看向石姣姣的眼神又變了,變的恨不能咬死她的樣子。
“吃。”石姣姣把杓子往他的嘴邊送了送。
粘稠的米粥粘在唇上,樂正海嘴唇抿成一條線,把頭扭向了一邊。
寬松的領口下,少年清瘦的鎖骨突出,石姣姣把杓子放回粥碗,想了想說道,“你瘦成一把骨頭了,還想動手術?”
石姣姣從備品櫃裡面拽出了包包,把錢包打開,裡面有好幾萬現金,是她把郝天成那兩張卡取出來了。
剩下是好幾張卡,石姣姣都捧給樂正海看。
“手術的錢準備好了,恢復成什麽樣,身體素質佔一大半,這道理不用我教你。”
石姣姣把東西弄了弄,賽回備品櫃,端起桌上溫度幾乎涼了的米粥,舀了一杓,送到他嘴邊,“你這幅骨頭架子,要真的站起來,風一吹就散了,趕緊多吃長肉。”
樂正海吃人一樣的眼神沒有了,他眼眶有點紅,看上去極力忍著,忍的臉都有點扭曲,盛著米粥的小杓子送到嘴邊,樂正海這次沒再拒絕,張口吞進去了。
外賣盒的一小碗,一個正半大小子真吃,幾口就沒了,石姣姣松口氣,邊收拾東西,邊說,“先吃這些,你好久沒好好吃東西,一次吃太多了要受不了。”
“再說明早上有些檢查需要空腹,現在太晚了,吃別的不好吸收。”石姣姣收拾好,從床底下掏出了一個尿壺,“來一壺嗎?”
樂正海嘴角抽搐了一下,搖了搖頭,石姣姣塞回去,把他放平,關燈,然後躺到了陪床上。
“晚安,”石姣姣打了個哈欠,心裡吐槽伺候人真累,然後翻身背對著樂正海閉上眼。
迷迷糊糊的時候,她又想起了什麽,小聲說,“晚上你想上廁所就叫我……”
屋子裡安靜下來了,走廊的燈光透進來,樂正海盯著那一小束光看了好久,感受不饑餓的胃,舒適的床鋪,乾淨的身體,還有……
他把視線轉向石姣姣,她其實本人也很瘦小,蜷縮著睡,小小的一隻。
樂正海感覺很不真實,他想不通,石姣姣為什麽回來了,還說要照顧他,給他動手術。
樂正海就算是做夢他爸爸活過來,也不會做夢這個女人突然良心發現,但是現實就是這麽夢幻,她竟然突然變好了。
不對,不是變好了,就是惡毒從骨子裡浮到表面了。
很快,屋子裡重新安靜下來,石姣姣一覺睡的很香,還做了個夢。
帶顏色的那種夢,夢裡卓溫書纏著她,最後的巔峰時刻,咬著她的肩膀,跟她說還會見面的。
大清早六點,石姣姣就醒了,從床上坐起來,想著夢裡的情景發笑。
上個世界,石姣姣離開之後,把那段時間在石菲菲那裡搜刮的錢,都存在卡裡,給他放在家裡床頭櫃了,密碼這次真的是他的生日。
石姣姣雖然騙的卓溫書很苦,可到最後,是真的希望他過的好,他媽媽也因為石姣姣修改的劇情,會越來越好。
至於她?不過是個插曲,她帶走了卓溫書的恨,剩下時間會漸漸衝洗掉一切,他總會忘了那些晦暗的過去,開始重新生活,娶妻生子,過最正常的生活。
所以還見個屁呢?
石姣姣伸了個懶腰,懷疑自己夢到他,是因為心裡開了春,畢竟後來每次都確實很爽,這點事兒,無論男女,會喜歡都是人之常情。
她走到床邊拉開窗簾,窗戶開了一點點的縫隙,吸著清早六點還算清新的空氣,一轉頭對上樂正海的視線,有那麽瞬間,恍惚了下。
畢竟才做了一個那樣的夢,熱切糾纏了一晚上,清早上就對上了一張和夢裡一模一樣的臉,確實有點……嗯,刺激。
大概是因為夢裡爽到,石姣姣不自覺對著樂正海的這張臉,笑容裡面就多了點繾綣的意味。
“早啊,”石姣姣拉開窗簾,“醒這麽早,是要上廁所嗎?”
樂正海被她那春風蕩漾遍野開花的德行看的頭皮發麻,尿差點都憋回去了。
好在石姣姣這個人,並不沉迷男女那點事兒,比起和她有過一腿的男人相比,她更想念現實世界癱在搖椅上喝肥宅快樂水,看小讀者們被她寫的故事虐的嗷嗷叫的日子,所以很快收斂了情緒。
尿壺給了樂正海,她進了衛生間洗漱,等完事兒了,又一邊吐槽不是人乾的事兒,一邊給樂正海涮尿壺。
石姣姣長這麽大,自己都不怎麽伺候,自打開始穿越了,她竟然還得伺候人,還一個比一個難伺候,石姣姣總算伺候著樂正海洗漱好了,聽到他肚子叫,有點幸災樂禍道,“要檢查,你不能吃東西。”
“醫生開始上班要八點半,”石姣姣拿了瓶水,“要不然你先喝點水墊墊?”
最後給不能吃不能動的小可憐灌進去半瓶子水,石姣姣才下樓,自己找東西吃去了。
醫院門口,就很多的小吃攤位,石姣姣也懶得找什麽飯店,要了碗擔擔面,就坐在小車攤主給的小馬扎上面,吸溜溜的吃。
口有點重,石姣姣又要了一瓶水,擰開瓶蓋沒等喝,突然間肩膀被撞了一下,她連吃帶喝的都被撞掉在地上了。
“你他媽趁我家人不在,就糊弄人!把我給你的錢給我吐出來!”一個胖乎乎的男人被揍倒在地,趴在石姣姣的腳邊上。
一見有熱鬧,立馬有人圍上來,躺地上的是個中年男人,長的白白淨淨的,看著挺壯,但是被打了不還手不說,也不抬頭,就捂著腦袋哀哀的叫。
打人的是個年輕小夥子,一看就是氣的狠了,手背上青筋都繃起來了。
“用我爸接尿的量杯給他喂水,你他媽的也配是個護工?!你還是個人!”
周圍人一聽,立刻跟著小聲議論譴責,這一扒,把男人的“前科”也扒出來了,拿錢不辦事兒,看著像個人,淨不乾人事。
年輕男人還要動手,從醫院大樓衝出來一個小女孩,拉住男人的手,“爸,快來,姥爺又吐了!”
年輕男人隻好收手,狠狠的指了指地上趴著的男人,“你以後見我繞著走!別讓我在醫院裡看見你!”
等到年輕男人走了,人群散了,地上趴著的男人終於啐了一口站起來,嘴裡極小聲嘟囔著,“又不是沒洗杯子……假乾淨。”
由於他就在石姣姣的腳邊兒,所以這嘟囔聲,就石姣姣能聽見,她挑了挑眉,眼看著他站起來,整了整衣服,看上去倒是挺純良的,這種內外反差的極品,讓她撞上了簡直是天意!
石姣姣在他要走的時候,開口道,“你是護工嗎?”
男人轉過頭,臉上被揍了一拳,嘴角有點紅,微微皺眉,“不關你事吧,你想幹什麽?”
“我兒子住院,我缺個男護工。”石姣姣直接道,你多少錢一個月?”
男人似乎是沒想到,親眼見證了剛才那一幕,這個小姑娘竟然還要雇傭他。
石姣姣舔了舔嘴唇,微微露出一點微笑,用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我這年紀,兒子十六,你懂我意思嗎?”
男人眉梢跳了一下,石姣姣露出一個你懂得的微笑,“多少錢?今天上崗?”
男人伸手劃拉了一把頭髮,輕笑了一聲,本來打算換個醫院繼續乾,先躲開這裡,反正病人來來去去的,護工需求大,他還真不怕剛才那個小子的威脅。
但是他是真沒想到,還能遇見這種事,他看著石姣姣,想了想,還是報價,“一天二百。”
石姣姣點頭,“成,就現在立刻上崗,今天就算一天。”
兩人心照不宣的達成了見不得人的協議,石姣姣也不是真的想坑樂正海,這男人連個炮灰角色都算不上,在她手底下只能翻出她想讓他翻的花。
主要是為了拉近一下她和樂正海的關系,畢竟那個小崽子,現在是一丁點都不信任她,石姣姣要讓他深刻的意識到,一個小癱巴,不光親人拋棄他,就連陌生人,也不可能對他好,這世界上,只有自己,才是真的疼他。
於是一頓飯沒吃完,石姣姣帶回來了一個護工,差不多到了醫生上班的時間,還別說,有這個護工樓上樓下跟著忙活,檢查的事情石姣姣輕松不少。
很多結果要等到晚上才出來,檢查結束,人推回病房,石姣姣讓護工給買了吃的,還是那樣勸著樂正海,喂東西吃。
“結果還沒全出來,現在就能看出你各種營養不良,”石姣姣像個飽含擔憂的老母親,“你必須多多的補充營養,不然真的不行。”
樂正海竟然很乖的沒再鬧脾氣,石姣姣喂了他,他就好好的吃,給水就喝,只是像個鋸嘴葫蘆,不說話。
石姣姣中午出去吃飯,留著護工一個人看著樂正海,等石姣姣回來的時候,樂正海咬著嘴唇,臉色通紅,腦袋都埋到被子裡了,被子還小幅度的顫抖著。
這麽快就下手了?
石姣姣立馬拉下了臉,走到樂正海的旁邊,詢問他,“正海,你怎麽了?”
“你要上廁所是嗎?”石姣姣轉頭對著護工就開始撒火,“你怎麽看的人!這樣還想要錢嗎!”
護工立馬陪著笑過來照顧樂正海方便,嘴裡還一個勁兒的道歉。
林林總總的檢查,總共用了三天,諸如此類的小刁難,也在石姣姣看不到的地方進行了三天。
樂正海肉眼可見的整個人情緒越來越低,最後結果出來,醫師親自來跟他說,是最好的結果了,壓迫他下肢不能行動的,是腦中的淤血,不是不可逆的腦損傷。
也就是說,是可以恢復的,但是因為動手術不及時,具體恢復成什麽樣子,還要看手術是否成功,醫師也叮囑他要多吃,好能夠盡快讓身體達到能夠手術的標準。
石姣姣一顆心放下來,但是樂正海卻不太開心的樣子,情緒一直低落,晚上的時候石姣姣感覺到火候差不多了,找了護工談話,兩人謀劃了一場當場抓包的失責。
然後石姣姣以老母雞護崽子的姿態,把護工攆走了,當然石姣姣不可能再放他去禍害別人,空間裡面,修改了一點他的劇情,徹底把他改造成了雷鋒屬性。
病房裡石姣姣佯裝生氣,抱住樂正海,摩挲著他的頭髮安慰,“以後我親自照顧你,都是什麽人啊!”
她心裡美滋滋,怨念值成功掉了4%,石姣姣滿臉欣慰竊喜。
她沒看到的角度,樂正海嘴角也勾起不正常的笑,淺淺的弧度,滿含諷刺,瞬間消失不見。
就在前天,那個護工以為他睡著了,在衛生間裡面,不知道給誰打電話,說他現在接了一個活,小媽要整治她癱瘓的兒子,輕松的要命,給的錢還多。
樂正海到那一刻,才明白石姣姣為什麽披著偽善的人皮又回來了,原來是抱著這種心思!
對於樂正海來說,這樣更好,這樣他就不用忐忑石姣姣的目的,更不知道怎麽去面對她,心思放開了,心裡糾結沒了,怨念可不是就消失了一點麽。
樂正海看出石姣姣至少是確實打算給他看病的,至於折磨?他這幾個月來什麽沒受過,不差這一點。
既然她想玩小媽兒子的戲碼,那就來吧,他到現在還怕什麽?!
互相傷害啊!
這一天之後,石姣姣發現樂正海似乎完全變了一個人,自從那個護工事件之後,他就乖的不像話,也愛說話了,甚至還會撒嬌……
怨念值時不時的就會掉點,經歷過上個世界那麽艱難的任務,現在這麽輕松就無緣無故的掉怨念值,她有點難以置信。
但毫無疑問,這是好事兒,石姣姣只能歸功於這到底是個小孩子,心思確實淺。
轉眼住院就半個月了,樂正海整天好吃好喝好睡的倒是真的養出了一些肉,臉色也紅潤了不少,但是距離能動手術的程度,還是要養一陣子。
這天早上,石姣姣買飯回來和樂正海一起吃,是的,兩人現在氣氛好的不得了,真的像是一家人,已經能在一起吃飯了。
這進展不可謂不火速。
但是石姣姣卻有點吃不消,樂正海實在能折騰人的厲害,一頓飯,一會噎到了一會兒手麻,一會兒床的角度不舒服,石姣姣差點讓他折騰脫肛,然後自己一口沒吃,樂正海吃完了,要尿尿……
石姣姣隻好再再再次放下筷子,蹲在床邊上給他尿壺,這飯看來也吃不上了,半個小時還要取一次化驗結果。
結果才蹲下,還沒等把尿壺拿出來,一碗還熱著的米粥,兜頭從她的頭一路滴答灌進領子。
石姣姣被燙的“嗷”一嗓子站起來,就對上樂正海無辜且滿含愧疚的小臉。
他模樣因為還是少年的原因,比卓溫書看上去還要清秀,眼睛明亮有神,也不陰沉,做這幅無辜的樣子,簡直渾然天成。
他抿了抿最近總算有點血色的嘴唇,抱歉道,“對不起,我就是看粥太熱了,想幫你攪一攪,不知道怎麽就……”
樂正海垂下眼,左顧右盼的樣子像在老虎面前慌不擇路的小兔嘰,眼看著就要哭出來了。
石姣姣:“……”她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可現實是,頂著一腦袋滴滴答答的米粥,連喊一聲,都怕把小少年眼裡的水澤驚的掉下來。
要是像卓溫書那樣硬漢子也就罷了,石姣姣還能跟他撕扯撒火,但他總是一副生無可戀全世界都負我的可憐樣子,動不動眼淚汪汪。
石姣姣是真的有些遭不住這種哭唧唧的小孩子,她抿了抿嘴唇,把火氣強壓下去,安慰道,“沒事沒事,誰還沒個失手的時候。”
石姣姣乾巴巴的笑一聲,“我去洗頭髮,你先靠一會兒,沒事的。”
石姣姣滿心操蛋的進衛生間洗漱換衣服,米粥很難洗,她還著急,擠第二遍洗發膏的時候,聽到了系統空間,怨念值下滑的提示音。
石姣姣動作頓了一下,衝洗好了站在洗漱池的鏡子面前,看著自己有些發紅的頭皮,又看看自己的手臂上。
上次咬傷雖然好了,她一直沒摘紗布,畢竟正常來說那種傷沒那麽快好。
但是她看著手臂上這幾天的功夫,就多了三塊紗布,還都是來自樂正海,有不小心用方便筷子裡的牙簽戳,還有不注意壓住,用身體的重量活活在床邊上凸起硌的……
石姣姣讓這一碗粥,徹底給潑醒了,每次空間莫名其妙的消減怨念值她還奇怪,現在找到關鍵節點了,每次消減,都是在她吃虧受傷之後。
這次也是。
石姣姣手扶著洗漱池,隨著鏡子裡的人露出了一點苦笑,以為這次這個是個好搞的,沒想到是個黑芝麻湯圓啊……
正糟心呢,石姣姣聽到外面“哐當”一聲,接著還有個“啪嘰”。
石姣姣腦袋上包著毛巾出來,看到地上被扔了一地的……她的早飯,對上一張嚇壞的小臉。
“對,對不起……”樂正海聲音驚慌,“我只是想收拾下……”
石姣姣神色複雜的看著他,樂正海手指緊緊抓著桌角,遏製住自己要笑出來,憋的滿臉通紅,臉色扭曲,看上去十分可憐。
石姣姣歎口氣,默默看著他不說話,她自己就是個壞胚子,使壞的時候忍笑什麽樣子,她太清楚了。
毫無疑問,樂正海忽然的轉變,只能是她翻車了,仔細一想,翻也就是翻在護工上面,果然“群眾演員”演技沒保證。
她不說話,樂正海表現的就更“慌亂”對上她的視線,眼淚估計是憋笑憋出來的,啪嗒就砸下來了。
隨著他的眼淚一起掉下來的,還有1%的怨念值,石姣姣怒火又被這點怨念值攔截了。
行吧,少年奧斯卡。
石姣姣風度良好的轉身,準備倒杯水喝,手動把自己心裡的火苗澆滅了。
樂正海看著她拿著個紙杯,飲水機旁邊,先接涼水,然後才接熱水,接熱水的時候,他突然開口。
聲音期期艾艾,“小媽,對不起……”
石姣姣手一哆嗦,燙的“哇呀”一聲,把杯子甩出去,連蹦帶跳的躥進洗手間,用涼水衝手指。
樂正海在外面把自己調成了震動模式,活活又笑出了眼淚。
石姣姣衝完手出來,氣勢洶洶的開門,問樂正海,“你叫我什麽?”
樂正海憋的眼尾臉頰緋紅,到此刻,才正的該是十六歲少年該有的鮮活。
只是兩個人誰也沒有意識到,他們之間的相處,正在悄無聲息且翻天覆地變化著,還各自沉浸